霸楼恩仇录
BGM 天地不容 ‘名字身份声音个性 串起这宿命’
*全是花名
*部分人物性转
*不喜请随时退出
宋璇在清明时回霸楼祭故人,霸楼已无人居住,梨花开得烂漫衬得空空的楼宇更加寂寥。
敖逸听闻,从几十里外的山间野舍风尘仆仆赶来,约宋璇下棋,期间又饮酒,酩酊。
“这酒不错,敖三你倒是知道享受”
“不是您老远赶来,我还舍不得开坛”敖逸对宋璇的恭维敬敏不谢,轻飘飘地又推了回去。
宋璇借着似假还真的醉意打趣他“敖三,想你武艺在我之上,霸楼的主事如今已是天子坐朝堂,你怎安心于这破落之地。”
敖逸只笑,笑着笑着醉倒过去。
醒来已是三更,宋璇和他都躺在曾经他们在霸楼的卧处。
宋璇听这边卧榻有动静,问他可要些醒酒汤,本是祭奠故人,没带仆从,不知这么多年了,醒酒汤的手艺还让人入得口否?
敖逸揶揄他,“你的醒酒汤从来只给过一人,我既是没有尝过,怎知好歹。”
“那你近来又可安好?”
“一切如旧”
“我可记得你是刺客,主事赐你的兵器可是匕首,可不是长剑”宋璇指着他身侧放着的利刃,剑鞘经岁月的摩挲发出温润的光。
敖逸拔出一截剑身,反射出泠泠幽光。
“一切都好,埋好的酒也醉人,霸楼我们几个一起载的梨花也刚刚过季”敖逸停了许久,又痴痴道“只是我不敢再望月亮。”
他和宋璇谁也不说话,心事比月光更沉默,不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再一觉醒来既已是天大亮,敖逸睡在年少时的床榻,一枝稗子从窗台探进来,敖逸伸手摘下,正想去逗一逗还在会周公的宋璇,惊觉两人都已是几近而立,这样的打闹对他们来说已不合时宜。
于是宋璇醒来看到的便是衔着稗子的敖逸,房间阴沉沉的,只从敖逸卧榻旁的窗,透出不甚明亮的光,朦胧间看到的人影像极了初见时十五六岁时的师兄。
霸楼原本不叫霸楼,霸楼主事人原先看中了石坝旁的风水,于是在这建了寨。原本乡人称其石坝寨,主事人嫌寨字太煞,改称楼,石坝楼又太俗,于是提着霸楼二字的匾高悬门楣。
宋璇是被捡上楼的。
鲁地失陷,他随着家人往蜀中逃难,不幸失散,一路风餐露宿,终于晕在了路边。
醒来不知身在何处,一双眼角上挑的眼戏谑地看他:“简骐,你救的人醒了”手搭着他的腕,倒也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感,猫一样的眼,狡黠多过关切。
被唤作简骐的人原本借着窗纸透过来光手里拿着地图册一样的卷文研究,裹着一身黑衣,背影瘦削得像墨竹。
宋璇打量四周,发现既不想旅馆也不像村舍。
眼角上挑的女人给他把完脉,“我去给你抓幅药”就轻飘飘退出房间。
简骐这才合上手卷,往床边走来,“宋璇?齐鲁宋家长子?”
宋璇诧异,简骐又言明自家本与宋家世代交好,可世道太乱,满门俱灭,只留下他一人苟活,又问宋璇可否愿意留在霸楼,乱世谁也不能独守片刻安宁,霸楼势高,宋家自是自幼练武,定能为之重用。
他看着简骐眼睛,那是双丹凤眼,眼睛细长眼角往上勾,向他陈利弊时,眼神诚恳,于是痴痴地点头。
这时候有人推门跌了进来,宋璇才注意窗边还有另一张床塌,来人躺倒在床塌上,有少女急急拿着药箱冲进来。
“敖逸,和师姐出任务刚回?”简骐问。
“我们撤得急,没注意身后残兵,小逸被带着毒的飞镖划了一道,所幸创口不深。”少女一边低头包扎,一边回话。
简骐和少女聊着,宋璇也随之了解,少女名叫丁念,年岁最大,因而一直被叫做师姐。
被叫做敖逸的人看上去昏昏沉沉,没一会功夫就晕了过去,手却还攥着丁念的手。丁念倒也不局促,只是心疼地看着敖逸。
不一会丁念被主事人唤走了,简骐跟她一起去了,宋璇听着两人压低声音的交谈,心里盘算着应该是为了自己的事。
敖逸醒来在下午,一阵急雨敲窗似乎把他吵醒。
李葳给宋璇把脉后,在晌午给宋璇送了一剂药,宋璇喝完清明不少,在书桌上看书,听见响动,转身来看。
看见是敖逸衔着从窗台探进房里的一枝稗子,看看自己手心,视线又往窗外瞟。
宋璇方向感并不强,过了好久才后知后觉,原来窗的那头是丁念的厢房。
霸楼不是楼,是乱世间闪着寒光的刃。
宋璇很快适应了霸楼的生活,无事时大家一起嬉戏打闹,有时三两人不告而别过了几天又重新露面,大家心照不宣也不盘问,都明白这是做活去了,刀口舔血的活,不问也罢。
简骐也是剑客,宋璇也是剑客,于是免不了时常讨教。
敖逸总笑他,打趣他怎么不去问******姐,******姐的身法可是楼内第一。
宋璇忍了一次两次,最后还嘴,“我问******姐你可舍得”
敖逸一边反问我为什么舍不得一边闹了个大红脸,两人从此相安无事。
霸楼众人如水中飘萍,聚散不由己。
世道越发乱起来,被指派去干的活里屠戮意味越来越重。
简骐有时会表现出超出负荷的样子,任务后的几天把自己喝得醉醺醺,李葳这时候总会给他熬醒酒汤。
可李葳这段时间出任务走了,宋璇怕他把脑子喝坏了,偷偷摸进李葳的药房四处找药方熬出了一碗味道相似的汤。
简骐闻到药香,从案台抬起头,怔怔的望着面前人模糊的影子,说“小葳”又说“不必再为我熬汤。”
宋璇怔住,不知自己窥探了哪般风月。
偷偷溜回房时,敖逸正躺在榻上,还未入睡,丁念在院中练剑,敖逸看得痴,倒也没注意回房的宋璇。
清风明月本无价。
这几年楼内风云诡谲,宋璇看周围人离散也看习惯。
李葳生得好看,这几年出挑后更美,有个闷葫芦师兄总望她出神,那师兄是四月初九的生辰,说是忘记自己的原名,大家也就叫他四九。
四九死于毒。李葳把他背回霸楼时神情木然,四九伏在她悲伤,面色青紫,只剩最后一口气。
四九师兄躺在药房的榻时,李葳在哭,宋璇听他断断续续地说“我倾慕你,能替你做些什么我很开心,你别哭了,这样不漂亮。”
李葳听完哭得更凶。
宋璇在事后和简骐绕着弯子聊起,简骐只说,“我原本以为李葳能有个好归处。”
简骐捡了宋璇回霸楼,又过了两年,丁念带回了刘婉,刘婉是个落魄大小姐,不知世故,经常一副大大咧咧的天真烂漫样子,在霸楼这个众人皆苦之地,倒显得十分可爱。
宋璇身量发得晚,刘婉只觉得他看上去年岁相近,便成天缠他。
刘婉和他早起晚归习文练武总是一起。主事人便总把他们安排在一起出任务,刘婉傻,明明是个女子,还替他挡了次暗镖,眉尾留了个疤,她也不在意,只是宋璇每次看到都觉得可惜。
李葳的眼似乎能看透宋璇内心的弯弯绕绕,每次宋璇借着请教的名头去叨扰简骐,总能觉察到不远处李葳的打量。
他不再叨扰,只在简骐练剑时在旁边偷瞄。
刘婉这时候凑上来吓他,宋璇手中攥着的剑霎然松开,撞在地上发出脆响,刘婉看着他咯咯笑。
简骐被这边动静惊扰,正欲查看,宋璇负气,甩手便走。
刘婉从宋璇身后追来,不知不觉已走到一片梨花园。
风吹来,花雪落得看起来很凉。
刘婉加快步伐,挡在宋璇面前,她既是骄傲又是不解,“宋璇,你生气什么啊!”
“你…你…我…”宋璇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一时气结,又不知该斥责刘婉些什么。
“你在看简师兄”刘婉像是灵光一闪,“可是…”
刘婉本想说可是你们都是男儿,后面的话语还没能说出口,宋璇用嘴唇将她封缄。
宋璇的嘴唇又软又凉,可是她的脸却不自觉地热了,其中又感觉一丝凉,刘婉睁开眼,原来是宋璇在落了一行泪。
一吻终止,刘婉声如蚊蚋,从脸红到脖子问宋璇你干什么呀。
宋璇用另一个吻回答了她。
宋璇和刘婉恩爱非常,两人朝夕相对,再不管他人。
因此宋璇也不知道李葳简骐关系转折究竟是哪天,宋璇看见饭堂里两人形如陌路的样子,才发现自己好久都没注意过简骐李葳。
他躺在床上左想右想也想不通左右翻身像是烙饼。旁边的床敖子逸似乎也没睡着,两人聊起来,敖子逸告诉他
简骐和李葳一起出了次一月有余的任务后,两人突然交恶了。
乱世之中鲜有安生日子,一场新雪又下,映得霸楼的长明灯像黑夜里饿狼的眼。
他们出任务越来越频繁,身上背着伤的日子也越来越多。
简骐和李葳虽交恶,李葳也没对简骐的伤有半分懈怠,宋璇进药房拿药,正见李葳给简骐涂药,简骐的脊背瘦得像刀,伤痕也多,可宋璇就是忍不住瞟,李葳轻咳两声。宋璇如梦方醒,却见简骐的脸也泛红。
虽然初春已至,檐上的雪也消融,丁念指着梁上卧着的野猫和身旁的敖逸说笑。
宋璇问丁念,怎么不把它捉下来逗弄。
敖逸替丁念抢白,师姐她只要碰到猫猫狗狗这些浑身起疹。
丁念在旁边憨笑。
宋璇这晚起夜,见身旁卧榻无人,心里纳闷,走到回廊却听见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时候我好想离开这里,霸楼门前有一片村人种的桃花,所以主事问我园内新垦的花园种什么,我说梨花。他可能不知道桃梨凑在一起,就是逃离”
这个声音继续说“我不可以不坚强,因为我是******姐,我也不可以逃离,因为我要保护你们。”
“我想等各处都平定了,主事也不需要我了,就向他讨一块地,最好有池塘,我们可以养小乌龟,要是我们的孩子不随我,还可以给他们养些猫狗。”
“小逸,我是不是好傻呀。”
宋璇只记得那晚月光好亮。
没过多久,主事人下定了一统的决心,霸楼只是主事人最锋利的一把刀,他还有这些年招兵买马的庞大储备。
乱世中人如蝼蚁,他们被编入不同的编队,身边将士好不容易熟悉的脸没过两三天就要被新面孔代替。
丁念和简骐因着拔尖的武艺被主事人指派去了最精锐的一队,而李葳敖逸一个擅毒一个修暗杀组成了最鬼魅的暗司。
烽火连天,刀剑无情,他们预料过牺牲,却没成想这一天来得太快。
******姐殁的那天,他们正中了包围,******姐和简骐为了保留生力,兵分两路,******姐率着一队人马引走了大部分追兵,终究是寡不敌众。
宋璇驰援,策马奔营地,只见了这段时间一直神出鬼没的敖逸,和他搭档的李葳却没在。
敖逸满脸是凝固的血迹,软甲尽破,似乎刚经历一场血战。
他冷着脸仿佛罗刹,手里握着丁念的贴身佩剑,一旁躺着马革潦草着包裹着的身形,宋璇不忍去认,想必敖逸定是拼死把她带了出来。
宋璇策马而来,敖逸见他,咧着嘴笑,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眼里却凝着泪。
宋璇问他,李葳呢?敖逸答,去救简骐了。
“她还爱他?”
“谁说得清呢?”敖逸又笑“况且”他凑到宋璇耳边
“李葳临走前告诉我,她本以为可以和简骐可以在乱世后,像我和丁念想的一样,寻一处村舍,过安生日子。”
“她数次挑明心意又被简骐装傻回绝,那次任务,她发现简骐竟来了葵水”
“你知道么,简骐真名不是简骐,是马祺,你知道的吧,中原马家的独女”
“她还是爱她,我劝过她是死路,她执意要去,好像没了简骐,自己也没什么好活。说着四九既是能为她死,她也能为简骐。”
宋璇一时之间顿觉天旋地转不知如何自处。
简骐是马祺,宋家世代交好的马家,马家的独女,她识得他。
那他痴缠她的时候她又动过心吗?
那她是否也爱上了她?
师姐殁,简骐李葳不知所踪,听闻追兵把他们逼到悬崖,两人双手紧握着坠了下去。
又是一年春至,刘婉本想回霸楼一起祭拜,却已是两三月身孕,宋璇安抚她,叮嘱家丁看住她,让夫人别乱跑。刘婉送行,下人们皆称老爷夫人可谓是琴瑟在御,刘婉贴着宋璇的胸膛笑得娇俏。
宋璇一个人山水兼程回了蜀地的霸楼。
他给马祺和李葳立了衣冠冢,霸楼平日里无人问津,坟茔却也没半分荒草,绵绵细雨里,有燕双飞。
他听见脚步声,回首,敖逸提着一壶酒,问他要不要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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