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深】小孩儿

1.
“听说了吗，那个天才摄影师要回国办摄影展了。”

“我知道，是不是那个叫黎深的？听说他大学一毕业就办了自己的展。”

“对的对的，他本来已经在国外成立了工作室，不知道为什么就回国了。”

听着同事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久违地听到这个名字，我忽然有些愣神，思绪飘向了几年前的记忆。我是什么时候认识黎深的呢，好像是他18岁的时候，与四年后出国的样子比起来，这时的他还很青涩，穿着校服安静地坐在和他格格不入的办公室里，听我给他和他父母介绍18岁的成人礼策划案。

策划案介绍到一半，我就被黎深的父亲打断，他认为黎深的成人礼应该以大人的商业交流为主。我愣了几秒，出于对甲方的礼貌我没有反驳他，但是当我扫过黎深冷静且毫不在意的眼神，我突然想为他争取点什么，就像为18岁的我争取些什么一样。

“黎先生，我很抱歉我没有事先和您做好沟通，并且擅自为这次策划决定了主题，毕竟这次成人礼的主角还是令公子，所以我还是想问问他的想法。”

我将视线转向黎深，他嘴角勾起一抹笑，眼中有我看不懂的情绪，但很快就归于平静。

黎深的父亲依旧坚持他的想法，至此，我才惊觉自己有些奇怪，26岁的我，一个工作了四年的人，不应该当面对甲方的想法提出质疑和反驳，这是不够专业的行为。

眼见气氛有些僵持，黎深的母亲让我先离开，后续的内容她会与我沟通。我感激黎深母亲的善解人意，她是我之前的客户，我为她的律所策划过一场年会，这是我第一个独立执行的项目，最后年会很成功，她也因此找上我来为黎深策划成人礼。

我和黎深的母亲一起离开办公室，本来她打算自己开车送黎深，但是因为律所有事，就拜托我代劳。 我本想拒绝，但想到我有些问题想问黎深，于是就答应了。

一上车上我开口：“黎先生，关于成人礼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和我说，只要是能做到的，我尽量满足，我会尽可能地协调您和您父母的意见。”

通常来说，我完全没必要说这种话，这已经超出了我的工作范畴，我不问这句话也可以完成这个项目，但我还是将内心的想法宣之于口，或许从见到黎深的第一面起我的理智就被情感冲昏了头脑。

他顿了一下，清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叫我黎深就可以了。”

黎深，很好听的名字，我心里默念，在见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开始想象这个即将年满18岁的少年是什么模样——和我预想的差不多，黑色的短发，俊朗的面孔，挺翘的鼻梁，冷静疏离的气质，是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

“我没有什么想法，我无所谓。”从他好听的声音里回过神来，我有些意外。我以为他会讨厌别人给他安排好的事情，希望能够获得自己对人生的主动权。

这样啊，突然失去了兴趣。我讨厌被别人安排好的生活，我向来喜欢有自己想法和创意的人，但为了不让气氛冷场，我提出加他微信，后面有新的需求可以随时沟通。

一路无话。将黎深送回他家后我就回了公司，总算在下班前改完了方案，正打算将新方案发给对方，我看到微信列表新增的一列，是黎深，头像好像是海外的一个建筑。

我点开他的朋友圈，内容不多，几乎都是自己的摄影作品，基本上以风景和建筑为主。我突然来了灵感，立马给黎深发消息：你朋友圈里的图片是你自己拍的吗？

过了两分钟，他回复：“是的，怎么了？”

“我可以把这些照片放在你的成人礼上吗，作为装饰。”

“可以，你随意。”随后我就收到了来自黎深的邮件，附件里是他的摄影作品，基本上以简约和冷硬的风格为主，就像黎深这个人一样，给人一种冷静深沉的感觉。

我一眼就看中了一张仰拍树林的图片，黑白的色调，虽然树叶已经落败，但是树干依旧直挺向上。我喜欢这幅作品的意境，但我不知道其中的含义是否是我过度解读了。

我挑选了几张照片，和黎深商量这几张是否可行，有没有需要增加或者不能展出的图片。

“没有，你决定就可以。”

看着黎深的回复，“好冷淡啊”，我发出这样的感叹，突然有些泄气，自己很热情地和对方讨论内容，但对方的回复都是“你随意，我无所谓”。不过我已经过了因为别人的话内耗的年龄，很快我就改完了方案。

几天后，我们小组给黎深做的成人礼策划案通过了，之后的两个月，我和同事紧锣密鼓地联系场地和服务公司，安排成人礼的一切事项。两个月后，我和同事也来了黎深的成人礼，以免现场出现意外好及时解决。

在正式开始之前，我和同事仔细检查了场地的每个角落，路过黎深那些摄影作品的时候，我同事还夸我这个idea真的很不错，在沉闷而又无趣的成年人社交场合也顾及了小孩儿的喜好，让他的爱好得到展示。

黎深的父母并不知道这个装饰的巧思，所以照片的印刷、摆放、画框等一系列事情都是我和黎深沟通的，算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为了商量这些事宜，我们私下还见过几次面，大部分时间是在我公司楼下的咖啡厅，每次我想买单，他都以“怎么能让乙方买单呢”搪塞过去。

突然有些想笑，一个还不到18岁的小男孩儿请一个已经工作的人喝咖啡，这副场景看着就莫名有些滑稽，我说：“你都还没成年，怎么能让你请。”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我有些发懵，工作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朋友”这个词了，怕气氛尴尬，他又说：“以后你请我就行了。”

我面上答应着，可却没当回事，这时的我用成年人之间的客套来对付他，却忽视了小孩最纯粹真挚的内心。

 

2.
本以为这场成人礼结束后就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了，但后来黎深发微信问我高考结束能不能去接他，然后和他一起吃饭。

“你应该和家人或者朋友一起庆祝。”我隐晦地拒绝。虽然黎深说我们是朋友，但是多年的工作让我下意识地和客户保持距离。

“我们不是朋友吗？”又是朋友这个词，我被这个词搅得心烦意乱。

我觉得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懂得如何拒绝别人：“不了，我那天没空。”

“那别的时间能不能陪我。”我暗道一声糟糕，要是再看不出小孩儿直白的心思真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不好意思，最近都比较忙，可能没空，等之后你妈妈约我吃饭可以让她带上你。”

我得意于自己良好的拒绝话术，并且把我们之间私下见面的可能性掐断。

是啊，相差8岁的姐弟恋，不管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

我以为用成年人之间的暗示就能摆脱小孩的追求，但是我却忽略了一点：成年人之间之所以沉默退让，是因为早就把青春时期的勇气给弄丢了，但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是不会因为别人的阻拦或者拒绝而退缩步伐。

没过几天我就接到黎深的电话：“你在哪？我好想你。”

声音听起来有些朦胧，电话那头传来杂音，我想他可能在酒吧，我试探着开口：“黎深，你在哪，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没有。”他的声音忽然变大，像是做错事被大人发现的小孩儿，极力否认自己喝醉了，但是态度又软了下来：“对不起，我没有故意凶你。”

我不会和一个喝醉的人计较什么，我现在关注的是他的安全，所以我现在需要找到他在哪儿然后把他带走。

我还没问出口，电话那头换了个声音：“你好，这里是xx酒吧，这位先生喝醉了，麻烦您来接一下好吗。”

我二话不说就出了门，到酒吧之后把黎深扶到车上，我问：“你家在哪？”

他不回答。

“那带身份证了吗？”

连着两个问题都没得到回答，我只能把他带回家。

我艰难地扶着黎深上楼，快比我高出一个头的男人把整个身子都压在我怀里，我快喘不过气了，好不容易开门把他推进房间里，还没来得及关门，我就被黎深抱住了。

我心中警铃大响：“你在干什么，黎深！你放开我！”

“那你别不见我。”委屈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你先放开我。”

“你不答应我就不放。”

我真服了，果然不能和喝醉的人讲道理。

“好，先放开，你压得我喘不过气了。”

闻言他松开了我，我把他拉到沙发上，给他倒了杯水。

我看他没动作，正打算走开，他拉住我，头埋在我的小腹这里，双手圈着我的腰，说出了我最头疼的事：“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吗？”

我拨开他的手，坐在茶几上，正面对着他，叹了口气：“黎深，别装醉耍酒疯了，我们好好聊一聊。

“黎深半眯着的双眼睁开，眼中的迷茫散去：“真是什么都骗不过你。“

喝了口水，他继续：”我喜欢你，你呢，你喜欢我吗？”

我沉默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喜欢吗，肯定是喜欢的，不然怎么会在第一次见面就提出反对他父亲的想法，也不会在加他微信后提出把他的摄影作品放在他的成人礼上，更不会在接到他的电话后担心他的安危而火急火燎地跑去酒吧接他。种种迹象表明其实我已经上心了，可是我的理智永远大于感情，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黎深，你知道我们之间差8岁吗？”

“我知道。”

“那你知道你妈妈是我的客户吗？”

“我也知道。”

“那你……”话还没说完，就被黎深打断：“那你喜欢我吗？”

“什么？”我怀疑我耳朵出了问题，我和他讨论现实因素，他给我打感情牌。

“我喜欢你，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明知道直接说不喜欢就能让黎深放开，但是这句话卡在我喉咙，使得我发不出声音。

“我要休息了，你自便。”我想要起身离开这个令我感到有些拥挤的客厅，却被他挡住。

“你真的对我一点点感觉都没有吗？”

见我不回答，他泄了气，往门外走去。“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联系你了，给你造成困扰很抱歉。”

门关上后我突然落泪，从低沉地抽噎变成嚎啕大哭，不知道是因为亲手推开了一个喜欢的人，还是因为自己的胆小和懦弱伤害了黎深，或许两者都有。

我哭着哭着就靠在沙发边上睡去，这一晚我梦见了黎深，他捧着我的脸，温柔地用嘴唇描摹着我的唇齿，舌尖一点点地舔舐我的齿间。

梦醒了，我回味着这个美好而又酸涩的梦，果然窗户纸不能被捅破，感情一旦见了光，就会不停地发芽生长。

之后我也没再和黎深有来往，直到他大学快毕业，和我说要出国留学，我惊叹时间过得这样快，也祝他学业顺利。

 

3.我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突然被领导叫道办公室。

“这里有个摄影展需要你负责，你看一下资料。”

我打开文件，上面赫然印着黎深的名字和照片，我不由得愣神，领导叫了我好几声我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开口：“抱歉，能不能找别的同事负责。”

“不行，黎深指名要你负责。”

我再一次沉默，面对黎深和他有关的事，就像是心里的一根刺，只要不去触碰就不会疼，一旦提及，就会有一道伤口止不住地流血。

我好像，有点想他了。

我自嘲般的笑笑，人有时候就是会做出无数后悔的决定，并在之后的日子里品味这份后悔带来的苦楚与酸涩。

“他们那边给的预算很足，你可以充分发挥，你考虑清楚，而且这个项目奖金也很多。

“听到奖金很多，我立马抛开一切，答应接下这个项目。而且，这么多年了，他当初只是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什么都不懂就直接表白，说不定现在已经忘了，还有新的女朋友了。

对，没错，一定是这样的，就像见普通人一样见他就行了。

给黎深发了工作邮件，他很快就回复，我们当天下午就见面了。

他不一样了，6年，黎深变得更加沉稳、面庞更加锋利，我走神了，试图将18岁时的他和现在的他联系起来，我开始接受，或者明白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他长大了，不再是我口中的那个“小孩儿”了。

我为这个认知感到庆幸，又有一点遗憾，原来真的一点可能都没了，那个固执的少年终究不是他了。

但人都是要向前看的不是吗，他终于成熟了，这不就是我原来希望的吗，我应该高兴才对。

我扯出一抹笑，我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笑有多难看：“好久不见，黎深。”

“好久不见。”他沉默了片刻，注视着我，“关于这次摄影展，我全权交给你负责，我相信你的眼光。”

“我之前的那个微信还在用，你有事随时联系我。”

我的客套话还没说出口，他直接又说：“记住，是任何事情。”

他真挚地语调让我找回了18岁的他，仿佛一切都没变，但一切都变了。

其实和黎深工作相处还是很顺利的，比起那些难搞的甲方，黎深这种不指指点点，给钱还大方的甲方简直是天使。

三个月后，摄影展顺利开办，我和同事还有黎深他们工作室的人一起去参加庆功宴，我坐在旁边，看着周围的人，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我有些醉了。

黎深端着杯子坐在了我的旁边，关切地问：“你还好吗？”

他突然靠近，我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气，清新淡雅的茉莉花香，酒不醉人人自醉，我的理智被酒精瓦解，被理智包裹着的感性逐渐占据上风，我身体一歪，靠在了黎深的肩头：“黎深，能不能送我回家。”

“好。”他把我带上车，系好安全带，然后用手抚摸我的脸庞，拇指划过我的嘴唇，我的心开始狂跳。6年过去了，即便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联系，他真的还喜欢我吗，我不确定，但唯一能确定的是我们没有未来。

我的脑子一团浆糊，可是我又贪恋他的温柔。

生理性的喜欢总是会让人忍不住贴近对方，当他的手触碰到我时，我的心开始颤抖，体内每个细胞都在活跃。

我意识到我喜欢他的味道，享受他的靠近，见到他就忍不住地雀跃，甚至想接近他。

这是我第一次在一个异性身上体验到的感受。

算了，就今晚，擅长用理性的面具伪装，但偶尔也会有脱下面具的时刻，仅限于今晚，我告诉自己。

喝醉了简直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借口，可以抛下一切的现实因素去释放一些本能的冲动。

车到了楼下，我听见黎深轻轻地开口，似无奈，似感叹：“你，究竟是怎么看我的。”

他解开我的安全带，抱我上了楼，把我放在床上。他坐在床边，拨开我的刘海，在我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

“你看看我，我已经长大了。”

我不敢动，也不敢睁开眼，我内心一边叫嚣着你要勇敢一点，三十多岁的人还不如二十几岁的小年轻直白，一边吵嚷着你和他没可能的，他终究要走上被父母规划好的人生，而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们之间终究没有未来。

等到第二天醒来，我后悔昨天晚上的冲动了。

因为卧室里挂着的一副摄影作品被黎深发现了。是那副树林的照片，是我在黎深发我的邮件里看到的，我很喜欢，所以把它打印出来挂在家里，没想到，一挂就是6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挂着这幅画，可能是这幅作品的意境，也可能是它的作者，究竟是怎样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分辨。

但眼下，我得先应付黎深的盘问。

“你卧室里为什么挂着我的作品？” 黎深好整以暇地看着，不放过我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单纯觉得好看。”

“是吗？“我被黎深这句“是吗”激的头皮发麻，我感觉他的话就像一个陷阱，等着我跳进去。

 

4.
“你吃早饭了吗？没吃我请你，谢谢你昨天送我回来。”

我企图转换话题来逃过黎深的追问。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你以前就喜欢岔开话题来逃避我的问题。”
“但你的行为，你的表情，以及所有的一切都在出卖你。”
“小骗子，你真的不擅长撒谎。”

其实他说错了，我不是不会撒谎，只是面对黎深不太会撒谎，因为说谎的第一步是先说服自己，而面对黎深，我说服不了自己不喜欢他。

“我们聊聊吧，黎深。”
“我承认，我是喜欢你。”

黎深笑了，我第一次看见他笑得这么开心。原来我的喜欢能让他这么欢欣雀跃吗？

他想拉住我的手：“那我们……”

“可是我不想谈恋爱。按我的工作强度，我经常各地出差，周末没有时间和你见面，每次项目一结束我累的只想躺在家里谁也不联系。而且我们年龄差这么大，你又是我以前客户的儿子，我们之间各种现实因素根本不是靠喜欢能解决的，更何况我刚刚列举的只是一部分因素，还有各种问题盘旋在我们之间，你考虑过怎么解决吗？”

黎深沉默了，但是他的眼中并没有挫败：“我们先吃早饭吧。”

我觉得好笑，现在岔开话题的人是他了。

他开车带我来了一家茶楼，选了一个比较幽静的位置，看我吃得差不多了，他终于开口回答我的问题：“18岁的我懵懂无知，莽撞冲动，我不懂你为什么拒绝我，但是国外留学两年我大概能明白你的顾虑了。”

“这里离我工作室挺近的，你要去看看吗？”

我跟着他去了他的工作室，因为是周末，整层楼都静悄悄的，我观察周围的环境，放着各种相机和电脑，墙上还有一些摄影作品。“你先坐，我给你倒杯水。”

黎深坐在我的旁边，语气一贯冷静温和：“我知道，你担心我们之间的家庭和我的父母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但是没关系，我现在不依靠他们生活，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就自己赚生活费了，而且我在国外成立的工作室也赚了钱，毕业回国开工作室也没花家里的钱，我对我的人生享有完全自主的权力。”

“如果我的父母能接受你是最好的，不接受你也没关系，你们或许不用见面。你说的工作太忙，我是自由职业，我可以迁就你的时间。至于你说的年龄太大，我想只要不涉及到结婚生小孩，年龄不是问题。”

我愣住了，他好像给我创造了一个美好的未来。我看着黎深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我还是害怕，我害怕不稳定的因素会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果一段注定就要结束的恋爱，那为什么还要开始？

黎深见我不回答，继续说:“我24岁了，和6年前不一样，或许以前的我只有一腔热血，但我现在更成熟，我能处理一些问题，所以你别再逃避，你的顾虑，你的担心我都会想办法去解决的。而且我们不在一起试一试，去面对你说的问题，怎么就知道我们之间没有好的结局呢？”

“没事，你不需要马上回答我，你可以慢慢考虑。我现在送你回家。”

我承认我心动了，但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没有告诉黎深，那就是我不结婚。

至于不结婚的理由很简单，我认为爱情是不会永远持续的，而婚姻是需要道德感和责任感来维持的东西，我不认为我具备以上美好的特质，那么结局只会是离婚，那如果一段婚姻的结局注定了是要分离的，那不如不结婚，只谈恋爱，想分开了就分开，还省去了办手续的麻烦。

过了两天，我想我应该给黎深一个回复。也是时候给这场没头没尾的心动画上句号。

“黎深，我想好了。”

他看向我的眼神里有期待，欣喜，紧张，不安。

“其实我拒绝你的原因还有一个，我不想结婚。我前男友就是因为不结婚而分手，不过这也只是其中一个因素。时间久了我意识到好像大家普遍还是不太能接受只谈恋爱不结婚。当然，工作、性格不合，各种问题导致了分手，而且年纪上来了，更没有恋爱的冲动了。”

“没关系，如果不想结婚，那就不结，我尊重你的选择。”

太意外了。岁数上来了，大家谈恋爱也从一开始的心动变成了合适，家里的催婚也让周围的人以结婚为目的而谈恋爱。因此我变成了那个鹤立鸡群，格格不入的“大龄剩女”。

见我愣住不说话，“那现在你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了吗？”

我用实际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一只手抵在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贴在他的脸颊，在他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黎深怔愣。

我捏了捏他的脸，半笑半严肃地提醒：“男朋友，没人告诉你接吻要闭上眼睛吗？”

他像突然反应过来，起身抱住我，把我压在沙发上，唇齿毫不留情地进攻，感受到我的回应，他吻得更凶猛了，直到我双手推他，他才放开我，但也只是放开，呼出的热气还能清楚地感受到，距离近到只要他张嘴说话双唇就能触碰到我：“女朋友，没人教你接吻要换气吗？”

眼神迷离，脸颊发红，嘴唇有些红肿，这是我对黎深现在这副样子的评价，但我想我应该没好到哪里，两颗心疯狂跳动，互相攀附，气息缠绕，逐渐同频，融为一体。

黎深抱住我，头埋在我的颈窝，低声呢喃：“谢谢你能答应我，我爱你。”

我坐起来，握住黎深的手：“我喜欢你，但是爱，我说不清楚，现在我还不确定，或许有一天我会像你爱我一样爱你，又或许不再爱你。”

真心瞬息万变，但是没关系，只要当下能感受到，那它就有存在的意义。

他笑了，把我搂在怀里，温柔缱绻：“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说扫兴的话吗？”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睛，真诚坚定地说：“没关系，我会一直爱你，直到你也爱上我，就算你不爱我了，我也坚定地会爱你。”

或许在这段感情里我才是那个小孩儿，是黎深一直爱我，一直坚定地选择我，是他给了我安全感，教会我怎么去爱。

 

番外（黎深视角）
我第一次被拒绝之后并没有走远，我站在门口听着你哭泣，我握紧了拳头，声音有些颤抖：“你为什么推开我，但又哭得这么伤心。”

我始终忘不了那个晚上你哭泣的声音，仿佛噩梦一般缠绕着我，我想问你为什么要哭，又气你的沉默不语，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我想我应该让你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我实在想你，我会偷偷关注你，偶尔跑到你家楼下观察你，你的工作总是很忙，经常很晚回家，回来后又熬到很晚才关灯睡觉，第二天又早早出门上班，看着疲惫的你，我突然又不忍心责怪你了，是我太过唐突。我的表白，会打扰你的生活，会给你造成困扰。

我关注你做的各种项目，有时候借着我爸合作公司的名义，作为甲方悄悄关注你的工作，我知道你可能讨厌我这样的关注，但你真的是个很优秀的人，每个策划案都充满创意，我突然觉得，横跨在我们面前的，不是年龄，而是我配不上你的优秀和才华。

所以我决定去国外留学，学习我自己喜欢的摄影，而不是照着家里的安排学习金融。我读本科就开始自己悄悄谋划这一切，我希望我能成为一个和你一样优秀的人然后站在你身边，我卑劣地希望你能再等等我，等我有能力配得上你。

在国外学摄影的事还是被父母发现了，他们断了我的经济来源，不过没关系，我早就预料到这一切，我在国内已经准备好了一些钱，是我自己提前攒的，加上奖学金和国外打工的钱，足够我读完研究生。

国外求学的两年，我理解了你的沉默。原来生活真的能让人失去开口的欲望，我明白了你的不易，你的害怕，你的担忧，你的顾虑。可是没关系我会解决这一切。

我和朋友成立了工作室，很成功，原本所有人以为我会留在英国，但是一毕业我就回国了，我要来找你，现在我已经长大了，我会照顾好你的。你总说我是小孩儿，我不否认，如果可以，我想证明，你心目中的那个小孩儿已经成熟了。

回国后我借工作的由头接近你，但我还不知道怎么该怎么试探你的心意，但是当我看到那幅作品之后，我几乎下意识地肯定你心里有我。我很开心，溢于言表的喜悦，但你还在在找借口，你就是个胆小鬼。

算了，是我先靠近你的，我应该主动一点。

你说不想结婚，没关系，我会永远爱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不需要婚姻这种东西来将我留在你身边，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一直都是你的笼中之鸟，除非你不再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