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煜】并非不爱

爱是欲求、是占有，是清晨睁眼时幸福的对视，也是混着烈酒呕出的污秽。

你们幸福过、开心过，也悲伤过、痛苦过。

就如同把五颜六色的颜料混在了一起——最终，你们的爱变成了混浊不堪的灰。

 

 

你靠着窗台抽烟，让海风卷走从唇缝溢出的白雾。

祁煜没有回来，他的最后一条消息停在今早，说自己即将出发前往外国的巡回画展。而你没有回他。

这是你们结婚的第六年。

 

开始时的幸福总是让人目眩神迷，你们也不例外。

即便是现在，那些刚相处时的暧昧与拉扯、花丛中的初吻、暴雨下潮湿热情的******……还有婚礼上他害羞又幸福的脸庞，依然清晰无比。

可惜生活不止有爱，还有太多其他东西了。

 

你把烟熄灭，回到了空旷又寂寥的房间。

你梦到了你和祁煜新婚没多久时的场景。

 

“祁煜……我知道这件事很危险，我保证我会平安回来的。”你捧着祁煜的脸，亲吻着他的眼睛。

“上回你也是这么说的，然后腰上好大一道伤，在医院昏迷了一个月。”祁煜垂着眼睛不看你，眼睫沾着未落的泪水，被你吻进嘴里。

你知道自己没办法再进一步做出保障。这次的秘密任务极其危险，但也涉及到一城性命。这么多年你早已是灵空最先锋的战队队长，没了你，灵空少了一大战力。

你连自己的私心都无法顾及，何谈一条小鱼的私心。

“祁煜，我经历了太多次流浪体灾害。我看过无数孩子目睹自己的父母死在流浪体手里，看过太多家庭支离破碎……”你温柔地抱着祁煜，“我不能不去，他们需要我。”

“……可我也需要你。”祁煜埋在你怀里。

你咬了咬牙，还是拒绝了祁煜。

 

第二天你黄昏时才醒，错过了战队******，手机静音放在你枕边，打开是密密麻麻的队友消息。

【队长？你在哪，已经要******了。】

【队长？？】

【队长我们先去了！目标地点******！】

【队长你是不是出事了！？】

这条消息后过了很久都没有新消息，估计是你的队友见你不回消息，暂且自行组队优先任务了。

大概你醒前一个小时左右，是队友发的最后一条消息。

【队长……你究竟在哪里，许朝云她……在任务中牺牲了。】

你握紧了手机。

许朝云，你记得她，是前两年才加入你小队的新人。活泼又爱动，听说父母希望她像朝阳像云朵，永远充满希望和自由，才给她取了这个名字。

 

或许是刚睡醒，你有种极其荒诞且不真实的感觉。

于是你放下手机，下了楼。

祁煜坐在沙滩上，抱着膝盖。他听到了你过来时踩着沙子的声音，但并没有什么反应。

你走到了他背后，看着夕阳一点点落下，就像真实感一点点回到你心中。

“为什么？祁煜。”你问他。

祁煜动了动，却没有回头看你，可能是不想面对你压抑着的怒火。

“我不能再忍受失去你了。”他低声回你。

一时间你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难道要怪祁煜吗？你早就和他互通心意和过去，知晓了他上万年的追寻和等待。

那不怪祁煜，应该怪你吗？怪你不够强大、怪你总是受伤没办法给他带来安全感，还是要怪你守护人民的信仰早已超越了你的生命？

你忽然落下泪来。

祁煜听到了你抽泣的声音，有些慌乱地爬起来，想要抱住你的手却停在了空中。

你们就这样无言地面对面站着。

良久，他才轻声问道：“你真的不能不当猎人吗？”

那一刻你想了很多。

你想到自己还是孩童时经历的那场浩劫，想到从小到大自己一直为了能保护重要的人、不再只能逃跑而梦想着成为最优秀的猎人，想到自己做出的所有努力。

想到战友为了守护自己被流浪体撕成碎片，想到自己成为猎人时立下的誓言。

“……这是我的梦想，也是我一生的追求。”你的眼泪停不下来，但声音却很平稳。

“即便要牺牲你的性命？即便是让我再……”祁煜的声音有点急，“我并不是不让你当猎人，但你不能从最危险的前线退下来吗？”

“我是最强的猎人之一，也是唯一的共鸣evol，有些事只有我能做到。”

“……”

你们又陷入了压抑的沉默。大海在夜晚时显得幽暗寂寥，就像现在的祁煜。

你们并没有争吵，最后你回了房间，给队友和总队长表述了大致事情经过，掩去了祁煜偷偷放在你水杯里的安眠药，只说是你自己的问题。

队友虽然低气压，但都没有说什么。总队长十分直白地表达了对你的失望，并且暂时撤换了你的队长职务，让你思过。

祁煜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你旁边，听着手机里传来斥责和你的努力道歉。

“……对不起。”在你挂了电话后，他说。

队员的死亡让你有些心力憔悴，但这些并不能怪祁煜。你缓了缓心情，揉了揉祁煜低垂的脑袋。

“没事，但以后可不许这样做了啊。”你故作无奈，想要驱散一点沉重的氛围，“不然等我被辞退，可就养不起小鱼了。”

“我才不需要你养，我可以养你。”祁煜嘟囔着。

 

——也许你当时不应该粉饰太平揭过这件事，而是好好地和祁煜谈一谈。

但现在想这些早就已经来不及了。

 

 

你惊醒的时候，脸上都是泪。

祁煜坐在床边，安安静静地看着你。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画展吗？”做太多梦让你的睡眠质量并不好，你揉了揉额头缓解头昏脑涨的感觉。

“做噩梦了吗，梦到难过的事了？”祁煜伸手擦拭着你的眼泪，“你没有回我的消息，我有点担心，就直接回来了。”

啊，消息，你确实没有回。

“也不至于因为一个消息吧，祁煜你也太小题大做了。”你扯出了笑，笑起来的时候头涨得更疼了。

“哼，我要是不回来，你做了噩梦醒来房间空荡荡的多吓人。”祁煜凑上来亲了你一口，“想吃点什么？”

“粥吧，想吃你做的海鲜粥。”

“好的公主殿下。”祁煜笑着摸了摸你的头，转身下楼为你煮粥了。

你撑着有点沉重的身体坐起来，看到自己昨晚抽烟摁灭的烟蒂都被清理了。

祁煜没有问你为什么抽烟。他以前会对此表达一些不开心，但最近不会说了。

你也不会再为此解释了。

 

 

祁煜围着粉色的围裙，在厨房里边哼歌边处理海鲜。结婚六年他做饭的频率越来越高，现在的手艺堪称大厨。

你窝在沙发上刷手机，忽然看到唐知理最新一条朋友圈，是他的女儿穿着公主裙，对着镜头甜甜的微笑。

你点了个赞。

 

说起来，为什么结婚六年你和祁煜还没有孩子呢。

一开始是因为你正值事业上升期，并不打算要孩子。

你当时有些害羞地和祁煜提了这件事，祁煜也没什么犹豫，直接答应了。

在唐知理的妻子怀孕时，祁煜好像表达过想要和你有个孩子。他当时很迷这些，手机里都是乱七八糟的育儿经验和照顾孕妇不得不做的100件事。你也期待过，开开心心地和他约定一起禁酒一起运动，让身体达到最佳状态。

后来流浪体越来越严重，世界越来越糟糕，你越来越忙，就好像忘了这件事。

祁煜也不提了，你在他手机里看到过关于孕妇死亡率的搜索，还在他的抽屉里看到了男用避孕药。

你总是想着找个时间就这件事和祁煜谈谈，结果想着想着，拖到现在也没谈过。

 

祁煜的手机屏幕一直在亮，你不用猜都知道是因为他逃了画展的原因。

你转头看着厨房，祁煜把海鲜下锅了，正哼着歌搅动着锅里的粥，看起来心情不错。

你又想抽烟了。

 

——从你们刚交往的时候开始，祁煜就很黏人。

从你的本心来说，你觉得黏人的小鱼又可爱又可怜。他总是出现在你任务地点的附近，假装那只是一场偶遇。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你不管在哪，只要你想，他就会在你身边。

有一次你有一个长线任务，在七八个城市连轴转着调查，但不管在哪你都好像能在人群里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直到最后一天，你的任务终于告一段落。你擦拭着脸上刚刚打斗沾上的泥灰，从附近的饮品店里揪出了一条语无伦次的小鱼，然后狠狠亲了上去。

“我、我只是来这边采风，可不是专门跟过来的。”祁煜红着脸不好意思看你。

“行行行。”你牵着他的手回酒店，“再嘴硬的小鱼亲起来也是软的。”

祁煜张了张口，又把嘴紧紧抿住，脸更红了。

你们在星空下慢慢走着，手拉着手，任谁都能看出你们身上的粉红泡泡。

幸福和快乐满溢在你的胸膛。

 

直到三天后，头条上刊登着******的你和祁煜的合照。

【世纪大画家三月未创新作，疑似沉沦爱河】

你被这个头条惊得零食都从手里滑落，祁煜稳稳接住，又蹭过来偷瞄你看了些什么。

“疑似？”他皱了皱鼻子。

“你三个月都没画画？”你瞪着眼睛看祁煜。

“哪里没画，我画了啊。”祁煜随手一指，那儿堆了一大堆你的画像。“但是我不想把这些给别人看，就干脆说自己没画了。”

“……好吧，大画家就是有任性的权利。”你有点害羞地亲了亲祁煜，把那个不知道谁发的头条滑了下去。

 

【大画家为追爱作品数量锐减】

【为爱情放弃梦想？】

【祁煜——画坛新星日渐衰落】

你皱着眉，浏览着最近关于祁煜的头条。

【是爱人，还是路障】

你屏住了呼吸，把手机锁屏。

祁煜并没有停止画画，只是他的画现在已经全是你了，宽敞的画室里摆着无数的你，他现在还在画着一副新的你。

“祁煜，你现在怎么画的全是我？”你走到他背后，轻声询问。

祁煜笑眯眯转过了头，眼睛亮晶晶的：“哼……谁让某人把我心全占据了呢。”

“那你为什么不把画展览出去呢？我不会介意的。”

“唔……”祁煜垂下眼，有点困扰，“但我总觉得没画出你真正的样子。”

他指了指画室里那些’你’道：“你看，那副没有画出你的灵动，那副眉眼又少了点神采，那副又觉得缺了点神韵。”

祁煜回头看你：“还是面前的你，最完美！”

“噗……”你被他逗笑，“你也太完美主义了吧！你之前还说再好的相机和画，都没办法展现世界之美的一半呢。”

“是啊——”祁煜放下画笔，“我现在再次切身体会到这件事了。”

他说完，又来贴着你，问你下午要不要一起去散步。

你被他蹭得忍不住笑，把刚刚看到的那些抛于脑后了。

 

又过了几天，你下意识地在手机上搜索祁煜。

之前的那些热点和新闻都像一夜间消失了，关于祁煜的消息只剩寥寥几个讨论他作品的。

你屏住了呼吸，又深深吐了口气，把手机熄屏了。

 

 

祁煜的海鲜粥很好喝，把你从昨天下午就什么也没吃的胃暖得熨帖又舒适，缓解了不理想睡眠带来的头晕。

祁煜看着你一点点喝完他煮的粥，整个人都冒着快乐的泡泡。一次也没管过他闪烁的手机。

祁煜总是这样，丝毫不在意世俗观念、一意孤行、闪耀夺目。他是深海的神明，水底的宝藏。

和你完全不一样。

你会在意他人对祁煜的评价，气愤媒体对祁煜的抹黑——你生于人群中、长于人群中。

这本没有什么，你们从来都很包容对方与自己不同的处事习惯。

只是、只是……

罢了。

 

 

外面的天很阴沉，云堆积在头顶，像一个绵软的牢笼一样笼罩世界。

祁煜在给你讲他出门遇到的事，想分散你的注意力。

他知道这种天气，你的旧伤会有些痛痒。那是一道横跨了你整个背部的伤，来自一头SSS级的鳞龙，当时你差点死在它爪下。

你还记得当你从昏迷中醒来时，祁煜挂着黑眼圈，面色苍白地坐在你病床旁，眼睛盯着你的脸却聚不上焦。

看到你睁开眼睛，他才像是回过了神。

然后就这么呆愣愣看着你，落下泪来。

他哭得无声无息却汹涌至极，泪水落在他皱皱巴巴的衣服上，洇出水痕。

你心疼得要命，想摸摸他的头，亲亲他，抱住他。但你没办法动弹，甚至连话都被堵在氧气罩下，无能为力地看着祁煜宣泄着情绪。

你希望他能靠过来一点，能牵住你的手也好。

但祁煜只是坐着，安静地看着你，安静地流泪。

 

后来他没再谈及那场下在你和他之间的雨，只是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你，等你完全康复后，他也安安静静地看着你归队。

一切如旧——你一厢情愿地这样认为。

直到你出外勤，调查一个和EVER集团有关的黑猎团伙。有人朝你扔了个爆裂弹，你训练有素地卧倒护头——这并不能免去伤害，但能把伤害降到最小。

但最后你毫发无损。

祁煜挡在你面前，爆裂的弹片扎进他的背，压抑的痛哼让你回过了神。

祁煜的状态很不对，他脖子上有蓝色的光芒闪过，你的本能比脑子更快，脱下外套裹住祁煜的头脸，带着他滚向掩体脱离战场。

他的潮汐热提前了。

你原本想着这次任务结束正好碰上他的潮汐热，可以好好陪伴他。而他也想着你任务结束他才潮汐热，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你们都没有预料到今年的潮汐热会提前，你更没预料到他会偷偷跟着出任务的你。

你简单处理了祁煜的伤口，把他安置在安全的隐蔽处，迅速解决了任务就带着他找利莫里亚人医生。

确认他安全后，你才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身体。

为什么一直没发现他，为什么让他因为自己受伤，为什么你总是给他带来灾难。

你坐在昏睡的祁煜旁，自责像插满钢针的球，刮磨着你的心。

但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

最大的问题是祁煜在现场留下了血液，而有黑猎眼尖地看到了他被你藏匿起来之前，脖颈处闪过的蓝。

EVER集团找到了利莫里亚的小海神。

 

之后的事，是你从谭灵口中得知的。

那也是一个雨天，你打开门时，谭灵湿漉漉地站在门口。

她和祁煜很像，总是优雅且光芒四射，这是你第一次看到她浑身湿透，狼狈且消沉。

她看你的眼神很怪，像悲伤、像恨、像怒火，也像无可奈何。像一只被强行撬开取走珍珠后，含住一片虚无的蚌。

她问你，上一个任务是不是执行中发现了定时炸药，而你是不是在最后10秒收到了解除炸药的密令。

你点了点头，这件事也让你和队友们非常疑惑，灵空到现在都还在查找着消息来源。

谭灵笑了一下，笑得很惨淡。

她说你应该有知情权。

 

是啊，你最应该有知情权。

知道自己的命是祁煜用什么东西换来的。

——是用EVER集团囚禁的137个利莫里亚人的命换来的。

 

祁煜回来的时候，你坐在窗前。

他早就在外面收拾好了情绪，如果谭灵不告诉你，你可能什么都发现不了。

但现在，你注意到了他布满血丝的眼，泛红的眼睛，还有领口下露出了一点的伤口。

他强装无事地对你抱怨堵车。

“祁煜，”你打断他，“我都知道了。”

祁煜一下就卡壳了，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什么声音。

“我要杀光他们。”你说。

祁煜只是沉默，并没有回应你。

 

之后你杀得越来越狠了，几乎是不把和EVER集团有关系的人当人看，为了从他们嘴里撬出情报，你堪称残忍地虐杀了几个情报贩子。

连总队长都觉得你现阶段有些杀心过重，企图让你退下来接受心理辅导。

但现在你是灵空的主战力，是最强的那一个，你用了点小手段在灵空的资料库里找到自己想要的资料，等下班了就自己杀过去找人。

灵空原本对你的做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某一天祁煜出现在了灵空，而你被总队长宣布暂时停职，所有的资料库和消息渠道都强制对你关闭。

“为什么？”你问。

“你不能再这样了。”祁煜回你。

你很想大喊，很想发疯，很想宣泄出一些什么东西。

可祁煜看你的眼睛里全是化不开的哀伤与恳求，让你把一切都憋在了心里。

“……你交换了什么。”你再次发问。

灵空说到底并不是一个完完全全正派正直的机构，你知道他们私底下会和不可见光的势力做交易，也知道他们从来不会干亏本的买卖。

他们不会白白损失你这一大战力。

祁煜并不想说，他绞尽脑汁地转移话题，但你只是看着他的眼睛。

良久，他才确认了你不得答案不会罢休。

“我的一些血液样本和细胞切片而已，还有几个小实验。”祁煜耸了耸肩，“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对我没什么……”

后面你已经听不进去了。

为什么呢，为什么总是因为你让祁煜受伤。

他失去了想救的族人，谭灵在那次事件后就彻底和祁煜断了联系，你知道利莫里亚人对于不守护他们的海神有了意见。

现在他又因为你，把自己送进了实验室，送上了他最憎恶惧怕的手术台。

 

全是因为你。

 

“够了。”你打断了祁煜，“我不当猎人了，不去做危险的任务了。”

祁煜愣住了，像是没理解你说了什么。

和你相处这么多年，他理解你就像你理解他，他知道你的梦想和追求对你的意义。

所以你把他拖进灵空高层的办公室时，他都还没反应过来。

“和祁煜的合约作废，我会离职。”你拉着祁煜对最高层道。

他们不同意，损失祁煜的合约再损失你，灵空的规划都得被打乱。

“你们应该不会想和我为敌。”你冷酷地吐出这句话，曾经加入灵空时的宣誓被寸寸掩埋，“我会安分，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打辅助帮忙。”

最终，祁煜签下的合约当着你的面被烧毁。

而你的脊椎上被植入监视器——作为叛离灵空的代价。

 

 

直到夜晚，雨才下起来。

你在阳台抽着烟，祁煜坐在你旁边看雨。

你把快要烧到指头的烟摁灭，吐出最后一口白雾。

“祁煜，我们离婚吧。”

你的声音不大不小，你知道祁煜能听见。

过了很久，久到你感觉世界快要被暴雨淹没了，他才问出了口。

“为什么？”

好像离婚的时候总要问一句为什么，似乎弄清楚了原因，就还来得及做些补救，避免悲惨的结局。

但为什么呢，你也说不清。

可能是因为这段婚姻给祁煜造成的伤害，可能是因为你们的日常变成了灰白色，也可能是因为你胸口里永不停歇的痛苦和焦灼。

“因为我的原因让你从灵空离职了，是因为这个吗？”

祁煜等不到你的回答，干脆自说自话。

“因为你的梦想因我而毁灭？”

“因为我让你背负痛苦？”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甚至带了点嘲讽：“你要因为人类而舍弃我？”

“不是的。”你摇摇头。

祁煜冷笑了一下。

“怎么不是，你为了保护人类而抛下我的事干得还少吗？没办法拯救人类这件事让你这么痛苦？那我算什么！”

你哑口无言。

或许祁煜是对的，你一直在为了人类抛下他，那么多次的选择里，你只在最后一次选择了祁煜。

而一切都已来不及。

“为什么你总要去保护那些人类？为什么要把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类的存活看得那么重要！？”祁煜有点崩溃地质问你，“他们不过是只能活百年的蜉蝣，迟早要死的！为什么他们的重要性甚至能超过我？”

“祁煜，我也是人类。”你挤出这一句，干巴、空洞。

“你不是！！”祁煜吼出了声，这可能是他第一次这么声嘶力竭，优雅和从容都被悲伤愤懑取代。

“你从来都不是人，你和我一样是永生的存在！我才应该一直被你注视，一直陪伴在你身边！”

祁煜喘着气，漂亮的眼眸里都是哀求，他在哀求着你背弃人类这个种族和身份，忘掉那些所谓的梦想和执念，放下所有压力和痛苦，站到他身边去。

站到为了你背叛海洋的海神身边去。

——但你不行，你有奶奶哥哥、有至交好友、有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他们像钉子一样把你钉在了人群里，也像山一样压在你心上。

你办不到，你没办法，你放不下。

你为祁煜痛苦，也为其他人痛苦。

“……即便我不会死去，我也依然是人。”你沉默良久，低声回了他这句话。

祁煜眼睛里的光彻底破碎了。

他嘴唇颤抖着开合，像是想再说些什么，又像是有些呼吸不过来。

“祁煜，我爱你。”你深吸一口气，“但我爱的不止有你。”

“……不对。”祁煜喃喃自语。

 

一切都错了，信徒应该只信仰着神明、心里应该只想着神明、只需要神明。

祁煜有些头昏目眩。

你是他的信徒，以前可以为了他抛下人类社会，为什么现在不行？

——你出了问题。

 

“不、祁煜，你放开我！”

祁煜把你扔在了床上，契约在他胸口闪烁，却被他强压下去。你甚至看到他唇角溢出血痕。

他掐住你的脸和你接吻，嘴里的血染在你的唇上，带来一股咸腥味。

你推不开他，植入脊椎的监视器同时带有压抑能量的作用，只能被迫承受着他的宣泄。

“祁煜，不许这样、放开我、滚开！”你几乎是尖叫着吼出命令，但他依然没有松手，只有血越来越多，溢出他的口腔，顺着下巴滴落在你身上。

“我不会放开你的，永远不会。”

祁煜一边吐血，一边限制住了你的双手。

腿心一凉，祁煜划开了你的裤子。熟悉的硬物抵在了你的******。

“不……”你颤抖着哭泣。你从没有这样无助过，祁煜对你一直都是最温柔的，现在的他反常得让人害怕。

但是不能再命令他了，不能……

温热的血滴在脸上，混着祁煜的泪。

你咬着牙，承受私密处被强行开拓的痛楚，祁煜凶狠迫切地在你身上打下他的标记。

 

——******了什么？

等祁煜回过神时，甚至有点不太能理解当前的状态。

你的身上全是血，下半身却狼藉地溢出******。

——我到底干了什么？

祁煜颤抖着松开你的手，喉咙有压不住的痒意，他又呕出一股血。

“……不，对不起、对不起……”

他想要抱你，却使不上力气。

被祁煜压在身下承受了一整场强迫******的你终于缓神，沾满眼泪和血的脸上是死水一样的平静。

“别怕，我身上的都是你的血。”你开口。

“没关系，就当是我对你所有痛苦的偿还。”你继续说。

 

不、不，一切都错了。

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让你忘记所有，让一切回归正确。

——杀了你。

还来得及，所有的痛苦都不会再发生、所有的错误都可以被纠正。

他会陪伴你重新成长，这次你的人生里不会再有别人，只会有他。

祁煜轻而易举得出了结论。

他会重新找到最独特的花让你命名；你们可以一起重游一遍去过的地方，慢慢找回所有美好的回忆。

只要你还属于祁煜。

他从心口抽出了匕首。

 

——神明需要信徒的心脏、灵魂、爱……祂需要信徒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