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深空黎深】除岁

听说小叔叔今天会回来。
你睡到日上三竿，迷迷糊糊听到妈妈和奶奶在客厅唠嗑。
“年底了，小深又是主任，医院里肯定很忙吧。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过年。”你听到妈妈的声音。
是啊，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你蒙在被子里犯嘀咕。
去年黎深回家年夜饭吃到一半就被医院一通急诊电话叫走，等忙完再回家，已经是大年初三了。
“医生嘛，别的都好，就是工作忙，没时间休息。”不知道是谁搭话了，听起来是个中年女人。有点耳熟。
“小深昨天来电话说，今天下午能休半天，明天中午才去值班。这不想着包顿饺子，晚上好等小深回来一起吃团年饭嘛。”是奶奶笑呵呵的声音。
门外传来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下一秒，门果然被一把打开。
“起床帮忙包饺子了，还睡！也不看看几点了。”你妈站在门口催道。
你却没心思听她数落你，满脑子都是黎深要回来这件事。
“你听到没？”妈妈气势汹汹。你只好装作被吵醒的样子，佯装抱怨道：
“知道了知道了。妈，你下次进门能不能先敲门啊。”
“喊你起床你还有理了，你以为我愿意进来。赶紧起床，少废话。”
砰。门被一把关上，声音震得你脑袋疼。
这下你是真的睡意全无了。
等你磨磨蹭蹭洗漱好，顶着鸡窝头慢吞吞地下楼，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你才走到楼梯拐角，就被你妈一个转头看见。
“怎么还穿睡衣，邋里邋遢地像什么样子。”
你置若罔闻，轻车熟路地走到厨房里舀了一碗香喷喷的小米粥，先尝了一口，有点烫，但口感香稔，稠而不黏。
好喝。
你在心里盖棺定论。
你端着小米粥走到客厅坐下，边就着桌子放碗边拿勺子舀粥喝。情不自禁地感慨了句：
“妈，你炖的小米粥真好喝。”
方才的中年女人还没走，你也是出厨房才注意到的。但奶奶已经不在客厅了，可能去后院了吧，你想。
大约是因为有客人在旁边，自己的女儿夸自己熬粥好喝颇有些王婆卖瓜的意思，你妈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客人干笑笑，转头佯装训你：
“多大人了就知道吃，你王阿姨来了也不知道打声招呼。没大没小的。”
你眼睛一眯，笑盈盈地冲着沙发上坐着的中年女人道:
“对不起啊王阿姨，我太饿了，光顾着吃了。”
涂着大红色口红的女人大方一摆手，声音甜腻腻地：
“没事儿，小孩子嘛，都这样。”
你心里冷笑，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到女人佯装无意提起：
“要是我家小雅胃口有这么好就好了，小孩子嘛，能吃是福。我家小雅都快瘦成麻杆儿了，成天就知道做实验，也不好好吃饭。唉——”
女人重重叹了口气。
你悄悄翻了个白眼。刚才看见她的脸，你一下子就想起来她是谁了。一个总想撮合自家女儿和黎深的讨厌亲戚。
你妈偷偷用胳膊肘撞你，朝你使了个眼色，嘴上还在附和女人：“你看你这说的什么话，小雅多听话懂事呀。我要是有这样的女儿，做梦都要笑醒了，长得漂亮，人又能干……”
你妈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
“哪儿跟哪儿啊，要说年轻有为，哪儿比得上小黎啊。”女人眼珠子转了转，旋即露出一个谄媚的笑。
“小黎今年才二十七吧，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三甲医院的心外科主任。我们家小雅跟他比起来可差远了。”
“你说哪儿的话，小雅已经当上博导了吧。多厉害的姑娘啊。”
女人笑得合不拢嘴。
你低头快速扒干净最后几口小米粥，连嘴都顾不上擦，嘴里囫囵道：
“妈，我吃完了。我先上楼了。”
“把碗洗了再上楼啊。也不跟你王阿姨打声招呼再走。”
“王阿姨，你们慢慢聊。”你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你站在厨房里，心不在焉地打开水龙头，却忘了调热水，冷水激得你你下意识一甩手，随后是瓷碗应声破裂的清脆声音。
“怎么回事？碗打碎了？多大人了怎么做事毛手毛脚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我马上收拾。”你高声回道。心里没来由地有些烦躁。
客厅里说话的声音又断断续续传进你耳朵里。
“小雅刚好今天明天休息。邻里邻居的，明天叫上小黎一起来我们家吃饭呗，人多热闹。咱们去年不就一起吃的。可惜小黎临时有事儿走了。”
“这……那今晚你叫上小雅一起过来吃饺子啊。”
“好好好，我等会就打电话给她。”
心情愈加烦闷，你懒得再去客厅拿扫帚过来，干脆用手捡起碎瓷片一股脑扔进垃圾桶里，一个不注意食指划了道细口子，你伸到冷水底下简单冲了冲，随后冷着脸上楼，
你期待已久的团年饭迎来了不速之客，你越想越烦，又想到黎深等会儿要回家，你决定洗个澡，换上新买的衣服，高高兴兴地迎接黎深。
你站在莲蓬头下，任由温暖的水流冲刷自己的身体，仰头屏住呼吸读秒。
一秒，两秒，三秒……
数到第二十多秒的时候，你好像听见一小声咔嚓似的关门声。
浴室是四面嵌毛玻璃的独立卫浴，旁边是马桶，你背对着门口冲澡，转身去看的时候，推拉门还是和你进来时一样，静闭着。
想着不会有人上楼，家里也都是女人，你进门时便懒得锁上门阀。
也许是你听错了。

你换上玫粉色菱格的束腰V领毛衣，外套了一件红色针织衫，就趿着拖鞋下了楼，离客厅越近，交谈声越清晰：
“我们家小雅你还有印象吧，唉，可惜去年她还没到你就有事走了，不然还能一起多说说话。”
“有印象。不好意思，医院突然来了急诊，人手不够。”是低沉磁性的男声，温和疏离却不会让人觉得过分冷淡。
你不禁放轻了脚步，搭在木质扶梯上的手心好像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你抬起食指和拇指互相捻了捻，指腹干燥。你才发现只是你的错觉。
黎深本来坐在背对扶梯的真皮沙发上，却好似心灵感应似的，一转头，正好对上你的目光。
“小叔叔。”你打招呼。一边走近，坐到他对面的位置上。你咽了口口水，低头错开他的目光，捧起桌子上的茶杯就准备往嘴边送。
“那是你小叔叔的杯子。”你妈轻轻打了下你的手背。你却好像犯了什么大错一样，慌忙放下茶杯，陶瓷杯底与红木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些许茶水洒到了桌面上。
“怎么毛手毛脚的。”你妈嗔怪似的瞥了你一眼，你出奇地没有顶嘴，只是低着头挨训。
一副低眉顺眼的乖巧模样，全然不见小时候张牙舞爪的小霸王作风。黎深想到这里，兀自笑了笑，伸手抽出两张餐巾纸将桌面上的水渍擦干净。
水渍偏向你的方向，黎深微微向前倾身，露出一截粗壮有力的手腕，隐隐看得见淡青色的血管，
手腕上戴了一款银色男士手表，不难借着反光看出上面的细微划痕，却新得发亮。
足以看得出主人悉心保管程度之深。
那是你去年送给黎深的新年礼物，花了你攒了整整两年的小金库。付款的时候心都在滴血，好在黎深说他很喜欢。不久后你却后悔了——他是外科医生，经常要做手术，手表恐怕只能放在抽屉里吃灰。
他今天回家特地戴了你送的手表。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你自己都没察觉到轻轻上扬的嘴角。
黎深也很好奇你在一个人傻笑些什么。听说青春期的小姑娘心思多，喜欢搞些暗恋的小把戏，也许自己的这个小侄女在学校里早就有了喜欢的人。
黎深的眉头轻轻皱了皱。
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小黎啊，要不你存一个小雅的电话吧。两人联系起来也方便，她就比你大两岁。同龄人嘛，话题多。”王阿姨又开了口。
同龄人嘛，话题多。
一句话同时传进你和黎深两个人耳朵里，变了味儿。

小侄女和自己说的话的确是越来越少了……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记不清了。等到他有所察觉的时候，你们之间似乎已经演变成了这种聊也不是，不聊也不是的尴尬关系。
和同龄人之间……原来会更有话说吗？

为什么自己不能早点出生呢。
你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样或许就可以和黎深一起上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然后像校园里的情侣一样约定好考同一所大学。
像情侣一样……
你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打了一个激灵。你摆摆头，告诉自己要清醒一点。无论怎样，你和自己的亲小叔之间都没有任何可能性。
你刚回过神来，就听见黎深礼貌拒绝中年女人：
“抱歉，我想还需要问过她本人的意见。我平时工作比较忙，可能她也是，恐怕没有太多时间闲聊。”
“噢，这样啊……还是小黎想的周到，瞧瞧我，忘记你们两个都是大忙人了。”女人尴尬笑了笑，自顾自地圆场。
你不想再坐在这里听女人推销自家的优秀女儿，便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
“妈，我去后院看看奶奶在做什么，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们先聊。”
“这还差不多，去吧。多帮帮忙。”你终于从自家母亲大人的嘴里收获了今天的第一句肯定。你听她俩一唱一和夸那个什么小雅听得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
但是人家确实很优秀，至少比你强多了。你心里闷闷地想，一边裹上齐脚踝的黑色加厚羽绒服一边走到了后院。
老人家正在摘架子上的青葫芦，你甜甜地喊了声“奶奶”，老人家转过头来，眼角的皱纹里都溢出了欢喜。
“囡囡起来了。肚子饿了吧。厨房里有熬的小米粥，去盛一碗喝。”
你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亲昵地挽住老人家的胳膊，撒娇道：
“都下午了，我早就起床了。饭也吃过了。”
“那就好。”老人和蔼地拍拍你搭在她肘弯处的手。
“奶奶，有什么要我帮忙跑腿的吗。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你东张西望，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噢，家里面粉好像没了，晚上团年饭多三个人，我怕包的饺子不够。”
“得嘞，我这就去买。”你松开手，比了个OK的手势。抬脚就往屋子里走。
“囡囡啊，身上有钱吗?不够奶奶给你拿。”老人在身后喊。
“有！您别操心了，快歇着吧。”

出门前你简单交代了句自己去小陈百货买面粉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以往你出门跑腿，总是要缠着黎深陪你一起去的。
黎深坐在原处，刚刚看见你就放下茶杯的手复又拿起杯子，状若寻常地抿了口茶。

你刚买完两袋面粉出来，就在超市门口碰到了你的同桌。
是个个子高高大大，笑起来很阳光的男生。
“嗨。”你率先举起手打招呼。
“啊，是你啊。”对方好像才看到你，眼睛里有一瞬间的惊喜闪过，随后摸了摸后脑勺，大大咧咧道:
“你来这里买东西？”
“是啊。”你提起手上的两袋面粉晃了晃。
“你呢？”
“我过来买点烟花棒。家里弟弟妹妹缠着要。”他指了指摊位前形色各异的烟花鞭炮。
“有你这样的哥哥真好。”你由衷地感叹。
“那我先回家了。”你往家的方向指了指。
“哎，你等我一下。”男生随便拿了两盒鞭炮，抓了一大捧烟花棒，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收银台前付款，然后快步走到你面前，递给你一扎。
“啊，不用了。你拿回家给你弟弟妹妹玩吧。这个不经玩儿，一会儿就玩没了。”
你匆忙摆手，不太好意思半路截胡小孩子的玩具。
“我再买就是了。收下吧。就当是新年礼物。”男生抓了抓头发，咧嘴笑，露出一口整齐健康的大白牙。
“谢谢。”你小心接过。心里似有暖流经过。
“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啊。”你晃晃手中的烟花棒。
“你也是。新年快乐。”男生耳根微微红了。
你并未注意到，互相说完“开学见”便提步要回家。
一转身，却看见不远处的黎深。
他应该等了有一会儿了。
你想不出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只好快步走到他面前，先唤了句“小叔叔”，才问道:
“怎么了，我妈有什么事喊我吗？”
“没什么事。嫂嫂看你出来太久了，以为你出去玩了，怕你忘记买面粉，让我来找你。”黎深面不改色地撒谎。
“喔。那我们回去吧。”你歪了歪头，有些奇怪。
你出来很久吗。就和同学说了几句话，好像还不到半个小时吧。
黎深没给你深想的机会，冲你伸出手:
“给我拿吧。”
你自然挑最重的面粉递给他。
黎深挑了挑眉，看你没有继续递东西的意思，只好收了手。
一路上，黎深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你聊天。
“在学校学习还顺利吗。”
“挺好的。我就是数学有点差而已，不会的题都可以问同桌。”
“你同桌数学很好？”
“当然了！他是我们班的数学课代表，还是竞赛生呢。听说可以保送个挺厉害的大学。”你兴奋地晃了晃手里的烟花棒。
“是吗。”
“是啊。就是刚才我在超市门口遇到的那个男生。我有什么不会的题问他，他也不会嫌我烦。”
“那就好。”黎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主动结束了你们之间的话题。
“快走吧。你妈该等着急了。”
他抬手拍拍你的肩膀。

晚上。
热腾腾的鸡鸭鱼肉摆了一桌子，琳琅满目。
人也都差不多到齐了，你，你妈，奶奶还有黎深。噢，还有王阿姨一家人。
你漫不经心地用筷尖戳着饺子，一不留神，在饺子皮上戳出一个洞。你后知后觉这种行为不太礼貌，遂闷头吃完整个饺子。
“小雅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女大十八变，真不是没有道理。”你妈笑呵呵地说，眼神里不无对女孩的赞赏之意。
你闻声看向圆桌对面的女生，一头乌黑浓密的******浪，妆容精致，举手投足都是成熟得体的气息。
“小黎啊，我们喝一杯。我敬你。”中年男人站起身，开始劝酒。
“哪里的话，应该是我敬您才对。”黎深见推脱不掉，只能应下。
“来来来，满上满上，我再敬你一杯。”
“叔叔，不用了……”黎深无奈开口。
“我先干了，你随意。”中年男人置若罔闻，仰头喝下一杯白酒。
黎深只能陪上。
酒鬼。
你看着他发福走样的身材，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小雅啊，交男朋友了吗？”你妈和王阿姨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状似随口一问。
“已经有了，谢谢阿姨关心。”女生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在场的三个中年人都没反应过来她突如其来的回答。
“有了啊……”你妈尴尬笑笑。
“死孩子，什么时候的事儿，我和你爸怎么不知道。”王阿姨拍了下女生的胳膊。
“半年前确定的关系。打算回家亲自和您二老说的，我以为在家吃饭，您也没事先告诉我是……”女生顿了顿，环视一周，笑了一下，继续道:
“他人很好，和黎医生是同行，在同一家医院。改天带回来给您二老看看。”
被提到的黎深顺势开口说道:
“恭喜。改天请你们吃饭。”
王阿姨面子上顿时有点挂不住，这样一来搞得好像是自己家女儿先放了黎深鸽子似的，只得讪笑道:
“那这是好事啊。和黎医生是同行，还能多交流交流。”
“妈，部门不一样，交流不到一块去的。”女生扯扯女人袖子，小声说道。
“都是医生，有什么不好交流的。”女人反驳道。
你从刚才起就心情大好，一口气吃了好几个饺子，满满一碗已经快见底。
“小黎啊，你呢？二十七了也不小了，该有女朋友了吧。”王阿姨抬手摸摸自己新烫的头发，瞬间换了个话头。
早上还在年轻有为呢。你鄙夷。
“没有。”黎深礼貌笑笑，没有半分窘迫，十分自然地回答。
“短期内都没有恋爱的打算。”

你吃完先躲回了自己的房间。二楼只有你和黎深的房间。半个小时后，你听见隔壁一声清脆门响。紧接着，你听见你妈在楼下喊你。
“死丫头，下楼给你小叔端醒酒汤上去。听见没？”
黎深喝醉了。
你连拖鞋都顾不上穿，一溜烟跑下楼，端了醒酒汤就往黎深房间走。
你先试探性地敲了敲门。
“小叔。我进来了。”
没人应。
你压下门把，推开门。房间内的景象映入眼帘。
黎深仰躺在深灰色的床单上，单手扯松黑领带，额前的几缕头发有些凌乱地贴在了眼皮上。
你走近，将醒酒汤放在床头柜上。在床边蹲下，朝他的脸缓缓伸手。
砰，砰，砰。
你听见自己心跳如鼓的声音。
你碰到他的眼睛。
你感觉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你将他眼皮上的湿发撩开，露出一双眼形完美的眼睛。
下一秒，那双眼睛忽然掀开，露出黄绿色的瞳孔，对上你的。
你紧张地忘记收手，一只手就尴尬地放在他的脸侧。
过了一秒，两秒。
他忽然又闭上眼睛。像从来都没醒来过。
黎深是真的喝醉了，你想。
你慢慢抽回手，手腕上却忽然一紧，传来冰凉的金属触感。冰得你下意识地胳膊一缩，手却被牢牢攥住。
是黎深的金属手表腕带。
“出去。”男人闭着眼睛吐出两个字，带着酒气。
“那你先松手……小叔。”你有些害怕。
喝醉后的黎深，让你觉得有点陌生。
不过只是一点。他依旧是你最喜欢的小叔叔。
黎深后知后觉地松开五指，抬手揉上自己的太阳穴。
眼前又出现了那副曲线几近完美的少女裸体。
他并没完全醉，只是装醉躲避男人灌酒。
但是微醺时刻脑海里出现的幻影，让他觉得十分烦躁。
身体的主人就在他面前。
但他不能。
“你出去吧。我没事。”在你眼里黎深还是一副烂醉的样子。
喝醉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
“小叔叔，你先把醒酒汤喝了吧。不然明天起床会头疼。”你提醒。
“不用。你先出去吧。待会儿我自己喝。”
喝醉的黎深没有任何威慑力。
你根本不相信醉鬼会自己爬起来喝醒酒汤。
你的手按上他的肩膀，试图把他扶起来靠在床头上。
你的手甫一碰到他的衬衫，黎深就条件反射似的侧过身。他一双修长的腿跟着一起动，小腿骨猛然撞上你的，你一时之间站不稳，上半身朝黎深砸去。
你及时伸出手撑在他的胸前，又将他按回平躺的姿势。
“对不起！小叔，我先出去了。”你后知后觉现在的姿势太过危险，一只手在他胸肌上借力，想站直身体，看起来就像是乘机摸了一把似的。
你还没站稳，黎深的一只手忽然搭上你的后腰，用力压下，你的双手又重新撑在他脸侧。
你一动不动，大气不敢出地盯着面前这个“喝醉”了的男人。
“小叔叔。”你加了叠字，有点讨饶的意味。
“嗯。”黎深闭着眼，还清醒着。
“我先回自己房间睡觉了。”
“好。”
黎深并没有松手。
你的手握上他的小臂，想将他的手拿开。男人微高的体温透过皮肤传到你的掌心，温热而鲜活。
你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放在微皱的床单上。
你站在床边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他好像真的睡着了，白皙的脸颊泛着粉，呼吸平稳。眼睫毛因为胸腔的规律起伏而微微轻颤着。
看起来异常脆弱。
这样的黎深很少见。或者说，几乎不可能见到。他很少酒后失态。
你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半晌，你终于下定决心。
弯腰，低头，凑近他的侧脸，轻吻了一下。
“晚安，小叔叔。”你俯首在他耳边轻声道。他身上的酒气钻入你的鼻腔，有些刺鼻，你下意识想远离。
你只感觉腰间一重，下一秒后脑砸上柔软的床单，黎深的五官在你眼前陡然放大。
一双黄绿色的眸子清明无比，哪里有半分醉意。
“小叔你……没醉。”你瞠目结舌。
“是啊，我没醉。很意外吗。”黎深嘲弄似的勾勾唇角，好整以暇地看着你。
“对！对不起！我……我认错人了！”你想起自己刚刚做的事情，全身血液瞬间倒流。
黎深要是知道自己的亲侄女对自己抱有如此不伦的想法……一定，会觉得你很恶心吧。
也许以后再也不会回家。
“哦？认成谁了。”黎深的眸子更晦暗了些许，按在你肩上的手也加重了力道。
他的声音冷冷的。像是暴风雨袭来之前的征兆。
你只以为他是因为你的僭越而大发雷霆。
黎深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容忍自己身边的亲人对自己抱有如此罔顾人伦的想法。
你全身的血液因为这个认知开始逐渐变得冰凉。
“我……我认成我的同桌了。”你本来想说同学，情急之中舌头打了个结，说出口竟变成了“同桌”。
你认命地闭眼，转念又想到黎深今天下午已经见过你的同桌，这句话在此时竟然还出奇地有那么几分可信度。
“我和他很像吗。”黎深的手掐上你的下巴，危险地眯了眯眼。
你觉得这神情似曾相识，像小时候看的动物世界里的猎豹要捕食之前的神态。
“有……有一点。比如你和他皮肤都很白，鼻子都很高，嘴唇都很薄……”
你信口胡说，至少嘴唇都很薄这一点，是假的。
只有黎深的嘴唇很薄，看起来很性感，让人想亲。
你没注意到黎深的脸越来越黑，话还没说完，就被身上的男人不耐烦地打断。
“所以你想亲的人，其实是他。”黎深开口确认。
你点头如捣蒜。
“我……我提前练习一下……”你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下一秒，你的口腔被酒精味盈满，你被呛得下意识张大嘴巴想要咳嗽，却换来更强势的侵犯。
黎深的舌在你的口腔里肆无忌惮地搅动，你毫无接吻经验，被吻得喘不过气，一切反抗的话语被堵在喉咙里，最后化成一声声意味模糊不明的唔唔嗯嗯。
黎深终于松开你，但仅限于嘴上。
“既然要练习，那就练全套。”压在你身上的男人气息不稳地说。
你尝出几分恐吓的意味来。
屋子里开了暖气，周身的燥意进一步攀升，你抬手勾上他的脖子。
半晌，竟笑了。
“好啊。”你听到自己说。声音甜腻地不像话。
“你说什么？”男人身子僵了僵，有些不可置信。
“我说——好，啊。”你一字一顿。接着说出更大逆不道的话:
“反正你现在不和我做的事情，我以后也会和别人做。至于是不是你，对我来说，无所谓。”
“你说什么？”四个字染上薄怒的意味。和方才全然不同的语气。
“我说，我已经成年了。想和谁做就和谁做，至于是不是你，无——”
剩下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你感觉小腹一凉 低头一看，自己的黑色短裙已经被扒掉。
你的下半身只剩下一条孤零零的白色蕾丝******和一双小腿袜。
“小叔，我……我瞎说的，你别当真。”你翻过身子，弓起背就要往床边爬，像一只滑溜的泥鳅。
你的一只脚丫刚点地，黎深的大掌就攥上你另一只脚踝，猛然向后用力一拉，你整个人都瞬间被拉回他的身下。
你的两只小腿袜也被他顺手褪下。
你的下半身彻底只剩下一条白色蕾丝******。
他的手往你身下探去。你下意识去拦。
然而只是徒劳。他的手已经隔着柔软的蕾丝布料覆在了你的阴睾上。
你呼吸一紧。
他的手用力揉了一把。你始料未及，喉间溢出一声不加阻拦的******。
你的脸颊染上一丝绯色，更多的感觉是难堪和窘迫。
“不和我做，想和谁做？”他缓缓褪下你的******。
“反正不是你。”你恼羞成怒。
“是吗。”男人冷笑一声，俯首埋进你的脖颈。
你感觉到他滑腻的舌在你的皮肤上游动，像蛇信子。你的身体轻轻颤抖着。
他忽然一口咬在你颈间，像标记领地的恶犬。
你吃痛出声，却被他捂住嘴。
“嘘。乖一点……小侄女。”他附耳在你耳边轻轻吹气。
你感觉全身的寒毛都在一瞬间倒立起来。******不受控制地开始分泌粘稠的液体，像一颗饱满多汁的水蜜桃被提前催熟。
很快，你就明白了黎深说这句话的意思。
“小深啊，睡着了吗？醒酒汤喝了吗？”*********声音在门外响起，她说完甚至敲了敲门。
进你的房间就不知道敲门。你气鼓鼓地想，顺便瞪了一眼黎深。黎深轻飘飘地回望你一眼，不知所谓。
你和黎深谁也没说话。
他的两根手指悄无声息地拨开你下面的两片唇瓣，陡然******去。
异物入侵感让你浑身紧绷，你拼力咬住下唇才勉强抑制住冲到嘴边的******。
一门之隔，人伦道德，世俗礼法，彻底被你们藐视践踏。
“小深？”门外的人又试探性地敲了敲门。
黎深的手指在你的穴道内润滑扩张，你舒服地蜷缩脚趾。
同时又警惕地屏息凝神，害怕你妈随时推门而入。在精神的高度紧张之下，一切感官都被放大。
你怕得要命，也爽得要命。
原来和自己的亲小叔在他的房间里******，是这种感觉。
你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房门外终于没了动静。
你瞬间松了口气，全身都放松下来。
“现在放松，是不是早了点。 ”黎深的手指退出你的穴道，牵连出一缕******。随后双指并拢捣进你的口中。
******的腥气逼得你直皱眉头，你张大嘴巴想把他的手指吐出去，却反倒给了他深喉的可乘之机。
两根手指模仿性器在你的口中来回反复******，涎液在你的口腔中不断堆积，最后顺着嘴角淌下来。
你被捅得双眼失神，最后连黎深把手指从你嘴里抽出来也全无所觉，神情痴憨。
黎深俯首在你唇上落下一吻，最后又将手指伸到你面前，冷声命令:
“舔干净。”
你乖乖伸出舌头去舔。黎深却顺势夹住你的舌头，淡淡问道:
“现在还认得出来我是谁吗。”
你的眼珠滞涩地动了动，恍若梦醒般去看他。
他松开了你的舌头，垂眼看向你，又重复了一遍:
“现在还认得出来我是谁吗。”
你不敢说话。
认得出，或者认不出。也许都会让他动怒。
而无论哪一种后果恰巧你都负担不起。
“不说话？”他的手温柔抚上你的后脑，按向自己的跨间。
“从现在开始，你已经失去任何解释的机会了。 ”
他坚硬的性器杵在你唇边。
你被那物狰狞的样子吓到，侧过头去躲。而黎深轻轻松松地就捏着你的后颈逼迫你的脸正对着它。
“会吗？”你听到他问。
“你觉得呢？”你反口呛他。
“我觉得……试试就知道了。”他冷笑。
下一秒，一截蘑菇头状的东西戳进你的口腔，你下意识要闭嘴，牙齿在上面重重地磕了一下。你的嘴唇被撞得发麻。
“嘶。”黎深倒抽了一口冷气，不知道是疼得还是爽得。
他的巨物开始在你的口腔里缓慢******起来，你一个劲儿地想缩头往后躲，他却偏偏不让你如意。
你往后退一寸，他的性器就往前狠狠凿一寸。
最后你终于放弃抵抗，任他动作。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似乎即将到达一个临界值，你的口腔内壁被磨得又肿又痛，你甚至怀疑磨破了皮。
他猛然低吼一声，挺胯在你嘴里释放。你感觉大片的白浊在你嘴里扩散开来，石楠花的气味溢满鼻腔，你下意识就想吐。他的性器慢慢抽出你的口腔。
“不许吐，吞下去。”黎深先你一步开口命令道。
你并不打算听他的，张嘴就要吐，他却一只手捂上你的嘴，另一只手去挠你的咯吱窝。
几乎是他的手碰到痒痒肉的一瞬间，你就忍不住想笑。一个吸气，反倒将口腔中的******悉数吞下。
你猛烈地咳嗽起来，黎深移开手，放在你的背上一下下轻抚，给你顺气。
“早点听我的话不就好了。”他无奈叹气。
“练习完成了。下次我一定付诸实践。我先回去睡觉了。”你有些生气，一把推开他结实有力的小臂，捞起裙子就要往腿上套。
你又成功一句话激怒黎深，他的手握上你的肘弯，一把将你拉回来，将你背对着他反按在身下。
“谁说练习结束了。”顿了顿，他又冷声道:
“你想在谁的身上付诸实践？嗯？”
合着小侄女是把他当试验品了。
“反正不是你。”你气不过，又原封不动地照搬这五个字。
这句话迅速燃尽黎深最后的耐心。
你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贴上了腿心。
这次你是真的害怕了。你明白黎深要动真格了。
“小叔叔，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你放开我，我要回家睡觉了。我突然好困啊 ”你慌不择言。
“回家？这不就是你的家。至于困……”他冷着脸笑笑，舔着牙齿从牙齿缝里缓缓蹦出几个字:
“做做就不困了。”
你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你连踢带踹地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用一只胳膊横在腰间牢牢禁锢住，不得动弹。
“黎深，你******！禽兽！畜生不如！”你挣扎无效，绝望地破口大骂。
你没想到平时虽然有些不善言辞但细心会照顾人的小叔叔，在床上被激怒后会变成这幅样子。
你开始止不住地后悔。
“我是你叔叔。我是******、禽兽、畜生，那你是什么？嗯？”黎深压上你的后背，你的侧脸被迫贴在床单上。
你感觉腿心的东西在贴着你的******缓慢动作。
你被黎深怼得哑口无言。眼泪溢出眼角，你还是嘴上不饶人地骂道:
“你就是******禽兽畜生！我要告你！”
“告我？”黎深掰过你的下巴，俯首与你对视。
“可是你先亲我的。小侄女。”
“我都说了我认错人了。”你愤慨。
“你侧脸和他很像。”
等你还没反应过来是哪句话触及了黎深的逆鳞，黎深的性器就已经带着十足的力道破开了你的穴道。
你疼得直飙泪。黎深适时把另外一只手伸到你嘴边，你想都没想，直接一口咬上他的虎口。
你有多疼，咬得就有多重。
感知到手上的痛意，黎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进去后，他一直忍住欲望没动作。你的穴道内很紧，紧得他头皮发麻，进去的一瞬间差点精关失守。
终于，你慢慢松开了嘴巴。黎深的左手虎口处赫然留下一排绯红的牙印，咬得重的地方甚至破了皮。
活该。你想。
黎深开始缓缓动作，囊袋拍打在你的******上，你甚至听到令人羞耻的啪啪声。
你忽然想起来小时候跟黎深玩挠痒痒，你的咯吱窝很敏感，他则是后腰。
你的手偷偷绕到他的后腰，趁他不注意重重在上面掐了一把。
黎深猛然闷哼一声，你感觉有什么东西射在了你体内。
黎深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你像是明白了什么，嘴角的笑容急剧扩大，最终你憋不住笑出声来，说出了那句你最想说的话:
“小叔，你居然是秒射男。”
你笑得直踢腿。全然不知危险降临，甚至还在为终于反击成功而开心。
“刚刚是意外。再来一次。”黎深铁青着脸说完这句话，单手掌着你的后腰又重重挺身进入。
他******的频率越来越快，快得你几乎要跟不上他的节奏。最后你口齿不清地哭着在他怀里喊“不要了。真的不要了”。
黎深置若罔闻，只是不知疲倦地一遍又一遍地吻你。
他已经忍耐太久，是时候索取一点回报了。
黎深想。
以往每一次你迎接他回家，高兴地扑进他怀里的时候，手臂绕上他的脖颈的时候，你喂他吃东西指腹不小心碰到他嘴唇的时候，你无意间压着他杯子上的唇印喝水的时候。
他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吻你。发了疯地吻你。
在心爱的侄女兴冲冲地找他分享每一次喜悦时，他都困囿于自己始终不得窥见天光的隐晦爱意。
他几近疯魔。

他的性器在你体内高频率地******，每当挺翘的******刮过你内里某个地方时，你都控制不住地想尖叫出声，又被拼命压下，变成一声声低低的呜咽。
他的大掌在你胸前任意捏揉，将一团雪白的乳肉变幻成任何他喜欢的形状。指甲刮过你的******，你全身止不住地战栗。
舒爽到极致，你的眼前似乎出现一线白光，白光的尽头是一个人。在他的手每一次抚上你的头顶时，他镜片后的眸光不经意间掠过你时，他抱着你转圈温暖干燥的掌心隔着薄薄的衣料贴在你腰间时。
你只有一个想法。
踮起脚尖吻向他。你并不贪心，只求一下就好。

窗外漆黑的夜幕中陡然爆开一簇簇璀璨的烟花，瑰丽至极。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你们耳畔炸开，好像在你的心口也炸开一朵烟花。
楼下客厅里的电视机中已经传来新年倒计时，黎深俯首在你耳边，零点那一刻，你听见他说:
“新年快乐。”
“我的小侄女。”
新年已至。新的一年的第一天第一刻，你们陪伴在彼此身边。
其实只是这样就够了。你想。
这样就够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