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赤】情诗-河马的秘密河

合宿结束前的倒数第三天中午，木兔突然在吃饭的时候坐到我对面，问我哪里能搞到宴会用的那种彩花筒。就我所知我们并没有举办聚会的打算，于是我狐疑地问他究竟想干什么。
他倒是回答得爽快：“我打算明晚给赤苇告白。”
告白⋯⋯好吧，告白。我一跃而起，来不及感慨自己在木兔喜欢赤苇这件事上果然料事如神，震惊地质问：“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
“因为这是最后一次合宿了啊。”
“问题在于，为什么要是合宿期间？”
虽然我完全希望他们俩能修成正果，虽然赤苇是队里唯一一个能陪木兔加训两小时球、每次都去捡木兔随手扔的外套还毫无怨言的人，但赤苇毕竟比把心事写在脸上的木兔难把握多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赤苇拒绝了木兔的告白，那么我希望我们的王牌至少只是在队里丢一下脸面，不至于闹得⋯⋯
“这个时候人才多嘛！要是告白成功了，能得到最多人的祝福！我已经邀黑尾和徒弟他们叫上队友一起来见证了！”
⋯⋯人尽皆知。
我的喉间感到一阵滞涩，很想提醒木兔他只是在准备告白，不是在举办婚礼。事已至此，我只能再多关心一下他计划中的细节，看看有什么办法能提高他的成功率。
“首先，黑尾会在明天训练结束后邀大家玩真心话大冒险。我会拉着赤苇不让他走掉，一起来玩。”
我点点头。要是让木兔主动放弃加练提出聚会，一定会引起赤苇的怀疑，导致告白失去本应有的惊喜效果。看来木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深思熟虑一些。
“等时间到了12点05分左右，我抽到真心话牌，借回答问题的机会向赤苇坦白。”
我沉默了一下：“这个看似合理又有一点做作的主意是谁给你想的。”
木兔也沉默了几秒钟，但最终好像还是自己想通了，坚定地说：“黑尾。他说谈恋爱需要注重仪式感，还要用别出心裁的方式抓住对方的心，让对方意外、感动的同时难以拒绝。”
其实我觉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告白已经足够别出心裁，但考虑到这种行为过于“木兔”，而赤苇又总是能平静地接受木兔的一切，因此在告白的方式上独特一些似乎也有其必要性。我勉强接受了这一说法，正打算继续问下去，就看到赤苇端着饭从左边走来。木兔一下子噤了声，从一只聒噪的猫头鹰变成了一只安静的鹌鹑。赤苇并没有加入我们，但是在离我们足够近的地方坐下，因此之前的话题怎么也不好继续下去了。
看他一个人安静地吃着饭，我突然意识到，这几天木兔反常地没有时时刻刻黏着赤苇，估计就是在四处找人商量这事。赤苇也不是主动去问的类型，因此便少见地落了单，孤零零的让人感觉出些可怜来。我正想提醒木兔别在这几天疏远跟赤苇的关系，就看见这厮往那边看了几眼，端起自己的饭蹬蹬跑到了人家对面，碗放下的声音大得方圆三桌都能听见。几句话的功夫，赤苇脸上就浮现出那种面对木兔时出现频率格外高的浅浅的笑意。
我又看了眼变得空荡荡的桌对面，愤愤吃完最后几口倒饭去了。

木兔下次找到机会单独跟我说话是在晚饭后的休息时间。“拜托啦木叶，反正你是样样精通，弄一些彩花筒来肯定没问题。”
他两顾茅庐的诚意和这个“精”字取悦到了我，我矜傲地点头答应下来，但总归还是有点不放心：“你就这么肯定赤苇会答应你？”
他露出得意的笑容，从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条，说这是在研磨军师的建议下特地准备的，因为太难抄了两遍才抄对。我一看，是一段全队估计只有赤苇能一眼读懂的文艺摘抄，大意是表达自己的爱恋云云。
“研磨说攻略喜欢的人最重要是投其所好，跟打boss要直击要害一个道理，比如赤苇看上去是那种喜欢读很多书的人，因此表达的方式最好也文艺浪漫一些。”
音驹的二传好像是很聪明，但他真的有恋爱经验吗———听到这里我不禁开始怀疑，毕竟木兔此人从来和文艺不沾边，但看上去总能讨赤苇欢心。
“等我开始回答特定的问题，就先把准备好的这段话念出来——”
“等等，你背得下来？”
“我没那么笨！我会把它提前抄在手上！”木兔略带谴责地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然后我再把我的心意告诉他，就说赤苇，我喜欢你，一直和我一起打排球吧！”
排球两个字出现在这里的意义究竟在哪里？自从得知木兔的计划以来，我这一天就充满了问号。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这对他来说很不容易），主动解释道：“我徒弟说这很好，我永远会打排球，这句话代表着我希望赤苇永远和我在一起。”
天啊，每天陪木兔加练两小时还不够，还要一辈子陪他加练下去？我代入自己想象这样的生活，只觉得两眼一黑。虽说赤苇从来没有对此抱怨过，但再怎么说这也太难为这位后辈了。而且这样说容易让赤苇觉得你和他在一起只是为了打排球，根本不是因为喜欢他，我这样对木兔说道。“总之，直接说就可以了，千万别让赤苇觉得你只喜欢排球，不够在意他。”
他大彻大悟地点头。那边赤苇抱着球看过来，他拍拍我的肩，示意彩花筒的事情就拜托我了，然后欢乐地跑去了球场。

略过我如何神通广大地溜出学校弄来彩花筒不谈，合宿倒数第二天晚上在所有人期待又紧张的心情中到来了。晚上下起了点小雨，木兔和赤苇撑着一把伞冲进宿舍楼。赤苇看起来还是那么工整，倒是木兔有一边肩膀湿了大半，甩甩头发去冲澡了。赤苇席地而坐，开始打量起这间房间。我担心藏彩花筒的地方被他发现，试图引开他的注意力：“这雨来得可真突然。”
“是啊，木兔前辈为此变得沮丧了，嘟囔着说’完美的日子怎么可以拥有不完美的天气‘什么的。”
我心里一惊，观察着他的表情。好在他看起来并未对这几天木兔漏洞百出的表现感到怀疑，而是从包里拿出打包好的饭团，留了两个给木兔，自己打开一个慢慢吃起来。木兔这家伙，要是能成功一定纯属运气好，以及有我这样一个好队友。我又要操心计划会不会提早败露，又要操心木兔究竟能不能成功，还要操心成功后的热烈气氛到不到位。事到如今，我终于懂得了一点我们的二传后辈平时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等待“那个时刻”到来的过程倒是过得很快，有那么一段时间，大伙快乐得好像每一个平常的夜晚。然而到了十一点五十左右，场上的空气开始逐渐变得紧张。不少人看起来跟我一样，都在一边心不在焉地玩游戏一边数着秒度过。临近时间，木兔突然开始频频朝我投来急切的目光，我以为他一身兴奋劲无处发泄，直到猿杙的声音响起：“······这次点数最小是二点，黑尾！你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他那总是上扬的嘴角中都好像带上了一丝苦涩。这一刻我突然读懂了木兔的眼神——苍天啊，为什么这么多人知道了他的计划，却没有一个人想到过，他到点并没有抽到惩罚的这个可能？
还是放空大脑好了，我闭上眼。操心到现在的我已经看破红尘，遁入空门。
而木兔显然没那么容易放弃。他看起来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把把******从黑尾手里夺过，让一点的那一面朝上，平行地扔了出去。******不负众望地弹了几弹，稳稳地维持在了这个点数。
“好······很好！那木兔就选真心话吧！赤苇，你来抽给他的问题！”
这次猿杙笑得像充满慈爱的丘比特。话音未落，木兔拿着一叠牌展示给赤苇，最中间那张直直地伸出来，生怕对面不知道手的主人居心叵测。赤苇尝试抽了抽其他的牌，没抽动，看了木兔一眼，如他所愿拿走了最突出的那张。
“木兔前辈······最近有哪些特别幸福的时刻吗？”
终于来了。话音落的这一刻，全场陷入了长达好几秒的寂静。一双双视线或直接或闪躲地投向木兔，还有些偷摸摸看向坐在他旁边的赤苇。我从没见木兔这么紧张过，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不知是完全忘了小抄这回事，还是终于意识到了此时此刻抬起手来朗读的行为有多不合时宜，手紧紧地攥在身旁：
“我，特别幸福的时刻，就是赤苇愿意陪我一直练习，训练完再一起吃饭休息······”
赤苇看起来毫不惊讶地点了点头，波澜不惊的样子让所有偷偷观察他的人都替木兔捏了把汗。我恨铁不成钢地把手绕到木兔背后戳了他一把，他可能由此及时想到了我“千万不能让赤苇觉得你只喜欢排球”的警告，急忙闭了嘴。房间的寂静由此显得格外明显，变成一种无声的催促。木兔顿了几秒，破罐破摔地拽过赤苇的右手捧在手心。
“我不是说和赤苇练球就感到幸福！不对······不是说因为练球才幸福······也不对，练球也很幸福，但重点不是练球······”
“木兔前辈，慢慢说没关系的。”
见木兔这样，赤苇眼里染上了笑意，一如既往地出声安抚。他的眼睛很绿，笑的时候总是弯起来，悄无声息地感染着身边的人。木兔显然对着这双眼睛出了神，还没重新开口，赤苇就放下盘起的双腿，将手从木兔手里抽出，撑着地板准备起身。
“不过木兔前辈可能要重新考虑一下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简直像晴天霹雳一样击中了在场所有人。我和猿杙缓缓交换了眼神，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合宿剩下的日子怎么度过”和“我们枭谷以后可怎么办”几行大字。
木兔则显然快要丧失思考能力，匆忙想要抓回赤苇的手。抓了个空，因为赤苇换成跪姿，伸手捧住了木兔的脸，倾身凑近了他：“我想木兔前辈的答案应该换成此刻。”
说罢赤苇偏头吻了过去。木兔的手还停在半空中，两个人都没有手臂的支撑。我的眼里还残留着绝望，就眼睁睁看着木兔被撞得不断后仰，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赤苇为了稳住自己不得不放下手，撑在木兔的胸膛上，手掌的滑动将木兔洗完澡刚换上的大码T恤扯到一边，露出一片锁骨和隐约可见的傲人的胸肌。
画面开始有点限制级了，大家的表情已经从震惊转变成了惊恐。余光里，研磨不动声色地往黑尾身后退了退，乌野的队长被震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们副队长急忙伸手捂住那对高一怪人组合的眼睛。橘发小孩的整个脖颈和脸都通红，相比起来我简直为自己的处变不惊而骄傲。不过我还是没有乌野那个黑发二传手镇定——他从副队长手下钻出来，挣扎着去拿我藏在箱子后的彩花筒，用力往下一拉———
砰！彩色的纸条纷纷扬扬地飘下来，落在赤苇弓起的背上，同时把所有人都炸回了神。被吓了一跳的橘发小个子扑过去打他，我和其他人卖命地鼓起掌来，吹着口哨大喊“百年好合”和“早生贵子”。赤苇不知被木兔做了什么，起来的时候已经失去了之前的从容，眼角沾上了木兔手心里被汗晕开的墨迹，咬着嘴唇不说话。在能掀开屋顶的狂欢声里，木兔几乎跳着起来，追着把赤苇一把搂进怀里，大笑着喊着：
“我感到幸福的时刻，就是赤苇在我身边的每一刻！练球的时候，吃饭的时候，在教室的走廊聊天的时候，放学回家的时候······还有现在，都感受着赤苇带给我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