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兔穿越了大半個體育場,方終於在觀眾台上一處偏遠的角落找到了赤葦和隊上的其他人。
木兔將一大箱運動飲料重重地放在地上,臉不紅氣不喘的,倒是臉上還有幾分等待被稱讚的意味,木葉抬起了眼,沒讀出他眼神裡的期許,只是向他說了聲謝謝,接著便從裡頭取了一瓶出來。他們的王牌難得地並沒有鬧脾氣,而是站起了身子,眼神在人群中來回巡視著。鷲尾站在他的身旁,像是看出了對方的意圖,同他道了聲:「赤葦睡著了。」
鷲尾邊說,邊用手指指向了另一邊,木兔順著指頭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地看見了赤葦。他們的舉球員倚在牆邊,頭歪了一半,身上蓋著一件梟谷的長外套,一動也不動的,好似已經睡著許久了。
「欸——」木兔發出了長音說,「這不是連中午都還沒到嗎?赤葦真愛睡!」
木葉抬起了臉看了一眼他們的王牌,語氣裡半摻著埋怨地說:「你也不想想平時都是誰在照顧你的?自己狀態好就不放過人,真過分……」
鷲尾笑了幾聲,「其實我們都應該把握時間多休息才是,下午還有一場比賽。」
可是木兔壓根不想睡呢?他眨了眨眼,看著他的隊友們,接著找事似地把運動飲料一一分了下去。他以為自己還能夠抓著木葉或是鷲尾再陪他聊一會,或者至少讓他們陪他去看看其他學校的比賽,然而他的隊友們一個接著一個地把眼罩戴上。木兔見是無趣,只好走到赤葦的身旁坐了下來。
跟剛才比起來,赤葦的頭似乎更歪了,整個人身子往右傾了一半,好像隨時會撞到地板。
木兔看了看,把自己的手掌併在一塊,在赤葦的頭旁邊等著,沒消多久,果然赤葦的頭就這麼掉進了他的手掌內。木兔作勢掬起了赤葦的腦袋,將其穩穩地安置在自己的肩上,他們就這麼倚在牆邊,身後傳來了裁判的哨音以及球鞋摩擦球場的聲音,聽這個聲音,比賽大概是進行得非常激烈吧,木兔有點兒好奇,可是現在卻抽不開身呢。
他垂下眼,看著赤葦緊閉的雙眼,有些無聊地戳了戳對方的腦門,見是沒有反應,他則又戳了戳赤葦的臉頰。赤葦的手就擱在腿上,木兔瞧了瞧,見對方始終都沒有反應,於是像個孩子一樣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手搭在赤葦的手上,起先只像是比劃大小一般,接著才又伸入指間將其扣住。赤葦的手掌跟他的手差不多大,他想,就連長繭的位置都差不多,真是神奇。
「木兔前輩。」
聽見了聲音,木兔抬起了眼,恰好與赤葦那一雙深色的眼對得正著。赤葦瞇著眼,看著木兔,表情不曉得該說是無奈還是困擾。倒是木兔一見赤葦醒了過來,眉目都展了開來,他驚喜地同眼前還蓋著外套的學弟說:「赤葦!你醒了!」
「您根本沒有要讓我睡的意思。」赤葦邊說,邊用鼻子吐了一口淺淺的嘆息。他把自己的腦袋從木兔的肩上挪了開來,環顧了一圈,見隊友們都倚在牆邊睡著了,唯這頭貓頭鷹還顯得神采奕奕,讓赤葦忍不住問:「木兔前輩不會累嗎?」
「嘛!今天感覺特別元氣!」木兔挺起了胸脯說,「大概是因為狀態很好?」
「前輩小心會樂極生悲。」
「那是什麼意思?」
赤葦思考了約半秒,「……就是請您下午的比賽別被攔死的意思。」
木兔勾起了嘴角,「哈!才不會呢!」
木兔邊說,邊自滿地笑著。赤葦見狀,其實也沒有太多操心的理由,畢竟他們的王牌一旦進入了所謂的『好狀態』,多半無人能擋。
赤葦動了動身子,正想換個坐姿時,才發現自己的手還被對方握在手裡。黑髮的少年動了動手指,同身旁的人問:「木兔前輩為什麼要牽我的手呢?」
木兔看向了赤葦,那雙金黃色的眼瞳又重新抹上了一層等待被稱讚的意味。他垂下臉來,靠赤葦近了一些,答非所問地同他的學弟說起了上午的比賽,「赤葦,你有看到我今天在第二局末打的小斜線嗎?」
赤葦往後退了一些,「我也在場上。」他說,而那句話的代表的意思即是『我當然有看見』。
「我今天真的表現得還不錯吧?得了不少分,也沒有忘記直線怎麼打,我還幫白福把大家的運動飲料搬來!」
赤葦下意識地想再往後退一些,無奈後背已經抵上了牆,他想提起手推開木兔越來越靠近的臉,然而手卻被對方握住了。直到再也沒有辦法了,赤葦方終於露出一個有些難為情的表情,「這些都是您應該做的吧?」
「欸——赤葦小氣鬼——」木兔噘起了嘴,「就給我一點獎勵嘛!」
赤葦撇開了視線,往一旁看了看,「木兔前輩,大家都還在。」
「大家不都睡著了嗎?」木兔說,而此話確實也不假,和他們同校的隊友們都倚在距離他們有些遠的另一面牆上睡著了。
赤葦見是敵不過眼前這個人了,於是嘆了一口氣。他看著他無理取鬧的前輩一會,才終於像是下定了決心,用另外一隻手抓住了蓋在自己身上的外套,然後稍稍將其拉過他和木兔的頭頂——
嗶——嘩啦!
群眾的歡呼隨著裁判的哨聲穿過了半個場子,掀起了好大一片熱鬧。他們隔著外套,聽見了球鞋摩擦場地的吱吱聲響,以及一些來自觀眾的應援聲。赤葦舉著手臂及那件長外套,感覺像是躲進了一處秘密基地,在那裡,他們交換了一口鼻息,甚是小心且青澀的,混合著些許體育館的味道。
赤葦很快地又把木兔從外套內趕了出去,自己則頭蓋著外套,倚回了牆邊。他的前輩像是充滿了電,笑得開心,把一整顆頭都往赤葦的肩膀栽。
「木兔前輩,請不要這樣,我要休息了。」
「赤葦陪我去看比賽嘛!反正你也睡不著了!」
木兔說得大聲,且說得自滿,然而那話說得也沒有錯,因為他們還牽著的手實在燙到讓外套底下的赤葦怎麼樣都冷靜不下來。
木葉闔著的眼一顫一顫的。
他側過身子,稍微瞇開了眼時,恰好與對面的鷲尾對到了眼神。鷲尾的眼罩挪到了額上,抱著手臂,大概是看出了木葉難眠的理由,於是笑得有些尷尬無奈。
木葉作勢翻了一個很大的白眼。
「白癡喔,他們要恩愛是不會小聲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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