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深）小黎主任为何这样

第一幕：发现猎人蛋

---

40XX年，银河系，临空星， 尼弗尔海姆雪山。
在当地人的传说中，尼弗尔海姆是北风之神的栖所。这位神明人首蛇尾，双翼覆满羽毛，性格暴躁。他愤怒时会腾空而起时，双翼拍打形成风暴，宽阔的翅膀遮天蔽日。届时，可怖的风声会回荡在冰川之间，席卷着雪花如狂澜般排山倒海而来。所有不幸踏入这里的人都会被他冰冷的，如利刃一般的怒气，割得鲜血淋漓。
“麻…好麻。我的鼻子是不是快要冻掉了。”关轩口齿不清地说着，呵出的雾气凝成了冰霜。
“你的鼻子好好的在你的围巾呢。”小袁省出点力气翻了个白眼。
关轩可怜兮兮地诉苦：“黎主任，好冷。”
黎深亲切的回应并不比气温高不多少：：“黎主任不冷。”
关轩拉紧冲锋衣的领口艰难地把腿从雪地里*********，感觉自己像一个晃来晃去的球，下一秒就要失去平衡开始滚动。他瞅了瞅羊毛大衣加围脖就能轻松御寒的黎深，露出羡慕的神情：“我也好想做一只企鹅啊！”
黎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还有力气说话，看来太阳落山前我们不需要再休息了。”
“不要啊，黎主任。”关轩哀嚎，“我错了。”
小袁幸灾乐祸地偷笑。
黎深恍若未闻，低头确认探测仪： “导致磁场能量不稳定的辐射源就在这附近，我去前面探路。你们在这等我。”
说罢，迈开修长的双腿，向最近的一处峰峦走去。即使是在一脚踩下去积雪能够没到小腿的雪地里跋涉，男人的身姿依旧挺拔，丝毫不见狼狈。连暴躁的风神都对他格外优待，只是轻轻扬起他的发梢和衣摆。他身手矫健利落，比起医生，更像一位训练有素的执行官。
风雪依旧不停歇，黎深花了一个小时才从平地爬到二分之一处。嶙峋的峰脊足够让他避开视野盲区，看清接下来路。眼前所见依旧是连绵不断的白，远处冰峰重峦叠嶂，没有任何生命，也无法看见尽头。
人类在自然的造物前永远是那样渺小。
黎深抬头，看着天空中一处厚重的云团。当机立断打开通讯：“暴风雪很快要来了。快去找个背风的地方避险。”
远处的关轩和小袁还未来得及回应，就看到男人纵身一跃，在落地时将身体和峰峦拉出一个微妙的角度，随后借势极速冲下。他身型巧妙地避开了******的岩石和隐藏在雪下的冰峰，黑色的作战靴稳稳地踩实蓬松的雪面，在山脚停住。
关轩兴致勃勃：“不管看多少次，主任跳下雪坡的英姿永远都是那么帅。”
小袁皮笑肉不笑：“我虽然认同你的话，但是主任回来前咱们要是找不到避险的地方……”
“主任把我们丢下雪坡的英姿也会很帅。”关轩立刻补上后半句，双手环抱住自己。
风雪越来越大。
没有天然洞穴，想要避过暴风雪，在背风处挖一个雪洞是最好的选择。黎深回来的时候小袁和关轩正在努力开荒。本来趴在雪地里哼哧哼哧地铲雪的关轩，一看见黎深便立刻无情地把手上的小黄鸭水壶扔开。小黄鸭打了个滚，吐出一肚子雪。
关轩双手合十：“主任，求求您，给我们一人发一把铲子吧。”
小袁也双手合十：“信女愿一生吃肉。”
黎深抬起手，冰凌便迅速在他手中凝结。他的冰可以与钻石一样坚硬，也可以像缓满融化的春水一般温润；可以抵御火焰的温度，也可以是落地前就凋零的花。一切全凭他的心意。
此刻，他就是世间最好的魔术师。不需绞尽脑汁地编织情节和技法，随手间完成的一个小把戏就能赢走所有人的掌声与喝彩。
小袁和黎深眉飞色舞地接过冰铲： “主任，打个商量，下次能不能变出一辆铲雪车来，可以靠人力驱动的那种。”
好在魔术师已经习惯了他的活宝观众。拎着冰铲如拎着杀威棒一般，在地上画出范围：“每个人挖出的空间要是自己体积的三倍。完不成任务的自己想办法。现在是野外考察时间，我不负责救死扶伤。”
完了完了，黎主任生气了。关轩和小袁对视一眼，立刻埋头苦干。
雪越下越大，洞穴眼看就要完工，小袁突然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我好像挖到了什么东西。”她神色紧张，“很硬，不是冰，也不像是石头……”
能让小袁如此惊慌的事物不多，黎深立刻联想到最坏的答案。
“尸骨？”黎深皱起眉头。
“我的Evol告诉我，很可能是有机体。”
医护人员并不惧怕死亡，死亡所带来的麻烦却不可避免。黎深走上前去接替小袁，他没用冰锹，反而单膝蹲下，小心翼翼地用手清理开冰雪。
很快，一个圆圆的白色的东西露出头来。
“蛋？”小袁目露惊讶。
“恐怕已经失去活性了。”
“还能吃么？”一旁冻得打哆嗦的关轩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黎深看了他一眼：“你会用白垩纪的恐龙化石炖酸菜么？”
关轩并没关注到重点：“这还是个蛋祖宗？”
黎深并未回答，他扭头扫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层层叠叠的乌云低垂在几人头顶。
“赶紧把******填上，暴风雪马上就要来了。”
黎深和小袁把先前留下来的硬度足够的雪块，垒到******，充当挡风的门板。******空间不大，关轩挤不过去，索性一******坐在地上开始研究那颗蛋。
还未到尼弗尔海姆地区日落的时间，外面已然一片漆黑。
“不知这场暴风雪会持续多久。”小袁道， “今晚要在这里过夜了。”
黎深把抓了几把雪塞进水壶中。指示灯亮起，水壶自带的热胆会把水烧开：“关轩守上半夜，我来下半夜。”
关轩还在和那颗蛋较劲。这蛋比篮球还要大一些，表面十分光滑，露出来的只是蛋尖的位置，后半部分卡在冰缝中。关轩花了点力气才把它从冰雪堆积的山体里掏出来。手电筒的光圈在狭小的空间里四处转圜：“主任你看，它居然在发光。”
听了关轩的话，黎深这才屈尊降贵地看了这蛋一眼。在光线的照射下，原本石膏一般白的死气沉沉的蛋突然开始变得莹润透明，宛若细腻的羊脂玉，流转着月白色的光华。
小袁好奇地凑过来：“这蛋真的死了么？”
“在雪地里埋了这么深根本不可能活……”关轩若有所思，“除非，它因为磁场辐射，产生了变异。”
说到这，关轩停止话头去征求黎深的意见。后者正靠在冰壁上闭目养神，一丝余光都没有分给他们。关轩十分震惊，黎主任可是个体力绝佳精力旺盛的工作狂，能醒着绝不休息。
主心骨的一反常态让关轩十分担心：“主任？”
“嗯。”黎深睁开眼，他眼神清明，并无疲态，“既然有问题就带回去调查一下。这是你和小袁发现的，你们来决定。”
黎深这番话是在暗示他们，倘若日后有了有关这颗蛋的发现，这功劳全部是他们二人的，和身为领队的自己无关。
小袁没有说话。关轩则是把蛋放在自己与黎深中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万一这蛋真的变异了，估计只有黎主任能够对付。”
黎深没有拒绝。
因着要守夜，他早早地躺进睡袋里。黎深的入睡姿势很规矩，平躺，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明明在雪地跋涉了一整天，他却睡得并不怎么踏实。
黎深做了个堪称诡异的梦。
梦里的天空是阴冷又压抑的灰色。他踽踽独行于一片苍茫浩森一望无际的雪原中。四周都是一模一样的景色，前后左右，上天入地，寻不出一条道路。总归只是梦，黎深清醒地意识到这点，便也生不出任何情绪，索性在原地坐下来，在雪地上用手指画起了人体结构。
不知何时，雪原上起了大雾。他只觉得自己身体忽得发轻，好似被风卷起的雪花，不知飘荡到何处去了。等雾散之后，抬首一望，他似乎仍在原地，只是那皑皑的白雪上倏然长起了一大片大片的翠绿。黎深直觉这是一片花田，却总也看不清枝叶的细节。绿海间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她穿着一条粉色的裙子，脸被雾气笼罩着。
“爸爸！”看见他，女孩用力地挥舞着莲藕一般的胳膊。
黎深听见这称呼，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样的情节了。当机立断后退几步。
女孩看不出他的抗拒，欣喜地朝他飞奔而来。挨挨挤挤的枝桠足有半人高，对于女孩来说却恍若无物。枝叶像是没有根茎一般，被她挤得波浪一般飘动。女孩不断奔跑着，跑得比时光还要快。渐渐地，从几乎隐没在绿色中的女孩变成了风华正茂的少女。乌黑的长发像缎子一般被风吹起，她张开嘴又喊了一句：“师父！”
黎深抚额，他并不想回一句悟空，却一步也迈不动。那些花丛突然活了起来，原本茎枝粗硬的灌木变成柔软灵活的藤蔓，紧紧地缠住了他的双腿。
女孩越来越近，终于停在了黎深的面前。她的身高停止增长，气质逐渐成熟，显出动人的曲线。
“黎深。”她歪着头，随后大笑着跳起来，扑进男人的怀里。
黎深无法躲闪，只能张开手接住她。
女孩却倏然消失了，只有馥郁又熟悉的馨香扑面而来。黎深奇异地感受到了一片柔软沉甸甸地撞上胸膛，撞得他后退半步，踩中一片松软。
他失去平衡向后摔去。才想起这片花田本就生在雪原上。一时间风临原野，六出飞花。雪落枝头，像极了晶莹的花朵含苞待放。
原来是茉莉啊。
周身暗香浮动，黎深后知后觉，就在方才，他好像被一大捧茉莉花撞了个满怀。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