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外语

黎医生，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我靠在他肩膀上，指甲敲打着手机屏幕。而他在我身旁，手上拿着一打医学文献。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也没看我，依旧盯着手上那一摞印满英文的厚厚的资料。
“又看了什么奇怪的帖子？”
我白了他一眼，心里想着这个人真是不解风情。
两人之间忽然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我有些不满的撇撇嘴，挪了挪身子继续靠在他身上看手机。他终于是短暂的放下手上的纸张，搂着我的肩说了一句话。
“avoir un coup de foudre.”
？什么？我疑惑的皱皱眉。
“法语，你们第二外语没教么？”他的手捏了捏我垂在肩膀上的发丝，轻声开口。
啊啊啊啊啊啊黎深！我第二外语学的日语啊！我跳起抓着他的肩膀，前后摇晃着。
他也被我逗笑了，佯装着头晕，扶了扶额头。随后按住我的手，捏起把玩着。
“那这位老师教教我，日语怎么样表白呢？”
我有些愣神，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私はあなたが好きです。”
嗯…我摇摇头，这个程度太低了，我要换一个。
“愛してる。”
他笑着抵着我的额头，金绿色的眸闪烁着星海般的光，注视着我的眼。
“愛してる…什么意思？”
我有些脸红，但还是笑出来，告诉他这是我爱你的意思。
他轻嗯一声，说我也爱你。
可恶…好像被黎医生套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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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深可能没法忘记重逢后那次约会，是那年的初雪。
女孩带着围巾，雪花落在她乌黑的发上，暖色的路灯打在头顶上，像来到人间的神明。
耳机里的音乐刚好切到那首《Round and Round》
悠扬的女声伴着落下的初雪，女孩向她走来，如同从天堂下凡，派去拯救他的神祇。
女孩在他面前站定，蝶翅般眼睫上落了些没化的雪，像从山野中误打误撞跑出来的小鹿。
他有点恍惚，耳尖有点红了，眼眶也有点酸涩，心也砰砰跳着。女孩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
他想到大学上选修课时，自己选了法语。上那节课时刚好是春天，刚好是爱情主题的课程，有一句法语他一直没能忘记。
avoir un coup de foudre.
一见钟情。
他又想起了他们重逢那天，女孩略有些冷漠的外表与态度，眼里却闪着一如儿时的温暖与坚韧，意外的有些打动他。明明听诊器按在了女孩的心脏上，他却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女孩像麻雀一般叽叽喳喳的，在他身旁跳来跳去，拉着他的衣袖乱跑。做饼干时面粉弄了满身也不恼，仰头哈哈大笑，还一边把面粉蹭到自己他的衣服上。他无奈的捏捏鼻梁，明明是个有严重洁癖的人，也不感觉到讨厌。饼干从烤箱里拿出来的时候，女孩的眼里亮晶晶的，连带着他的双眼也亮起来，他感到内心千遍万遍的绝望的呐喊都得到了回应。他似乎足够强大，能够和女孩一起面对未知的暴雪。
她就是他的唯一的标准答案。
送女孩到楼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白雪依旧像鹅毛般落下，铺满了世界的角角落落。女孩抬着头，眼底是看不尽的笑意，长长的睫毛像翩然的蝴蝶，在她明亮的眼上扑腾着翅膀。
“感谢黎医生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陪我这个小屁孩在烘培店虚度光阴咯。”
他听出了女孩语气中的揶揄，却也是低头笑了笑，无声的纵容。他的手情不自禁的拉起女孩的围巾，挡住她被寒风吹的有些通红的脸。
女孩的眼中闪过一次错愕，围巾下的小嘴抿起，耳朵尖也攀上红色。她抬起头，对上身前那个人的双眼。
仿佛落下的雪在这一刻都停滞了，他和她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路灯的光洒在两人之间，光影交错，像是在他们之间撒下一道隔阂。他一瞬不瞬注视面前的女孩，眼里的爱意快要像洪水猛兽般冲破所有桎梏。
他的秘密呼之欲出。
她向前一步，率先踏破那道虚影的隔阂，踮起脚闻了他的唇。微凉的唇蜻蜓点水般落在他的唇上，还弥留着黄油和巧克力味唇膏叠加在一起的甜味。女孩转身想跑开，却被他一把拉住，手臂横在她腰间。
“没什么想说的吗？”他小声询问，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
女孩好像没反应过来，手撑在他的胸膛上，眼神微颤，嘴巴张了张却没说出话。
他也是害羞的，心里构建了好久应该如何开口，随后深呼吸，抵着女孩的额头说出那四个字。
“我喜欢你。”
随后目光飘忽的看向四处，喉结滚了滚，又继续说着告白的话。
“我知道这非常唐突，可能连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但是我真的不能再忍下去了。”
“我知道中间我的不辞而别令你非常神伤，甚至会觉得我是个******。”
“可是也许…我可以有机会弥补我们中间睽违的十几年。”
“以前我总想着逃避，也许这样就能压抑心里的情感。”
“可是我发现我错了。”
他的喉结又动了动，有些艰涩，说出最后一句话。
“可以给我这个弥补的机会吗？”
女孩有些惊愕，先是摸了摸他的脸，说自己从没觉得他是******，也不觉得唐突。
她也是喜欢他的。
可是为什么他不知道呢？因为在此之前，他从不敢注视她的眼睛；因为她的眼里同样爱意汹涌，是不用道明就能看出的秘密。
她也想起复诊的那天，男人将听诊器放在他心脏上。她注视男人冷峻锋利的面庞，下压的眉和上挑的眼，密而长的鸦睫撒下的阴影。
“心动过速，又受什么******了。”
她有些懊恼，难道这就是一见钟情吗。
小时候就很喜欢很喜欢的大哥哥，渐渐成为自己生活缺不了的一部分，占据了自己的某个心房。
好像从某个时候起，本应毫无联系的两人，命运交叉又重合，像是签下了契约般，密切的交织在一起。
况且她本来就爱他，不是吗？
她抵着他的额头笑出来，双唇微张，呼出些冬天独有的白气，轻声的回复他。
“我也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吧。”
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撒在两人的发上、围巾上、他的灰色大衣上、她的毛绒外套上。雪地里的爱人，正深深的接着第一个吻。
对啊，多幸福啊。
所以当他听到她问出这个问题时，脑袋里面立马就冒出了那句话。
avoir un coup de foudre.
其实她心里早有答案，只是出于小孩子心性，就是想让他亲口说出来罢了。
她也知道那句法语是什么意思，她早已经查过了。
学了外语的人，总是会从朋友那里偷师几句别的语言。
傍晚十分的夜总是静静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她枕着他的胳膊，双臂环着他的腰，与他耳鬓厮磨。
“黎深”，她捧着他的脸，两人额头抵着额头，“我还有话说呢。”
黎深挑了挑眉看着怀里的小女孩，明明已经成年，却无意中透着小孩子的神态。
这种时候，黎深就很想把她抱在怀里，轻拍她的背脊，像捧着珍珠一样，将她捧在手心，永远呵护她，永远爱她。
“Je t’aime.”
她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