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苇,我现在在厕所-
接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赤苇正忙着核对宇内交上来的稿子。
他给木兔设置的是特别提示音,手机一响起来,赤苇便放下手里的纸张,宇内自觉地转身去编辑部找富余的椅子,赤苇拿出手机,划开木兔的消息。
-为什么在卫生间?-
他飞快地回复道,不知道木兔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但先问一下总是没错的。
-明天不是周末嘛!-
-我们终于放假了哦!俱乐部说可以出来-
-快憋死我了,封闭训练什么的-
木兔的消息一条条地往外蹦,他不喜欢打长长的一整段话,害得赤苇的手机响个不停。在其他同事投来异样的目光之前,赤苇迅速拨了下手机的静音键,又去设置里取消了消息震动。
他抬起头看了看编辑部墙上挂着的钟表,时间离下班还有很久。按照木兔的日程表,他现在应该还在俱乐部的训练,即使明天就是没有比赛的周末,木兔也绝对不是在周五偷懒摸鱼的人,现在会在卫生间里、还特意发短信而不是打电话告诉他,搞不好是身体不舒服。
总不能,赤苇停顿了一下,总不能是带薪那个什么、还要跟自己炫耀一下吧。
-所以我决定今天晚上回东京!-
-所以您为什么会在卫生间里?-
两条消息同时出现在屏幕上,木兔那边终于消停了一会儿,似乎是删掉了之前输入的文字,打算好好回答赤苇的问题。
-噢!是这样!-
-今天下午也没什么训练了,开了个会之后就是自主练习-
-侑侑早就跑啦!-
-臣臣和日向这次放假不回家,但我是要回家的!所以教练说我也可以走了,毕竟东京还是有点远的嘛!下午也没什么事。-
-结果我刚!下!楼!就看到俱乐部的经理和老板都站在楼下!-
-所以我就跑到一楼的厕所里来了!-
赤苇满脸疑惑地看着手机里一条条往外蹦的消息,余光看到宇内正拎着折叠椅往这边看,他冲宇内招招手示意没关系,宇内立刻拎着椅子一溜烟儿地跑到他身边坐下,伸手玩弄起赤苇工位上挂着的小黑板。那上面画着排球场地的示意图,用小磁铁代表队员站位,这在他们设计漫画中比赛进程的时候经常用到,宇内就喜欢玩这个。
“不好意思,我先回个消息。”
赤苇抱歉地看了宇内一眼,宇内耸耸肩表示不着急,随后娴熟地从桌子底下的第一个抽屉里翻出一块巧克力,赤苇默许了他的行为,反正那个抽屉本来就是用来投喂他负责的漫画家们用的。
凭借着多年作为编辑的强大编故事能力,赤苇把木兔的情况推测了个大概。
黑狼的大楼只有一个出口,虽然是教练发话可以提前“下班”,但光明正大地从老板和经理眼皮子底下开溜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木兔不傻,对人际关系这样复杂的东西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朦胧的意识,所以他选择了假装去一楼上卫生间这样的逃避可耻但有用行为,估计是打算等老板和经理离开后再溜出去。
至于为什么给他发信息,显然是无聊了。
但是,赤苇看了看一边啃巧克力一边眼巴巴地看着他的宇内,又看了看桌上乱七八糟的线条画稿,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实在分不出精力陪木兔聊天,如果他今天想按时下班的话。
-听说木叶前辈那边最近进口了一种缓解关节疼痛的药-
赤苇飞快打字,修长的手指在触控键盘上有节奏地敲击着,看得宇内支棱起了脑袋。
-他正好特别想跟您聊聊-
对不起了,木叶前辈,赤苇在心里默默向木叶道了个歉。
果然,木兔一下安静了下去,新的消息迟迟没有发送,估计是去炮轰木叶了。赤苇放下手机,对上宇内若有所思的目光。
“不好意思,久等了。”
赤苇对漫画家们经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件事习以为常,他拿起自动铅笔,笔尖落在打印出来的画稿上之前,宇内发出一声感叹:
“你们二传手的手,是不是都这么好看。”
“……”
也不是吧,赤苇短暂地思索了一下,研磨的手在成年之后就不那么好看了,虽然指关节依然修长,皮肤依然白皙,但手背上遍布一条条青筋,都是打游戏打的。
“下次画二传手的时候我会注意一下手的画法。”
宇内还在自言自语,赤苇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道能不能给宇内做个手模参考。
“你说,下次加新角色的时候,要不要搞一个手指有什么奇效的二传手啊?”
“宇内老师。”
眼看这话题越来越离谱,赤苇当机立断,把宇内的脑洞扼杀在摇篮里:“我们是写实漫画。”
“就那种,手指很特殊所以可以传出消失的传球——”
“不可以。”
“或者在球场上消失的特技——”
“想都别想。”
“呜……”
说是要整点下班,结果还是晚了一个小时。
木兔那边安安静静的,赤苇也不去打搅他,他估计木兔已经踏上了回东京的动车,而只要一上车,木兔就喜欢戴着耳机睡觉,他跟木兔说了自己可能没办法准备晚餐的事,木兔一直没理他。
反倒是木叶,发来了一段有一段声泪俱下的控诉。
赤苇想了想,回他一句要不然晚上和木兔一起吃饭吧,算给木叶的补偿。
吓得木叶再也没给他回消息。
从大阪到东京需要乘车两个小时,再从车站搭地铁回家,赤苇计算着他们的时间,等他踏进家门的时候,果不其然收获了一只风尘仆仆的木兔,地上扔着木兔的背包,这次回来没拿行李箱,估计停留的时间不会太久。
“赤苇!”
木兔本人正把什么东西往冰箱里放,隐约能看到包装上的“宫”字,赤苇摘掉口罩,去卫生间一边洗手一边回应着木兔:“今天太忙了,没来得及准备晚餐。”
“那就出去吃吧!”
木兔看了看冰箱里自己刚放进去的几个饭团,空荡荡的冰箱总算有了点儿储备粮,他心满意足地关上冰箱门,看见赤苇正忙着脱下衬衫:“去吃烤肉怎么样!”
“好。”赤苇点点头,他可不想明天上班还要穿的衣服沾上一股油烟味,在换上轻便的衣物后,他给木兔扣上帽子,木兔自觉地戴好口罩,掏出兜里的免洗洗手液向赤苇炫耀。
“是臣臣给我的!每个人都给了一瓶。”
木兔把洗手液塞给赤苇:“臣臣说这个牌子的味道是最好闻的,所以他一直用这个!”
“我有。”赤苇接了过来,放进自己的挎包里,“公司有发。”
“我们也有!一箱一箱地发,但是我们又不让出去,根本用不到嘛。”
木兔瘪起嘴,露出委屈的表情,赤苇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自从去年那场席卷全球的肺炎,他们的生活到现在也没能完全走上正轨。V联盟的联赛停了好一阵子,恢复后最开始的几场连观众都没有,只能通过直播付费观看,为了保障运动员的健康,俱乐部几乎全部采取了封闭式管理,反正对于他们来说,封闭训练也是家常便饭的事。
这可把木兔给憋坏了。
虽然每天都专心致志地打球的确很开心,但俱乐部里可没有烤肉店,也不能回家,不能见赤苇。疫情刚开始的时候,木兔憋得天天给赤苇打电话,赤苇也心疼他无聊,一边跟木兔视频聊天,一边在家用多功能锅吃着烤肉,气得木兔满床打滚,控诉赤苇已经不爱自己了。
那我爱什么?赤苇觉得好笑,他就喜欢看木兔折腾半天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爱烤肉!木兔气鼓鼓的,像只炸了毛的兔子。
好在,今年疫情有所好转,疫苗也逐步上市。根据木兔所说的,佐久早第一个冲去打了疫苗,并威逼利诱地催着他们也早点儿去,木兔当然不怕区区一个疫苗,结果不知道是身体太健康了还是运气太差了,打完之后感冒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一定是赤苇天天用烤肉馋我才会变成这样。
木兔理直气壮地给自己找了理由,什么太久不吃烤肉身体都会变弱,赤苇答应他等他回东京后就一起吃烤肉,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了,木兔才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次回来住几天?”
赤苇系着鞋带问道,木兔伸出两根手指:“周日就回去。”
“两天的话下次还是不要回来了,在车上也有被传染的风险。”
“诶,可是我想见赤苇诶。”
“不是有视频吗。”
“那不一样啦!我想见活脱脱的赤苇。”
“哈……”
搞不懂木兔的执念,赤苇站了起来,他披了件薄薄的长款风衣,配上瘦高的骨架子,显得腿长足足一米八,木兔咽了咽口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视频里也看不到赤苇的腿啊。”
“哈?”
“就是。”木兔伸出手比比划划,“我想看赤苇的腿啊,还有下半身,视频里都看不到。”
“……”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赤苇迟钝地思索了一会儿,他作为编辑的职业操守在下班之后会有所下降,一时间搞不清楚木兔想表达什么更深层的意思。但——就他理解的而言,木兔这是馋了,各种意义上的馋了,烤肉什么的根本就是个幌子。
他是在馋他身子。
木兔睁大一双无辜的眼睛,他是想看到完完整整的赤苇的,视频里通常只能看到上半身,赤苇视力不好,不戴眼镜的话又总喜欢凑近屏幕,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肆无忌惮,一张大脸填满屏幕的边边角角,配上家里昏暗的室内光线,有时候真的十分魔鬼。
不,木兔光太郎当然没有嫌赤苇京治不好看,他只是实话实说。
想到这儿,再看看赤苇面露鄙视的脸色,木兔连忙补充道:“我是说,赤苇你很好看,哪里都很好看的。”
赤苇的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增加了几分唾弃。
“木兔前辈。”
他酝酿了一下遣词造句,最终还是吐露出了最简单的单词。
“色狼。”
END
一块简简单单的小甜饼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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