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兔｜在遲來之後

 

 

　　今天晨練後的親吻要比任何一天都還要來得漫長，或許說是木兔讓他變得漫長比較恰當，不過即使是運動社團的主將也會有需要換氣的時候，赤葦的嘴唇終於被放過，熱氣停留在他們之間，木兔捧著赤葦的臉頰卻不敢對上對方的眼睛，像是想要開口說點什麼卻又死閉緊著嘴。

 

　　「木兔學長，要再來一次嗎？」

 

　　木兔的表情無法替他的內心做出任何偽裝，但他像是在堅持什麼，閉上眼輕握著拳後搖了搖頭表示拒絕，向後退一步便拿起裝著運動用品的袋子，背對著赤葦就要往門口走去。

 

　　「赤葦，今天也……在那個地方，我有事情想跟你說。」

 

　　正當赤葦還在疑惑木兔怎麼變得如此正經，話都還沒說出口對方就跑得只剩一個小小的身影留給他。

　　他們沒有在一起。

　　他們會接吻，會相互幫對方解決生理需求，包含有插入的性愛，但是沒有在一起。

　　那是一個訓練後的意外，好幾個人擠在昏暗的器材室裡盯著某一個人的手機螢幕，過於專注的他們並沒有發現身後來找木兔該去寫社團日誌的人，直到赤葦叫了聲木兔學長，每個人都像是參加試膽大會時被鬼嚇得跳起，顫抖地慢慢轉頭看見赤葦後又慌亂離開，只剩下蹲坐在地的木兔與掉在一旁上面還播著香艷畫面的手機與還有自己。

 

　　眼睛不知道該看哪裡，赤葦問地上的人站得起來嗎，木兔只是雙手壓著自己的下半身，可憐兮兮地問他怎麼辦。

 

　　「木兔學長……沒有自己做過嗎？早上起來的時候……之類的。」

　　「起床之後去跑步回家洗澡就消下去了啊！」

 

　　在充滿灰塵與汗味的器材室要從來沒有******過的人處理自己的性慾，再怎麼說也有點過頭了，更何況是木兔，一個看起來與性完全沾不上邊的人。赤葦皺著眉陷入了沉默，還在思考該如何處理現在的困境木兔又馬上製造一個新的困難給他。

 

　　「赤葦……你可以幫我嗎？」

 

　　木兔大概不覺得這個要求有什麼問題，以前不知道在哪個網站看過寫著因為好玩會幫朋友解決的言論，赤葦雖然是學弟但也是他的朋友應該沒問題吧？他這麼想，但在赤葦眼裡問題可大了。

　　他已經喜歡木兔很久了，從國中撇見對方的第一眼便被太陽深深吸引，加入梟谷排球社後日復一日的相處讓赤葦的情感有增無減。他很清楚自己與對方不會有什麼結果，只不過要他放下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要是在這裡順了木兔的意，後續他沒辦法保證自己不會做出什麼踰矩的行為。

 

　　「赤葦……拜託……」

 

　　不要去看木兔學長，不要去看木兔學長，至少現在不行，現在不行。不論跟自己說了多少次，追尋光茫彷彿早已成為他的本能，餘光看見木兔就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看著自己。

 

　　只有自己可以幫木兔學長了。

 

　　幼稚的佔有慾充斥著大腦，咽下卡在喉頭的口水便向他尊敬的學長伸出了手。

 

　　木兔第一次體會到性愛的******後便食髓之味地纏上了赤葦，後者也樂於被纏上就是了。

　　不知道木兔究竟要跟他說什麼事，會不會可能是他發現互相解決生理需求根本不需要插入？

　　或是他交了女朋友，以後他們就不要再做這些了？

　　或是他找到可以讓他更舒服的人了？

　　或是他發現自己喜歡他了。

 

　　最糟糕的是最後一個吧。

 

　　不論他們有沒有肉體關係，赤葦的心總是如此被木兔牽著走，雖然也會有不配合說話而讓對方鬧脾氣的時侯，但大致上來說只要木兔人在東，他便完全沒有想過往西的可能性，像是向日葵永遠都會望著太陽搖擺，他的目光也隨著木兔的變動而改變座標。

　　撐著頭嘆了口氣，講台上的老師發現了不專心的他而把人叫上台解開黑板上的題目，赤葦詳細寫下答案與解析後放下粉筆又嘆了一口氣，老師看著黑板上完美的答題與學生鬱悶的神情也不再刁難他，只是摸了摸自己為數不多的頭髮想著高中生真是青春啊，他也有過這段時期吧。

 

　　午休時間赤葦並不像平常一樣到社團休息室報到，而是趴在桌上望著窗外的雲緩緩地飄，腦內浮現出所有木兔會說什麼的可能性，希望時間可以如同雲朵飄得那樣慢，害怕著敲響的每一下鐘聲。

 

　　從休息室回來教學大樓的三年級生們討論著赤葦怎麼沒有一起來吃午餐，路過二年六班時只看見赤葦黑漆漆的後腦，側臉貼著桌面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不知道是誰說了赤葦是不是不舒服但早上看起來蠻正常的啊，為了不打擾學弟休息便沒有叫喚赤葦的名字，只有木兔拿起手機點開有著飯糰圖示大頭貼的帳號，打了幾個字後又把手機收回外套口袋。

 

　　『赤葦！你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這回事。』

 

　　迅速收到回覆讓木兔安心了不少，卻還是因為赤葦簡短的回答而摸不著頭緒。

　　太陽是否也會在意向日葵有沒有看著自己？

　　好幾次木兔想再傳點什麼過去，卻是打了又刪，刪了又打，他想再多多瞭解赤葦，但想到自己今天社團活動結束後預定要跟赤葦說的話，木兔又打消了念頭。

　　時間過得比赤葦想像得還要快，快太多了，難道是因為他希望過得慢一些而造成的錯覺嗎？訓練並沒有太多的異常，在旁人眼裡來看木兔與平常一樣吵吵鬧鬧地，打球的狀況也很好，失誤並不多。但在赤葦眼裡，總是能捕捉到幾次木兔看著自己發呆，回神後發現自己在看他後又快速撇開讓赤葦的心更加地慌亂。

　　終於熬過了訓練時間，把體育館交給兩個人後其他人為了不被木兔抓住做自主練習而有默契地鳥獸散。黏膩的汗水與空氣，現在的氣氛比起剛才還要難熬，他們待在昏暗的器材室裡，要是以往早就親在一起倒在某一個角落，像是要弄壞對方的身體而折磨著，亂七八糟的接吻，粗魯的撞擊引發規律的******，汗味在器材室裡並不特別，但眼神飄移時卻又會不禁意看到黏膩的白色。

 

　　木兔推開了向自己靠近的赤葦，說該結束了。

　　赤葦的慌張少見地寫在臉上，腦裡充斥著都是稍早所想像到各種情況。木兔沒有看他，看不見他最喜歡的金色眼睛讓赤葦更加消沉，那雙眼睛會在扣球時顯露出狩獵者的貪婪，又會在他們做愛時矇上一層水氣，像是在告訴赤葦他很舒服。

 

　　「木兔學長……身體不舒服嗎？感覺聲音有點奇怪……」感受到怪異的這個當下，擔心對方的心情壓過了一切，赤葦開口的第一句不是問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而是聽見對方的聲音似乎有些顫抖，他想往前一步想確認木兔的體溫，卻被木兔的退後讓他們再度維持原本的距離。

 

　　「我不知道……胸口很痛……」

　　「胸口嗎？一起去保健室讓老師看一下好嗎？」

 

　　剛剛木兔的舉動讓赤葦沒有選擇再前進，他像是在照顧走失的幼童一樣輕聲細語地詢問，擔心自己的莽撞會讓木兔退得更遠。

 

　　木兔這才抬起頭來，努力不讓眼淚滑落的眼眶泛著紅，「我看到赤葦就覺得胸口很痛……連打球都覺得好痛……我喜歡赤葦可是赤葦又不喜歡我……」

　　赤葦沒有擦掉對方的眼淚，只是任憑木兔的眼淚一滴一滴地流，那每一滴都像是木兔收不住的愛只能像這樣滿溢而出，惹得赤葦越看越開心。

 

　　「赤葦不喜歡我沒關係，我以後可以自己想辦法解決……」

　　原本還沉浸在木兔的告白開心得不得了的赤葦，聽到這句話時卻挑了挑眉。

 

　　他說什麼？

 

　　「自己？想辦法？」

　　「嗚嗯……赤葦不喜歡我怎麼還可以跟我做……做愛……」

 

　　都不知道做過幾次了，到現在講出『做愛』兩個字還會臉紅，他不知道該拿對方怎麼辦，要是平常的話早就把對方壓進器材墊裡不幹到對方求饒之前別想要他停下來。

 

　　「木兔學長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我可以自己做！或是……」

　　「或是？找別人嗎？」

 

　　木兔學長有辦法用別人的******嗎？赤葦沒說出這句話。儘管再怎麼失去理智，保持最低限度的風度是赤葦對自己的要求。

 

　　他輕推木兔的肩，平時比起自己還要來得健壯的身體就這麼簡單地被推倒在墊子上。木兔抬起頭看著因背光而看不清的臉，聽對方的語氣感覺有點生氣，他記得之前有一次在回家的路上偷親赤葦稱讚他今天的份也很舒服，差點被加班回家的上班族看到的那天，赤葦也有著類似的語氣。

　　生氣又好像很開心？還有忍耐？

 

　　「沒有！沒有……我只跟赤葦……」

　　急忙脫口而出的話像是在討好，但面對一步步逼近自己的赤葦，木兔還是努力地推開對方，而不是像以往那樣環住對方的脖子，讓沙啞的聲音降落在耳邊要求對方快點進入。

 

　　你有試過在夢境裡揮拳嗎？木兔推開赤葦的手就是這麼地無力。

 

　　抓起木兔的手，赤葦輕舔著對方的掌心，即便木兔癢得想要抽回手也只是讓赤葦抓得更緊而已。

 

　　「誰說的？」

　　「什麼？」

　　「誰說我不喜歡木兔學長的？」

＊

＊

＊

　　對上彼此的眼睛，木兔伸出雙手與赤葦討了一份擁抱。

　　在這樣的關係開始之後，從只是用手幫對方解決慾望，到後來的插入做愛與接吻，在這之前不論木兔要做什麼赤葦都會無條件地配合他，唯有碰上擁抱時，赤葦會把木兔翻過去從背後進入，把木兔幹到沒辦法再想其他的事情，讓他只能順應著******放聲大叫。

 

　　擁抱太恐怖了，那是讓心臟與心臟最接近彼此的動作。如果讓木兔發現其實自己的心跳很快的話怎麼辦？他說不定會直接轉學到一個沒有任何人認識他的鄉下度過餘生的。

 

　　「赤……赤葦！還要……愛我……」

　　「已經盡力在做了，還請不要提出太過無理的要求……！」

 

　　木兔大概是舒服到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雖然一部分也要怪赤葦沒有停下晃動的腰，但他除了赤葦的名字與******其他音節都破碎得不像話。

　　赤葦沒辦法忽略木兔伸出來在空氣中揮舞的手，雖然第一次的擁抱讓他有些膽怯，他還是慢慢低下身子，向木兔的心臟一點一點地靠近。

　　赤葦沒料到的是，在他還沒達到自己的極限距離時，木兔早已一把環住他，用扣住自己腰間的腿讓彼此更加貼近，他無意識地想要拉開距離卻被對方固定得死緊無法動彈。

 

　　「木兔學長！等——等等！這樣我不能動了……」

　　「不夠……不夠！再多愛我一點！赤葦……赤葦……還要——」

 

　　貼在耳朵旁的嘴唇無法看見對方的心臟被自己吐出來的話語融化。被緊緊鉗住的身體只能放慢速度，趕在木兔的抱怨飛出之前搶先一步翻倒彼此，沉迷在******內的木兔嚇了一跳不自覺地夾緊，幸好赤葦忍了下來要不然場面可能就會有點尷尬了。

 

　　「我也想要木兔學長愛我……可以嗎？」

 

　　木兔看著在自己身下的學弟因為器材室的潮濕悶熱與做愛讓黑髮黏在額頭上，紅著臉看了自己一眼後尷尬地將眼神飄往其他器具上，又在他將赤葦的手放置在自己的左胸口時慌亂地看著他。

 

　　「赤葦你摸我。」

　　「已經……在摸了。」

　　「多摸一點！……你有摸到嗎？我的心臟跳得好厲害，好像快衝出來了。」

 

　　起初赤葦的確是感嘆著木兔的心跳很大力，不曉得與打滿五場比賽後相比哪邊會更甚，只是摸著摸著又心猿意馬了起來，伸出另一隻手捧著他的大手也容納不下的胸，用著木兔喜歡的力道捏著乳頭。

 

　　「啊！嗯……喜歡……喜歡……赤葦……」

　　習慣做愛的身體追趕著赤葦的雙手，上半身逐漸向前傾，塌下來的腰順勢將性器吃得更深入，因乳間的酥麻不受控地縮了縮後穴。

　　聽見木兔的喜歡，赤葦的頭上只能出現投降的旗幟，失控地掐著對方的大腿往上撞了兩下，惹得上面的人毫無控制音量地叫了出聲。

 

　　「木兔學長叫這麼大聲，會被路過的人聽到的。」雖然這個時間點根本不會有人來就是了。

　　不過這麼說之後似乎達到了讓木兔緊張的效果，搭在赤葦肩上的手抓得更緊，感覺到木兔的******夾了一下，但在赤葦拍了拍充滿肉感的臀部後，緊繃的情緒也馬上得到了緩解。

 

　　「開玩笑的，請稍微放鬆一點。」

　　「赤葦……很壞！」

　　「討厭嗎？」

　　「喜歡！」

　　「我也喜歡木兔學長。」

 

　　在聽到赤葦的告白後木兔的眼睛都亮了起來，這是他第一次聽到赤葦這麼直白的說喜歡，「姐姐說像赤葦這樣的叫做悶騷男，害我以為一輩子都聽不到赤葦說喜歡了。」

　　雖然多少理解自己被評價為悶騷男的原因，心情上多少還是有些複雜的，「以後會一直說的。」

　　「那再說一次！」

　　「好的。我喜歡你，木兔學長。」

　　「再說一次！」

　　「我喜歡你。」

　　「還要！」

　　「喜歡你。」

　　「我也最喜歡赤葦！」

 

　　再度吻上彼此的唇比任何一次都還要輕柔，木兔躁動地扭動打破了沉默，摟著赤葦又再度躺回了器材墊上。

 

　　「第二回合？」

　　木兔將雙腿勾上了男朋友的腰賊賊地笑著，「第二回合！」

 

　　肉體的碰撞聲混合著兩人的喘息，在密閉的器材室裡顯得更加清楚，陰莖隨著每一次的******變換著角度，偶爾也放慢速度磨著內壁與木兔的耐心，赤葦很喜歡聽木兔原本有磁性的聲音因為他而變得高亢，央求著自己快點讓他解射。

 

　　木兔看著赤葦盯著自己的臉，腦海浮現出過去跟赤葦相處的幾個片段，還有不算有愛只有性的肢體接觸，終於在今天能夠表明自己的心意，還能夠聽見赤葦的喜歡，喜悅蔓延至全身。

　　在赤葦暫時休息在自己的大腿內側留下印記時，木兔忍不住笑了起來。

 

　　「感覺今天跟之前都不一樣。」

　　「您指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跟赤葦告白了？還聽到赤葦說喜歡我，感覺今天特別舒服……還有抱抱……」

 

　　木兔越說越小聲，明明也不是說什麼多露骨的話，要說害羞他們現在也正還在做更令人害羞的事，但不論是向對方訴說自己的愛還是收到對方的愛，都讓他感覺到自己被填滿，他們像是浸泡在彼此裡，每一個細胞都在沸騰著，像是要把他們燒到都變成灰燼為止。

　　這次赤葦幫木兔抹掉眼淚了。沒這麼做說不定還好，這一抹讓木兔哭得更兇，眼淚像是永遠不會停下來得掉，赤葦開始懷疑是不是把毛巾貼在木兔的眼皮上也會很快全數浸濕。

 

　　「木兔學長，不要哭了……」

　　「停不下來嘛！」

　　「學長不知道如果一直哭，眼淚哭乾了眼睛也會跟著乾掉嗎？」

　　「什麼！從沒聽過那種事！」

　　「現在知道了也不遲吧？」

 

　　如同遲來的確認心意，雖然有過只有肉體關係的時候，但一個才十七歲，另一個才十八歲，他們還有數不清的時間任憑他們使用，不論未來怎麼變動，都不會讓這份愛停下來。

　　現在知道了也不遲，或許當他們都有了一定的年紀後會一起坐在哪個鄉下的藤椅上，笑著對方的膽怯與勇敢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