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次方】画像

画家嘎X小郑总/有点病的双向暗恋/ 有病 预警 /OOCmax预警

 

01

郑云龙坐在画室唯一的软沙发里。

沙发扶手上的蓝色绒布已经磨得只剩下薄薄一层，可以看见底下发黄的海绵。可他并不在意，长腿交叠搭着，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十指交叉而握半掩在脸前，眉头微皱，正仔细打量不远处树立的画架。画架上立着一副肖像画，是一个男人，五官和郑云龙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水波盈盈的眼睛。

 

“不错，是副好作品。”郑云龙看了好一会儿，才懒懒地开口，脑袋转动一个微小的幅度，将目光从那幅画移到阿云嘎身上。

 

阿云嘎便是这幅画的创作者，他是一个画家，在这个吹捧艺术的年代颇有名气。

听见郑云龙的话，阿云嘎露出满意的微笑，但并不是向着郑云龙。他只是看着自己的画，看着画里的人，弯起的眼角柔软了他棱角分明的面容。

“是的，这是我最好的作品。”

 

“哇哦……”郑云龙毫无感情地哇了一声，很是敷衍了事，他又问，“所以你是要将他送展吗？”

 

“送展？”

阿云嘎这才转过头来，郑云龙终于收获了他来到这间画室至今第一个阿云嘎的正脸。

他一脸不解，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连忙说：“不，我不会展出这幅画的。”

 

“为什么？”

 

阿云嘎又把目光移回那幅画上，他喃喃着：“不，不为什么，他是我的，我不会把他送去任何展会。”像是在安抚画里的人，又像是在安抚他自己。

 

“他是你的？”郑云龙发出一声轻笑，一声并不友善的轻笑。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又要说我老皱旧是不是，但是不是的，Stacee不是你以为的……”阿云嘎有些着急，他汉语不好，一着急说起话就颠前倒后，让人听不懂什么意思，“他很好，当然你也很好，认识你们就很好。”

 

“Stacee？”郑云龙从那一串嘎言嘎语里迅速捕捉到了一个名字，“他叫这名？”

 

“对。”

 

画室许久没有整理，窗台上堆积的杂物上落了厚厚一层灰，一阵风起，吹动了窗帘扬起灰尘，全落在郑云龙面上。他皱着眉头咳了几声，顿时觉得烦闷，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我得走了，”他站起身，拍落衣服上沾的灰尘，“但是，你得告诉我……”

 

“告诉什么？”阿云嘎也站起来，他一听郑云龙要走，就跟着也起身，想送他出去。

 

“你跟这幅画，什么毛病？”

 

阿云嘎看着郑云龙的眼睛，长长呼出一口气。他总是不能拒绝，对上郑云龙的眼睛，就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好。”他说。

 

 

他们坐在画室外的长廊里摆放的一条长椅上。郑云龙习惯地一条腿搭着另一条腿，双手抱胸倚在椅背上。阿云嘎两手撑在长椅边沿上，腿长长地伸着，左脚搭着右脚。

 

“我是在你带我去过的那个酒吧遇见他的……”

 

那是几个月前，郑云龙因为家里的事离开了一段时间。

他和阿云嘎交好，在一场画展上一见如故，从此小郑总的朋友圈里就多了一位画家。小郑总出去玩也总爱带上阿云嘎一起，搂着他的肩膀给一众有钱有闲的大佬介绍：“这是嘎子，阿云嘎，画家，世界级的艺术家。”时间久了，众人渐渐也就习惯这两个人总是一个靠着另一个，形影不离。

 

郑云龙不在A市的那几天，阿云嘎便也不再去那些社交场合。他专心呆在家里，对着画架度过一天又一天。

一天夜里，郑云龙大概是喝多了，不小心给阿云嘎拨来一个视频电话。画面昏暗看不清什么，背景全是嘈杂的人声，阿云嘎喊了好几声也没得到郑云龙的回应。视频电话挂断后，阿云嘎看着画纸上不成形的底稿发呆，突然就想出去走走。

 

他沿着马路一直走到市中心，边走边想他和郑云龙。似乎外界已经因为他们总一起出现而将他们画成一个整体。可阿云嘎知道，郑云龙从来都不是他的。郑云龙跟谁都好，他喜欢任何人，也就不在意任何人。他可以笑着接过每一杯递来的酒，也可以醉意上头的时候倚在任何人肩头。

 

他走着走着就到了酒吧门口，郑云龙常去的那家。酒吧灯牌闪烁，丝毫没有因为郑云龙今夜缺席而失去任何颜色。似乎整个城市，只有阿云嘎因为他的缺席揣揣不安。

 

阿云嘎走了进去，正好看见台上的摇滚歌手Stacee。他穿着粉色人造皮草外套，浓妆艳抹，随着重音鼓点甩着脑袋怒吼。

 

“然后我就坐在吧台听他唱了一晚上摇滚，他下台前冲我笑了一下，之后就有一个服务生说他请我一杯酒。”

 

“然后呢？”郑云龙显然没想到这是一个如此无聊的故事，“酒吧最近开始请摇滚乐手了？”

 

“没有然后，他下班就走了，我喝完那杯酒也回来了。”

 

郑云龙眯着眼睛看他，似乎在分辨什么。他同那双狭长而明亮的眼眸对峙许久，最后率先移开眼。他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站起身来，说：“行吧，那我走了，明天见。”

 

 

02

第二天阿云嘎没有等来郑云龙。倒是Stacee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他的住址，竟然找上门来。

 

阿云嘎开门的时候手里还拿着画笔，他身上的短袖衫在没注意的时候染上了颜料，头发也因为急于抓住突然闪现的灵感而没有收拾，几根呆毛固执地立在头顶。

 

“噗……”Stacee看见阿云嘎这幅样子愣了一下，然后捂着嘴笑起来。

他今天没有穿那件浮夸的粉色皮草，大概也刚刚从酒吧结束工作，脸上还带着妆，眼影把他好看的眼睛勾成一个更加妩媚的形状。头发上的发胶已经脱了许多，一半还勉强撑着形状，另一半已经踏下来贴着脑袋，应该是邋遢的样子却生出另一种真实感，脱离舞台的真实感。跟郑云龙平时总穿得得体又精致不同，Stacee穿了一件平平无奇的黑色长袖，一边的袖管上有一圈红。袖口空空，随着他抬手捂嘴的动作露出一截手腕，腕关节鼓出圆圆的骨头，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一直伸展到手背，他手指很长，骨节分明很是好看。

 

阿云嘎因为他的笑生出许多无措，他低头看看自己染着颜料的衣服，不自在地揉了一把脑袋。

“不好意思，我刚在画画。”

 

Stacee当然不介意他这幅真实又自然的样子，露出一个连眼睛都眯起来的笑容，说：“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可以！”

 

Stacee昂着脑袋环顾阿云嘎的屋子，他脚下迈的步子很慢又很轻，像是一团随时会消失的云，又像是无意飘来的一缕灵魂。因为阿云嘎不爱交际，除了郑云龙再没有什么人会来拜访他，他索性将客厅直接改成了工作室，堆放着绘画用的工具和材料。

 

有一副画单独立在窗边的蓝色沙发上，像是故意让画中人坐在那里陪伴画家似的。

Stacee走到那幅画旁边，学着画里的人摆出同样的姿势，问阿云嘎：“这是我吗？”

 

被当场捉住画了人家的画像，阿云嘎脸更红了，支支吾吾说着：“不是我……啊不是，是你……我的意思是……”

 

“很好看，你画得很好看。”Stacee打断了阿云嘎混乱发言，他似乎不需要阿云嘎说完就明白他要表达什么，“尤其是眼睛，他的眼睛可真好看啊。”

 

从那以后，Stacee便经常来找阿云嘎，在画室呆一整天，有时候充当阿云嘎的模特，有时候只是坐在那张蓝色旧单人沙发里看他画一整天画。

礼尚往来，阿云嘎也去酒吧看他的演出，他总是带着夸张的妆面声嘶力竭唱一晚，唱到妆都脱了才退场，离开前请阿云嘎一杯酒。阿云嘎还没喝完，他就已经匆匆离开了。

 

阿云嘎因为Stacee生出前所未有的******，他每天睁眼就开始画画，画一副又一副Stacee的画像。

阿云嘎把新画好的肖像画给他看，他却总是用一种审视另一个人的口气说：

 

“他真好看。”

 

 

03

郑云龙对Stacee很好奇。

 

最近他和阿云嘎见面少了许多，因为阿云嘎总是喋喋不休跟他讲Stacee的事。郑云龙不爱听，也不想听，经常找借口推掉阿云嘎的邀约。推个三四次，郑云龙好一段时间见不到阿云嘎人，又烦闷起来，硬要赌气等阿云嘎再来找他。

他倒是等到了，只是如果阿云嘎能不要张嘴闭嘴Stacee，小郑总心情大概会更好一些。

 

郑云龙曾提出过想见见这位激发出阿云嘎无限创作******的摇滚歌手，阿云嘎面露难色，勉强答应最终却总是错过。

 

有几次约在阿云嘎家里，郑云龙去了却只见到收拾得很精致的阿云嘎。区别于平日的过分讲究，阿云嘎穿着正装，甚至打了领结，头发也用发胶固定得干干净净。这让郑云龙意识到，阿云嘎或许每次跟Stacee见面都这样的隆重。

阿云嘎看见郑云龙后抱歉地笑笑，为缺席的“大明星”解释说：“抱歉啊大龙，Stacee今天有事来不了了。”

 

还有几次是在酒吧。Stacee上班的时间似乎并不固定，不知道为什么阿云嘎独自去的时候总能碰上，可只要与郑云龙通行，酒吧总是蓝调之夜，根本不见摇滚乐队的身影。

扑了几次空以后，郑云龙更加不爽。他仿佛心里关了一只伸长爪子的猫，一下下在好奇之心的边缘刺挠。

 

“想见一见你这位大明星可真难啊。”

 

阿云嘎听得出郑云龙话里带着嘲讽的意味，他并不生气，反倒觉得郑云龙这样很是可爱，笑着辩解：“大概是你们两个命里不对付，不能碰在一起。”

 

郑云龙哼了一声，并不接话。

厨房里传出迷人的香气，他连忙起身，将搭在炉子上的砂锅取下来。今天又是被Stacee放鸽子的一天，去酒吧扑了个空，郑云龙不想再呆在那，索性拉着阿云嘎回家吃饭。阿云嘎喜欢吃他做的饭，于是上天入地的小郑总就真的洗手做羹汤，还做得有模有样。

 

“Stacee说我画里的眼睛不像他，不过还好他并没有因此就不理我，还来画室给我当模特，但是他还是坚持说我画里的眼睛不像他。”

阿云嘎似乎很苦恼，连郑云龙亲自下厨做的美食都不能让他舒展开眉头聚成的结。

 

“你不是照着他画的吗，他嫌你画得不好看？”

郑云龙尝了尝自己的手艺，明明味道很好，可是为什么没有抓住阿云嘎一点注意力。

 

“那倒不是，他说画中人眼睛生得真漂亮，可是那幅画就是他的肖像画啊，他却像是在评论另一个人。”

 

说着，阿云嘎看向郑云龙，一瞬间怔住了。

 

他似乎第一次注意到郑云龙的眼睛，竟然生得这样好看。

郑云龙大概在思考什么，神情并不轻松带着一些烦躁，他看着自己做的菜又像是透过那盘菜在看别的什么，眼神里藏着一种说不清的东西。

 

阿云嘎知道郑云龙是好看的，好看到他身边总是环绕着许多人，他对郑云龙的好看一直以来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比如郑云龙搭在他肩头的手臂，凑在他耳边的低语，撞进他胸怀的大笑……

 

此时此刻，郑云龙的眼睛和画像里的那双眼睛，终于在阿云嘎的脑海中重合起来。

 

意识到这一点的阿云嘎，突然急迫起来。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又急，掀翻摆在桌边的郑云龙炖煮了四个多小时的汤锅。郑云龙被阿云嘎吓了一跳，本能地，顾不上一桌子汤汤水水浸湿了桌布就要去察看阿云嘎碰翻汤锅的手。而他伸出的手，只堪堪触碰到阿云嘎离开前的一片衣袖。

 

“嘎子？怎么了，嘎子？”

阿云嘎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看他，夺门而出。只留下郑云龙站在一片糟乱之中喊他的名字。

 

 

阿云嘎几乎是逃回来的。

他冲回自己的房子第一件事，就是翻出那些为Stacee画的肖像画。他将那些画一一排开，又一张张仔细看过去。刚开始画上还是Stacee，可那双眼睛却明明是郑云龙。

这太郑云龙了，阿云嘎心想。

他越这么觉得，便发觉画上的人在变，每一张画从眼睛开始，说不出哪里变了，却分明全都变成了郑云龙。

 

阿云嘎不断地展开新的画布，去勾勒Stacee的容貌。一开始他还勉强能找到画Stacee的感觉，可一旦画到眼睛，画笔便像是自己有了意识，生生将整幅画又变成了郑云龙。

他把自己关在家里画画，Stacee也像是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来过画室。

 

 

04

在阿云嘎把自己关在家里大概两个星期后，郑云龙终于受不了了。

 

“所以Stacee到底是谁？”

郑云龙很是烦躁，他将手里的文件摔在桌上，单手解开衬衣上面的纽扣，咬着牙吐出一口气来。

“我们去查过了，酒吧那边说他们并没有请过摇滚乐队和摇滚歌手。而且，也没有人请阿云嘎先生喝酒，酒吧的订单上显示都是阿云嘎先生自己付的账。”

郑云龙眉头皱得更紧了，怒极反笑，问着：“你意思这人还能是嘎子凭空编出来的？”

没有人敢回答他，郑云龙不耐烦地挥挥手，让挤在屋子里的人都出去。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上。他的窗户正对着阿云嘎的家，远远望去能看见阿云嘎亮着灯的客厅，或者说画室。这些天阿云嘎不出门，也不联系他，他就只能透过这扇窗户远远地看。看见阿云嘎的影子还在自己视线范围里，才算松一口气。

 

阿云嘎的身影映在窗帘上，手里的画笔拉成长长的线，在画布一样的窗帘上舞蹈。

郑云龙心里一动，转身就向着阿云嘎家的方向走去。

他甚至忘了叫人准备车子，大步疾走着，最后甚至小跑起来。跑到阿云嘎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里面还亮着灯，可以听见阿云嘎的歌声和笑声。

 

他在和谁说笑？在给谁歌唱？是Stacee吗？

 

“砰砰砰”，郑云龙几乎是在砸门，打断了阿云嘎唱着的歌，里面传来含含糊糊的几声“来了”。

薄薄的门板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那声音也搅乱了郑云龙的心跳。他握紧了拳头才控制住自己发抖的身体，心脏几乎要从喉咙跳出来。

“大龙？你怎么来了？”

郑云龙没有回答他，猛地推搡了一把，阿云嘎扶着门退后了几步，郑云龙趁着这个空档就冲了进去。

 

屋子里面没有第三个人，只有亮着暖色的顶灯，画架立在正当中，上面是只画了一双眼睛的，未完成的作品。

 

郑云龙看着那双眼睛，久久没有说话。

 

 

—END—

 

 

首次尝试这种风格非常不擅长且十分忐忑，希望评论留下你的感受

 

稍微解释一下：四舍五入算是两个笨蛋的双箭头暗恋。

嘎对龙是有占有欲的，尽管在外界看来他俩自带结界，但是嘎没有安全感。龙的离开，和不小心按出却没有回应的电话，都让他产生失去的恐慌。嘎对龙独占欲得不到满足而产生Stacee这个幻觉，而他的Stacee在他面前展现出的，脱了一半的妆、随意的穿衣等等，都是更加私人化的一面。但是他潜意识里又是清楚的，Stacee只是一个幻觉，他真正想要的是龙，所以Stacee作为他意识投射的一面，一开始就很清楚嘎画里的人其实就是龙本身。等嘎意识到，Stacee也就不再出现了。

龙对嘎是不自知的箭头，他是行动快过脑子的，所以他住在一个窗户直对着嘎家的房子里，所以他快捷拨号是嘎，所以他学做饭根本不是兴趣使然。他对Stacee是在意的，越见不到这个人他就越在意，直到阿云嘎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出门，他的人查不到Stacee，他看着嘎家整夜整夜亮着的灯，想到嘎可能跟Stacee日夜相伴就急了。

嘎开门前，龙是忐忑的，可等门开了他看到阿云嘎没画完的画，两个小笨蛋才意识到从头到尾自己的症结都是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