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赤】春信

　　*灵感来自Fu师的画，感谢授权。

01

你好日记。

进入枭谷的第六个月，我的第一次春高也结束了。三年级学长们引退，木兔前辈当选队长。我成为他的副手。“能在枭谷当上正选可不容易啊！”身边人都这么说。当然在休息区看木兔前辈打球也很幸福，但是能亲手给他托球，那是更加快乐的事情。

日记写得比以往长，写得更多。记录下有关木兔前辈的一切都很有必要，所以长、多 也很必要。说到底我还是没有摸清楚木兔前辈的脾性，虽然大家都说“没有人比赤苇更了解木兔了”。受宠若惊啊。

木兔前辈每一次钻桌子时蹲下去问“怎么了”，我每一次都发现他是个幼稚而可爱的人。

02

俯身换鞋，赤苇用外用鞋鞋跟把球鞋袋抵到墙上，让两只鞋一起安静列队。

“赤苇来了！”

“是的，今天比较早。”赤苇用力踩了踩地面，小跑到场地内，“先来的各位开始拉伸。”

木兔来的时候要比别人吵闹一万倍——赤苇能清楚地听到他在体育馆外和木叶的聊天声，然后他转头就能看到木兔甩掉外用鞋。木兔脚步声顿挫有力，赤苇担心他会在某一天踩断一根地板。两个人路过他的时候木叶偏头小声吐槽：“真跟做梦一样，这个人到底为什么能当上队长？”

陪木兔加练结束，学校已经空荡荡。几个弓箭社的女生背着装备走在前面，正笑闹着讨论两周后春假的安排。木兔还沉醉在“今天我扣了四个完美的直线球”里，手舞足蹈叽叽喳喳，然后话题突转：“——赤苇，春假你有安排吗？”

“暂时还没有。”他回答，“木兔前辈呢？”

“我也没有，”木兔把举着的左手收到后脑挠了下，“说实话，从国小到现在，我的春假就在排球和睡觉里度过了，姐姐叫我出去赏樱我都没有去过。赤苇一定会学习读书吧！”

“木兔前辈会读排球杂志的。”

“诶诶，这确实！”木兔瞪圆眼睛看过来，“这么一看我还是很爱学习的！”他一挥胳膊做了个比肌肉的姿势，快乐地咧开嘴笑了。赤苇：“是的，木兔前辈对排球一直都热情满满。”

03

“我回来了！”

“喂！把鞋子摆好！”

木兔伸长胳膊迅速列好鞋子先冲去洗手再冲到餐桌前，大姐用夸张的夸小孩儿的语气说光太郎今天居然不用提醒就饭前洗手真是长大了，转而盘问：“今天还是赤苇陪你加练？”

木兔已迅速用饭填住了嘴，只能点头。大姐指指挂在自己背后墙上的钟：“新纪录，这么晚。赤苇迟早会不耐烦——”

木兔光太郎说不出话来，只能疯狂摇头。大姐完成每日调戏亲弟弟的指标，带着书心满意足上楼，留木兔一个人在餐厅里噎着饭捶胸顿足。

“今天怎么样？”

“老样子喽，”大姐把书扔到床上，自己也跳上去，“我说，这蠢货是不是还没发现自己喜欢人家？”

04

你好日记。

木兔前辈这几天加练很猛，我的练习量当然也大大增加了。回到家写作业都全凭毅力，更别提记日记。是不是快要春假了让他焦躁？大家都在谈论约了什么人要去哪里玩啊，木兔前辈一定摸不着头脑吧。我也摸不清头脑，毕竟，在此之前我从未和木兔前辈一起面对过迫近的春假。

直线扣球的完美成功率——木兔前辈是这样形容的——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八十。真是了不起啊。

05

一抬头看到木兔在教室外有点惊悚，一瞬间赤苇就站起来。冲猛了他刹在门边、扶着门框问木兔怎么了。对方乱七八糟地应说他过来找白福路过一年级部顺路来看看，又没头没脑地：“赤苇，东京的樱花什么时候开？”

赤苇想了下，一丝不苟地回答：“关中的话，大概三月中下旬吧。”

“噢噢，那就是快开喽。”

“是的木兔前辈。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呃，就是路过看一眼赤苇在不在啦。”木兔的动作也乱七八糟。他指向右边：“那个，我找白福去了！”

“木兔前辈，从那个楼梯走是回三年级部啊——”

木兔在把自己的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已经弹射进了拐角，赤苇叹了口气，出教室去找白福。午餐时间尚未结束，白福正在走廊上吃黑糖饼干，他说明来意，白福咽下一口：“诶，可是他已经找过我了啊？”

06

“秋纪——”

“喂你恶不恶心！”木叶毫不犹豫抬手捂住木兔的嘴，“干嘛？”

“我们学校有樱花吗？”

“樱花？好像有吧。”木叶放下手摸了摸胳膊，“学校太大了我也没有全逛过。”

木兔“啪”地一下盖上水壶、振臂：“我想看樱花！”

“你、想、看樱花？”木叶再度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醒着吗？樱花树上开的是樱花可不是排球也不是赤苇哦——”

“喂秋纪这和赤苇有什么关系！”

“对不起，忘了你上次数学考了23分了……”

07

“回来了？”

“回来了——”木兔有气无力倒到餐桌前。大姐放下钩针伸过胳膊来摸他额头：“哦，忘了光太郎是排球铁人不会生病了。怎么了？赤苇嫌你练太久了不要你了？”

“练球累了也可以啊……”

大姐故作惊讶：“哦呀，我们光太郎练球原来是会累的啊——到底怎么了？”

木兔拍开恶趣味姐姐的手，抓过筷子扒了半碗饭，沮丧地：“我想看樱花。”

“我看啊，是想找人一起看喽。”大姐对躺在她床上涂指甲油的亲妹妹说，“至于这个人么……”

二姐爽利地把甲油刷怼回瓶子里拧好，伸出一根指甲未干的手指：“今天开窍十年不愁哦。”

“爸爸都问我了，‘那个赤苇京治和光太郎是什么关系，’喂喂我也不能说这是你儿子喜欢的人但是他好像暂时还没发现自己喜欢他。好荒唐的介绍。明明他每天回家提赤苇一万次聚餐的时候提赤苇两万次。我可不信没意思喽。”

“姐姐，你的推测其实也很荒唐啊。”

08

你好日记。

之前没有感觉到，都是因为木兔前辈我才会注意到，原来大家对于春假、樱花、约谁出去玩这些事情的热情，是春季季候性的。春假很好，在暖和的春天里坐在家门口台阶上看书，是我每年春假都在做的事。而家门前道路两侧就有樱花。这可能是我并不热衷赏樱的原因之一。

木兔前辈心神不宁，我觉得是约会的气氛太浓重打搅了他，一次次地说想去看樱花，木叶前辈也一次次说“樱花树上可不长排球呦”。真让人忍俊不禁啊。原来世界上还有别的事物可以让木兔前辈牵肠挂肚。

突然想起学校西部有樱花，但那里只有档案室还很偏僻，进出校门并不顺路。找个机会可以和木兔前辈提议一下，一起去看。

09

最近大家都在谈论春假啊。

“每个人都喜欢放假喽。”白福趴在椅子上认真吃手里的草莓大福，“而且，春假最适合约会了！一起赏樱聊天，感情升温的好机会喔。”

“提到春假大家都在说约会呢。”

“不可避免啦，春天就是心脏可以跳得更快的季节！”

“那，学姐，你春假有计划吗？”

“有啊，我要去吃豚骨拉面，那家拉面店超——级好吃！店外就有樱花，美食美景两不误。”拍掉手上的碎屑，白福打了个响指，“我把店名写给你！”

“啊，好。谢谢。”

白福抓过一边的记录板夹扯了一张纸下来，一边写一边：“赤苇呢？赤苇春假有什么计划？”

“暂时没有，除了在家看书。家门口就有樱花，也不用跑得很远。”

“家门口就有？好幸福！但是每年都很轻易地看到这么漂亮的东西也算是不幸运的一种吧。”

“这倒是，看习惯了好像也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不过我觉得和约会对象看应该会感觉不一样。”

赤苇没应声，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和水壶连在一起的壶盖。木叶正在场内给木兔发球，满脸都写着“我好累”。赤苇：“我去换一下木叶学长。”说罢放下水壶跑回场地。

白福：“哎，赤苇，你刚下来还没十分钟——”

“别管了，”换下来的木叶拎起水壶，没好气地，“你没感觉赤苇一上场整个场地都亮了吗？”

10

你好日记。

距离春假还有三天，每天特地提前十五分钟出门去看学校里的樱花。它们开得还不尽人意。要向木兔前辈发出“一起去看樱花吧”这种邀请，一定要有万分的准备，任何一点差池都会让他沮丧。看到这样的木兔前辈，我也会沮丧的。

白福说的话不无道理，每年都能很轻易看到的东西，哪怕再漂亮，也很难再提起兴趣。但我对于“邀请木兔前辈去看樱花”这件事，竟然兴致满满，连着好几天早出门观察樱花长势不说，甚至抱以极大的期待。樱花很美，实现了一直念叨的愿望，木兔前辈应该也会很开心。就像是把自己装载在120％的赤苇京治里、给木兔前辈托一个球一样，我们应该都会很开心。

11

你好日记。

我感觉到：就是明天，樱花会在阳光中盛放。尽管感觉一向是没有依据的，我还是向木兔前辈提议。“木兔前辈，明天要一起看樱花吗？”这样的。意外发现心跳得格外快，可能是害怕被拒绝吧。细想回去，木兔前辈到现在也没有拒绝过我的什么请求。

让我意外的是他居然能想到中午午休的时候溜出去看，因为放学训练结束之后可能要天黑了……倒也不无道理。毕竟每天锁体育馆都七点钟了。

12

今天是个晴天。

啊，对啊！居然这么热！木兔大着嗓门。赤苇眼疾手快捂他嘴：“木兔前辈，我们是午休的时候溜出来的，拜托你声音小一点。”

午休巡查的老师大概还没查到三年级部，两个人出了教学区就直奔西边。赤苇上了这么多年学第一次乱纪，心脏狂跳，被木兔光太郎拽着跑、拼尽全力跟上前辈的脚步。兵荒马乱间看到档案室漂亮的屋顶，樱花树树枝伸出屋顶，露出粉白的一角。木兔猛然刹车，他惊慌地喊了一声“木兔前辈”，险险在把脸砸到木兔背上之前刹住。木兔堪称拘谨地绕过档案室，用手比着望远镜的手势抬头看。赤苇：木兔前辈，太阳不晃眼吗？

木兔转头看过来，赤苇发现他眼睛空空荡荡的好像没聚起焦，哭笑不得：“木兔前辈，不可以直视太阳的……”

下一秒他发现木兔的眼睛亮晶晶，瞳孔里投射一个等比缩小赤苇的影子。一下就愣住了，因为奔跑还在疯狂收缩跳动的心脏也一下愣住，赤苇想问怎么了，最后没说出口。档案室后面有脚步声，木兔的反应比他的快一万倍，又一把抓过他的胳膊开始狂奔——这次是朝着二年级部的方向。

“喂！哪个班的！午休时间还偷偷跑出来！”

赤苇没忍住，上气不接下气地一边大笑一边被木兔拽着奔跑。就这么一直跑下去吧，在看到二年级部标牌的那一瞬间赤苇这样想。木兔像甩一个排球一样把他甩进走廊，他从走廊窗户里看见木兔的背影，灰色制服外套扬起一角，而头顶还沾着一片倔强的樱花花瓣，像是春天怦然心动的最终来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