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赤】自由如風

*登山狂魔兔X巡山員赤
*地理&時空未定,就當我是架空了一座山跟一個國家出來吧
*有OOC都我的

1.

我愛過一個自由的人,他瀟灑如風。

2.

作為待在這個山莊裡數十年的巡山員,我早算是個大前輩了,當時和我共事的夥伴們紛紛告老,不怪他們,這個工作實在太耗青春──我們一個人要分配到近千公頃的巡視區域,一進山裡就是數天,期間得防範著毒蛇毒蜂心懷不軌的山老鼠,更別提雨季的土石流了。
我的同事們走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年輕的一群。後來,夥伴們來來去去,只我一個人仍在這裡。

前些日子木葉回來看我,問我,怎麼不下山?
「我是山的一部分。」我說,他歎了口氣,便沒再勸。

我愛過一個自由的人,他瀟灑如風。

3.

初見他是我在巡視時。恰是雨季,山路泥濘不堪,長刀砍去蔓生的雜草荊棘,步步難行。

「喂──那邊那個!」

我猛地轉頭,視線在一片茂亂的草木間逡巡,一隻手在杜鵑叢中伸出,招呀招地。

「有人在那裡?」我喊,一邊快速在腦海裡盤算人類在這裡的可能性,唯一的可能性是從上頭的懸崖墜落,但且不說那峭壁幾乎無人行經,其高度落下來不死的機率也是極低極低的。
該不會是山魈?想起前輩們的囑託,我忍住轉身逃跑的慾望──反正如果不是人,我也跑不掉──橡膠靴踏過斷枝殘葉的聲音清脆作響,白色的杜鵑在風裡招搖,待我走近,方看清一個銀髮男人躺在白色杜鵑叢中。

我屏住呼吸。
也許當時我就隱約察知愛他將會是我的宿命,光是對他的眼睛都令我心悸不已,樹梢篩下的陽光映在他眼裡,晶瑩。

「你是……登山客吧?」我對這張臉沒什麼印象,但我本也不常跟著其他巡山員跟那些寄宿山莊的人們插科打諢,人們來了又去,伴著我們的終究只有山林。「怎麼到這裡的?」
「呣,」他努努嘴,示意我往上看。「那個懸崖呀。」
「……」我有點錯愕,粗略打量了一下,這人大概只有左腿骨折。認真?他是鐵打的嗎?「你在這裡多久了?」
「大概三天?我的食物都吃完了,剛準備今天開始餓肚子。」

怎麼會有人帶了不到三天份的食物,就往根本不會有人的懸崖邊走?我彎身把他攙起,巡山員也許跑不快,但肯定要背得重。
「你叫什麼名字?我是赤葦,赤葦京治。」我扶著他往來時路回去,問。心臟怦怦跳個不停,像等待神靈啟示祂的答案。
「木兔光太郎。」他咧開嘴。「多多指教啦,赤葦。」

4.

目送著他被尾長送走,我起了興致,翻了翻訪客記錄。

「赤葦難得對這個有興趣啊,看你都懶得搭理那些紫藤。」木葉披著一條毛巾朝我走來,我挑了挑眉。紫藤是我們對那些山客的行話,因為他們一個個地都像紫藤花一樣發瘋地向上攀爬。
「剛剛那個骨折的……」我躊躇了一下怎麼稱呼他。「他來過嗎?」
「沒,我沒看過他。」木葉聳聳肩。「沒登記山莊也沒帶食物,簡直是瘋了。」

我頜首表達認同,走到窗邊望著山谷。當然是早看不見他的了,我卻有種預感:他肯定還會再來。

但我沒想到重逢的日子來得這麼快。
這回他大概學了乖,我在登記簿上看見他的姓名──自他離去後我就每天翻閱,等待似地,但恐怕連我都不清楚我在等待著什麼。

木兔光太郎,我一字一字默念,不由地感到一陣欣喜。紫藤都是熱愛著山的,我是山的一部分。
我在等你來,木兔光太郎,等你那股瘋癲的火苗把我也點燃。

他來的那天颳著大風,山莊自種的白杜鵑被吹得翻了過去,他頂著這樣的風叩響山莊大門,我去應。
打開門我撞進那雙金色的眼睛,它們瞬間溢滿欣喜。

「赤葦!」
「木兔先生。」
「我又來了喔!」
顯而易見,但我沒有把吐槽說出口。
「嗯,歡迎回來。」

他進屋抖了抖身子,我遞上一杯浮著棉花糖的熱可可,木兔向我道了聲謝,我這才注意到他的行李依然輕薄。

進房擱下了行李,他走出房門朝我遞了枝花。

「難得下山一趟,看到紫藤花,」他笑。「覺得很適合你。」
我有些發愣地接過,木葉在後頭吹了個口哨。

「今天晚上要不要來我房間?」
「喂這位先生您進度太快了──」
我瞪了木葉一眼,他悻悻然地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去做什麼?」
木兔綻開一個乾淨美麗的微笑,一如風裡翻飛的白杜鵑。
「講故事。」

5.

木兔沒騙我,那不是個「我家的貓會後空翻」式的邀約。

山莊的床位向來靠窗,月光在玻璃上滑落成雨水,洗淨了塵俗帶來的疲倦。木兔躺在床上,我坐在他身邊,聽他說了一座又一座山的故事。他已經踏遍了這個國家的山岳,唯一的遺憾是還不曾將這座山摸遍。
說著他撩起衣服展示身上的傷疤,那個是摔下山谷這個是撞到了樹,還心有餘悸地和我說起他撞見熊的經歷。我雖幾乎窮盡一生待在山上,卻未曾離開這裡。聽他說著那些我從未看過的風景,細細描繪溪谷旁邊的鈴蘭花,飛揚著神情談論風掃過樹梢的聲音,我彷彿成為了他的目光,一字一句、一草一木,鐫刻山川壯麗。

我在他身邊躺下,望著他的眼睛,霧氣洗不去他眼裡的清明。
世界忽地戰慄起來,溢滿糖與蜜。

十公分、五公分、一公分……他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而我只是安靜。
吻上的前一刻,我想,我們都愛得命中注定。

6.

木兔便在山莊寄宿了下來,原就有負責下山採買的人員,多他一個不多。
他並不總待在這兒,我的巡視工作當然也不能落下,而我的巡視區域又是固定不變的,他跟了一兩次便又竄得不知哪裡去。有時我會在山澗的一頭看見他在泉源處抓松鼠,又或者是慌忙掏著手電筒時他恰站在身後打開了他的。他簡直像是山的孩子,又或者他真的是紫藤花,天生就是要不停向上向上向上。

我知道這一介小小山莊留不住他,但我仍渴望著再留他久一些。

我們相遇在山莊時便睡在一塊兒,像一般的情侶那樣,牽手擁抱親吻,然後做愛。某次我和他提起我們時常擦肩而過,他不贊同地搖了搖頭。
「我們都在山裡。」他看起來是真的困惑。「一直都在一起啊。」

當時我心理忽然生出一種歆羨,羨慕他能比我更像山的子民。
我們都在山裡,一直都在一起。

但我從未料到他與我說起下山的那天。

「赤葦。」他把雙手枕在後腦勺。「如果下一次順利的話,我就要下山了。」
我不由得湧出全身的驚慌與恐懼,我就要下山了。他的話語利劍一樣貫穿我的腦海,他只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我把山都摸透啦,」木兔笑了起來。「下次我想改去看看海。」
然後他握住我的手,很慎重地,不知為何他看起來有一絲緊張。
「赤葦,」他的眼神迅速飄忽了一下。「我聽說你一直都住在山上,如果我要下山──」

你願意跟我下山嗎?他問。
只要我們在一起。我答。

7.

隔天我出門時沒看見他的人影,我估計他是去所謂「最後一趟旅行」了。我照例走我的巡山工作,這次要進山裡一個禮拜。

由著是最後一次巡山,我特別仔細地觀察著每一個角落,甚至走回初見他的那叢杜鵑。花謝了盡,留下殘枝在風中晃蕩,木兔曾壓出的痕跡也早已蕩然無存。

我是那樣滿心歡喜地期待著未來,卻從未想過杜鵑花早已不再開。

待我回到山莊,木兔還沒回來。我收拾著等待他,第一次在他不在時睡在他的房間。
但一天一天地過去了,他沒有再回來。

根據訓練內容木葉在一週後聯絡了搜救隊,我沒去。我太了解他了……山岳的子民是不會在山裡頭出事的,他只是玩得瘋了,沒趕得及回來。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我未曾數算。他肯定還在山裡,我們便始終在一起,如此也無甚可擔心。
木葉退休了,尾長退休了,下下批的八乙女也下了山,只我還留著,看著各式不同的面孔來了又去。

我還在等木兔光太郎回來,等他帶我下山。

我不再巡山了,只在山莊裡對每一個來客說著這段故事。有些人就真把它當一個故事聽,有些人嗤之以鼻,但極其偶爾我會碰見你這樣的人,認真聆聽。你知道這是真的,真實到刻入靈魂。

所以如果你進了山林,看見一個銀髮的男子躺在杜鵑花叢裡,請你這樣告訴他吧。

我愛著一個自由的人。
他瀟灑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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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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