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赤】将功补过

木兔光太郎一边努力努嘴让架在人中处的水笔保持平衡,一边脑子里把“我真是个糟糕的男朋友”单曲循环播放了八百八十八次,最后终于在笔“啪嗒”掉落在桌面上时拉着脸长叹了一口气。
事情说大好像不大,说小似乎也不小。他无精打采地把脸侧贴在冰凉的桌面上,就着这种诡异的角度抬眼去瞄贴在教室前头的日历——纸上的数字已经被撕到了4号。木兔痛苦地把被自己当成挡板立起来的教科书“哗”地拉下来闷在脸上,这就是这位排球部王牌怨声载道的原因了。

事情还得倒退到去年12月31号,彼时的木兔光太郎还不知道一会儿将要发生什么,心里正如意算盘打得啪啦响。他趴在桌上掰着手指盘算,今晚可是跨年夜,而且是和赤苇正式在一起之后一起跨的第一个年,所以自己当然要准备个大惊喜——目前的计划是训练完叫上排球部的人一起去吃烤肉,吃饭的时候可以借机大肆宣扬自己和赤苇的幸福生活,吃完就带赤苇去涩谷那边一起看烟花等倒计时,然后就可以在烟花下得到赤苇新年第一个亲亲!哈!木兔乐得脸上开了花,喜滋滋地心想我果然是天才。
还没等自封为“天下最好的男朋友”的这位天才得意两秒,后脑勺就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木兔刚要扭头大叫好哇谁又在坏我的好梦的时候,这才发现真正的大惊喜降临了:国文老师把上周小测的成绩单卷成一卷,面色不善地又在木兔桌上轻轻敲了敲,丢下一句“放学留下来补习”。
课间他飘到赤苇的教室,神色黯然地告知了这个坏消息,但赤苇看起来并不意外,只点点头说前辈考试前一天还在体育馆拉我加练,考试及格了才奇怪。木兔搂着赤苇惨兮兮地大叫说赤苇不要在这种时候说这么打击人的话啦!
“那赤苇放学可以在校门口等我补习完嘛?我有惊喜想给赤苇看。”
“可以的。”赤苇京治轻轻捏了捏木兔环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示意他松开,看着木兔像狗狗一样的星星眼就已经猜到这人脑子里打的什么主意,八成是去涩谷看烟花一类的,但他不打算戳穿他男朋友的小心思,于是拉起一个在木兔眼里可以被判定为“超级期待”的微笑对他说“我会等前辈的”然后哄他回去好好上课。
在赤苇那边充好电的木兔一整个下午连带着放学后的补习都充满干劲,事情发展到此时他觉得好像也不算太糟,不能去吃烤肉也没关系,反正还有赤苇嘛。木兔兴奋地抓着笔在卷面上狂草,想着好像对他来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有赤苇在就不会太糟糕,嗯,用刚刚国文老师在阅读里提到过的词语来说就是有情饮水饱。有情饮水饱,木兔觉得这是个好词,所以把这几个字在草稿纸上笔走龙蛇地写了一遍,然后把“情”打了一个乌漆嘛黑的墨团团,改成了“赤苇”,有把“饮水”改成了“吃蔬菜”。

但等有赤苇吃蔬菜也能饱的木兔同学拎起挎包风风火火地冲出校门时,倚在校门口等他的却不是赤苇京治,而是他的母亲。母亲抢在单细胞儿子发问之前向木兔解释说新年了大姐放假回家,今晚一家人得去餐厅为姐姐接风。木兔懊恼地敲了自己头两下,这才想起早上出门前妈妈确实说过的,是自己满脑子都是和赤苇跨年把这事抛之脑后了。把心不甘情不愿的木兔半推半拉地扯上车之后母亲才提起,刚刚在校门口碰到了京治呢,好像在等你一起回家,我和他说今天家里有事不用等你就请他先回去了,你有空给人家发条line说一下吧?
要发的,当然要发的。木兔抓着手机在副驾上急得抓耳挠腮,点开置顶对话框先打了个“对不起”,又哒哒哒删掉改成“你到家了吗”,想了想又删掉改成了“赤苇不要生气”,最后还是把几句话整合了起来一起发送了过去。
[赤苇对不起!你到家了吗?不要生气><]
消息发过去没有立马已读,木兔慌张地开始抖起腿,理所当然的马上被妈妈骂了一顿叫他不要乱动。他重新点开消息框,还是没有已读,索性他又发了个猫头鹰哭哭的表情贴图过去。
等手机再传来震动时木兔一家已经到了市中心的餐厅,木兔掏出手机看到赤苇发来的消息:
[没有关系,我已经到家了,请前辈不要担心。]
[没有生气那回事。]
看到这几条消息木兔脑内顿时警铃大作,之前木叶怎么说的来着?如果女朋友说没事肯定就是有事!虽然赤苇是男朋友,不过道理也一样吧?他不知道该回复什么,只好紧张地追问了好几句真的吗,对面都不厌其烦地回复道没有生气。隔着电子屏幕木兔看不到文字背后赤苇的表情,他又天生在揣摩他人情绪这方面缺了点天赋,另一边姐姐还在热情地招呼他聊天,木兔只好暂时把手机揣回兜里,心猿意马地回到了饭局上。
等到餐厅外面响起烟花的鸣放声时木兔才想起被忘在口袋里的手机和手机那端的男朋友,慌忙点开对话框发了一条新年快乐给那边。这次很快就得到了回复,对面也发来一条新年快乐,木兔刚想说点什么,那边又传来一条“前辈晚安,有点困先睡了。”就打断了新年第一次聊天。
果然!赤苇就是在生气吧!

时间再拨回现在,木兔光太郎还把自己撂在桌上唉声叹气,早上因为起太晚没能赶上和赤苇一起上学,也就是说从新年放假到现在他还没有见过赤苇,也没来得及和赤苇当面道歉。完蛋了,我才刚开始恋爱几天呢,不会就被我扼杀在摇篮里了吧?
“木兔前辈?”爱情摇篮里的婴儿本人出现了。
“诶?赤苇?!”木兔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反而吓了来人一跳。
“排球部的指导老师说这段时间让我给你补习国文,晚上到我家来可以吗?”赤苇半倚在窗边,手里还提着给木兔带来的红豆面包。“还有这个,我想着早上前辈起晚了应该也没吃早餐。”
木兔愣愣地接过面包,紧张道:“赤苇没在生我的气吗?”
“都说过了,真的没有。”赤苇叹了口气装作转身就要走的样子:“前辈晚上不去的话就算了哦?我去拜托白福学姐帮你…”
“要去!”

跟在赤苇身后进了院门,明明不是第一次来,木兔却第一次产生“我要在伯父伯母面前表现得像个可靠的前辈”的念头,这导致他同手同脚地走了两步之后撞上了赤苇的后背。主人替三魂丢了七魄的客人拿好拖鞋才忍着笑说我爸妈今天没在家,前辈不用这么拘束。
“赤苇干嘛不早说!”自知出糗的可靠前辈终于松了一口气大喇喇地坐下,一边解鞋带一边嘟囔“赤苇害我好丢人”。
“明明是路上前辈一直说其他的事说个没完没有给我开口的机会哦?”
木兔被呛得收了声,又想起今天来还得正式和赤苇道歉,于是乖乖坐在门廊边换鞋。
赤苇接过木兔丢在一边的书包,一起拎着进了门:“我去开被炉,前辈换好鞋就到房间里来吧。”
“来了!”木兔高声应着,飞速换好鞋跟着进了屋,路过餐桌又很自觉地倒回去拿起热水壶倒了两杯水端进屋。他暗自提醒自己,上天给的找补好机会,木兔光太郎,好好表现。
放好水杯之后木兔规规矩矩地在被炉边侧坐下,看着赤苇把课本一本本拿出来摆在桌上,一幅听候发落的样子。他正犹豫着怎么开口,脑门就先被笔头轻轻敲了一下。
赤苇递给木兔一只黑笔,自己拿红笔,吩咐着木兔把跨年那天老师留校发的补习资料拿出来。
木兔一听,跨年,哦了一声就在包里翻翻找找,掏出被压得皱巴巴的讲义递到赤苇面前,自己又不好意思地掏出被划得乱七八糟的草稿纸压在手掌下。
“赤苇…可不可以先…”
“不行,前辈先把这份讲义上的题目重新写一遍给我看。”
好吧,木兔自知男朋友在这方面的严格不是一天两天,咬着笔头在赤苇的注视下又开始涂涂改改。他边看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边头痛,一半是因为又忘了做了,另一半是因为他还没找着机会开口,再这么被赤苇盯下去他可能真的会想就地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赤苇京治倒是看得出坐在另一边的人的窘迫,思考半晌还是决定开个作为男朋友的后门。他把笔放下,叹了口气,指尖在木兔面前的桌面上敲了两下。“木兔前辈,想说什么就说吧?”
木兔如临大敌,倒是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在游刃有余的赤苇面前支支吾吾憋了半天最后只蹦出了一句:“对不起赤苇那天不应该放你鸽子!”
赤苇听完有点愣,没想到木兔从进屋起就一副便秘的样子结果就因为一件翻篇好几天的事情。也不能怪赤苇京治,谁叫木兔光太郎说“我忘记斜线球是怎么扣的了”和说“我刚没买到最喜欢吃的面包”用的是一个语调和表情。不过好玩的是赤苇发现了恋爱之后木兔的情绪变化比想象中的还要丰富,所以决定假装生气逗他:“为什么要一直道歉呢,再说下去的话不生气也要被前辈念生气了。”
木兔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卷成一团:“因为那几天放假没有见到赤苇嘛,我又没有赤苇那么厉害,看不到赤苇的脸不知道赤苇在想什么,万一赤苇真的不高兴了只是不好意思说呢?”
“那前辈放假那几天怎么没有来我家找我?”赤苇觉得缩成一团半个身子都窝在被炉里的木兔光太郎很好玩,于是继续假装板着脸。
“因为我怕赤苇生气到不让我进门嘛…”
“所以在前辈心里我是这样小心眼的人咯?”
木兔连连摇头,急得就要腾一下站起来,这下差点把被炉掀翻。天啊,他在心里叫苦不迭,赤苇老师别为难词汇量匮乏的木兔光太郎同学了。
赤苇终于绷不住表情,决定不再逗他,于是起身去拉木兔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这侧的被炉一起坐下。“跟前辈开玩笑的。”他又往木兔身边靠近一点,牵着木兔的手一起塞到暖烘烘的被子底下,把拉手的姿势换成了十指相扣。“其实当时伯母就已经和我说清楚原因了,虽然觉得非常可惜,不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是吗?”赤苇用食指去挠木兔的掌心,马上就被那人一把握住,又换回了十指紧扣的姿势。
“那,赤苇真的一点生气都没有吗?”
“一开始是有一点啦,因为我的确很期待和前辈一起跨年,而且今年夏天前辈就要毕业了,明年这时候还不知道…”
“明年也会!明年一定会!”没等赤苇说完,木兔就拽着他的手着急地猛地侧过身子正面对着他,害得赤苇被他拉得重心不稳直接载进了怀里。还是高中生的王牌笨拙地不知道要怎么证明未来许诺的可靠性,他不是逻辑缜密的学者,他只是一个走神时会在草稿纸上写喜欢的人名字的文学笨蛋。所以他决定拿出补习那天写上了赤苇名字的那张草稿纸。“赤苇你看,”木兔拉出那张先前一直被压在手掌下的草稿纸,上面还留有“有●赤苇●●吃蔬菜饱”。他挠挠头说,老师有讲到这个词,一讲我就想起赤苇来了,和赤苇呆在一起的话就算让我不吃烤肉只吃蔬菜我也会觉得很幸福的。
赤苇被他逗笑,咳了一声恢复表情然后煞有介事地把稿纸拿过来端详,认真地给出了评价:“前辈把我的名字写得很整齐,蔬菜这几个字倒是写得很潦草呢。”
“因为喜欢赤苇,但是讨厌蔬菜!”木兔振振有词,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而且赤苇长得很漂亮,所以名字也要写得很漂亮!”
“那前辈还记得这个词在被你改之前是什么吗?”
木兔马上皱起脸:“不记得了。”说完就整个人往赤苇肩上倒,垮着脸说赤苇我是不是很笨啊。
赤苇京治捧起男朋友的脸捏了捏,说是有一点,又赶在他把脸垮得更长之前接了一句,不过笨笨的木兔学长只有我能看到,所以我也很喜欢。
“所以赤苇现在是一点都不生气咯?”木兔被赤苇捏着脸也没忘了这茬。
“嗯…”赤苇摸着木兔的耳垂装作思考很久的样子,“还有一点点,木兔前辈要赶在我发作前想好弥补的办法。”
“有的!我想给赤苇放个烟花!”木兔立刻直起身子跳起来去关房里的灯,赤苇不明所以,问前辈该不会还在书包里藏了小型仙女棒吧?
木兔摇摇头又回到赤苇身边坐下,神神秘秘地说赤苇你看好了。木兔把两只手十指相握握成拳头放在胸口,随后慢慢地往上升,嘴里还同时配着“咻——”的音效。
“啪!”等到拳头上升到下巴的高度时,放手动烟花的人突然把把拳头张开做开花状,那张亮晶晶的脸就在昏暗的房间里倏地凑到了赤苇京治的面前。“哗啦啦啦——”木兔夸张地摆动着手指作出天女散花的动作,“怎么样赤苇?这是只有我们俩才能看的烟花哦?”他凑得更近,几乎和赤苇鼻尖挨着鼻尖,好像在抢夺对面的人温热的呼吸。
“嗯,很喜欢。”赤苇顺势又捧起凑到跟前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眼睛弯弯地在木兔嘴唇上落下一个吻。
好吧,木兔光太郎高兴地想着,虽然过程有点曲折,好歹结局还不错嘛,起码最后还是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他想要的新年亲亲。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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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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