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药像在准备一个仪式。一杯温水放在手边,把各种颜色的小药粒倒在一张干净的帕子上,因为生病,嗓子干,唾液分泌不到正常人的70%,喉咙又细,只能一粒一粒地放进嘴巴,繁琐的过程,他面无表情将全部苦涩吞进胃里,灼热燃烧着他的身体,他发一场褪不掉的高烧。
如果他是一个女人,我或许可以这样描写他,玫瑰红的指甲,法兰绒的制服裙,领口开得很开的绿衬衫下蜿蜒着只属于女性的娴雅,身上润肤液与乳霜混合而成的芬芳香橙花味道。又或许是他的一双白球鞋,每月挂历上用红笔圈上而姗姗到来,自蓬松花苞内流泄而出的朱红色血潮。
可是他是一个男人,拥有着不能被文字轻易抹去的棱角、锋利、淡漠。灵魂里流淌着少年人的气息,微微鼓起的稚嫩代表:咬下去会溢出蜜一般香甜的脸颊肉、脸上几颗仔细看才能看到的淡淡小痣、抽烟将手腕烫伤的桔红色疤痕。
他不会像青春期的女孩一样,故作惊讶地将误伤自己的烟头蓦地扔掉,厉声尖叫与眼泪一同并发,初尝到痛意的******,他只会自发地将其延长,变得愈发迷人,直至拥有艺术性的冗长绵软。热烈地如红色糖果、一团锦簇花火、烙上嗜血的死吻。他孤伶得纯真无邪,穿着蓝色条纹病号服坐在床苍白的脸上,几近透明的皮肤渐渐褪色成湖水一般的颜色。
他或许也希望这十几年的人生只是一场恶梦吧,忘却这个世界的暴力与死亡、横尸遍野,那些男孩女孩对他的非议、侮辱、折磨。他坚韧如百合的身体萎塌下去,用血与刺目的伤痕兀自涅槃重生。
他如我料想中的一样:拿起笔来写作,可我想告诉他,从第一句谎言开始,他便再无法回头。
他会在密密麻麻日记中写道什么,写我其实是杀害他母亲的凶手,写我对他残忍的屠杀,写我逐渐如吸附在他平坦小腹上的蚂蟥一样吞噬掉他的自尊与理智,写我如何在汽车旅馆的花床单上占有他,撕开他的眼泪与汗水,插入他的懦弱与耻辱。他必须记住,篡改记忆是对自己灵魂的背叛与欺骗,他必须变得乖戾、邪恶、无所溃堤,才能让他这列已然破碎零落的,幼小灵魂的生命得以继续行驶。
我咬上他,如咬上奶油上一颗甘红樱桃。一切的舔舐、欲壑难填、******中烧,都是我这个可怜之人为洗濯自己的罪恶而吞食他自身飘逸灵动的证明,堪称斑驳陆离的阳光透过蓝色百叶窗照在我们一床的脂粉狼藉上,陈腐的阳光偎依他温润白皙的双腿,我赤身裸体俯在他匀称美丽的小腿肚上,淫逸地用双手爱抚,用嘴巴亲吻,用清晨新增青涩胡茬磨蹭。他低垂的眼泪如血水染红幼小双乳:一片岑寂的血地。一小嘬烟灰迟迟坠袭,他口中之烟即将燃烧殆尽自身短暂生命,而他只一味地低头依顺,不去管这浅薄轻浮,热烈地近乎可怜的爱情最终会流到哪里,他早已死去,我恶魔的新娘,雪白颈项上留存着掠食者如血蛭钻入、贪婪吸吮而搅烂的蛀洞,他鲜血流干而去,终于涤除所有肮脏回忆的吊桥,谦恭地回到最初轻盈美丽、青春永驻的铬黄色神衹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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