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的冬日夹杂着干与冷,清晨呼入的第一口凉气把鼻腔冻的生疼,刺痛一跳一跳沿神经漫延进脑袋,把游离在梦中的意识扯回身体。
惺忪着眼睛适应了黑暗,赤苇在寂静里逐渐清醒。
……意识已经非常明晰了,但身体的酸痛对抗着阻拦了下一步行动,赤苇似有似无的叹了一口气,勉强抬起眼皮盯着尚未透入光线的窗帘间隙,彻夜放纵叠加上繁重的思绪,多梦的短眠只是在徒劳的加重疲劳,
『…………算了,木兔前辈没事就行。』
不想连累也连累不到的人此刻正惬意的倚在身边——木兔光太郎——赤苇曾经的排球部前辈,自己疲劳的始作俑者,
他已经一起生活了三年的“丈夫”。
勉强试探着活动下脖子,赤苇稍稍侧过头端详起那张总是与记忆重合的睡脸。
…明明确定关系当天就去买了大床,之后每次回东京却还是固执往自己身边挤…………完全!没有听过自己说话!这种任性实在是——
——诶…也还挺可爱的。
心和嘴角都融化出出弧度,赤苇说不清这种无可救药的心情究竟来自三年的相处还是更早便有端倪;习惯了一觉醒来被挤得透不过气,习惯了头帘被吐息吹到脸上痒痒的感觉——如果一下子失去了这份惬意的幸福,自己还能像之前一样习惯冰冷的床吗?
赤苇京治打了一个寒颤。
经历了最后的思想挣扎,赤苇扭回头,强忍酸痛起身关掉尚未有用的闹钟。
要不是今天会有那个“重要的东西”送来,他真的很想抛掉眼镜和烦恼继续挤回木兔怀里一觉睡到大中午。
“算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心事有磐石的重量,三年来无时无刻阻挠着逐渐明朗的幸福。
虽然有着超乎常人的毅力,但身体的疼痛让人屈服,赤苇摸索着墙壁,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走出卧房。
木兔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总是过于放纵的夜生活也提供了充足的运动量,赤苇毫不担心自己的小动作会把暖窝里的大猫头鹰吵醒。
不过赤苇还是带上了门。
接下来的事他得调整一下心情一个人面对。
但时间真的太早了,早的连四声杜鹃都尚未啼鸣。焦虑比咖啡更让人清醒,这种负面的清醒把脑子里的乱麻越缠越乱,赤苇不得不用家务强迫压迫自己别再思考。地已经擦过两遍,衣服洗好烘干,叠的整整齐齐;家务的最后一步是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承受凛冽的冬风,也不过天色微明。
窗户大敞着没再关上,终于连工作邮件也看不下去,赤苇索性走进厨房,心不在焉的给胡萝卜生菜切丝,比以往更早的准备起木兔的早餐,
咔哒,咔哒,咔哒……
…咔哒咔哒……
咔哒,咔哒……
叮咚——
咔————
清脆的门铃差点就被淹没,赤苇一把将刀******生菜冲出厨房。
“您好!这里是木兔光太郎的家!”
过于急促的语气把邮递员都吓了一跳,赤苇靠在门上整理气息,
“是木兔光太郎先生的体检报告吧,我有提前收到邮件说今天送达。”
“呃……是的,先生您好,请问您是木兔先生本人吗?”
快递员愣了一下迅速恢复了状态,熟练的撕下运单,微笑着递出笔请赤苇签字收货。
“不,我是他的……”
『……………………爱人』
“……朋友。”
赤苇用圆珠笔的尾端指向门牌上与「木兔」并列的「赤苇」,
“他还没有起床,今早有拜托过我替他签收,”
第一次用自己的名字签收了木兔的物品,赤苇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如果不能相信,您们可以在十点左右打电话联络他本人。”
“好的,我们稍后会向本人确认,打扰您休息了,祝您生活愉快。”
快递员接过运单后没有多问,笑着压了压帽檐道别离开。
『…………哈……』
顺着冰凉的门板向下滑,赤苇跌坐在玄关前的瓷砖上,房间里又是寂静一片了,赤苇突然就觉得家里好冷。
像是抱着什么宝物一样搂着铜版纸的大信封,窗户开的太久了,已经可以哈出白气了,只是穿着薄家居服的赤苇冷得没有力气去拿外套,蜷起冻得发白的脚趾伸进木兔的靴子里,身上唯一发烫的地方只有眼眶,
『不能哭,赤苇京治,只要知道了问题,一定还能努力一下。』
指尖没有知觉,只是执行打开的动作,信封里面还有一个信封,玻璃纸下清楚的写着[木兔光太郎]的汉字与简单的身份信息,赤苇突然有点恍惚,这个人居然已经32岁了吗?就算毕业后没再像社团活动一样亲近,可他不是一直都没有变过吗?
为什么就不能让他一直这样下去呢?不论谁都好,神啊,求你留下这个人的时间……
体检报告握在手里有点颤抖,赤苇还在犹豫不敢翻开,自从三年前托宫治从宫侑嘴里打探到木兔前辈罹患绝症的消息后,这场假冒的婚姻已经持续了三年,赤苇可以理解时日无多渴望组建家庭的心情,但是被木兔前辈求婚带上戒指的那一刻依旧有点恍惚。
随随便便找一个人真的可以吗?如果时间不多不更该找一个深爱的人吗?难道不应该想着留下点什么吗?
“——木兔前辈,我是男人,没法给您生孩子。”
心里的疑问很多,通过自己的理解浓缩成最关键的问题脱口而出,前辈愣住的表情才是正常反应,正当赤苇打算像高中那样加以劝说时——
“孩……赤,赤苇,你想想想要给我生孩子吗?”
『……不对,不该是这种脸红和局促。』
木兔的表情一直很好懂,憋了一会儿扭回头来,好像下了什么决心,
“如果赤苇那么喜欢小孩的话当然可以领养一个啦!!不过这才刚刚结婚!我还不想那么快就有第三个人打扰我的幸福!”
『不是啊木兔前辈,领养的小孩和你没有血缘关系的。』
不过心里的吐槽还是没有说出口,用0.5秒的时间思考,赤苇得出了结论,
“……我明白了,木兔前辈更渴望两个人的夫妻生活对吧,好,那我答应您。”
不知道他只剩下多少时间了,如果只是想要在离去前体验一把夫妻生活,那不用磨合不用花时间追求的自己确实是最好选择。
当时甚至根本没考虑过男性间结婚的伦理问题,只是想竭尽全力去满足他最后的愿望。
然而在建立了亲密关系的这三年里,赤苇发现这个愿望一点点偏向了自己。
想把这份关系继续延续下去,就算是木兔前辈过家家的虚假婚姻……赤苇京治匆忙的人生里还没来得及恋爱便组建了家庭,但是看到那个人幸福就能发自内心的笑,心也被挤得满满当当——这种初次体会到的满足感,大概就是自己爱的模样。
『所以我一定要救他,哪怕用尽一切办法能让他多延续一些时日也好。』
坚定了决心,赤苇一页一页翻看着木兔光太郎的体检报告,编辑工作锻炼出了良好的速读能力,一连几页数据指标都是在正常水平内,甚至可以说是优秀,过好的数据让赤苇的心越来越沉……如果问题不发生在表层,难道是什么疑难杂症?
手中的报告册越翻越薄,赤苇强迫自己不去瞎想集中精神。
『一定没问题的,父亲在东京有熟识的医生,之前岩泉先生说他在美国也有一些医疗资源,只要能找到病因,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剩余的报告寥寥无几,赤苇放慢速度,仔细把数据印进脑子里,
『等治好了病,木兔前辈可能会结束现在这段关系吧,不过没关系,只要他能活下去……』
“…等那时就由我再来追一次木兔前辈。”
“……虽然我是很高兴,但是我们早就已经是夫妻了哦——”
卧室的开门正对着客厅,毛茸茸的木兔头靠着敏锐的听力锁定了赤苇的方位。
几小时婴儿般的睡眠后终于发现枕边人失去踪迹,木兔慵懒的声音中有一点小小的不满,
“………你好冷啊,京——治————”
没有过问伴侣为何狼狈的缩在门口的鞋柜旁,脚下看似摇摇晃晃的木兔像一只展着翅膀的猛禽无比精准的扑到赤苇身上,脸贴着脸将小自己一圈的爱人拢进怀里。
蒸腾的热气让赤苇今天第一次真的感受到暖和,
“……是啊,早上好,木兔前辈。”
“今年也还是没法改口嘛,虽然现在也不讨厌,但果真还是亲昵一点更好哇!”
“如果是之前说的那个‘亲爱的’还是饶了我吧前辈。”
答应木兔前辈的告白之后,自己就已经是「京治」了,装作看不懂木兔前辈想要向亲朋炫耀甜蜜的想法,是赤苇越不过心中的坎,依旧用高中社团的方式僵硬称呼自己名义上的丈夫。
对此赤苇一直心怀愧疚。
“唔……!那么光太郎君,光君这种也可以嘛!”
木兔把脸埋进爱人锁骨的凹陷里,尽量避开他的腿找空地坐下,敏锐的直觉让他意识到今天的京治不对劲,甚至说出了要追自己这种事,应该不会是昨晚撞到脑袋把两人之间的婚姻关系忘记了吧!
木兔的余光瞟到赤苇手中熟悉的文件,是因为这个吗?明明自己今年的结果也是值得夸奖的好,京治镜片后的震惊的目光却怎么也无法忽视。
“赤,赤苇?我的体检报告有什么问题吗?”
赤苇使劲撵着最后一张纸,试图把它再搓出一页,然而事与愿违,木兔光太郎全优的体检报告到此为止。
哪有什么病灶,甚至过于健康了。
『到底是什么程度的疑难杂症……』
心情复杂的盯着怀里那双有点紧张的金色眼睛,三年来,赤苇第一次鼓起勇气向木兔问询,
“你究竟得了什么病,木兔前辈?”
“病?没有啊,我一直很健康呀京治!”
所以才不想开口啊,就算是木兔前辈,也会为了不让自己伤心而小心翼翼的掩饰。
“……没关系的前辈,”
赤苇把木兔的身子扳正,认真的看着他,
“你罹患绝症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请相信我能承受住,这件事我们一起面对好吗?肯定还有办法的,请你如实告诉我……别怕,我会一直陪你到最后的。”
其实自己也很没谱,没法给他准确的保证,说出嘴的话反而激的自己鼻子发酸,赤苇感觉眼眶又有点发烫。
“绝症?那是什么,恋爱的绝症吗?”
“我在说正经事,木兔前辈。”
算了…看来继续询问当事人也无法得到有用的信息,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嗓音,选择性忽视耳边“我很正经啊!”的哭腔,赤苇在通讯录中检索了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喂?”
“这么早打扰抱歉了,岩泉先生。”
听到岩泉的名字木兔条件反射激灵一下,满脸不可思议的向赤苇比划着询问的肢体动作。
既能掌握木兔前辈身体状况又不会用谎话欺骗自己的人,赤苇只能想到天照JAPAN这位堂堂正正的训练师。虽然两人的交集不多,但是赤苇的直觉告诉自己岩泉可以依靠。
对面的声音有点嘈杂,若隐若现能听到医院叫号铃的脆响与不太熟悉的男声,
“哦哦,是赤苇,有事情吗?我这边有点乱,等我换个安静点的地方。”
听着杂音渐渐消失,赤苇清清嗓子问到:
“请问您对木兔前辈的病情有所了解吗?今天我收到了前辈的体检报告,里面的数据都非常标准,有没有可能漏下了检测报告没寄过来?”
“病情?谁?在说木兔吗?”
两个毫无关系的词同时出现让岩泉也有点疑惑。
“他很健康啊,就连上一次感冒都是三年之前的事了。”
“嗯?”
“报告应该是不会寄错的,我这边也仔细保留了备份,木兔光太郎这几年的数据都很优秀,身体依旧保持着二十多岁的状态,丝毫没有下滑的趋势。”
赤苇在电话那边好像很沉默,岩泉突然想起赤苇和木兔的关系,
“木兔健康的连智齿都不长,体格方面你就尽管放心吧,如果他健康真的出了问题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扬声器里的声音顿了一下,赤苇和木兔听到了岩泉难得打趣的声音:
“他至少不会像及川这******一样这个年纪了,好不容易回一次国还要拖累别人早起陪他拔牙。”
“……啊,好的,谢谢您,岩泉先生。”
赤苇的疑虑越来越大了,难道木兔前辈真的没生病?
“喔!那我还有点事,下次见面再一起吃饭!”
电话里岩泉的声音越来越远,木兔趁着赤苇******把耳朵贴上去偷听,电话那头模模糊糊传来“别跑!”“已经…缴费了…”“你ba……还……我拔牙!!”“嘟——嘟——”
赤苇轻轻推开木兔的脸,摁掉了电话。
“所以京治,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生病了呀!”
木兔在赤苇打电话时就彻底清醒了,也大概摸透了赤苇今天的反常,高大的男人把身子和语调一起放低,试着更靠近爱人一点。看到赤苇憔悴的样子,木兔总觉得是自己没保护好他。肌肤相贴将自己的体温渡给他,等赤苇气息稍稍平复,木兔起身将他横臂抱起,缓缓走向沙发的位置。
“我不会生病的哦,更不可能抛下京治一个人离开,咱们两个会都要活到130岁,下辈子也一直在一起。”
赤苇身上果然还是很冷,脚上垂挂着不合适的靴子,手有点发颤的抓住自己家居服的袖子,身体随着话语微微耸动,大概是哭了。
“可是三年前……我托宫老板向他哥哥打听……他说木兔前辈得了绝症,已经时日不多了………”
木兔光太郎摸不到头脑。
“咦?侑侑?他说的吗?不会啊,那一阵我俩一直在一起,他最该知道我没有病呀。”
“所以您,真的,没有生病。”
“唯独京治,我肯定不对你说谎。”
三年来绷着的弦突然断掉了,夹带着今天早上的疲惫一起回弹向赤苇,过于震惊的真相猛烈击碎了迷茫,但是突然的明亮有让人不知所措。
究竟中间出了什么严重的差错啊?没有被欺骗的愤怒,没有死罪幸免的狂喜,只是淡淡的释然和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与欣慰。
死局的故事突然续上了新的未来,坚不可摧的高墙轰然倒塌,也顺便带走了抵抗者最后的气力——或许明天往后会有新的开始吧,但不是现在,今天的赤苇实在是太累了。
“抱歉,木兔……前辈,我有点累,能让我睡一觉吗?”
“嗯,睡吧京治,我会陪着你的。”
赤苇像是耗尽电量的机器,老实的窝在木兔臂弯里,说实话让人不忍放下。做了好一会思想斗争,木兔终于把爱人送回了床铺,自己早晨爬出去的窝窝还保持着原来的形状,赤苇像是一只小鸟被藏进隐秘的洞穴,木兔仔细的用被子封好每一个缝隙,趴在赤苇旁边若有所思。
三年前,侑侑,绝症……如果把这几个词放在一个荒谬的故事里,木兔逐渐找到了头绪。
但是稍稍有点不敢回想——如果思路没错的话,那把京治逼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不正是三年前突然决定追求他的自己吗!
摘下眼镜的赤苇,黢黑的眼圈更加明显,木兔光太郎咬了咬槽牙,掏出手机约阿侑明天出来把问题解释清楚,自己也重新顺着记忆寻找有没有忽视了的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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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
“所以为什么找我?我看起来是很擅长这事的样子吗?”
“嗯……只是觉得嘲笑的人是黑尾的话,我能毫不犹豫的挥拳揍下去!”
“你——”
撑桌而起的黑猫一怒之下炸了一下毛,随即又顺了回去,黑尾铁朗捋着头发重新坐回原处。
“如果对象是赤苇的话,岂不是你张嘴他就能同意的事?”
黑尾眯着眼睛把冰淇淋抹到滚烫的派皮上,
“不如说,依你俩的状态,高中时居然不算在一起吗?要不是看你好像真的在烦恼,我还准备了耳塞以防你当场秀恩爱来的。”
“哪有什么顺理成章就在一起了的事啊……”
无视挖苦,木兔有点泄气的往桌子上趴,
“如果真的是那样,为什么赤苇不对我告白!当初毕业时校服的第二颗扣子都是我硬塞给他的!”
那个顺理成章就和幼驯染在一起了的典范罕见没去接茬,只是默默的把苹果派拿到了更靠近自己的位置。
“黑尾,我是真的很想追到赤苇。”
木兔认真的眼神让黑尾想起了两人最后对抗的那场春高决定赛,既然如此自己也无法继续调侃下去。
“好吧好吧,看在你帮我找到好吃苹果派的份上,你想我怎么帮你?”
“就是因为没有一点头绪……我也想直接冲到赤苇面前说喜欢他,但是假如他不喜欢我的话不就全完蛋了。”
“当然不可能直接冲到脸上啊笨蛋,”
黑尾用银色的小匙敲了一下盘边,认真的摸着下巴,
“但也不是全无希望,我和研磨都能看出赤苇多少对你是有好感的。”
“真的吗!!”
“…废话,讨厌能像他那样给你擦了足足两年的******?”
“我没才没让赤苇给我我擦——”
“不是说正事呢吗!!”
黑尾铁朗今天第二次怒了一下。
“所以啊,你用一些常规的追求手段撩拨下赤苇就足够了,重要的是让他发觉自己的感情,你情我愿之后在一起的事自然水到渠成。”
看着黑尾胸有成竹的咧嘴露出标志性的坏笑,木兔的情绪也随之而起,
“那常规的手段是什么样啊!”
“……………………这个嘛…………”
黑尾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跃动。
“大众的力量总好过一个人是不是?我刚刚拜托研磨在他的粉丝群里问了,估计很快就能有结果。”
以及其正当的理由把自己其实没谈过恋爱的事糊弄过去,黑尾铁朗划着手机屏幕等待消息,价值两个新鲜出炉送货上门苹果派的情报没让两人恭候过久,不过看到研磨发来的图片时黑尾也禁不住皱了一下眉。
糟了,忘记KODZUKEN的粉丝群体大多数是游戏宅了。
木兔在眼前左顾右盼,黑尾也只硬着头皮去糊弄。
“喏,找到了,就是这个!”
木兔对着手机上的图片困惑的挑起左眉,
“…令和……恋爱圣经??普通人也可以享受的恋爱,蝉联三年的霸榜王者……《Doki☆Doki 星辉学园》????这是什么,游戏吗?”
“研磨在他的粉丝群里做了恋爱咨询,虽然专业大概不太对口……但是研磨的朋友又去问了朋友,最后的一致的结果就是这个!”
黑尾竖起了大拇指,木兔突然想起年初和爸爸妈妈去买抽水马桶时见到的那个金牌销售员。
“喂喂,你可不要小看游戏啊******,正是因为没有做好现实中的准备人才要去玩游戏啊!!游戏就是生活的彩排!”
一本正经的表演让胡诌变得很像回事,但是还缺少一锤定音的力量。
『对不起了!!研磨……』
“……研磨能有今天的成就可就是因为在游戏中学到了许多关于生活的哲学!如果研磨没有一直把游戏打下去根本就不会有Bouncing Ball!又怎么会有今天的KODZUKEN!!”
多触发几次暴击就能估算出股票大盘走势吗?或许吧。
不过黑尾的******演说确实触动了木兔光太郎,他看上去已经跃跃欲试。怀着最后一丝的良心与愧疚,黑尾拍拍对方的肩膀,
“游戏的话你不用担心,研磨已经下单了完整版寄到你家地址了,估计明早就能到,******pc就可以玩。办法我已经告诉了你,接下来就得看你自己的悟性和努力啦!”
木兔在那一刻对黑尾的感激绝对不假,眼睛里汇聚的光仿佛赤苇已经答应了他的追求,
“黑尾,事成之后我请你和研磨吃牛舌!”
木兔离开前的眼神像是看一个真的兄弟。
希望能成功——黑尾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希望木兔光太郎好。
然而美好的期许大概真的只是个愿望。兴致勃勃打开游戏的第一天木兔就碰了壁。
先是无法决定攻略对象,大家好像各自有和赤苇相似的要素:学生会长的眼镜妹和赤苇长的很像;运动系学姐也是排球部的一员,不过是王牌前辈这一点比起像赤苇更像是自己;青梅竹马毕业后做了赤苇理想的文艺编辑;小一级的学妹是漫画家……一不小心就同时追了四个人,毕竟在木兔看来,每个人身上都有和赤苇相似的地方,只不过每个人都在对话后嫌弃自己这点和赤苇真是一点都不像!
“啊啊啊,究竟是为什么啊!我平时就是这样和赤苇相处的哇!赤苇明明会笑着回应我的!!为什么我在游戏里做同样的事就被讨厌了啊!!”
实在拉不下面子第一天就再去求黑尾,更不想被他知道自己连恋爱游戏都玩不明白……可是距离赤苇的生日——他向赤苇告白的日子只有一个礼拜了,再三踌躇之后,木兔跑到隔壁敲开了宫侑的门,
“侑侑!你擅长玩游戏吗?”
“实况足球倒是能和治打的有来有回。”
原本惺忪着睡脸有点生气的宫侑,在听到游戏的时候撸起袖子就推着木兔进到隔壁房间。
“……啥啊?!!为什么尴尬的走开了啊!真是个不识趣的女人!”
“你那个选项根本就已经离谱了吧?谁会夸女孩子的嘴唇像青口贝的肉啊!”
“青口贝就是很好吃啊!而且那个女孩的名字叫青子诶哎!这不是明摆着一语双关的正确选项吗!!”
一开始得知是恋爱游戏差点扭头就走的阿侑,此刻已经彻底沉浸在游戏里,继弟弟之后和木兔打的有来有回。
“倒是阿木你!真有人约会时只考虑自己爱吃的东西和想去的地方吗!记住了!!这可是恋爱大减分项!”
“可是!!!赤苇明明!!一直很开心啊!!!!”
在经历了十五六次的大失败后,木兔的鼠标滑过了天际。
原本该是用来调养生息的安静下午,木兔的房间持续回荡着好感度下降的电子音与两位明日之星的凄惨嚎叫。
通宵的游戏加上一整天爆睡,天照JAPAN的队友们极限配合才没有让岩泉抓到这两只人造熊猫。
虽然精神状态萎靡不振,不过一整晚的研究还算有所回报,木兔和侑通过失败寻找规律,最后靠排除两人各自的心仪选项,选择第三个通关了全部游戏。
“阿木,窍门都记住了吧!”
如果只是看那认真的眼神,谁都会觉得是国家队在讨论新开发的战术。
“嗯!只要做和平时相反的事情,我就能成功追到赤苇!”
“喔噢!好气势!!保持这个劲头!我也会给你加油的!!”
即使全队都已经知道了木兔会在12月5日向过生日的赤苇告白,但眼前如此地狱的景象着实没法放心,为了能让木兔有个差不多好的未来,也想着让赤苇少受一点罪,大家背着木兔和侑悄悄安排起当天助攻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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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初那一阵木兔前辈的反常是这个原因?”
赤苇爆睡一天之后终于恢复了些许精神,木兔本着问题越早解决越好的原则,把可能是问题中心之一的宫侑约到了家附近的餐厅,和他一起来的还有负责传话的胞弟阿治,两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都有点差,赤苇推断双胞胎很可能已经因为这件事吵过一架。
“其实宫老板你不用来的,今天是需要开店的日子吧?”
“没关系,我也不是第一次不在店里了,”
治的喉头耸动了一下,
“这件事也有我轻信了这只蠢猪的责任,况且我不在怕你俩下不去手揍他。”
“你昨天晚上还没打够嘛猪治!怎么就突然变成了我全责!!!”
仔细将事情复盘清楚的其余三人谁都找不到理由帮宫侑开脱。
遵循着游戏得出的恋爱方针,木兔光一反常态的追求着赤苇,但这份异常反而使赤苇警惕——虽然全部是错的,但主动算好了税金,原本应当空荡荡的冰箱里塞满了同一内陷的三明治,衣服已经洗好了,地也擦过,赤苇第一次在来到大阪后感到无事可做,就在******的时候,木兔穿戴整齐的从里屋乖巧的跳了出来,
“赤苇,晚上你有想吃的东西吗?”
『难道木兔前辈是生病了?』
接下来的三天木兔光太郎都是异常的,原本豪放开朗的性格变得内敛而拘谨,做什么都要回头确认自己的态度,就连中奖的第二根棒冰都没去兑换,悄悄的把木棒塞进自己的手里,而且那些意味深长的眼神……
在木兔家里重新算着税金,赤苇不敢继续想下去,犹豫着给哥哥也就任于天照队的宫治老板发了消息,
“宫老板,最近木兔前辈有点反常,好像没过去那样有活力了,能帮我向你哥哥咨询下前辈的健康状况吗?”
很快宫治就回了一个可爱小狐狸的[OK]表情,赤苇舒了一口气,心情愉快的哼起歌来,当时的他还不知道这是山雨欲来前最后的宁静。
随后这场大雨伴随着落雷将赤苇浇了足足三年。
那是迄今为止最难忘记的生日,赤苇被急促的电话铃吵醒,木兔前辈说今天队里有加训早早出门,来不及带上眼镜,赤苇眯着眼睛看到屏幕上宫治的名字,将电话放到耳边,
“糟了赤苇,阿侑说木兔他得了绝症!!!很可能……已经时日无多了!”
赤苇分不清自己是否还在做梦。把手机拿到脸前反复确认,慌乱下床时拇指踢到了柜子,钻心的疼痛让绝望住进现实。
反复确认过消息后就无暇顾及电话那头的宫治了,赤苇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跌跌撞撞闯进那个偌大的体育馆的,总之一定很狼狈——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安保不知道为何没有阻拦就把自己这个可疑人物放了进去。
自从高中毕业之后已经很久没这样跑过了,看到木兔脸的那一刹那,赤苇心里百感交集,只是很想哭。酸涩与不甘把心挤压的变形——他明明就在这里啊,还像以往一样笑着,站在他最喜欢的球场上……凭什么,还在往天空高处爬着的明星,突然就被宣判了******……
赤苇膝盖一软,在即将触碰到星星的前一秒跪在了地上。
“赤苇!”
“木兔前辈!我已经全部知道了!”
木兔臂弯里的赤苇哭的一片泥泞,配合说出来的话直接给了木兔一记暴击,
“诶?”
木兔不可思议的和队友交流眼神,想找出哪个不识趣的家伙把告白的事情提早告诉了当事人,但大家也都是面面相觑,用眼神回问木兔赤苇怎么来的这么早。
“那,那那那……唔!抱歉赤苇,我不是故意瞒着你……”
彩排了好几遍的技巧在突如其来的实战里毫无作用,木兔光太郎破罐子破摔。
本人的亲口认证只是加重了赤苇的天选地转,那一刻突然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虽然从未考虑过未来,但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这个人会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就连现在稀松平常的交流都可能是宝贵的最后时刻,唯一的明星消失在赤苇的天空,想要整理好心情太难了,自己冲进来的时候天照队的大家好像在藏什么东西……看来大家早就知道了木兔的情况,都那么温柔的什么也不说,只是聚在他身边。
既然如此,那么自己——
“我还能为您做点什么,木兔前辈。”
赤苇低伏着身子,在木兔的搀扶下单膝跪地,语气虔诚的像是一个信徒,
日向和影山差点直接把准备好的彩带撒到赤苇头上。
不管谁来看都是被追求的赤苇反而先下跪求婚了。
木兔光太郎更是关机重启。
“那,京治愿意的话,我们就结婚吧。”
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好像过于顺利了?甚至有一些平淡。
『啊,原来这就是黑尾说的水到渠成顺理成章啊。』
刚刚开机的木兔光太郎反应过来时已经从口袋里掏出戒指戴进了赤苇左手的无名指。
————————————————————————————————————————
“……我突然想起那天好像只是打算告白来的。”
从首战告捷到草坪婚礼,木兔回想的兴致勃勃,赤苇复盘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捂着脸仰靠到了沙发上,
“哈我记得!你有天晚上还跟我说‘赤苇作为男人却想给我生孩子,他真的好爱我’。”
“嘿嘿,京治是真的很爱我哦!”
“……快停下,你们两个蠢货。”
只有宫治注意到赤苇正一点点往桌子下面滑,及时把讨论扯回问题中心,
“所以问题不就出在你吗猪侑,你那天到底为什么跟我说木兔得了绝症。”
“诶?前因后果都理顺了,那阿木应该是知道的!”
唯独在这种事情上心领神会,宫侑和木兔光太郎异口同声的喊出那句《Doki☆Doki 星辉学园》里的经典台词:
“如果恋爱是绝症,那我早就因你而病入膏肓!”
如果手刀可以开刃,宫侑大概早就死在这张餐桌上了。
看着在包房里相互牵制士下座的宫兄弟,赤苇怎样也责备不起来。所有心事都已经解决,赤苇三年来第一次和木兔同席而毫无负担。
总体来说算是轻松愉快的一餐,赤苇和木兔目送宫治把名为宫侑的尸体拖上车,在街边挥手向他们道别。餐厅并不远,两个人并排,平静又缓慢的沿着步道向着家的方向行走。
一开始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聆听着风声,再过一会,木兔嘟囔的声音从围巾后面传出,
“所以京治,你当初是以为我要死了才答应了求婚的吗?”
“.…..是。”
既然木兔前辈说不会骗自己,那自己也决不能对他撒谎。
“……这样啊………”
木兔的声音阴沉下去,第一次有点局促不安,一顿饭的时间并不长,但也足够他把事情理清。
他开始后悔了,可能有些事情不剖析的那么明白才更幸福。木兔很纠结,三年来的幸福都是京治施舍给自己的演技,如今真相大白,他或许今晚就会离开——自己也许会抛下面子求着他留下,但他更奢望,赤苇留下的原因是依然爱他。
“木兔前辈,您走的太快了。”
……是啊,礼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木兔突然明白了赤苇为什么三年都无法改口,
『“木兔前辈”是不需要浇灌爱意的。』
木兔鼻子发酸,却还是乖乖停下脚步等赤苇追赶上来,仿佛听话就能挽留他久一点,说到底除了疯狂输送无法抑制的爱意,自己大概一点也不了解京治的心情,他甚至可能不喜欢男生。
木兔狠狠的摇头,想把糟糕的想法赶出脑袋,就算是最后的通牒,也至少要由京治亲口宣达。
“今年的生日,看起来依旧没法下雪呢。”
“…嗯,天气还不够冷……但马上就到你的生日了。”
“到那天的话,就已经在一起三年了啊,木兔前辈!”
木兔好久没见过赤苇这么活跃了,拉长了音节,在前方逆着风喊自己的名字,木兔不知道这份直率是凶是吉,他只是凭借直觉冲到他身边,拉住那只熟悉的左手。
很意外,拉扯没被挣开,赤苇又靠回到自己身边。
木兔光太郎的心底“噼啪”燃起火星。
“等生日那天,我要给你买一个戒指!”
明明没有喝酒,木兔耳朵里却听到了赤苇的胡话,
“宝石要选蓝色的!像我眼睛一样的蓝!!款式就和你送我的一样,做成一对!!”
火苗在心底越燃越大,跟着赤苇上扬的语调跳起舞来。
赤苇在寒风中猛的伸出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典雅但夺目,即使是在傍晚,黄钻依旧闪着不灭的金色火焰熠熠生辉,像是燃烧在赤苇指间明亮的星星,
“……真的可以吗?赤苇。”
木兔发问。
“当然可以,就算买了房子,区区一个戒指钱我还是能拿出来的。”
赤苇所问非所答。
然后赤苇站在寒风里笑着哭了。
木兔看不出赤苇究竟抱着哪种感情,明明在哭,嘴角又一直上扬;看起来是笑,却死死咬着下嘴唇。
“前辈…木兔前辈……光太郎!!”
“我在!”
忙着把围巾裹到赤苇头上的木兔被吓了一跳,赤苇第一次叫了自己的名字,木兔开心到脸上发烧,
“……知道你不会死的那个时候,其实并没有扔掉包袱解脱的感觉……”
赤苇狠狠吸了一下鼻子,越过眼镜的水雾盯着木兔光太郎。
“这个人不会死,真是太好了!心里只有唯一这一个想法;想到以后的十年,二十年,和你活到第一百三十年,睁开眼睛时依旧看到的是你,喜悦就会自己涌上来。”
木兔没有避开那双眼睛,他知道现在的赤苇很认真。
“我也永远不会欺骗你……就算察觉的有点晚,这三年来的时光,我比您还要珍惜。”
“我啊!大概比你想象得更加爱你——”
领子猛的被向前一拉,来不及反应的惊叫直接被另一对嘴唇堵回嗓子,木兔感觉自己今天一直很被动,但是心情却格外明朗。这仅仅是一个吻,不带有情欲,不代表诺言,只表述了爱——这真的仅仅是一个吻。
吻两边的人,自此开始真正属于对方。
赤苇需要发泄,发泄过后的明天又会变回以往那个他,不过哪种赤苇木兔都会喜欢。生活仍在继续,依旧有烦恼,解决不了的问题不会因一个梦幻夜而烟消云散,但是自那个夜晚开始,每一个日暮都会充满期待。
他们总是在夜晚的月台相见,在清晨的车站前分别,爱意从不是枷锁,跨过人群,黄色与蓝色的宝石辉映出期待再见的信号,赤苇一次又一次把大阪的初春带回东京。
就算暂时不在身边,赤苇也不会再害怕那张冰冷的大床了。
这次回家比以往更早一些,习惯清晨派送的邮递小哥看到赤苇的身影又折返了回来,
“早上好,赤苇先生,这有一份木兔先生的快件麻烦您代为签收。”
熟练的在空格里写下自己的名字,赤苇把运单递回到邮递员手里,
“那么还是向以往一样,晚点我们会给木兔先生致电确……”
“不必了,”
赤苇伸出左手,豁达的笑着。
“我与光太郎先生是爱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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