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赤】时间小偷与他的二传

1.
“我们交往吧？”
“……”

这没头没尾的对话发生在练习后的活动室里。
赤苇扯着汗水湿透的领口扭头看声音的来源，逆着光的木兔看不见表情，好像这话和“一起吃饭吧？”般那样简单随意。
“……前辈，你别热糊涂了。”
赤苇回头整理替换的衣服，他习惯于木兔的天马行空，不过今天实在是疲于应付。远征前的魔鬼训练加上与木兔额外的陪练，今天他们又是最后离开排球场的，只剩下两人的活动室，赤苇却觉得比以往热太多。
“我不热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赤苇你要和我交往吗？”
赤苇觉得自己有责任把这尴尬的对话收尾，他转身看向木兔，那个不安分的家伙也向他走来，直到越拉越长的阴影将他包围。赤苇伸出食指抵住试图继续前进的木兔，他抬头说道：“那给我一个理由吧前辈，在此之前，我只当这是开玩笑了。”
“啊真麻烦啊…….”木兔瞥向一旁，发出不满的啧嘴声，“直接答应不就好了嘛。”
赤苇望着皱眉瘪嘴的木兔，越发觉得这突如其来的追求是在开玩笑。

2.
“木兔前辈还有什么事吗？”赤苇从教室走出来，看见走廊上的木兔像一只迷路的猫头鹰在东张西望。
这是求交往事件后的第二天。
刚刚木兔来找他商量远征的事，准确地说是赤苇听着木兔的豪言状语，其中60%是没营养的碎碎念，然后他耐着性子听完，把木兔送下了楼。赤苇很庆幸木兔没有再提交往那茬子事，一时的心血来潮，来地快，散地也快。
很好，这避免了很多尴尬。
“啊！赤苇！”猫头鹰像是终于找到目标，他上前抓住赤苇的肩，“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前辈你在说什么啊？”
“哦！那没事啦！再见赤苇！”
木兔笑着拍拍赤苇转身就走，留在原地的赤苇一头雾水。

疑问的种子在赤苇心里迅速发芽，疯长的藤蔓挠地他心脏发痒，等回过神来，他正在球场上发呆。
“赤苇！你今天状态不好啊！”
木兔刚刚练完发球，汗水顺着抬起的胳膊甩到了赤苇脸上，他朝赤苇拍打胸脯，“不过我今天状态超好的！等会陪我练球吧！”
“又来了，自己状态好的时候就一定要炫耀。”木叶用毛巾擦着脸，“木兔你别到处甩汗！脏死了！”
“远征前的兴奋吗？”猿杙凑过来拍拍赤苇的肩，“赤苇又要辛苦了。”
“小学生啊小学生。”白福搬着杂物悠悠飘过。
赤苇定了定心，决定抛开疑虑，先好好对付这个状态超好的木兔。
“抱歉，我恢复了，木兔前辈现在来吧。”
“哦哦哦！赤苇燃起来了！”木兔推着他的二传到场上，“那今天就传到手臂断掉为止！”
“木兔闭上乌鸦嘴吧！”
木叶的空水瓶飞向木兔。
球场上，赤苇又恢复了以往冷静自制的模样，在木兔一声又一声的传唤下将球传过去，每次都几乎完美落在击球点上。木兔越来越兴奋，扣球力度让对面的二年生叫苦连连。

“比起燃……”小见在一旁看着，“总感觉赤苇更像是在…生气？”
“是吧！”木叶也点点头，“一定是木兔惹他生气了。”
“同意。”猿杙举手附议。
看热闹不嫌事大组在球场一旁默默达成共识。

3.
隔天清晨，赤苇在车站遇到了木兔。

“赤苇早啊！”
“早，木兔前辈。”赤苇有点小诧异，“前辈今天起晚了吗？”
“没啊。”
“以往应该早就到活动室了吧。”赤苇低头看手表嘟囔着，他记得木兔一直执着于当第一个到排球场的人，当然，只有这位队长在坚持这个比赛。
他们并排在孤零零的站台上等车，冬日清晨的阳光透着阵阵凉意洒在他们身上，赤苇朝手心哈气，木兔也在一旁跺着脚。
“我说赤苇啊，要不要和我交往看看啊？”
赤苇顿时止住哈气的动作，一大口冷气窜进气管，他故作镇定地拍拍胸口想止住咳嗽，说道：“前辈，玩笑话说第二次就不好笑了。”
说完赤苇就忍不了咳嗽了，木兔赶紧拍他的背帮忙顺气，但这力度的好心让赤苇咳地更厉害。
木兔一边拍一边辩解道：“什么第二次？我就没开过这种玩笑啊！”
“前辈你…”赤苇还在咳，咳到自我放弃，“算了。”
赤苇直起身来制止木兔在他背上毫不留情地拍打，又从头到脚打量了木兔一番，总感觉身边打下来的阴影比以往要长一点。
“木兔前辈最近有量高吗？”
“量高？没有哦。”木兔俯身凑过去，“觉得我高了吗？”
阴影突然笼罩过来，让赤苇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他点点头，说：“这次可以量量看，可能真的高了。”
“牛奶的功劳！”木兔的鼻子翘上了天，“当然还有DNA！”
就在木兔还在为自己长高而得意的时候，公车也缓缓进站，因为时间太早车上只有司机，赤苇提醒道：“车到了，前辈。”
“总算到了，上车上车！”木兔上车后对着司机喊道，“今天迟到了哦，大叔！”
赤苇一边道歉一边赶紧扯着木兔往后排走去。

总之，成功转移了话题。
赤苇看着玻璃窗上映着木兔对身高话题喋喋不休的模样，他在心底长长地舒了口气。

4.
放学后，体育馆。

“哇，赤苇看上去，超生气的。”木叶用手肘碰了碰猿杙示意他看向正在打扫的赤苇，“眼神，超冷，木兔都快成冰柱了。”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猿杙抓着胳膊，“是Elsa啊Elsa。”
小见捂嘴小声问道：“话说两人真吵架了？”
“不知道啊，但…反正不像以往那样。”
看热闹不嫌事大组站在门口观察赤苇，没过多久他们开始拿炒面面包当做“赤苇和木兔今晚会不会一起自主练习”的赌注。
“也许赤苇没生气呢？他只是习惯面无表情呢？”小见赌的是两人会像以往一样。
“不不不，本质上的区别。”猿杙摆摆手，“这次的面无表情是在说’你已经死了’。”
“赤苇偶尔也要发泄一下嘛，毕竟木兔那家伙一直都挺让人火大的。”木叶对炒面面包势在必得。
“那是木叶前辈你太容易生气了吧。”小见还没说完就被木叶用毛巾盖住脑袋。
“总之，赤苇绝对生气了，而且他一生气，状态真的……超好。”木叶做了个简短的总结，还不忘补充，“要不要下次比赛前让木兔惹他一下？”
“可是，生气的赤苇，真的有点可怕啊……”猿杙缩了缩脖子，“昨天也是这样，但不可怕，今天就…进化了。”

就在练习前，赤苇被告白了。
并不是被那个没头没脑求交往的家伙。
他被叫到教学楼后面，女生红着脸低头站在他面前将信递过去，他眼睛扫向周围看见还能看见女生的朋友蹲在草丛里为她打气。赤苇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委婉地拒绝了女生，女生飞快地离开，她的朋友们也飞快追去，其中一位不忘朝赤苇比了比中指。这下，赤苇忍不住轻叹出声来。
他蹲下身捡起信将灰拍干净，起身走向草丛，把另一个偷窥者揪了出来。
“前辈还要在这呆多久？”
蹲着的木兔扭头看向赤苇，问道：“结束了？”
赤苇点点头，把信放进口袋里，边走边道：“走吧，去排球场。”
木兔起身追向赤苇，难得扭扭捏捏地跟在赤苇身后，好像刚刚经历了尴尬境遇的人是他一样。
“赤苇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另一个女生朝我竖中指的时候。”
“我真不是有意听的！”
“我没怪你，前辈。”
木兔又恢复成以往的模样，他揽着赤苇打趣道：“没想到赤苇那么受欢迎啊。”
“没有前辈受欢迎。”
“那是当然了！不过为什么没有人找我告白？可恶，我也想像少女漫男主一样果断拒绝女生啊！”
赤苇不露声色地避开木兔压在脖颈后的肩膀，侧目打量着认真纠结的木兔，看来似乎还真有这样的烦恼。
“其实那女生也挺可爱的，没想到你拒绝地那么快啊。”木兔摸着下巴思索着，“你这样一般是少女漫男二吧？”
赤苇不知道木兔看了多少恋爱少女漫，他选择无视木兔的碎碎念。
“真难想象赤苇以后的女朋友会是什么样啊。”木兔凑近赤苇，“你会交往什么样的女孩啊赤苇？”
“……我们要迟到了，前辈，快走吧。”
“喂，等等我！”

5.
赤苇在木兔找他自主练习前离开了排球场。
自从远征之前最后一次练习赛输了以后，他很久没有那么早回家。他记得那次比赛后的，在活动室找到把自己裹进窗帘消极木兔，他的队长让他发誓，下次就算手臂断掉也要向他传球。他答应了，像宣布誓言一般。
这次提前离开，算个小小背叛吧。
赤苇摇头把杂念从脑中赶走，又在心中给自己找了理由：就算是自己，也会有累的时候。
他边走边从口袋里掏出信，展开后是三段秀气的文字，结尾处还有三颗小心翼翼的爱心。赤苇顿时觉得很抱歉，他的拒绝都那样敷衍。通读下来，赤苇看着字里行间中那个陌生的自己，原来在“喜欢”这重滤镜下，人可以那样完美，而人也可以为了“喜欢”而这样勇敢无畏。
一定是要“喜欢”，才会有“交往”，这才是正确的流程。
赤苇重新将信收回口袋，也收拾好自己的心绪，他决定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劳逸结合才会让效率更高。
今天父母不在家，他去了趟超市买了一些食材，做饭有助于舒缓情绪，赤苇提着满载食物的购物袋朝家走去。但他没想到会在家门口撞见木兔。
“前辈？”赤苇看着家门口的木兔，“前辈你不是在练习吗？”
“啊！赤苇！”木兔几乎是飞奔过来抓住他的肩膀，“你还在生我气是吗？”
“…前辈你之前也…”赤苇记得上次木兔也是这样问他，同时他还注意到木兔穿着比赛队服，“等等，前辈你这样会感冒的！你从哪跑过来的啊？”
说着赤苇拉木兔进屋，木兔抓紧赤苇的手不放开，很着急地说道：“我时间不多了！听着！现在的我脑子还没转过来，你再等等，等等我！还有，别生我的气了！”
“你在说什么啊前辈？”
赤苇只想把这个大冬天在室外穿着短袖短裤的木兔塞进被炉里，但一抬头，木兔消失了，像一阵幻觉，直接消失在眼前。
赤苇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最近是不是疲劳过度了，但手中残留的温度告诉他，这不可能是幻觉。他捡起散落一地的食材，这是刚刚木兔太过着急抓他手时候掉的，就算是幻觉，也太过真实了。
就在这时，门******响起，赤苇心中警铃也震个不停，直觉告诉他，不能开门。
他高声问道：“是谁在门口？”
一阵沉默。
赤苇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过了一会，门后终于有了回答，“是我啊，赤苇。”
声音不陌生，但比以往要低沉许多。
那是木兔的声音。
“还有我啊赤苇！”
……没听错的话，赤苇觉得这也是木兔的声音。

他最终还是决定开门。

6.
“所以，你们是时间小偷，是…”赤苇想了想，干巴巴地说出那个词，“时空穿越者？”
他们塞进了暖烘烘的被炉，除了赤苇。赤苇站在一旁，打量着两个木兔，他们中更高大、年长的那个穿着黑色制服，面容上有被岁月捶打的痕迹，但眼角眉梢还是藏不住稚气的一面，年长的木兔成熟许多，这成熟始终有点违和感；另一个穿着校服，更为青涩，像他初次见过的模样。
“我们不是小偷啊，这样说也太不帅了吧。”年轻的木兔开始******，“也不是’穿越时空的少女’，我们比那些帅多了。”
年长的木兔摸着下巴道：“其实也算是小偷诶。”
赤苇发现这个木兔也有思考时摸下巴的习惯。年长木兔注意到赤苇的观察，朝他笑道：“毕竟我也是木兔啊，我们的习惯、各方面差不多都一样的。就像每条时间线的赤苇，都会说我们是时间小偷。”
“也有很多赤苇吗？”赤苇早该料到这点，“他们也知道你们的存在吗？”
“不一定。”年轻木兔摆了摆手，“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就不会介入。”
“什么顺利？”赤苇又想到一个问题，“那这条时间线木兔知道你们吗？”
“这条的不知道，是满脑子只有排球的家伙啊。”年轻木兔也摸着下巴思索。
“事实上，不只是我们两个木兔在忙着修正啊，也有其他的。”年长木兔接着向赤苇解释道，“刚刚那个也是来修正的啊，再过6分钟我也会消失。”
“我还有…”年轻木兔看着手表，“3分钟诶。”
“等等，你还是没解释’顺利’的意思，我…”一时之间接受到大量信息，赤苇没来得及过滤。
“这不是很明显吗？”年长木兔看向他，”顺利就是要确保每条时间线、每个时空中，木兔身边都会有赤苇啊。”
赤苇怔住，他的疑问还未出口，年长木兔接着答道：“我们是差点失去赤苇的木兔，所以决定是修正其他时间线的问题！”
“没错没错！”
所以，那求交往的木兔、问有没有生气的木兔，都是其他时间线的木兔，但他们似乎没有同步信息统一行动，然后赤苇就被这些木兔弄昏了头。接着因为搞砸了，不得不向这条时间线的赤苇摊牌。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每条时间线里的木兔和赤苇，都是……恋人吗？”
“当然了啊！”两个木兔异口同声道。
话应刚落，年轻木兔消失了，年长木兔又看了看表，琢磨着时间也不够了，他看向赤苇，说道：“就算现在这个木兔不开窍，我们也想让你知道其他时间线的木兔多努力地想要修正。”

人为了“喜欢”可以这样勇敢无畏地踏入时间的乱流，可能每条时间线的木兔都这样勇敢过吧。

“赤苇你能等等他吗？”
其实不管对于赤苇还是木兔来说，时间都不是问题。
“我会的。”
“太好啦！”年中木兔笑起来还是熟悉的模样，看来木兔无论年纪多大兴奋起来还是那样炸眼的灿烂，赤苇都忘记自己是喜欢这种灿烂的。
年中木兔消失了，赤苇忍不住看看周围，看来不会再有其他木兔出现了。时间乱流的漩涡终于在这里消失。
这是一个修复机制，一个运用时间乱流让每条时间线、每个时空的木兔都有自己的赤苇的私心机制，赤苇见证过它的“运行”，这可能是一个周而复始的过程。

此时，赤苇家的门******又响了起来。
“赤苇，你在家吗？”
木兔的声音透过门板，赤苇知道，这才是现在的木兔。
“木叶说你生我气了，别生气了嘛，我不想一个人自主练习！”
是满脑子只有排球的木兔。

真到那一天的话，赤苇想，原来这一切都不需要理由了，每个在乱流中的时间小偷木兔都会给他答案。他只需要做的是，打开门，迎接属于他的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