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赤】总之先跟暗恋的人结婚吧

01.

“先生,您签错名字了。”
“诶?”他望着手下的‘赤苇京治’四个字怔愣半晌,随即忍不住笑起来,“啊抱歉,我重新写。”
于是那几个字又被涂掉,赤苇在收件人那里方方正正地写上:木兔京治。快递员收完签名和笔后道了句谢,然后看着面前这个有着绿色狭长双眼的漂亮男人笑问:“您刚结婚?”
“是的,我和丈夫上周才登记成伴侣。”赤苇脸上闪过红晕,“因此还没习惯……”
“我理解。”
身为Beta的快递员似乎很向往AO这种一旦结合就牢不可破的爱情,眼里满是憧憬:“我送过很多有相同烦恼的客户,他们看起来都很幸福。”
“说起来我喜欢的一位排球运动员姓氏也是木兔……”快递员不经意看眼时间,意识到自己必须尽快赶往下一家了,“啊不妙,说得太多实在打扰了!”
那人飞奔着跑向电梯,临走不忘一句:“先生,也祝您幸福!”
“感谢祝福。”赤苇微笑着目送对方离开。

把脚底下看起来就很沉的大箱子搬回屋里,用剪刀打开,首先映入眼帘是一张卡片。
“新婚快乐——孤爪研磨”上面这么写着,赤苇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心想这人倒是不忘笑话自己。
孤爪大概是从黑尾前辈那里知道自己已经和木兔前辈成为伴侣的吧?那他也肯定了解这只是一场有名无实的形式婚姻。赤苇翻看着孤爪寄过来的一堆东西,大多数都是放在家里华而不实的装饰摆件。唔,看来连两人开始同居也知道了。
这个房子是木兔光太郎在东京买的公寓,以前会在节假日回来时住一下,现在成了他们的新房。说实话,直到现在赤苇仍觉得现在的一切太虚幻——毕竟能跟和暗恋多年的人结婚,这种好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谁都会没有实感。
赤苇拿出压在最底精致晶莹的香薰石礼盒,然后在看到写着“香气诱人,于卧室可增加夫妻情趣”的附赠说明书后又默默把它放了回去……
……孤爪那家伙。

他和木兔前辈当然还没到那一步,结婚不过一周,最后只是让对方临走前咬了一口以稳定这段时间不安分的信息素而已。而在更早之前,两个人不过是普普通通许久未联系的前后辈关系。
让他们关系发生改变的契机,是正在排球协会工作的黑尾铁朗的电话。
“木兔遇到影响他职业生涯的******烦了,你要不要帮帮他?”接通后黑尾的话把赤苇惊在原地。待到他心急如焚地跑到约定地点跟黑尾见面,得到的并不是什么木兔光太郎比赛中不小心受伤的消息,而是一纸‘关于联盟首发球员比赛前三天需提交信息素体检报告’的通知。
全身因惊吓冷冻的血液方才回温,纵然是赤苇也忍不住生气道:“黑尾前辈,这种玩笑并不好笑。”
“可我又没说错。”黑尾挑眉戳戳桌上的文件,“上面规定,没有固定伴侣的AO球员在信息素不稳定的情况下不能做首发队员。木兔那家伙,最近的信息素浓度已经到危险值了。”
“……这是在帮木兔前辈作弊?”
“也不算吧,这个文件只是试运行。而且我先去问过木兔,他虽然还没有恋人,但也明白赶快找个伴侣才是长久之计。”
见赤苇不说话,黑尾望向对方着急奔波后微乱的发丝:“你真的很喜欢木兔啊,不考虑一下吗?”
向来有太多忧虑的青年顿了顿,开口:“为什么找我。”
“当然是来送你一个顺水人情。”对方开玩笑。
见赤苇根本不吃这一套,黑尾只好挺直身子认真道:“怎么说好,当木兔说他需要一个伴侣后,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你。”尤其是在心知肚明眼前这个后辈暗恋那笨蛋整整七年的前提下。
他们安静对视。

“可木兔前辈并不知道我是Omega……”
赤苇终于松了口。那双漂亮眸子低垂下来,握紧的手掌显示出他此时的不安:“对前辈来说,我不过是高中时期陪他练球的普通后辈而已。”
你对于木兔来说可不算普通。黑尾心里腹诽,手腕撑着脑袋继续劝慰:“能否知道你的真实性别难道不是一句话的事?至少也得去问过木兔的想法再说吧。”
手机屏幕按亮了又灭,赤苇京治犹豫着。最后在黑尾铁朗带着笑意的目光里,他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那个被他用“A-木兔学长”排在通讯录第一位的号码。

 

02.

香薰礼盒被扔到了床底下,他想反正也不会有用到这东西的机会。
杂志社给他批了婚假,忽然没了工作事务后百无聊赖,还真不知道做什么才好。赤苇京治趴在床上翻找着通讯录,心想要不然还是给宇内老师打电话询问一下?
“A-木兔学长”被他顺理成章移到通讯录收藏里,赤苇看着对方名字旁边亮眼的星标,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孤独。
从高一到大学再到工作,赤苇京治暗恋了木兔光太郎七年——他本人都想不通为什么会如此长情。平日里繁忙的工作挤压着思绪抽不出时间,闲下来的时候,对那个人的思念就会像被月亮吸引又退回的潮汐,在心脏边界翻涌溅落却通通禁锢在原地。
就像现在这样。赤苇缓缓把脸埋进残留着木兔气味的被子里,他们还是很远,自己触摸不到他,也无法定义两人之间的关系。
这太让人抑郁了。

可能今日搬东西实在是累,也可能床上残留的木兔信息素味道让他安心,赤苇迷迷糊糊,不一会儿就陷在床铺里睡了过去。半梦半醒中,似乎有什么人打开了房门,带着刻意放轻的脚步在自己身边坐下——
拨开他刘海的手指带着熟悉又想念的柑橘香气,即使是在梦中,也足让他感觉喉咙酸涩。床上的赤苇发出轻轻的呜咽,忍不住把脸蹭过去,在孤单一人的时候悄悄掀开自己的脆弱面,希望借此留住那一点让他思念的味道。
“……木兔前辈……”
如果他稍微清醒一点,就会意识到那只手有热度,也能察觉到对方指腹处常年接触排球生的薄茧。但赤苇京治不想醒过来,也没注意到那只手在自己呼唤出名字后不自然一顿。
阳光照耀柑橘的香气清幽幽流窜,飘洒满屋,足以让他睡得安稳。

再醒来时天色已晚,房里亮着柔和的暖光,在初睁眼还有些迷蒙的视线里,恍惚能看见床头有个身影。
赤苇京治瞬间惊醒,身体倏然抬高半寸,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身边的人。
木兔光太郎原本正在刷手机,注意到动静后看过来,把手机扔到一边。
“赤苇醒啦~!”
“睡得怎么样?我回来有一会儿了但看你睡得熟就没有叫醒你。”明星一样耀眼的人对他扬起笑脸,“不过刚进门的时候真的有吓一跳哎,家里多了好多东西而且干净好多——”
不是梦。
“木兔前辈?”赤苇感觉自己的神志正被睡醒后的迷茫和见到木兔前辈的喜悦挤压成一种很奇特的状态。他懵懵地坐起来找眼镜:“你怎么回来了。”
“唔。”面对高中时期自己最信任的后辈,木兔向来实话实说,“因为队长说刚结婚就放新婚妻子一个人在家不好嘛。”他挠挠头,“我想了想也觉得很抱歉,毕竟我的体检报告能合格多亏了赤苇。”
“我不要紧的——”话说出口又被赤苇止住,虽然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但如此着急开口总有些把刚回家的丈夫往外赶的意味。
他思忖一瞬:“嗯……但前辈已经回来了,那就在家好好休息几天。”
……太别扭了,这种对话好像只在少女漫画的傲娇女主身上见过。赤苇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之前跟前辈见面也没这样吧……?

后知后觉,那句“新婚妻子”也在脸上烧起灼烫的热度。感觉意外地能接受这个偏女性化的称呼……赤苇想这肯定因对方是木兔的缘故。
于是赤苇纠结起作为伴侣应尽什么义务,想了想试探着问出一句:“木兔前辈饿吗?饿的话我去做饭。”
听了这话的木兔神色意外:“诶?赤苇会做饭?”
赤苇认真回复:“我会捏饭团。”
有被可爱到,木兔想如果赤苇是他真正的妻子,此时也许会吻上去。“不用啦~赤苇睡着的时候我点了外卖。”没去在意那一闪而过的想法,他也不说自己其实会做饭,叫外卖只是怕闹出的声响吵醒那时睡着的赤苇。木兔看看时间:“快送来了!”
说不上来是松一口气还是失望,赤苇点点头。

似乎这个人只是百无聊赖地在自己等自己醒来,赤苇看到这时木兔起身:
“我们去客厅等吧,不过啊赤苇……”
“是不是******期要到了?”
这才注意到木兔后颈上贴了块抑制贴。有些心虚地嗅嗅房间内的空气,房内确实正淡淡弥漫着属于自己的信息素味道。
难道是因为梦到了木兔前辈所以无意识……赤苇只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啊,可能提前了吧。”
“那赤苇可要注意一点——”木兔光太郎还想说些什么,但玄关突然响起的门******吸引了他的注意,于是话到嘴边生生换掉:
“时间刚好!我去拿,现在赶快去洗把脸准备吃饭吧!”
“好。”赤苇笑着答应。
只是他的笑意在目送木兔噗哒哒跑出房间后又隐了下去。赤苇垂下眼睫,森色眸中一抹难以掩盖的失落:成为伴侣后木兔前辈对他的态度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这个人对自己的感情热情真挚、但不带一丝旖旎,大概还当他是关系很好的普通后辈。
赤苇知道自己不能强求,他抹了把脸,慢吞吞下床走向卫生间。
挺好的。微凉的水流******思绪,赤苇清醒了些,看着镜子里表情无奈苦笑的自己:至少前辈承认自己是他的伴侣不是吗。
虽然不知道这种自欺欺人能维持多久就是了。

 

03.

他们的婚姻走了个形式,没有婚礼、没有见证,甚至双方父母也只以为他们是订婚。
木兔光太郎都觉得草率得过了头,却没想到后辈满不在乎,说:“反正也是虚假的,你我和瞒不过的朋友们知道就好了。”
他望着身边面无表情说这句话的后辈,不由心想这虚假婚姻的时限是多久呢?一向思虑周全的赤苇并没有说,最后木兔也没有去问。
从外卖员那里接过包装精美的寿司礼盒,相似的温热让木兔不自觉回忆起几小时前赤苇蹭过来时指尖触摸到的热度。
那张漂亮的脸温柔得像猫儿。他想,抛开其他不谈,别人眼里的赤苇一定是个很受欢迎的Omega。

这时赤苇慢悠悠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脸颊还带着刚用水洗过的潮气。
对方换了一身衣服,那件带着苦橙花味道的针织衫已经扔到了洗衣机,之后甚至还在房间洒了半罐的气味阻隔剂。木兔兴奋地朝赤苇举起礼盒,后辈就乖乖跑去厨房,把新买的瓷碟递过来。
木兔兴高采烈地说起自己训练的趣事,以及队友们在知道自己结婚后的反应。

“大嘎都超叽呀的——尤其四侑侑,嚎的好大声。”说话太不清楚了,木兔在赤苇的示意下先咽掉腮帮里的鼓鼓囊囊,“好吃……嘿嘿赤苇你知道吗,就连臣臣都被吓了一跳,能吓到他真的好难得!”
寿司确实好吃,是赤苇喜欢的口味。黑发编辑认真咀嚼,同时也不忘及时给予回应:“嗯,佐久早选手给人感觉始终是波澜不惊那一型的。”
“对哦对的,所以当时真的好有趣。”
“大家没有怀疑吗?”赤苇又捏起一块寿司,状似不经意地问他。
木兔停顿一瞬,理解对方的意思后又马上笑起来:“虽然这个时间点结婚有够可疑,但我告诉大家对象是赤苇后就没谁有异议了——”
下意识的,木兔想接上一句“幸亏是赤苇!”,话未出口却察觉到不对劲,嘴张一半吧唧几下又悻悻然合上。
面前的后辈静静听着,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忽视了他的不自然,把嘴里的米粒全咽干净才答应:“这样啊。”
木兔疑惑地低下头,不明白为何自己一瞬间的心情有些低落。

但他马上就扔下疑惑换了话题:“不过,侑侑有问我身上的味道为什么没变哎……”
“因为我和前辈的味道很像,你是柑橘、我是苦橙花。”赤苇回答。
不过木兔的信息素要更热烈,是阳光下烤得暖烘烘的橙子,清香不甜腻,赤苇从高中起就很喜欢他的味道。
“临时标记也会改变信息素的。”
“哦对。”木兔想起他已经临时标记过后辈了,就在上次他要返回黑狼的时候,赤苇提出来的。
无论是咬破Omega的腺体还是交换味道感受对方信息素在自己血液中流动,对他来说都是很新奇的体验。木兔回想起那时,赤苇在他怀里紧绷的身体和抓着他衣领的双手,又有些什么让他不明白了。
——明明赤苇是害怕的吧?那为什么会愿意答应黑尾的提议,成为自己的假定伴侣呢?
木兔想问,抬头望过去的时候赤苇却躲避了他的视线,把面前的盘子向外一推:
“……我吃好了。”

当初赤苇那通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木兔刚好正在医务室听队医同教练说着“木兔选手的信息素太不稳定了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和麻烦吗”之类的话。
木兔不乐意地撇嘴。他自然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怎么样,但他又不是不会控制,更何况还有抑制剂,无论如何都不至于直接在球场上成为一个******的野兽。
但近年来出色的Omega球员越来越多,联盟放宽球队对Omega球员出场限制的同时,又不得不加强对Alpha球员的管理——这些话是黑尾告诉他的,木兔半懂不懂,却直觉这很不妙。
他向教练示意离开房间去接电话,关上房门的同时不禁松了口气感叹赤苇电话的及时。“喂~”于是木兔接起电话的语气都欢快半分,“赤苇,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嗯……”
对面的语气一反常态,木兔敏锐地从赤苇的犹豫中察觉到不对,马上又皱起眉头:“赤苇?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赤苇还没来得及回答,电话那边远远地******了另一个声音:“怎么,打通电话却说不出口吗?”
木兔云里雾里,然后听到那个有些熟悉的声音继续道:“唉,免提、开免提。”
“我知道了……”
这下木兔认出来了,“老黑!”他叫起来,语气很兴奋,“你怎么和赤苇在一起?你们在聚会吗,怎么不告诉我!”
“不是聚会,我们在约会。”黑尾一本正经地扯谎。
“哈哈怎么可能,赤苇为什么要跟你约会。”
“咦你不知道吗,赤苇是Omega。”
“什么?”木兔的笑声卡在了嗓子里。不等他反问,黑尾又补上一句:“是真的。”
木兔愣愣地听着,电话那边可能是觉得他沉默太久,窸窸窣窣推搡衣料的声音传了过来。不一会儿赤苇轻轻叹气,对他重复道:“是的木兔前辈,我是Omega。”

“木兔?”
并不是没有听懂他们的话,只是木兔也不知道说什么来表达此刻心里的感受。震惊?生气?这些情绪好像有好像也没有,但更多的是胸腔里蒸腾细碎的泡沫,慢悠悠浮上来,然后裹挟着什么在心底炸开,像一簇不声不响绽放的烟花。
其实木兔高中隐隐察觉到过的,从赤苇每隔几月有意躲避的触碰、到教练频繁叫后辈去谈话的次数……但每当他想刨根问底,后辈总是不动声色地躲开他的视线,然后用让木兔更兴奋的事物转移话题。很不巧,赤苇京治每次都成功了。
但为什么是黑尾告诉他。木兔不明白,或者他不愿深想:“……你们在约会?”
“嗯哼。”黑尾铁朗发出意味不明的轻吭。
“假的,我不信。”
“为什么不信?木兔你猜,我俩干嘛要一起给你打这个电话?”

“黑尾前辈!”赤苇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提醒他玩笑适可而止。坏心思的黑猫意犹未尽,不过还是老实承认:“好吧,我开玩笑的,不是约会,赤苇打电话给你是有别的事——还记得我上次同你商量过的那个吗?”
当然记得,毕竟队医把他叫来医务室也是因为这个:因为年轻气盛时乱用抑制剂,如今木兔每临近易感期,他的信息素浓度总会高到离谱。尽管这其实并没有什么要紧,从高中起就被教练勒令好好管理信息素的枭谷王牌能控制得很好,但它在体检报告上只能体现出一个很危险的数值。
木兔好像明白了,他干巴巴叫了一声:“黑尾……”
“还是让赤苇跟你说吧。”黑尾打断他,“你俩在打电话,我没必要做传声筒不是吗。”
“……”

“木兔前辈。”几秒后,电话里传来赤苇的声音。
木兔闷声答应:“嗯。”
“很抱歉瞒了你那么久,关于我的第二性别。”
“我能理解。”毕竟在体育社团很少有Omega球员,木兔低头盯着地砖的缝隙,“赤苇很辛苦吧。”
他听到那边绵长和缓的深呼吸声。
“所以,如果你需要我的话。”
“如果你需要我……”赤苇重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木兔察觉对方的声线不复以往平稳。
“我可以成为你的伴侣。”

十分钟后,木兔转身推门而入。
“教练。”
顶着队医和教练疑惑的视线,这位向来大咧咧的银发青年很认真地一字一句:“我有恋人,他说愿意和我结婚。”

 

04.

吃过饭、收拾好餐桌,木兔懒洋洋地窝进沙发里。
赤苇从电视柜下面抽出一盘录像:“黑狼上个月对JT制药的比赛,木兔前辈有一次非常漂亮的后排进攻,要看吗?”
“要!”木兔一下子坐起来,“当然要!那次我超帅的哎!”
赤苇笑了,把录像带******录影机,播放后又去冰箱拿出来一瓶橙汁放在他面前。
如果木兔光太郎更留意一些,便会意识到赤苇的转移话题******再次成功……但可惜他是不亚于日向影山的排球笨蛋。木兔兴奋地拍着身边的沙发:“赤苇你也过来,一起看一起看!”
赤苇欣然应允,于是从厨房拿来两个杯子坐到他旁边。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一起看转播。
高中时或为了布置战术、或为了研究新打法,赤苇会带自己的平板来到学校,放学后一起回家时,有机会便在电车上围坐一起看世界各种排球队的比赛。
两人往往会贴得很近,后辈身上清淡的橙花香味轻悠悠飘过来,木兔从前一直傻傻认为那是柔软剂的味道。
木兔瞅了一眼,赤苇正坐在沙发上离自己大概一肘的位置,顿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他们的距离显然远了,明明高中时候随便抱着对方也不要紧的……
好在电视里球员介绍正好结束,双方队员排好阵型,哨声响起,一场精彩的赛事就此开始,木兔的目光马上就被吸引过去。

JT制药是一支非常擅长防守的队伍,不过以木兔来看,他们远远没有鹫尾如今所在的雷神队来得难缠。宫侑和日向的快攻屡屡得手,黑狼队在开局就获得了优势。
在比赛场和在观众席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木兔抱着橙汁瞪大眼睛,时不时手舞足蹈地发出连连惊叫。
“前辈小心不要把饮料洒到沙发上了。”赤苇无奈提醒。
“哦哦。”木兔马上收敛动作,脸上露出懊恼的神情,“可恶,翔阳的快攻无论再看几次都很变态。”
“木兔前辈也很厉害。”安慰对方已经成了习惯,赤苇说道,“这场比赛的状态很好吧?”
木兔瞬间恢复笑脸:“嘿嘿,手感火热!”

比赛很激烈,两个人聚精会神,不知不觉就沉迷进去。
此时屏幕上这球一传的时机并不是太好,JT制药的队员紧盯右前的日向,宫侑不得已临时决定把球传给左翼的木兔。
球场的聚光灯下,木兔弹起来,后背和腰腹弯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他的身体像一张拉满绷紧的弓,紧接着右手一挥,身前的排球便飞射进对方的场地。
“哦哦哦——!”木兔本人和电视机的观众一同叫起来,他指着画面里的自己问身边的人,“你看你看!这个球我也超帅的对吧!”
“嗯。”赤苇点头答应,“非常帅气。”
听起来好敷衍,木兔不满地看过去,嘟着嘴想闹上一闹。但当他看见对方侧脸的那瞬,却突然发不出声了——
身边的人正轻笑着,神情认真却又温柔。他发现对方注视着屏幕的眼睛好亮,漂亮的深绿色眸子映着光,颗颗星点正衬在那里。
屏幕里是刚得分的自己,木兔意识到这点,心跳像被什么击打一样乱了一拍。
“赤苇。”
情不自禁就呼唤出对方的名字,但当那人真的转过头,用他笑意未尽的温柔眼神望过来时,木兔仍然难以开口。
“怎么了木兔前辈。”对方眨眨眼,眸中的亮度还在。
如果实话实说,赤苇说不定会刻意板起脸,就没办法再看到那样的笑容了。木兔慌张地临时想理由:“那个、我想吃冰淇淋,冰箱里还有没有……”
赤苇歪了歪头:“有是有。但前辈刚吃过晚饭吧,真的还能吃得下吗?”
“能的能的!”他连忙答应,“啊,我自己去拿!赤苇你继续看比赛,好好看!”
编辑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继续坐在沙发上。

第一次看到赤苇如此温柔的神情……
再回到沙发,木兔发现自己完全没办法集中精力继续看比赛的录像。咬着冰淇淋的勺子,心不在焉地吃完,满脑子都是赤苇方才的表情——那含着柔和笑意的目光好像有千言万语,但全给了电视机里的那个木兔。
不自觉地再次往后辈的方向看过去,木兔光太郎忽然注意到对方后颈处淡淡的齿状印记,那是他给赤苇临时标记后未愈合的红痕。
木兔突然想到了什么,“赤苇。”他开口问,“你是Omega的事,暗路教练知道吗?”
赤苇转过头来,很意外木兔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他。但还是思考了认真回答:“教练知道,咱们的监督也知道。”
木兔继续问:“木叶知道吗?”
“不知道。”
“阿雪呢?”
“不知道。”
枭谷王牌顿时有些闹别扭:“那为什么黑尾会知道。”

这话听起来有些吃醋的意味,赤苇愣住,两个人沉默地对视着。斟酌好措辞,片刻后辈才缓缓道:“因为音驹借给我过抑制剂。”
“借抑制剂?”木兔睁大眼睛,“你在哪次合宿的时候发过情?”
不知道为什么,木兔光太郎总能一针见血点出一些偏题但致命的重点。赤苇抿唇,看起来不太愿意回答。
“是有一次……”只是,这个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蜜金色瞳眸给人以多大的压迫感。Omega后辈被那猛禽般的锐利目光紧盯着,虎视眈眈,最后只好和盘托出。
“……高二,合宿快结束的时候音驹那个银发高个子突然易感期,我被影响了。”

 

05.

那次赤苇本来只是替教练给各位主将送东西,结果刚敲开音驹宿舍的门,灰羽列夫寒风一样的信息素直冲过来……就在黑尾惊讶的目光里,他双腿一软跪坐在地。
这也是向来自律的他第一次如此痛恨Omega的本能。
兵荒马乱的半小时后,黑尾铁朗和夜久卫辅一左一右,按着列夫给他赔罪。
赤苇坐在墙边面色苍白,摆手说不要紧,只不过请各位帮我保密……
他在音驹一直待到身上信息素的味道消散,之后黑尾负责把他送回去。
“你没关系吗?”
枭谷二传看了黑尾铁朗一眼:“已经没事了。”
“不,我是说在枭谷。”合宿期间没有管理好手底下Alpha队员的身体,黑尾问这个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你一直没告诉过他们你是Omega,万一再出现这种事……”
“不会,我们教练一直有严格监督木兔前辈。”赤苇淡然回答,“而鹫尾前辈不需要担心。”
队伍里的Alpha只有他们两个。
“嘛,那就好……不过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木兔吗?”
“什么?”赤苇停下脚步皱眉看过去。不能往前走了,再往前就是枭谷的宿舍,木兔同其他人的嬉闹声正从那扇紧闭的门里传出来。有什么话还是在这里说完比较好。
黑尾铁朗挑眉,赤苇不再说话,强装镇定地等对方回答。
“……没事。”最后黑尾摇摇头,“我就送到这里,再次替列夫向你道歉。”

沙发上的木兔本来安静地听赤苇解释,此刻突然暴起抓住他的手臂,“你那时被临时标记了吗?”Alpha急切地问,“被灰羽列夫,或者阿黑?”
没……赤苇吃痛,这个字并没有成功说出口。
他意识到这可能是Alpha古怪又强势的占有欲。“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而且就算有临时标记,也跟木兔前辈没关系。”即使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赤苇还是要说,“请放开我前辈,很痛。”
他不能放任正慌乱的心脏产生木兔喜欢着他的错觉,不然等木兔前辈不再需要那纸协定决意离开的那天,自己一定无法接受。
“啊。”听到他呼痛,木兔如梦初醒,抓住赤苇手臂的力气骤然松了些。“抱歉赤苇。”木兔声音低下来,看向赤苇的眼神仍不愿放弃,“但是,我想知道,我真的好想知道……”
赤苇不回答,只静静地看着自己被对方抓住的胳膊。
僵持一分钟后,木兔低落地松开了手。

没有心情再看什么比赛,赤苇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指,心绪像绕成一堆的毛线团。
因为能轻易分辨出那个人的情绪,所以他知道木兔前辈真的很失落。但赤苇没办法给出安慰。方才木兔带给他的压迫感还在,以至于对方手掌残留的热意仍箍着身体,伙同那让他迷恋的柑橘香一同扼住咽喉。
说到底还是在逃避——曾以为无望的感情,即使现在拥有成真的可能性,自己也并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沙发上的气氛骤然变得尴尬,他们各自坐在一边沉默着,比赛的录像带也在不知不觉中放完了。
还好不久后响起的通知提示音打破了平静,是两个人的手机,赤苇想那一定是枭谷排球群的消息。
打开LINE,果然是那个只有七个人的小群,小见春树正在里面宣传自己的新电影。
下面已经有人跟他聊起来了。
木叶:呦,这次是男主角,行啊你。
小见:那是。
小见:骄傲.jpg
白福:可是灵异片的男主角听起来有点微妙吧?
雀田:像新年参拜抽到末吉一样微妙。
小见:少啰嗦啦你们!我可是一心想让我最喜欢的朋友们先看看,才瞒着金主爸爸偷跑先导片的哎!
雀田:好好好,我们知道了,放心啦肯定会去看的。
木叶:谁让我们是你最——喜欢——的朋友呢。
小见:切。
木兔:啊,小见的新电影,我也会去看的!
小见:得了吧你,谁不知道黑狼队王牌比我这个演员还忙。
猿杙:这时间就出来冒泡真让人意外啊,木兔今天没有训练吗?
木兔:没有,因为我休假了啊。
木叶:啥?你休假了??
木兔:嗯嗯。
木兔:猫头鹰点头.gif

群里短暂安静了那么几秒。
然后彻底沸腾,一向视排球如命的木兔光太郎竟然在非夏冬休期放假,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现在差不多是晚上七点,刚好是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可以放松的时间,消息轮番轰炸,不多时群里其他朋友也一个个加入进来。
有许久未聊天的伙伴一起开玩笑,木兔渐渐恢复心情,开心地和大家聊东聊西。最后甚至还敲定了周末在一起聚会。
被点名问到在不在的时候赤苇也冒了泡,简单回答几句近况,告诉大家自己也会参加聚会后他继续潜水。看着所有人像从前一样毫无隔阂地互相扯皮,恍惚间又回到了高中时的氛围,总觉得有些怀念。
“赤苇。”
身边的人突然唤了他名字,赤苇抬头,只见Alpha前辈垂着小狗一样的可怜眼眸小心翼翼望过来,对他亮了亮手背:“这个、要告诉大家吗?”
木兔给他看的是手上为了应付双方父母买来的素圈。赤苇接收了他的意思,垂眸定定地看着自己同样戴着戒指的右手中指两秒,最后缓缓摇了摇头。
“不了。”他说,“还是不要欺骗大家的感情比较好。”做不到心安理得说出口,因为没办法以虚假的婚姻接受伙伴的祝福。
木兔倒是提醒了他,赤苇想了想说:“前辈那天记得把戒指摘下来。”
难以置信一样,木兔睁大眼睛,情绪刚有些好转就再次陷入委屈之中。
赤苇看着一米九的大个子把自己缩进沙发,手足无措地想对方这次又是为什么在生气。

 

06.

周末聚会的地点选在了木兔他们高中毕业时,最后一起吃饭的那家烤肉店。因为有赤苇催促他,一向对时间不上心的木兔也能准时收拾好自己出门。
——总感觉会被灌酒。所以两人叫了计程车,坐在后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木兔是个不会让负面情绪过夜的人,那晚不愉快的谈话睡了一觉后便烟消云散。此刻这人在车里数着指头:“有多久没见了啊,嗯……上次和大家聚会是什么时候?”
“对于我来说是去年的圣诞节,但木兔前辈没来。”赤苇回答。
“诶?”木兔努力思考,“……啊想起来了,那时候我在德国比赛!”
赤苇点头肯定他的记忆:“是的,我们在居酒屋里一起看了比赛转播。”
木兔嘟囔:“那么说都一年了啊。”
是一年零三个月。赤苇在心里补充,视线落在木兔不戴任何饰品的指节后想,日期记不得,他说过的话倒是记得清楚。
赤苇悄悄摸了******前,隔着绵软的衣料,勾勒出底下圆形指环的轮廓。
明明请求对方摘下,自己却把戒指偷偷戴在了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赤苇苦笑,木兔前辈知道的话会不会继续生他气?

提前十分钟到达烤肉店,他们一前一后地进去,迎面就看到木叶靠在包间门口对两人笑道:“你看,我就说平时忙起来不要命的两位同时休假一定有问题,他们果然是一起来的。”
猿杙也在里面探出头:“不是吧木兔,你刚回来就去烦人家赤苇啊。”
木兔眼睛在看到朋友们的时候亮起来,“木叶!阿猿!”他张开手臂扑过去,“好久不见!!!”
“你沉死了,撒开我们!”木叶嫌弃。
赤苇也很开心,在包间门口轻轻笑着,同时松了口气还好木兔的大咧咧帮他们带过话题。
环视一周,两位女经理竟然也到了,赤苇挨个跟前辈们打招呼:“我们来晚了吗?”
“没有没有,是木叶那家伙拉着我们提早到。”雀田指指后厨的方向,“小见不是没办法来吗,给我们寄了块上好的和牛,已经交给后厨处理了。”
白福趴在她的旁边:“好期待啊,我可是专门从千叶赶过来的。”
“不是期待聚会,而是期待和牛对吗?”猿杙笑。
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尾长在琦玉周末还有比赛,没办法只能在LINE里跟大家抱歉。五分钟后鹫尾风尘仆仆赶到,枭谷男子排球部的聚会正式开始。
木叶先是狠狠地吐槽了两位职业球员的身高:“你们是吃营养膏长得吗?!”
猿杙转而吐槽他:“让我看看是哪位近几年没再长个子的男人在无能狂怒。”
鹫尾补刀:“我已经一米九三了。”
“闭嘴!”木叶怒骂,“还有谁没长个子,我今年长了两毫米!”
大家在烟熏雾缭中闹起来,仿佛他们从未变过,还是七年前肆意欢笑的青葱少年。

尾长不在,在场都是赤苇的前辈,他自然成了各位前辈的重点关注对象。在赤苇又一次顺手把服务员送到他面前的虾放进木兔盘子里后,木叶嚷起来:“赤苇,你怎么还宠着那家伙啊!有好东西要给自己吃知道吗!”
看得出前辈有些醉了,于是赤苇很乖巧地点头答应:“嗯知道的,我吃了很多。”
“知道啥啊!别以为我没发现你都塞虾给他好几次了!”木叶转而又炮轰另一位当事人,“对了木兔,今天你请客!好不容易抓到你当然要好好宰你一笔……”
“啊?”闷头跟虾壳作斗争的木兔懵懵然抬头,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目前主掌自己财政的赤苇。
在收到对方‘没问题,钱带够了’的眼神示意后他大方挥手:“好啊,我请客——!”
大概是受醉酒后咋咋呼呼的木叶影响,身边的猿杙也笑眯眯揽过赤苇脖颈:“木叶说的对,赤苇也要为自己多想想呀。”
赤苇被扯得东倒西歪,只能用眼神向猿杙身边的鹫尾前辈求救。还没等鹫尾上手拉住猿杙,那边的木兔叫起来:“啊!阿猿你干嘛揽赤苇!”
“别抓我,你一手油啊喂!”

在一边看着他们胡闹的雀田笑起来:“确实,赤苇偶尔也歇一歇嘛。”
“或者找个女朋友让她照顾你?”白福顺势接过话头,“谈恋爱了吗。”
问的时候还不忘把最后一块和牛捞到自己碗里。
这绝对是赤苇目前最怕听到的问题之一。察觉到身边木兔同猿杙拉扯的动作顿住了,视线如炬般投在他身上,大概也在等待赤苇回答。
下意识用手抚摸自己的腺体,指尖触到后颈那刻才想到今日出门穿了件长领毛衣,完全遮住了木兔上次留的未完全愈合的咬痕。
他长呼口气,摇摇头说:“没有。”

“哗啦——”是椅子拖动的声音,木兔猛然站起来,桌上的筷子也不小心掉到地上。众人朝他投来疑惑的目光,木兔一时哑言,只好硬着头皮开口:“我、我去厕所,顺便问服务员再要一双筷子……”
看着木兔落荒而逃的背影,赤苇垂眸,在白福的呼唤声里,又把视线转了回来。
“啊,以前也没谈过。”那人不在,他总算能够光明正大地回答,“不过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等枭谷王牌再回来,餐桌上早已换了个话题。那句只有木兔不可听的告白就这么无声息地被赤苇丢在几分钟以前,成了仅一人不知道的秘密。
木兔心情不佳,再加上木叶他们不怀好意地灌酒,不知不觉就喝了不少。
最后除女生外的前辈们一个个东倒西歪,赤苇站在烤肉店门口面无表情为他们叫车。
“赤苇,我们先走真的不要紧吗?”为了安全考虑让女生坐第一辆车,雀田在车前不放心地问道。
“我喝的不多。”虽然也有一些醉意,他还是点头,“我会看着前辈们一个个坐上计程车,然后把木兔前辈送回家的。”
白福知道他们的学弟向来固执,于是笑着摸摸赤苇脑袋:“辛苦啦。”
她看了眼挂在赤苇身上哼哼唧唧的木兔,对上他的视线:“赤苇,你和木兔发生了什么吗?”
“呃。”女生的直觉向来敏感,赤苇明白她大概是从木兔那一分钟的失态中察觉了什么。只是赤苇没办法说出口,不愿自己有点傻的一意孤行被关心他的人知道,只好对着学姐露出恳求的眼神。
“不愿说也不要紧。”白福当然不会为难他,最后歪歪头,“但别委屈自己,如果遇到什么不开心可以找我倾诉哦。”
“谢谢前辈。”赤苇抱歉一笑。

不过他明显还是低估了应付醉鬼无理取闹的困难性。
木兔死活不愿意从他身上下来,可以说是历经种种困难,赤苇才得以在腰上缠了一个人的情况下让前辈们都坐上车。
最后他都没脾气了,无奈地看着比自己高却非要矮着身子趴在自己颈窝的木兔:“稍微松开我点前辈,咱们要回家了。”
“唔。”木兔终于愿意从他脖子里抬起头来,“……回家?”
木兔眼眸带着醉后的迷茫,此时在店内灯光的投射下却依旧很亮。在对方怀抱里,赤苇身上沾染的烟熏气渐渐被木兔独有的柑橘香取代,温暖地包裹全身。
他轻轻勾起嘴角:“嗯,回家,我们的家。”

 

07.

扶醉鬼回去实在是一件非常消耗体力的事。
打开门的一瞬间赤苇就差点因力气用尽摔在玄关,还好木兔拉了他一把,把门带上后又把人重新箍在怀里。被抱了一路,赤苇浑身燥热,那人身上的酒气把他熏得晕晕乎乎,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
木兔也热,迷迷糊糊脱下外套随手就扔在鞋柜,赤苇皱着眉头,总想给他把外套先收起来。
“先去沙发,我给你倒杯水……”
赤苇推推身上的人,木兔不动,只能又唤了他一声。
后辈喝醉后带着慵懒倦意的一声“木兔前辈”传进耳朵,酥麻麻地引起一阵脊椎骨的颤栗。木兔清醒了些,于是听话乖乖跟着后辈的脚步往前走。
只是这一路他的胳膊仍不愿放开,到了沙发顺势一推,后辈就小小惊叫一声被他压在身下。木兔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因为烤肉的烟雾会模糊视线,赤苇早就摘下了眼镜,此时那双被刘海半遮的绿眸带着醉意迷茫又无辜地望着他,在他眼里却好似含蓄的勾引。
情不自禁,木兔贴近,在赤苇温软的唇瓣印上一个吻。
后辈被他的吻惊到,身体绷紧了不敢有什么动作,于是眼睁睁看着木兔吻了第二下。
然后就是第三下、第四下……向来只知道排球的笨蛋不了解怎么接吻,每次都是贴上后马上分开,回味着上次的吻又再次贴上。但这也足以撩动心弦了。

赤苇就在如此温柔的攻势下软了身子,只能颤抖着缴械投降,他躲开木兔下一个吻:“不行……”
木兔还醉着,没意识到这人是他的后辈,仅仅是他名义上的伴侣,被躲开后一时只觉得委屈。
“赤苇,我好难受。”他缠着赤苇,用可怜的目光不依不饶,“这里好乱。”木兔握着对方的手腕覆上左胸,好让后辈感受自己躁动不安的心跳。
掌心下的心脏确实在兴奋又急切地跃动。赤苇眨了眨眼,用气音轻轻问他:“为什么乱啊,木兔前辈。”
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此时在你身下的我?
“我……”木兔迷茫地思考,只是大脑因为各种原因一片空白,“我不知道。”
赤苇垂下眸,难掩失望的神色。

在两人都未曾注意的时候,柑橘和橙花的香味早已丝丝缕缕绕在一起。还没等赤苇从失落中回神,木兔又有了动作。
他倾身,鼻尖蹭着赤苇脸颊后擦过耳朵,朝身下人的脖颈吻过去。
这个动作太危险了,Omega下意识想逃,只是还没有推阻木兔就突然停住。赤苇身上的人稍微挺直了身子,喉间发出疑惑地一声“咦”。
木兔把手伸进后辈衣领,从那里拽出一条闪着反光的银色细链——上面正挂着他们的订婚戒指。
“原来赤苇也戴着啊。”
……也?
木兔傻笑着,然后从自己领口摸出一条同样坠着素白指环的黑绳:“看!我也戴着哦!聚会时一直——!”
脑袋“嗡”地一下,赤苇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那枚戒指明晃晃占据了赤苇全部视线,摇晃着敲打着心脏,冲击仅剩的所有理智。在脑中弦崩断的下一秒,赤苇揪住木兔的衣领猛然吻了上去。
Omega急切地撬开Alpha的唇齿,舌尖侵入木兔湿热的口腔,带着酒气忘情地同他纠缠。
木兔只是惊讶了那么一瞬,马上反客为主,双手抓着赤苇肩膀把人按压回去。他的吻比赤苇凶狠得多,牙齿舌尖一股脑儿招呼上去,后辈渐渐被吻得上气不接下气,缩在他怀里断断续续地呜咽。
“赤苇、赤苇……”
一遍遍唤着对方的名字,木兔伸手脱掉赤苇身上碍事的针织衫,一边埋在Omega的脖颈上放肆吻咬,吸吮出暧昧******的吻痕。
他的手捏住对方胸前的红粒,揉蹭拉扯,身下人软软惊叫一声,苦橙花的气息从后颈腺体中爆发出来。
“赤苇的信息素,好香……”
******湿透了,赤苇在意乱情迷里艰难理解他的话:我的信息素……
——等等。
被一句话吓醒了,赤苇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把身上的人推开:“木兔前辈,停下!”
被推开的木兔茫然无措,不解的看着面前身体发软还非要起身的后辈。看对方颇为狼狈地摔下沙发,从沙发前的茶几抽屉里翻出Omega的抑制剂。

太糟糕了,情欲烧得赤苇眼尾通红,没想到******期真的提前了……

“赤苇?”木兔从他身后再一次拥上来。
“木兔前辈,我们这样不对。”怀里的身体立刻僵硬,他听到赤苇艰难开口,“你只是被我的信息素影响了,所以不行……”
血液中的酒精随刚刚那一场发汗运动蒸发得七七八八,木兔也在昏昏然中慢慢反应过来——对了,赤苇是他的后辈,他们只是虚假的婚姻关系。
只是,明明是赤苇在拒绝自己。木兔想,为什么这个人看起来却是更难过的那个呢。
有那么一瞬间,木兔并不想放开拥抱着赤苇的手。
但他没理由不放开,环在赤苇腰上的手转而按住对方手里的针管。“别用抑制剂了赤苇。”他努力回归一个靠谱前辈的角色扯出笑容,“我给你临时标记,别害怕,我不会再做过分的事的。”
赤苇默然盯着他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同意:“麻烦你了木兔前辈。”

黑尾曾提醒过他AO住在一起擦枪走火在所难免,当初木兔还信誓旦旦,回复说自己怎么可能对最喜欢的后辈做对方不情愿的事呢……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黑尾那时意味深长的笑容是什么意思。
木兔有些懊恼,即使那天的事情两人都微妙地不再提起,但他仍能察觉到自己和赤苇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了。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羽毛一样瘙着他心底,木兔抓耳挠腮却无可奈何。
没时间给他细想。球队给的假期并不多,在帮忙收拾好公寓,又抽空去看了小见春树的新电影后,两个人的休假也差不多结束。木兔必须返回大阪,赤苇也将要继续投入到编辑的工作中。
接下来将是长达四个月的异地分别。

 

08.

此刻黑狼队的更衣室只剩下了木兔和宫侑。
“听我说话呀!”
“啊?”木兔扭头看向突然朝他大喊的队友,“侑侑你说了什么?”
对方投过来一个白眼,最后还是被他打败叹了口气:“我说队医叫你去测一下信息素数值,你怎么回来后心不在焉的?”
“哈哈,难道是放假没黏糊够还在想老婆吗。”
“唔。”其实他归队已经一周了,木兔光太郎闷闷回应一声,“也差不多。”
……侑觉得自己就不该问,此刻反应比球场上还快,提前捂住耳朵:“打住打住,我可不想听你这个英年早婚的人秀恩爱!”
黑狼王牌疑惑抬头:“嗯?没有……”
“行了,现在队里谁不知道你家那位从高中开始就超喜欢你呀,你俩的事儿我都听翔阳说过了。”宫侑换好了衣服,“哼,总之话已经告诉你了我走了!”
从高中开始?木兔愣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想询问宫侑怎么知道时,发现那位早已溜之大吉不见了踪影。
“……侑侑今天好奇怪啊。”最后木兔气呼呼嘟囔一句。
他刚刚确实在想赤苇,不过完全不是宫侑想的那样,但木兔也没办法告诉队友自己正迷茫和结婚对象如今的关系。

“赤苇……我们接吻了,都没有在谈恋爱吗?”假期的最后一天,木兔曾问过赤苇这个问题。
那时后辈正蹲在客卧为木兔收拾东西,他回来后主动要求把主卧让给赤苇,Omega没争过只好同意。赤苇叠衣服的手一顿,旋即恢复正常:“是的木兔前辈,我们没有在谈恋爱。”
“那怎么才算是谈恋爱呢?”
“首先木兔前辈要喜欢上我。”
“我喜欢赤苇啊。”
“前辈只是把AO之间的意乱情迷当做是喜欢。”
木兔光太郎始终无法理解赤苇的执拗。就像这句话,虽然可以张嘴用一句“才不是”来反驳,但他想赤苇并不会相信。
被临时标记过的Omega总会有些粘人,离家前赤苇下意识抓着他衣角,木兔在想对方是不是想要个抱抱。
但最后后辈什么都没说地松了手,木兔只好自己伸手抱上去。
说起来,为什么是“木兔前辈要先喜欢上他”啊……赤苇呢,赤苇就不用喜欢上自己了吗?
直到从更衣室出来,木兔也没有想通。

敲三下医务室的门,木兔便直接推门进去。那位聪颖干练的年轻女士从书桌上抬头,面容沉静地跟他打招呼:“来了。”
“是!”木兔光太郎笑起来,“麻烦您啦。”
队医为他采血,然后惯例找点话说让队员们分散注意力:“新婚快乐。已婚人士木兔光太郎选手,如今感觉如何?”
“啊……感谢。”这个话题选得十分成功,木兔立马正襟危坐地思考回答,“嗯,也没……嘶,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吧……?”
“是害羞吗?”这位严肃正经的女士难得揶揄,“怎么可能没变化。”
木兔被噎了一下,心虚扭头避开她的视线。
“虽然我还没见过你伴侣本人。”采血很快完成,队医示意木兔自己按住消毒棉签。
“但那个男孩很爱你。”她说,“真好啊。”
木兔心跳忽得一颤,今天是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话。下意识,他拉住对方的白大褂:“您怎么知道?”
队医最开始明明不信,还记得那日她便反问木兔信息素怎么乱成这样、木兔支支吾吾:因为我只是临时标记……
但其实临时标记都没有过,不擅长说谎的他只好手忙脚乱地翻着相册里的照片,证明自己说的那个人真的存在。
木兔给队医和教练看了好多张赤苇。他的后辈不怎么喜欢拍照片,手机里大多都是自己一时兴起各个角度的******。
队医用怀疑的目光审视了他半天,最后木兔划到一张毕业合照时才松了口。
“看合照上他的眼神就知道了,爱一个人就是那个样子。”她告诉木兔,“看向喜欢的人时眸光永远是亮的。”
“你难道没有注意过吗?”

回到宿舍他打开手机,把那里面的赤苇一张张又看了一遍。最后划到那个合照,照片里的自己正揽着后辈,大咧咧朝镜头比“耶”;而赤苇被他压得重心不稳,半边身子向他歪去,勾起嘴角无奈又温柔地望着他。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
是这样吗?木兔想到电视机荧光下赤苇的侧脸,一样的。
——那时赤苇看的是电视机里的他。
——赤苇喜欢他。
很有可能在他们两个签订婚姻契约之前就喜欢了。
木兔光太郎之前并不知道赤苇是Omega,因此他从没想过这点。这意外之外知晓的事情,本应该动摇木兔多年来对赤苇朋友关系的认知……但木兔发现自己现在很开心。甚至有些喜不自胜,想立马欢呼雀跃地跑出去、抓住迎面走来的每一个人,大声告诉队友:他发现赤苇京治喜欢他——
但木兔没办法这么做。他突然很想见到赤苇,想听听那个人的声音,看看对方望向自己的目光是不是这个样子。
木兔打开通讯录,手指划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后却停住了。他想到赤苇的话,忽然感觉很沮丧,把头深深埋进膝盖:“……可是我们都没有在谈恋爱。”
他也不知道如今对赤苇的在意是不是因AO生理上的本能。木兔光太郎二十多年人生中第一次拥有Omega——标记赤苇时感觉很舒服,把赤苇抱在怀里时心里很满足,赤苇在他怀里睫毛颤动的样子很可爱,如果可以,他愿意跟赤苇时刻在一起。
只是所谓的‘意乱情迷’吗?有一瞬间木兔甚至在想如果赤苇不是他的假伴侣就好了,这样说不定自己就能找到答案。

“为什么偏偏找了赤苇啊……”
纠结几天后,木兔抽时间把“罪魁祸首”约了出来,趴在桌子上向黑尾控诉。
“哈?”黑尾铁朗莫名其妙,“你这是在怪我吗?!你也不想想如果没有赤苇你体检报告怎么合格的啊!”
“可是这样很奇怪嘛——!”木兔叫起来。
“赤苇是我的伴侣,他愿意被我标记,但我们都没有谈过恋爱!他甚至不愿意让枭谷的大家知道我们的关系……”虽然知道赤苇不愿意浪费亲友感情的想法才是对的,但他还是有些委屈,“我也不知道拿赤苇当做什么才好。”
黑尾皱眉:“你是笨蛋吗。”
“我只是帮忙出主意和劝说,做出决定的可不是我。”
“再者说你当赤苇是什么?难道我随便找个Alpha放到他面前说‘麻烦你被他标记一下’他就能同意的吗?”
好友简直就要把“你这也太失礼了”几个大字写在脸上,木兔连忙反驳:“不不不没有!我怎么可能这么想赤苇!”
原音驹主将一脸麻烦地看着他,到底还是怀着‘鄙人一向热忱’的心情叹口气:“所以呢?”
“我不知道。”木兔苦着脸,“你说,赤苇有没有跟别人谈过恋爱啊。”
“我怎么知道……也许没有?”
“但赤苇他,明明比女孩子还好看……作为伴侣也意外地听话。”趴在桌子上的木兔眉头皱成川型,一直嘟囔,“怎么会没有追他的Alpha呢?”
黑尾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告诉对方赤苇京治的乖巧漂亮只会给木兔光太郎。他扭头,看向好友垂眉迷茫的神情,意识到这家伙终于动心了。
“这件事,你亲口去问怎么样?”最后黑尾铁朗说,“去问问赤苇有没有跟人谈过恋爱,或者为什么不谈恋爱。”
“有些答案只有在本人口中听到了,才愿意不顾一切去相信吧。”

 

09.

当天木兔光太郎很克制地,等到晚上九点才给赤苇打去了视频电话。
不出他所料,画面里那人刚洗过澡,头发还是湿的,皮肤带着熏蒸过的粉红不自知地出现在镜头里。
赤苇裹着浴衣和毛巾,脸看起来比平时小了一圈。没有戴眼镜,对着他先喊了一声:“木兔前辈,晚上好。”
“赤苇晚上好!”木兔这下看清楚了那双眼睛。森绿色的湿漉漉的,隔着屏幕,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正映着碎光,此刻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那里面都是赤苇的“喜欢”——木兔看出来了,他努力绷着嘴角,不让那些喜悦的泡泡从齿间溢出来。
“在加班吗?”木兔认出对方是在书房,问道。
“已经完成了。”赤苇回答,“结束后先去洗了澡,现在只是再确认一下稿子就可以关上电脑。前辈能等我几分钟吗?”
“当然可以~”木兔爽快答应。他调整姿势抱住双腿坐在床上,下巴垫在膝盖,歪头看着电话那头远在东京的人。
赤苇大概是把桌上的马克杯当成手机的临时支架靠在上面,角度不是太好,除了赤苇的肩膀和脸,他还能看到很大一块的公寓天花板。不过这还是木兔第一次看到赤苇认真工作的样子,大概是怕身上的潮气让眼镜蒙上水雾,后辈举着镜框一目十行,低沉着的面容跟裹紧毛巾的毛茸茸样子看起来有很大反差。
真可爱……木兔盯着对方额头倔强伸出毛巾翘起的一撮刘海想,高中赤苇有时也会把运动毛巾挂在头顶上,那时候怎么没有发现啊。
在没意识到赤苇喜欢他之前,木兔光太郎注意不到这些方面;现在意识到了,他有些后悔没能早点发现。
十分钟后,对方的脸终于又重新铺满视频画面。木兔的视线跟着那边的赤苇走出书房、来到卧室,在赤苇坐在床上时,他几乎是立马想到了Omega后辈曾在那上面怎样乖巧又无意识地蹭过自己的手掌,心跳便又乱一次。
木兔突然不想知道赤苇有没有谈过恋爱了,“赤苇、那个……赤苇呀。”两人一间的寝室里此刻只有他一个,木兔打视频前特意把同住的日向翔阳赶了出去。天时地利人和,他纠结着怎么开口。
“嗯,我在呢木兔前辈。”
那快毛巾终于被赤苇从头上摘下来。Omega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翘发,耐心等待前辈接下来要说的话。
看着如此乖巧的后辈,Alpha心里生出些‘也许我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的期待——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木兔决定旁敲侧击,“咱们是不是应该改口比较好?”
画面里的后辈在理解他意思后果不其然睁大了眼,露出一些羞赧的窘态。木兔没错过对方的反应,“赤苇是我的伴侣嘛,以后我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他面不改色地撒谎,“今天小翔阳正好不在所以还好……”
“但如果他在宿舍撞见咱们还是前后辈称呼那不就糟糕了嘛。”
“说的也是……”
“所以要改称呼啦。”木兔的眼睛亮起来,“赤苇,来喊一声我的名字。”
“木兔光太郎……前辈。”
“不要‘木兔’。”他纠正,“赤苇现在不也是‘木兔’吗,只喊我的名字,光太郎,快——”
“光、光太郎。”
手机里的画面晃动几次后黑了下去,在屏幕全黑前的瞬间,来自排球运动员十分不错的动态视力让木兔敏锐抓住了那边赤苇因为害羞把自己埋成一团的模样。
他在赤苇看不见的此刻笑得无声开怀:“嗯!京治。”
后辈调整情绪很快,没过几秒画面重新亮起来,赤苇已经恢复了平时宠辱不惊的模样。只可惜那藏在黑发中绯红的耳尖还是暴露了他:“前辈只是想说这件事吗?”
看得出来对方是在转移话题,前辈决定大发善心放过他。“不只!”他挺起身,“我想好了!虽然我们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可以从现在开始交……假装交往!”
木兔光太郎其实很想说自己是认真的,但在电话中实在不够正式,于是只能提出“跟结婚对象假交往吧”这种矛盾的说法。
电话那边沉默下来,木兔不自觉抱紧膝盖,屏息望着那边目光闪烁的赤苇,等待对方的答复。
没让他等太久,赤苇开口道:“好啊。”
木兔长长松了一口气,勾起嘴角傻笑起来。
得到了想要的答复,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心里正升腾着许多草莓味苹果味甜丝丝的泡泡……但他不敢把这些在赤苇面前表露出来,视线乱飘,瞥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下意识开口:“啊,翔阳差不多要回来了。”
“这样的话今天就到这里。”后辈果断提出终止,“前辈也该休息了。”
“哦……好吧。”赤苇是对的,眼下的时间和气氛都说明此时结束通话才是最好选择。木兔按下心里不舍:“那么赤、京治晚安——”
“晚安,光太郎。”

日向回到宿舍的时候木兔整个人侧过身蜷缩着,橘发后辈以为他睡了,蹑手蹑脚跑到独立卫生间默默洗漱。
木兔当然没睡,他正在被子里睁着眼,细数自己此刻躁动不安的心跳。
现在没有信息素的扰乱,Alpha能清楚感受到自己此时因同赤苇拉近距离而激动的心情。隔着薄薄的衣料,木兔握紧胸前的素圈,那枚小小的金属圆环仿佛有能让血液沸腾的热度,烧得他手心灼烫。
木兔现在完全想通了——他也喜欢赤苇。
早该知道的,高中时他不就已经会因为赤苇的一句夸奖得意忘形了吗?
跟对方是不是Omega没关系,自己想要的就是赤苇。是那个固执又可爱得要死,却偷偷喜欢了他那么久的笨蛋后辈。
木兔掰着手指算了算日子,突然意识到,他还要跟喜欢的人分别好久。
排球笨蛋木兔光太郎选手竟有点希望夏休期快点到来。

 

10.

四个月的时间说长也长,不过人若是有了自己所期盼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觉得难熬。
赤苇跟木兔在这期间一直都保持着每周两三次通话的联系,“假装交往”被两个人饰演得很好。他们会互相聊聊最近的生活状态,木兔会关心他的身体,赤苇偶尔大胆地表述自己的想念……他仿佛真的正和木兔前辈异地恋中。
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一则三分钟前发来的短讯,木兔前辈已经坐上了回东京的新干线,编辑抱着咖啡杯轻轻笑着——马上就能见到前辈了。
上次被木兔前辈的突然回家搞得猝不及防,这次总要提前准备好一些。赤苇打开备忘,搜肠刮肚地想了几家最近发现的木兔前辈可能会喜欢的料理和烤肉店,盘算有时间要好好犒劳木兔前辈才好。
他紧赶慢赶地在三个小时内忙好手头的事情,跟主编请假提前下班,然后开车去接木兔。
到地方停好车又跑到门口,木兔已经在候车厅等候多时了。对方戴着低调的黑色口罩和鸭舌帽,却穿着一件显眼的明黄色短T,见到他后迫不及待朝他招手:“京治——!”
赤苇忍不住笑意,整个人被拥进一个阳光下柑橘香调的怀抱里。
“我好想你啊。”
四周是喧嚣错杂的陌生人流,人来人往中没有人注意或认识他们,已经没必要继续做假扮恩爱的家家酒游戏了,但木兔还是说了他很想他。早已隐隐察觉到的变化此刻被他确定,赤苇闪烁着眸光,没有说话,一瞬间却有些想哭。
他把自己埋进木兔颈窝,闷闷回复一声:“嗯。”
“京治是不是瘦了?”木兔掐了一把他腰间的软肉,松开怀抱问他。
“只是因为穿得少了。”赤苇也一样打量着面前的人,对方跟四个月前没什么变化,仍是那样精硕的身材和紧实的肌肉。唯一不一样的,大概就是注视着他的视线——清澈明亮,饱含着曾经只隐于心底连木兔本人都未发觉的情愫,灼热滚烫,现在藏不住了。
赤苇小声继续说:“其实体重有重一点的。”
去掉了那块屏幕,他总也不好意思把那句“光太郎”喊出口,只好换回以前的称呼:“前辈坐车累不累?”
“不累。”木兔没注意到这点,只知道对着他笑,“见到京治就不累啦。”
赤苇从不知道木兔能够如此撩人不自知,心怦怦跳了个来回,不由得就想这个人在黑狼时发生了什么,不过几个月未见,他看起来好爱自己。
“回家吧。”赤苇有些羞赧地扭过头。

“木兔前辈,今天的晚餐要不要去居酒屋,商场街道附近新开那家的清酒很好喝……”
赤苇开着车,一句话堪堪说完,坐在副驾驶从刚刚开始不知跟什么人发消息的木兔拨浪鼓似的摇头:“不喝不喝,今天我要清醒着。”
赤苇不明所以,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那中华料理店怎么样,就上次木兔前辈觉得不错的那家?”
“我想在家里。”讯息发完了,木兔终于抬头看向他,“刚刚回家怎么能够出去吃,赤苇不会做饭没关系,今天我做饭嘛~”上次休假他就告诉了赤苇自己会做饭,只不过因为没什么时间和食材还没做过。
被戳破心思的赤苇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木兔前辈明明刚回来。”其实他有试着学做饭,但不知为什么总是做不好,做出来的成品不是夹生就是太硬,努力了四个月只能做出些凉菜。
赤苇并不知道如果把这些告诉木兔,对方只会觉得他很可爱。“那么先去超市买些食材吧。”他打开导航,决定在下个路口拐弯。
于是两人大包小包的回家,要问赤苇有什么比知道了木兔前辈会做饭更惊讶的,那当然是木兔前辈竟然还会挑食材。
木兔骄傲地抱胸回答:“当然会啦,我可是无所不能的王牌~!”
的确是无所不能。烤海鱼、鸡蛋卷,汉堡排……一样样日式家庭料理被从木兔打手中变出来,让Omega后辈目瞪口呆。
家庭料理跟木兔前辈,该说是不搭还是反差……赤苇歪头思索。
“老妈教姐姐们做菜的时候我在旁边看,不知不觉就学会了。”木兔搅拌着纳豆告诉他,“结果现在整个家里只有我做饭最好吃哎。”
料理总跟排球天赋没有关系。赤苇苦恼地想,跑到一边挑拣剩下的食材看看能不能做道凉菜。
饭后赤苇主动洗碗,水声中赤苇听到门铃响了,木兔走过去开了门,关门后却迟迟没有其他的动静。
“是谁木兔前辈?”赤苇好奇,但迟迟没有回答。
不一会儿木兔在玄关喊他,赤苇甩干手上的水走过去,玄关处最显眼的不是那人不知什么时候换好的西装,而是木兔手里鲜红热烈的玫瑰花。
一大捧红玫瑰,黑尾告诉他的,说玫瑰虽然俗气但很有用,就算是他抱着也能看起来正式些。
只是木兔在车上订花的时候没想象过自己可能花粉过敏,从抱着玫瑰花就开始流眼泪,等赤苇一脸惊讶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已经眼泪汪汪了。
“赤苇京治,我喜欢你!”大概木兔也觉得不好意思,脸颊连带耳根子红了一片,但也只能咬咬牙,闭眼喊出这句。
赤苇真没想到还有人会哭着告白,连忙接过花放到地上,然后哭笑不得地给他擦眼泪。木兔躲开他的纸巾,倔强地瞪着眼睛:“京治还没有给我回复。”
他根本忍不住笑,空气中浓郁的玫瑰香又掺进去一股苦橙花的甜:“我也是。”
“从很早开始我就喜欢木兔前辈了。”
“这样回答行吗?”
行,当然行。不过自己这明显不是搞砸了吗……木兔后知后觉又开始沮丧,早知道就不听黑尾的了。他敢肯定,若是把这件事讲给黑尾听,那只黑猫不仅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会毫不留情地嘲笑他一顿。
“好糗哦……”
赤苇把那捧玫瑰搬到阳台,回来时发现木兔仍在玄关发呆。
“不糗,很帅气的。”他说。
“真的吗?”木兔睁着兔子一样的红眼睛看着他。
“真的。”
木兔说:“我不信,你要证明一下。”
赤苇略微思考,仰起下巴吻了吻木兔的眼睛。

不知道谁先开始的撩拨。也许是因为方才的过敏,也许是因为实在想念太久,木兔的信息素开始不听话。Alpha蹭着赤苇的颈窝,抱着终于属于他的人,清新阳光的柑橘香味开始变得辛辣。
算来其实也差不多了。为了能让球员有更好的状态,俱乐部会控制那些有伴侣球员的抑制剂剂量,让他们的易感期或******期尽可能拖长,最好拖到一年两次的夏休期和冬休期。
“木兔前辈……”赤苇在渐渐浓厚的情欲里软声唤他。
“不妙。”木兔也察觉到了,这真的是意外,但自己不想放开赤苇。
“我的信息素又乱了,怎么办京治,我没有抑制剂了诶。”
木兔小心翼翼看过来,目光里是恳求与毫不遮掩的渴望:“我能不能、标记京治,我是说,不是临时的那种……”
有那么一瞬间,赤苇躲开了木兔的视线,但最后他还是直视过那双蜜金色的瞳眸轻轻点头。
木兔急切地拥吻上来。
赤苇承受着对方的吻,假装不知道木兔裤兜里凸出的那块是抑制剂针管的形状。

 

11.

他们从客厅一直吻到卧室。
“等等、等等……”赤苇突然想到什么,伸手推开木兔。
木兔疑惑地看着Omega半个身子挂在床上去摸床底,从底下翻出那套香薰石套装嘟囔:“这个可以摆出来了。”
“这是什么……”
“啊,之前孤爪送的。”
香薰有点太浓了,以至于那味道闻起来让人晕晕乎乎。赤苇发觉研磨果然不靠谱,正想着要不要再把这东西扔出去,就被木兔一把从后面抱住拥倒在床上。
辛辣的柑橘味道马上就盖过香薰,木兔抱着他哼哼:“不要看石头!看我啦!”
还没等赤苇解释,Alpha温柔强势的吻就已经落在颈间,在Omega本能被催发之前,赤苇只来得及摘下自己的眼镜。
空气中的信息素味道黏腻起来。
木兔吻着他,伸手脱掉两个人的衣服,爱抚般揉捏着赤苇胸前的乳粒。身下人哼哼着,双手遮住眼睛,任由Alpha撩拨他全身的敏感带,拉他坠入情欲。
“京治……”
不需要怎么准备,Omega的******就已分泌了足够多的******,木兔直起身把赤苇的双腿架到肩膀,坚定霸道地戳刺进去。
赤苇在一瞬间紧绷起身体,喘息着接纳他的进入。
Alpha缓慢顶到了底,却忽然察觉不对劲。身下的人太安静了,除了困鱼般无助的喘息,木兔再也听不见其他。
好奇地用手拨开赤苇遮住面容的双臂,木兔倏然看见一张沾满泪痕的脸。
“什么了京治?!很痛吗?”Alpha有些慌乱,手足无措地为他擦干眼泪。
“没有。”赤苇呜咽着摇头,“没有,不疼……”
只不过,他喜欢木兔实在太久了……七年时间,赤苇全身的细胞都已经替换一遍,但他仍然爱着木兔光太郎。像海上不知疲倦的旅人,执着于那颗天边最远的亮星。
还好他等到了星星为他闪耀。赤苇伸出手拥紧木兔,胸口与对方紧贴在一起,全身心感受对方的热度。
木兔低头吻着他湿润的森绿色眼睛,开始缓慢温柔地碾磨抽送,用足够爱怜的初次占有诉说那份后知后觉的爱意。

结束后简单冲洗过,他们相拥着餍足地重新躺进床铺里。
“如果早点知道京治是Omega就好了。”那双常年抚摸排球的手拨弄着赤苇的头发,木兔说,“说不定京治高中就能成为我的伴侣。”
赤苇笑起来:“那样的话我就做不好你的二传了。”
虽然暗恋的日子很苦,但如果让赤苇重来一遍,他应该还是会选择沉默。
毕竟他很满足作为木兔光太郎后辈的那段青春。

他们又恬不知耻地缠绵几天,在Alpha成功度过这次易感期后,赤苇提出想要木兔前辈陪他回一趟家里的要求。
赤苇身上的味道已经焕然一新,先斩后奏无论如何都得摊牌了。
于是他面对父母坐在那里,安静讲述他长达七年的暗恋史,他的一见钟情和分离后对木兔的思念,以及他又是如何纠结,最后还是一意孤行答应了和木兔前辈假结婚的计划。
赤苇父亲的脸色渐渐黑了下去,木兔也在听到一半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身边的恋人。
“京治……”
木兔难耐地等着赤苇说完,开口的声音几乎颤抖:“我、我都不知道……”
“现在你知道了。”赤苇笑着望过去,“我在这里亲口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向来乖巧懂事的儿子难得糊涂,赤苇母亲又怎能不理解赤苇的心情。“好啦。”她笑着揉揉孩子们的头发,对自己的爱人道,“就结果来看——是圆满结局,不是吗?你这个老古板就不用再纠结经过啦。”
赤苇父亲哼地一声不说话,她又看向木兔:“京治高中的时候,我经常从他口中听到你,孩子气、鲁莽、天真……但却是个好孩子。”
赤苇有些促狭地看向母亲,长辈活泼地朝他眨眨眼。
“所以我和他父亲其实都很放心你。”
“光太郎。”母亲把赤苇的手放进木兔手心,“我们家京治就交给你啦。”
木兔本就忍着情绪,终于在此刻瞬间就红了眼眶。
“嗯!”他用力点头,握着赤苇的手也仿佛想把他融进骨血,“我会的!我一定、一定……”
曾经孩子气的王牌终于忍不住哭起来,他拥着赤苇,眼泪鼻涕一齐不顾形象地抹到爱人衣服上,害得赤苇母亲颇有些无措地看他大哭,父亲紧绷的脸也出现一丝裂痕……
“不好意思爸妈。”赤苇抱着哭泣的木兔却忍不住笑意,“我家前辈就是这种性格,以后我就要跟着这样的人过日子了,多担待啊。”
母亲笑骂着点点他的额头。

当晚他们耳鬓厮磨,白天诉之于口的爱意他又缠着赤苇在床上说了一遍。到后来赤苇眼眸里也有泪水,脸埋在木兔怀中抽噎着说我好幸福。
我最幸福,木兔想,傻傻地被那么好的人爱了那么久。

12.

夏休期结束的第一场比赛,黑狼对上雷神EJP,木兔光太郎状态神勇,帮队伍获得胜利后拿下比赛的MVP。然后拉着茫然的对方球员鹫尾,在老熟人和全场观众的见证下单膝跪地向赤苇求婚。

两个月后他们在南方一个温暖的小岛上补办了盛大的婚礼。

 

—END—

Notes:

感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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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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