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苇京治变成一只刺猬完全是个意外。这感觉就像你昨晚梦见了三百个金枪鱼饭团让你免费大吃特吃,第二天你醒来发现有只金枪鱼在你家里游泳一样。虽然按照赤苇本人的心态来说只会考虑能不能全都换成芥末拌油菜花。但是他还是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办法,更别说面前正眼巴巴地看着他的人了。
“真的是你吗,赤苇?”木兔光太郎还是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手掌心里的小刺猬,僵硬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手心只顾着紧张又困惑地冒汗了。显然他问出这个问题之前完全没想过赤苇能不能回答。这短得几乎不能用的四肢和圆滚滚的身体,赤苇京治也没办法一下子适应,听到木兔的声音后只下意识的想要说话。
“啾。”木兔因为这突然其来的叫声怔住了。金色的眼珠子转了一下才想到办法。“如果是的话,就啾啾。不是的话就啾。”他耐心地捧着他开口道。这次赤苇才稍微有点适应起来这具小小的身体。“啾啾。”叫了两声。同样也很耐心地看着眼前正把他捧到脸面前,试图和他保持同一视线的木兔。“你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啾。”“那是在我家门口的时候才变成这样的吗?”“啾啾。”
原本是在结束了一学期之后终于迎来了难得的暑期,刚确定交往关系不久的两人约定好了一起训练。赤苇京治也刚和家里人说好是要去木兔家里住一段时间。两个人暗藏在平静生活之下的秘密恋情,就像浇了糖的苹果串。是个酸涩而甜蜜的秘密。就像第一次牵手时两人掌心里的汗水,黏腻而密不可分的。两颗同样年轻的心抓住这一场冒险,只是故事的开头变成了童话里诅咒式的开端。恋人变成了一只刺猬。这一切在门铃响起前本都是很完美的。直到木兔光太郎兴冲冲地跑下楼迫不及待地打开门,没有看到日思夜想的恋人,只看到了一只小小的差点没能被他发现的刺猬。
明明是常人都难以想象的事情,但是木兔第一反应全凭着一种莫名的直觉。他把那只小刺猬捧起来,认真地询问他是不是赤苇本人。而在刚刚在得到了的回答。索性他这人脑回路一直和普通人不一样,也就干脆很快地接受了现实。帮赤苇跟教练请了一段时间的假。虽然他也清楚不知道后面到底会发生什么,但是木兔光太郎骨子里的乐观让他只想着是不是要购买一些专门喂刺猬的粮和住的笼子。思绪乱飞,一边紧张地担心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捧着他上了楼。
木兔光太郎发现赤苇在变成刺猬之后嗜睡了许多。他去宠物店买了饲养箱和猫砂还有夏天专用的陶瓷窝。总之在查了一通资料之后尽力做到了万无一失。或许是受到刺猬本身习性的影响,木兔光太郎发现赤苇白天都在睡觉只有晚上才会变得精神起来。每当他结束完训练兴冲冲地跑回来对着房间说着“我回来了!”的时候,迎接他的总是小小的啾啾声。还有那个圆滚滚的但努力跑过来的身影,小小的身体在木地板上摩擦发出哒哒的声音来。
而某天他跟往常一样的时间结束了训练,回来后房间却安静得悄无声息。木兔光太郎愣了一下,然后第一反应就是走到饲养箱前去窝里找他。在蓝色的陶瓷窝里团成一团的赤苇睡得正香。木兔也安静地看着他,不由自主得傻笑了出来。真是太可爱了,他在心底感叹着。夕阳从窗口洒进来落了一地。即使白天的训练里他总是没由来得被一些细小的寂寞击中。即使他知道赤苇正好好的睡在他的房间里,但他条件反射性的习惯总是不会骗人的。训练场上在跳起接球的一瞬间总是下意识第一时间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又或者是在疲惫的时候脱口而出的一声“Akaashi!”连木叶都在开玩笑地说他没了赤苇是不是完全不行,连打球都要花上两倍的时间才能进入状态。这是木兔光太郎第一次没有回答的问题。他不想说不行,不是因为赤苇之于他的不可或缺,而是因为他们是恋人。他们早已经属于彼此了。显露这点情绪总要给人感觉脆弱一些似的。于是木兔光太郎不出声了。
他看着蜷缩成一小团的赤苇睡得很安静,心底汹涌的思念在此刻静止了一秒。就这么看了好久,木兔光太郎还是没忍住得伸出手来想把他捧起来。没想到刚放到手掌心里没两秒,因为他的动作而惊醒的赤苇直接炸了刺。一下子扎到了手心里,让木兔光太郎毫无防备挨了这一下。他还是没忍住的叫了一小声,但是其实也不是很疼来着。
这下赤苇是真的醒了。他用力仰起脸来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看向他,又很着急的啾啾了几声。低下头来用湿润而黑亮的小鼻子在他的手掌心里嗅了几下,最后终于找到那一块被扎红了的地方。然后急急地舔了两下又用自己柔软的肚皮压在上面。木兔光太郎感受着掌心里那温热而略带潮湿的触感,没忍住又笑出了声。心像一块刚刚出炉的鲷鱼烧那样炙热而柔软。“没事啦,不疼的。只是被赤苇吓到了。你也被我吓到啦!”木兔顺势抱着他躺倒在床上。又把他悬空举起来,看着他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短短的四肢。那双乌黑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他的心又很快融化成了一块棉花糖。“我们要互相道歉的话就一起陪对方睡觉好啦。”木兔光太郎傻笑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把赤苇放到了自己枕头上。而赤苇也努力收起自己身上的刺,小心翼翼地贴过来用鼻子蹭了蹭他的鼻尖。木兔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没忍住伸手抓住赤苇,把脸埋进那块柔软的肚皮里吸了个够。
从那之后赤苇坚持每天都要跟着木兔一起出门。即便在没有训练的日子里他们会一起赖床,一起躺在床上听喜欢的音乐,一起看感兴趣的电影。赤苇会安静地躺在木兔的掌心里听他絮絮叨叨说着这几天训练里发生的事情,一边被他揉着肚皮。一开始赤苇想要跟着木兔出门时还被木兔多次拒绝了,不为别的就为了安全问题。直到赤苇非常坚决地努力钻进了木兔的外套口袋里闷着脑袋不肯出来,只用******对着口袋外的木兔。让木兔好声好气地喊了半天也没用。无论如何就是不肯从里面出来,浑身的刺都扎在口袋的布料里。让木兔想把他拿出来都不行。
木兔光太郎一边故作严肃地说着“闹脾气可不行啊赤苇”,一边心里捂着嘴被萌得快要叫出来了。“啾啾!”木兔几乎都要听见赤苇在他脑子里说话了,说“我坚决!”最后他还是妥协了,把赤苇用棉质手帕轻轻包起来一圈然后放进了口袋里。有时候是插兜口袋,有时候是胸前的口袋。鼓鼓囊囊的一小块贴在胸口的位置,还会很担心地钻出脑袋来仰着脸对着木兔啾啾叫。可爱得他只能捂嘴叹气。天气好的时候为了透透气,赤苇还会很乖的钻进他的外套兜帽里。其实夏天穿外套总是有些闷热,但是为了方便赤苇在他身上可以有安身之处,木兔光太郎这个夏天的开端都一直穿着外套。
直到某一天训练结束后,木兔光太郎累得满身是汗的躺在地上。他脑子里还都是刚刚那场训练赛的复盘,不停回放了太多次的细节。就这么边全神贯注地思考着边收拾东西。直到走出去快到家的时候,在路上自言自语地说着话喊了声“赤苇,你觉得呢?”没有熟悉的啾啾声响起来,木兔光太郎立刻停在原地。花了两秒才想起来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把外套落在了排球馆里。而赤苇还在里面,就在他的外套口袋里。
木兔光太郎发誓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哪个时候像现在这样跑得这么快过。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等到他终于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打开排球馆的门时,天色都暗下来了。他终于在排球馆的角落找到了那件被他遗忘的外套,而赤苇正蜷缩着身子趴在上面一动不动地朝着门口的方向。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里都是湿润的,闪着点微弱的亮光。可他还是这么安静地看着他,木兔光太郎感觉自己几乎要哭出来。他在跑回来的路上脑子里闪过一千一万种不好的情况,担心和愧疚缠在他的心头上。直到找到赤苇的那一秒才从心尖上面摔下来。他伸出手来把他抱进怀里面,紧紧贴着胸口心脏的位置。全身一下子卸力地坐在了地板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刚刚一时想着比赛复盘太入迷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木兔光太郎有点语无伦次地说着,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赤苇在他怀里啾啾叫了两声像是在安慰他。其实他在等的时候也没想什么,直到排球馆的大门都关上,天色暗了下来。他从口袋里慢慢钻了出来只看到空无一人的场地。
木兔前辈会来找到我的。唯一的念头在脑海里盘旋着。就像无数次他以为的不可能就在他身上发生了那样。告白也好,成为恋人也好。都是他不曾敢去想象的现实,竟然也都发生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木兔,他原本以为自己暗恋的是天上的太阳。直到这颗恒星真实地降落在他身旁,赤苇京治起初害怕被灼伤,又被这份温暖和炙热迷住了双眼。可直到变成了只小刺猬,就像命运跟他开了一个玩笑。让他从之前的不真实里醒过来一样。他向来是很理智和清醒的人,直到他碰到了关于爱的本质。让他只想变成一只小刺猬永远蜷缩在木兔的怀里,好像就可以这辈子都不再分开一样。这让赤苇京治感到又庆幸又遗憾。
而潮湿的触感叫他回了神,他感受到他胸腔的轻微震颤。在这晦暗的凝置里,只有一个像他们一样笨拙的夏天。木兔光太郎的眼泪砸得他几乎怔住了。
“我本来一直不想让赤苇担心的。可是这几天总是!总是…有乱七八糟的想法…”木兔把他轻轻捧起来,正对着自己的眼睛。“赤苇变成刺猬也很可爱!我不是觉得什么,只是…只是……没有赤苇在身边的话,总是感觉太寂寞了…”他努力抑制着话尾里的哽咽,沙哑的声音里带着点傻傻的执着。汗水也跟着从额头上滴落。像和眼泪流淌下
一条小小的河。赤苇努力伸出短短的手想要靠近他,直到让自己贴在了他的眼睛上。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酸涩而鼓胀的心快要溢出来了。“对不起…是我不对,你没事就好。我刚刚担心得快要死掉了…”木兔光太郎察觉不到他的心思,还是继续傻傻哽咽地说着。而赤苇京治有多看不得他的眼泪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多想抱住他开口跟他说不要哭了不是你的错。可心里的急切和发不出声音越发形成正比。直到又一滴眼泪落在他的身上。等赤苇京治回过神来时,终于看到了自己的那双属于人类的手。木兔光太郎也愣住了,只抬着头看着他。金色的眼睛里蓄着的眼泪又快要落下来了。
“请不要再哭了,木兔前辈。”赤苇京治伸出手来擦拭过他那潮湿的眼角,那里正泛着红。“我好好的变回来了,所以不必再担心了。”他又轻轻叹了口气,手心里泛着汗水。年轻的心如阵雨过后般放晴。而回答他的只有一个骤然靠近的、急切的、比眼泪还要潮湿的吻。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