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rman

Starman
1
“还是来让我为您演示一下怎么使用这个吧!”推销员殷切地说,他弯着腰,紧紧地跟着Crowley。旷世大战刚刚结束,虽然英国算是战胜国,但是战胜的是政府不是人民。更何况更新所有人类恶的认识的另一场战争还在阴影里步步逼近。如此乱世,有这么一位爽快的卖家实在是上帝的恩赐。哦!Crowley大概不会希望有人类这么形容祂,Aziraphale躲在不远处心想。
这行为不得不说不怎么绅士,但请原谅,祂实在是太担心Crowley了,Crowley前56年零八个月在公寓睡觉,祂还能放心,但是五个月零三天之前祂发现Crowley离开公寓之后,祂就越来越担心,所以前四个月二十一天之前,当祂终于因为碰巧又发现Crowley之后就不肯失去祂的踪迹。
“我说了不用。”Aziraphale远远听见祂说,Crowley穿着青果领风衣,双排扣宽松版西装,但是因为祂太瘦了,风衣和西服在腰处收拢,一条鲜红领带,一顶帽檐上翻的费多拉帽。Aziraphale觉得Crowley最开始应该非常讨厌这种帽子,因为它的名字,但是这个帽子实在是太炫了,这是Crowley难以抗拒的。而Crowley从来没有错过的时尚品味,在30多年后被一个唱歌跳舞的年轻人证明了。*但是当时Aziraphale还不知道,只是觉得Crowley这么穿……很好看。
那位人类推销员显然没什么眼力见,他笑笑点点头,还是跟紧一步,说:“那我帮您发动吧。”
“不用!我说了多少遍了?!”Crowley罕见地喊起来,Aziraphale有点惊讶。恶魔不喜欢人类,实际上恶魔不应该喜欢任何生物,但是Crowley不同,祂对人类的感情很别扭。因此祂常常对人类展现冷漠的一面。但祂很少这么生气。Aziraphale看见祂把帽子拿下来扔进车里,上车的时候,翻飞的大衣角差点被车门夹住,车的引擎在推销员震惊的眼神下蓄势待发地嗡嗡作响,随后,这台宾利就发怒般跑出去了。
“可是,可是,连油都没有?!”推销员嘴巴大张,把宾利扬起的灰尘都吃下去也没法闭上,手里的东西掉落在地上,哐啷作响。
Aziraphale这才看清推销员一直捧着的是什么。“哦……Crowley……”Aziraphale这下觉得刚刚宾利只是飞快地逃走了。祂施了个小奇迹让那位可怜的人类忘了这段诡异的记忆,然后祂望着地上和Crowley造星所用的工具一模一样的宾利摇把发了许久的呆。

2
“是的,没错,就是Crowley的造星星的工具。”Aziraphale在同事们不解的目光下又紧张地重复了一遍。
“你是说,那个在地球的恶魔,这个恶魔在堕落之前的武器。”Michael重复了一遍,不屑地翘起一边嘴角。Aziraphale不是很认同这句话中的一部分,好吧,大部分字,但是还是点点头,“对,就是祂的。”
“不,不,不,”Gabriel笑着连忙纠正祂,“‘祂的’不是‘祂的’。”Aziraphale不解地皱眉,但还是保持笑容,Michael却连忙点头并承认自己弄错了。见Aziraphale难以理解,Gabriel决定屈尊解释一下,“那个恶魔,也就是你所称的‘Crowley’,很显然,是邪恶的东西,和之前的大天使不是同一个……东西。”
怎么不是同一个!
当然了,Aziraphale不敢说出口,只好摆摆手,接着说:“无论如何,我希望能够得到这个,并带回,不,带去地球。”
“为什么?”
Aziraphale强忍翻白眼的冲动,祂已经说了至少三遍了,但祂还是笑着,深呼吸两下,开始了第四遍:“人类即将迎来大战,这个道具可以帮助那些好人掌握一些新兴技能,让公平降临人间。”
“嗯。”
“额,比如说,蒙哥马利?戴高乐?朱可夫?*他们都是非常正派的人们,我相信天堂应该对他们都有留意吧。”
“呃。”Gabriel咧着嘴笑,摊摊手。
“那么爱德华八世*呢?”
“哦!亲爱的爱德华·阿尔伯特·克里斯蒂安·乔治·安德鲁·帕特里克·大卫!他可是伟大的乔治·弗雷德里克·恩斯特·阿尔伯特*的嫡长子!这个东西难道能帮到他?”
Aziraphale无奈地笑了,这招对天堂有用!这招对天堂有用?!祂不知道应该怎么选择自己脑海中的标点符号。
“当然,呃,据我所知,这位爱德华·阿尔伯特·克里斯蒂安·乔治·安德鲁·帕特里克·大卫对这种新鲜事物很感兴趣。”
“哦!那么Aziraphale你可以拿走它,不得不说,你在地球做了个好工作,竟然能让我们的爱德华·阿尔伯特·克里斯蒂安·乔治·安德鲁·帕特里克·大卫感受到上帝的福泽。”
“没错,我会劝导这位爱德华·阿尔伯特·克里斯蒂安——无论如何”Aziraphale厌烦地摆手,但还是强压不满笑着说,“我最好赶紧去找他了。”
“好的,Aziraphale,去找这位爱德华·阿尔伯特·克里斯蒂安·乔治……”
Aziraphale没听他说完就走了。

3
“Crowley,我觉得无论如何都无法表达尽我的感谢,所以我给你带了份礼物。”几年了,Aziraphale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把这份礼物送出去。而这个合适的时机就是此刻——窗外大地上燃着战火,高耸的建筑物在夜幕里冒着浓烟,巡逻探灯不时侵扰天空。而祂们在盈满橙色烛光的小小包间里,坐在铺着鲜红桌布的小桌前,祂面前一盘小巧的粉红草莓甜品,而祂把玩着红酒杯的细高腰,半靠在椅背上,抬头注视自己。
Aziraphale抿着嘴,像揭晓魔术谜底一般捧出来一个长长的礼盒。祂甚至可以暂时放弃眼前的甜品,打开了礼盒的盖子,Crowley造星时的引擎把手躺在里面。
Crowley戴着墨镜,看起来只是眉毛轻扬,没有很惊喜,但Aziraphale能发现祂握着红酒杯的手僵了一下,身体缓缓前倾。
“哇哦。”许久,Crowley才说,随后喝了口酒,但双手仍没有其他动作,仍旧靠在椅背上,但祂的背已经因为紧张绷直而有些发酸。
“得了吧,Crowley,快拿过去,至少,你的宾利需要它。”Aziraphale把礼盒送到Crowley面前。
Crowley发出一些意味不明的怪声,但是Aziraphale知道祂是开心的,因为祂的手已经拢到摇把的上方,Aziraphale能看见Crowley打死都不会承认的事情——那双手正在微微颤抖。说实话,今天晚上,对于一个恶魔来说,手颤得不像话。

“啊!”
可是,下一秒Aziraphale就听见一声低哑的惨叫,当祂能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摇把已经可怜地滚落到地上,而Crowley跳开老远,祂疼得弯下腰,把一双手护在胸前,不停地朝手心吹气。Aziraphale能看见那双手中不停地飘出一些微小火星,听见Crowley吹气时压制不住的“嘶嘶”的吸冷气的声音。
祂这才明白过来,这是因为那摇把是Crowley还是天使时造星的工具,自然是受过祝福的,就像圣水一样。懊悔一下子涌上来,祂也不自觉地把双手拢在胸前,好像也能感受到那疼痛一样,看见那掉在地上的摇把,祂也不再觉得可怜,甚至觉得可憎。而更可憎的,祂后悔,是自以为是的自己。祂心疼地眼眶盈泪,一边走向Crowley,一边说:“亲爱的,我很抱歉,我真的……能让我看看吗?看看你的手?我很对不起……”
感受到Aziraphale的靠近,Crowley立马直起了身,没事儿人一样咳了两声,把双手背到身后,攥在一起。祂疼得说不了话,只能摇摇头,侧身躲过了Aziraphale的触碰,Aziraphale也只好把手收回去。两个人对立而站许久,Aziraphale能听见Crowley急促地喘气声。
Crowley缓了一会儿,又摆起那副无所谓的腔调,说:“没事了,天使。不过,话说回来,你的火焰剑不是送人了吗?你把这个当成武器也还不错。”说着,祂好像十分嫌弃地打算踢一脚那摇把来表示自己的不屑,但没想到鞋尖刚碰到那摇把就把祂又烫得跳了起来。Crowley终于忍不住了,祂懊恼地大叫:“为什么!连我的鞋子也……鞋子!”
祂能感受到自己的蛇瞳大张,眼泪,有一种被人类叫做眼泪的东西疯狂地想要把祂的眼角撕个口子冲出来。祂看见Aziraphale,Aziraphale合拢的像是在祈祷的双手,遗憾而惋惜地望着自己的眼神。而感谢Crowley的眼镜,Aziraphale只能看见Crowley下撇的嘴角。
“我,那个,呃,去趟卫生间。”祂咕囔着,低下头离开。最开始祂还能克制住自己,缓慢稳定地迈着大步子,等祂估计自己已经离开了Aziraphale的视线,就几乎跑一样地把自己关进了卫生间的隔间,像人类一样。
祂一把扯下自己的墨镜扔到一旁,这样祂就能更清晰地看见自己的伤口,然后伸出双手,祂的衣袖害羞地后退,因此祂不仅能看见掌心焦黑的血肉,还能看见手腕——实际上一直绵延到肩上——的伤口。那是祂一个世纪之前,在地狱时受的惩罚。当时祂被扒光吊在恶魔面前。恶魔们穿着铠甲,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完成这一折磨。祂们把布条浸在稀释了的圣水里,然后把布条缠绕在Crowley的双臂上。
“新时尚,Crowley!”祂如果此时此刻闭上眼睛,脑海里必然会浮现当时那些恶魔的嬉笑声,所以祂大睁着蛇瞳,可是那声音仍然在继续,“Crowley你应该看看你自己,像受难的那个谁一样。”然后是一众嘘声。做了好事,但是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吗?祂看着自己双手因为祝福而烫出的伤痕。之后祂们叫来了亚历克西斯·格里穆,一个因为宣扬酗酒进入地狱的新古典派画家*,祂们让他画祂的肖像,并借口为了让画家作画,让Crowley不许乱动。双臂已经疼得麻木之后,那些布条积攒的稀释过的圣水就顺着肩一条条流下,胸前、身侧、膝窝,最后会在祂的脚尖长久逗留,许久才积蓄滴落。但祂不敢动,否则祂们会用奇迹把祂这个破烂的玩意儿修好,然后再来一遍,那会更久,祂会更久看不到Aziraphale。
祂猛地把双手合拢,伤口积压在一起,祂疼得浑身发抖,但终于能打断那绵长的关于疼痛的回忆。

4
“谢谢你们,谢谢。”Crowley走近的时候听见Aziraphale这么说。
在Crowley逃开之后,Aziraphale在原地愣了很久,祂抱起那摇把,责备道:“你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呢?”不知道在责备谁,“你怎么会不认得祂呢?”
祂抱着摇把,走出包间门,坐在台阶上。人类们都太累了,精疲力尽又小心翼翼地浅眠着。天是灰的。但是祂轻轻呼唤,那是在Crowley堕落的不久之前,Crowley教给祂的和星星们打招呼的办法。
隔着一层浓浓的硫磺、硝还有碳,星星的光亮从隐约模糊到清晰可见。Aziraphale的人类躯体只能看见点点闪光,但是,祂天使的记忆能够准确地告诉祂那颗星,没错,那颗星原本应该是什么美妙的光彩。
然后,星星们的光有些强得离谱了,祂正疑惑着,就感受到腿上的摇把越来越热,逐渐发烫,然后他看见橙红的光芒取代了那冰凉的铜铁色。星星们经过将近六千年的运行,引擎预热完毕,正式进入如火如荼的运行阶段。尽管对于地球来说,它们只是幕布,但是它们自己仍然灿烂地变幻出动人心魄的能量。这些能量经过Aziraphale的呼唤,逐渐显现,然后集中在那个小小的摇把上。那是星星的力量,它们足以融化甚至是经过祝福的圣物。摇把在Aziraphale的腿上被融化,Aziraphale差点就忘记了用奇迹保护自己的衣服。等星星们完成了星星的任务,Aziraphale又通过奇迹让摇把冷却。Crowley走近的时候,这一系列工作正好完成,Aziraphale感谢着星星。
“天使,你在干嘛?不吃甜品了吗?”Crowley尽量让自己的目光躲开那摇把。
Aziraphale拉着Crowley的衣摆,让祂坐下。祂照做,天使和恶魔的大腿紧靠着。
原本祂可以将摇把直接扔到Crowley的手上,给祂惊喜。但是Aziraphale不再想让Crowley受到惊吓了。祂眼里闪着光给Crowley讲了一遍刚刚发生的事:“是你的星星们!Crowley!”
Crowley没有看祂,祂此刻非常怨恨自己一时冲动把墨镜扔在了卫生间的地上!祂不敢看Aziraphale,祂可不想让天使看见自己的蛇瞳竟然该死地又被泪水覆盖了。
所以祂只是低着头,犹豫许久,双手在那摇把上悬了很久,才渐渐落下——首先是指尖的皮肤,然后是手指,最后是刚刚受伤的掌心——没有一丝灼烧感,只有星空一般的沁凉感和Aziraphale的奇迹的感觉。
Crowley把摇把抱到自己的腿上,祂不想承认,但祂确实是在用大拇指一寸寸地抚摸那钢铁。
Aziraphale牵过祂的一双手,闭上双眼,金光在掌间闪烁。
Crowley能感受到刚刚灼烫出的伤口渐渐愈合,而等那些伤口愈合好之后,他感受到天使的奇迹在祂的手腕处踌躇了一下。然后祂能感受到Aziraphale猛然睁开眼,Crowley退缩了一下,又被天使拉着手让祂回到原地,甚至更近。没有办法了,祂只好迎上了天使的目光。
那一瞬间,祂甚至都没怎么看清Aziraphale的表情,天使的另一只手就抚上祂的后颈,然后吻住了祂。
星空下,摇把被夹在两个人中间,天使的治愈奇迹从两个人能够接触的每一个地方进入了恶魔的身体,带走了每一处因为祝福留下的伤口。

5
那道凭空出现的星星的能量引起了当局各国政府的注意,关于是不是已经有超出人类想象的新兴武器已经被创造出来的问题,许多人紧张不已。这一报告的档案被密封多年。如果我们能等到英国解体——这在现在看来非常有可能——这些秘密档案或许能够解密。*
但如果我们问到那个天使和那个恶魔关于这件事的看法,祂们只会很奇怪地看着你,然后回答:“你们为什么不看看星星呢?这是多简单的事情啊。”

Notes:

*费多拉帽,即fedora,语源希腊语,意“上帝的礼物”,后来是迈克尔杰克逊的经典造型之一采用的帽饰。
*“蒙哥马利?戴高乐?朱可夫?”,都是二战时期同盟国重要将领,从前往后国籍依次是:英国、法国、苏联。
*爱德华八世,二战时期英国国王,但是因为婚姻问题在战事激烈时期主动退位。实际上战争时期起到稳定民心鼓舞士气作用的是随后继位的乔治六世,乔治六世是爱德华八世的弟弟。
*乔治·弗雷德里克·恩斯特·阿尔伯特,即乔治五世。
*亚历克西斯·格里穆,活跃在18世纪初的画家,著有大量人物酗酒的画作。
*作者虚构。但很有可能是真的。

文章来源:{laiy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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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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