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回】一晌贪欢

临空市区的跨年夜向来喧闹无比,人潮涌动,室外比室内热闹。
人们甘愿做闹市里的虾米,全为江边那场卡点的烟花秀,和足以让每个人都看清的大屏倒数。在这样热切又欢欣的氛围里,脱去旧一年的烦忧,对着身边人说一句“新年快乐”,就会觉得能永远在一起,岁岁不分离。
在这样挤挤挨挨目的地明确的人潮里,沈星回裹着厚重的大衣,把自己站成了一桩钉子户。每个路过的人总要试着碰一碰他绝不会摇动的臂膀,再随背影附送两个纯正白眼。
沈星回却察觉不到周围人对他的嫌弃与避让,自顾自地在这片被人群融化不少的寒冷里发着呆,直到一道声音划破空气,被耳膜捕捉。

“沈星回!”
沈星回恍然回声,几乎是在瞬间就捕捉到了声音的来处。
少女逆着人流向他挤过来,脖子上戴着一条厚厚的针织围巾,差一点儿被摩肩接踵的人扯走,这会儿边喘着气边解开它梳理。

“沈星回!你怎么在这儿呀?给你发信息也不回,不是说好了在云端大厦的门口等的?你都跑离了三条街了!幸好我能看你的位置。”
“说好……什么?”
“什么什么?”少女奇怪地看了沈星回一眼,“说好一起去看跨年烟花呀!和楠队陶桃他们一起的,他们都已经挤过去了……完了,我家沈星回不会是冻傻了吧?怎么穿这么少呀!”
少女自说自话地去捧沈星回的脸,沈星回也下意识地弯腰,把自己的脑袋送了过去,勾起少女的一阵笑。
“还行还行,没完全傻。不过还是穿得太少了,脖子都漏风呢!”少女把刚刚解下的围巾挂在了沈星回脖子上,再紧紧绕了两圈,“喏,我的围巾给你戴,不冷了吧?”
沈星回抚上还带着些许体温的柔软织物,表情还是有些傻。
“那你呢?不冷吗?”
“我?我不是有你嘛!”少女笑嘻嘻地钻到沈星回背后,推着他顺着人流走,“风再大也有高个子顶着,我的温暖就交给你啦!”
“快快快走走走,等下烟花秀就开始了!”

临空市的冬天已经有好多年没有下过雪了,只一个劲地吹风。但江边的人好像没一个怕冷,都攒动着脑袋,洋溢兴奋的笑容,互相交谈等待。
一个个手机长成了森林,把江上搭建的水上舞台分割成了无数个碎片。
舞台边是密织的船,同样人头攒动,挤挤挨挨地举着手机对着舞台;舞台上是四射的光,和尽情舞蹈的演员。
音响不知道布在哪里,但乐声悠远,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在这样的环境里没办法说悄悄话,每个人都得扯着嗓子,才能叫身边人听清自己的声音。
沈星回的搭档也是一样。
她招招手,沈星回就配合地倾身,把耳朵贴近她的嘴边。
热气熏腾,烧红了他的耳朵。
她说:
“沈星回!明年的跨年,我们也要一起过!不止明年,还有以后的每一年!
“看过了烟花,我们还可以去泡温泉,还可以去看极光……我们要一起做很多很多事!好不好呀?“

沈星回没有拒绝的理由。

沈星回点头,大着胆子拉开怀抱,从背后拥住了那个细细眺望江中的身影,感受着温度的传递。
一下被温暖包裹的人打了个颤,却没有丝毫疑问,手顺势爬上了沈星回交叠在自己腰间的手背,握了个结结实实。
蒋楠和陶桃她们到得早,人又太多,实在是汇合不了了。于是在这一片天地下,只有他们俩分享一片熟络,肆意地将热闹与喧闹过成了一把子安心与安宁。

表演一个个结束了,江对面的高楼上开始闪出字。
从我爱临空,再到跨年活动,再从30秒开始倒数。
没有主持人出声,但有憧憬着来年欢乐的人群,鼎沸着跟着数字的缩小高喊,愈来愈欢腾。
沈星回没有看什么表演,也没有看大屏,他就贪婪地盯着少女的后脑勺看,陶醉地看她沉浸在这一片热闹的海洋里。
“5、4、3、2、1……”
在倒数到零的时候,少女回身,在一片“新年快乐”声中踮脚吻住了沈星回的唇。
少女紧紧闭着眼,脸上是温暖的笑意。
沈星回却没有闭眼。
橘色的、蓝色的、紫色的……艳丽的颜色升上夜空,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倒映在沈星回澄澈的双眸中。

他一把推开紧紧依偎的少女,挡在她的身前。
睁开眼的少女表情有些懵,但她很快从沈星回的肩膀后看到了一切——
灯光熄灭,船只陷落。
长着翅膀的怪物纷沓至来,叫嚣着要参加这场它们并未被邀请的盛会。
迟钝的人群这时才有所反应,将热闹变成了绝顶的热闹。
刚刚没尖叫的都尖叫起来,没跳跃的都跑动起来;反应及时的把反应不及时的挤到脚底,再迟钝不察地踩过一具具肉体。
欢乐的海洋霎时间成了巨大的绞肉场,人人是刀片,人人是肉馅。
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沈星回早已拦腰抱起少女,落地附近的高楼天台。
对岸那座在世界上也排得上号的高楼轰然倒塌,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人命。
少女的眼紧紧跟随逃跑的民众,她拍打着沈星回的胸膛,嗓音因为焦急而沙哑。
“救人啊!得疏散人群!”
少女挣扎着,想从沈星回的怀里跳出去,却被牢牢地固定在了那人的怀里。那双有力的臂膀过去是她安心的依靠,现在成为了阻碍她的铁笼。
“你别着急,现在没办法靠人力疏散了。”
“那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被踩死吗?我做不到!”

“……”
沈星回沉默着,加大了手臂的力度。
他不知道如何说服少女,却本能地知道自己不想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
幸好,少女的猎人手表“滴滴”响了两声,发来了通话。
蒋楠的虚影出现在半空,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柔和的线条,言语短促简洁。
“大量强s级流浪体入侵在人员大量密集场所,征调广播系统,联系战备力量。全员就位,保证安全,有序疏散,严防突袭!”
她的身影转瞬消逝。
少女跳下沈星回的怀抱,跑到天台边上向下望,就见那个巨大的沙丁鱼罐头边上开来了不少警车,大喇叭和广播都扯着嗓子喊:
“请大家保持冷静!”
“按照指示有序前进!”
“不要推搡,慢慢向前!”

但没有人能保持冷静。
流浪体如同倾巢而来,在江的那岸大肆烧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把死亡的投影洒向头顶。
沈星回看了看自己空掉的掌心,捏紧了空气。
光点在他的身周汇聚,凝成了一柄锋利的剑,刺入了流浪体的包围圈。
——只有解决了危机,才能让恐慌停下。
夜空裂开一条缝,吞噬了沈星回和那些有翼的怪物。

薄薄一层皮肉覆盖着嶙峋的双翅,层层叠叠地包围起来。沈星回好似误入满是蝙蝠的洞穴,满头满脸都是翅膀。
他却没什么惊慌。
身法稳健,剑影绰绰,留下道道光迹,反将那坨怪物围了起来。他一剑刺入领头的怪物,却莫名感觉自己的气力在被源源不断地吸走,直至与生命锁链相连。
来不及探寻始终,肩身双翼的怪物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湮灭,用自己的生命通过连接的光剑,点燃了那个前来消灭它们的青年。

说不好是沈星回能够吸引光,还是光组成了沈星回。但能够明确的是,此时的沈星回,好像被击碎了凝聚光的能力。
因此,他的一寸寸皮肤、细胞,都开始重组、幻化,成了最本真的样子。
在高楼塌陷,灯光尽灭的夜空中,他烧成了最亮的花火。
夜空撕扯着他的身躯,像是老化的电视屏,闪烁着的线条与光圈紧追不舍,直至坠落消失在远方。
少女惊叫一声,追了过去。
在残垣中,她看见了几乎完全消解成分子的沈星回。
光点被他吸引,又强撑着远离,他的面庞模糊不清,形如溃散,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青年伸出手,想要触碰奔来的少女,想要安抚她焦急的心,却终究扛不住由内而外的撕扯、虚弱,跪了下来。
他不想露出如此狼狈的一面,却连支撑的剑柄都幻化不出。他拼尽全力留住那些光,却阻止不了它们的逸散。

人的身上有多少细胞,多少分子呢?
数以亿计。
上万亿的细胞在同一时刻溃散逃离,空气穿透着他的身体,却连一缕血液都挤不出。
沈星回还能挤出笑,温柔地看着紧紧拥住他的少女。
少女的眼神贪婪地落在沈星回的脸上,想要记住他的每一寸情绪。她焦急又不舍,恐慌地语无伦次,眼泪却不听使唤,非要模糊视线,将沈星回的脸散成了一团光圈。
沈星回想要擦去那些泪珠,手却抬不到她眼前。
少女一把捧住那只手,狠狠抹了一把眼睛,想要望进沈星回的心里去。
沈星回的眼中没有绝望,没有痛苦,没有挣扎,没有愤恨。
他轻轻蹙着眉,眼睛里写满的是不舍与担忧。
他说:
“别怕。”

少女紧紧攥着他的手,光点却从指缝溜走。
“别怕什么?这有什么好怕的?
“沈星回,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你的眼神好悲伤……你在担心我吗?担心我会陷入危险,陷入困境,无人守护?”
少女突然笑了起来,像是从未被阴霾覆盖。
“你为什么要这么担心?放心好了,我永远不会走到那一步。
“因为这只是个梦啊。”

夜色与星空于瞬间褪去,唯有少女笑意盈盈的脸依旧清晰。
沈星回才发现自己于刚刚猛然睁开了眼,而眼前是完好的搭档,脸上没有一点儿灰尘、伤痕,只有白白的面粉,被暖黄的灯光照得温馨。
她飞速放下手,露出一个心虚的笑来。
“你做梦啦?说什么梦话呢?”

沈星回使劲闭了闭眼,好像才从一个悠长的梦里醒来,于是觉得现实是梦,梦是现实。
他揉了揉眼睛,想把瞌睡虫赶走,却摸到了一手的黏糊——是奶油。
沈星回的视线从手上腾挪到少女的脸上,少女转了转眼睛,不看他。
“我什么也没干。”她的双手在围裙上擦拭,“你自己梦游偷吃的。”
沈星回的目光移到她的围裙,上面有一只憨态可掬的布偶猫。他记得这是他们一起逛超市的时候买的,他也有一条。可惜没过一月就沾上了洗不去的黑灰,把布偶猫改造成了暹罗猫。
并肩逛超市,烧厨房的场景仿佛在眼前浮现。沈星回摇了摇脑袋。
“我吃什么了?”
“喏,就这些。怕你下班肚子饿,先给你做的。”
少女的手指向餐桌,那边已然变成了临时工作台,摆满了电子秤、鲜切水果、奶油裱花袋等等。但杂乱的一边,还有一小块干净的地方,摆了一些蛋挞和小蛋糕。
但很明显,唯一有奶油的小蛋糕没什么被动过的痕迹。
少女也知道这一点,她干脆转移了话题,牵着沈星回的手领他到桌前。
“这些都是给你的!敞开了吃吧。”她拍拍胸脯,一点儿也不像那些苦大仇深的自助店老板。
“这些……我都可以吃吗?”沈星回闪了闪星星眼,指了好大一片区域。
少女看着他指的区域,沉默了。
“这些……不能。”小蛋糕做了不少,另一边还有许多,“都给你分出来好多啦!还不够吃吗!”

“为什么这些我不能吃?”沈星回手快地先往嘴里塞了一个小蛋糕,在正要去拿下一个的时候被少女一下拍在了手背,“你要拿去给谁吃!除了我,你还要投喂谁?”
“楠队她们啊,说好一起跨年的。怎么,睡糊涂,忘记啦?”
少女叉着腰吓唬沈星回,但看到他脸上还未擦完的奶油又实在忍俊不禁,扭开头重新回到台面前挤奶油,只丢下一句:
“不准再偷吃了啊!再偷吃就打手了!”
少女故作凶狠,却没注意一边的沈星回变了脸色。

“能不能,不要去?”
“怎么能不去啊,都说好了!民宿也定啦。”少女欢欣的声音停顿一瞬,仿佛想到什么般飞速放下手中的裱花袋,又凑到沈星回眼前观察他。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太困了咱们就不去,不就是个跨年嘛,咱俩自己过就是了。”
沈星回下意识躲了一下,才连忙握住少女的手,否认道:“没有……都说好了,一起去吧。”
是去民宿,不是去江边,不一样。

少女提着一大袋酒水饮料,和提着一个巨大篮子的沈星回一起,按响了门铃。
门内响起一阵脚步声,再之后门开了。还未见人,火锅的香气就先飘了出来。
开门的是陶桃,她不愧于自己的名字,滔滔不绝地讲着订房买菜的趣事,陈弦又带了什么卡牌,闹出了什么糗……
“你等下看见楠队可别太惊讶。”这是陶桃这段潮水般宣讲的结语。
走出玄关,绕过一个转角,就看见了穿着一身熊猫居家服的蒋楠。
少女脸上的惊讶难以掩饰,蒋楠也发现了。她大咧咧摊手:“我家就住在隔壁小区,就这么穿着过来了。”
“是……下班时间,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嘛。”就是没想到楠队私下里是这么舒适的。
陈弦接过沈星回手里拎着的篮子,把蛋糕和甜品放进冰箱。闻言小声嘀咕:“家就在边上干嘛还要租民宿啊……“
“当然是为了不打扫卫生啊!装饰什么的也可以找人代劳”蒋楠把带着的熊猫帽子一掀,“而且家里还有人呢,不好打扰他们休息。”
蒋楠和自己的父母还住在一块儿,他们是不讲究元旦,只在春节守岁的年纪了。
“看看看看,这就是金钱的力量!”蒋楠甩着帽子上的松紧带,炫耀她选择的装饰。
客厅和厨房都贴上了剪纸窗花,甚至还有两个电灯笼在阳台摇晃,客厅的桌上还摆着个零食盒,里头尽是瓜子花生和糖果,整一个红彤彤明艳艳的氛围。
陈弦就在坐沙发上从包里往外掏东西,闻言推了推眼镜,小声吐槽:“到底是元旦还是除夕,怎么不搞个春联呢?”
谁承想蒋楠真从衣服口袋里唰地拉出了一副对联,卷成卷给陈弦的脑壳来了一下。
“喏,这不就有了,去贴吧。”

少女负责甜点和酒水,陈弦负责桌游娱乐,陶桃负责采购食材,蒋楠负责调制底料和洗菜切菜,甚至还做了两个热菜。每个人各司其职,将这个专职出租的样板间民宿打进了满满萦绕着蒸汽的热闹。
火锅是鸳鸯锅,一半是辣椒泳池,另一半是番茄开会。
沈星回对这种不需要自己处理食材和掌控火候的菜色上手良好,绝不会让自己吃到还没熟的东西。于是他端坐在侧,暗暗发誓:这一顿饭,绝不让少女的碗里空了。
于是少女手边的饭碗永远冒着尖,直到她忍无可忍地在桌子底下踩住了某个人的脚,在他耳边用气音咬牙切齿。
“够了,我真饱了,你自己吃。”

少女带的酒水多是冰镇过的啤酒可乐,这会儿人手一杯自己爱喝的饮料,咕嘟嘟地和火锅一起冒着泡,给叫人脱衣的火热带来了一丝清凉。
蒋楠却不满于此,她变魔术般掏了瓶红酒和几个高脚杯出来,边叽里咕噜地拔瓶塞,边招呼陶桃分杯子。
“诶呦喂……年终总结啊!肯定要喝红酒嘛。虽然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酒,就走个形式了啊!”
她也不讲究什么醒酒什么仪式,就直接倒,倒完了自己举起杯子就开始简单讲两句。
“过去的一年里,咱们行动部齐心协力,成功解决了24起中大型异能量波动事件,没让城区受到毁灭性打击,再一次保护了临空市的人民!
“为我们的努力与优秀,干杯!”
“干杯!”
澄红色的酒液在杯中晃荡,玻璃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几个人喝完酒,互相对视一眼,都发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声。
他们已经并肩作战很久了,以后也会一直这样搭档下去。
蒋楠还要再说:“马上就到新的一年了,希望新的一年,临空市会越来越好……”
“我们的工作越来越少,最好能不上班尽发工资!”陶桃倒着可乐,忽然插嘴。
蒋楠笑着给了她一记眼刀:“你这家伙,就想着偷懒了吧?”
陶桃就笑着去够锅里翻涌的肥牛卷。

沈星回喝完一杯酒,没放下杯子,手里捻着高脚杯的杯柄来回转,眼神里带着混沌的柔和。像是被半杯子红酒放倒了一半理智,又像是被热气熏得太过,烧透了天灵。
他看着桌上的每一个人,对他们被蒸汽半遮的样貌、闲谈的话语都感到熟悉又新奇。
那些并肩作战的场景和休假玩乐的画面跟着细碎的语句一一从脑海里闪现,沈星回收回视线,终于低头凑到搭档耳边。
“和你在一起……真好。
“以后还可以一起跨年吗?”

他的搭档奇怪地看了这个莫名透露出些许不安和脆弱的青年,伸出手摸了摸他烧起来的耳朵。
“当然啦!去年我们就是一起跨的年,今年吃火锅,明年还可以去泡温泉!我们可以去各种各样的地方!
“甚至不一定要跨年呀,每一天每一天,我们都要在一起。”

酒足饭饱,就关了电磁炉,任由汤底在餐桌沉淀。而几个人在火锅的余香里,腾挪至了客厅。
在陈弦幽怨的眼神中,他们最后选择了玩真心话大冒险(酒桌版)。
“你们要早说玩这种,我带这么一背包的桌游盒子来干嘛啊!”
“哎呀别生气嘛!”蒋楠一把搂住这个难得大声说话的小伙子,“这不是还剩好多酒,不能浪费呀!”
陶桃拿了一袋一次性杯子过来,边拿出五个放桌上边接话:“是呀,就把酒喝完嘛。长夜漫漫,总有时间玩桌游的!”
沈星回把少女按回沙发,自己去冰箱里把一大袋啤酒拎了过来,再把顺路捞的抱枕塞进表情困顿撑着下巴的人怀里。
“这个……是什么规则?”
“很简单啦!就是往真心话大冒险里加一个选项!”陶桃摇了摇手里的******,往茶几上一扔,骨碌碌转出了个3。
她于是从一字排开的杯子的左边开始数了三个,将它放倒:“按顺序掷******,根据******的数字定自己的杯子,给下一个选到这个杯子的人定要求。往这边放是真心话,另一边是大冒险;如果都不想要,就倒酒给他,倒多少喝多少。”
“嘿嘿,不知道谁会抽到我的问题呢?”陶桃搓搓手,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先来个简单点的问题吧,开场嘛……选到这个杯子的人,说说你印象最深刻的一次经历吧。”
游戏按照顺时针的方向进行了,蒋楠掷出了4,选择了大冒险。
“那我也玩点轻松的吧!就跟右边的人对视1分钟好了,谁笑了谁就要跟对方说’我爱你’。”
闻言,所有人都看了一眼自己右边的人。
沈星回的视线飘忽到了少女的后脑勺,心虚地不敢落实。
“等等,我改主意了。”蒋楠瞅了一眼自己右边的陈弦,被反着光方框眼镜瞪了个激灵,连忙改口,“看左边,左边。”
于是少女的眼神撞上了目不转睛的沈星回。她的耳朵尖在发丝里红了,欲盖弥彰地转头******。
“哪有这样的啊!说了右边就要定好啊,哪有改来改去的!”
“有什么关系嘛!又没到下一个人,这还是我的杯子呢!我想定啥就定啥,就左边!”
“可是楠队,要是陈弦抽到你的杯子,他的左边……”陶桃幽幽地开了口。
四双眼睛齐齐转向了正沉着脸拿过******的陈弦。
“……”
******好重,承载了太多不该有的期待。

陈弦抿着唇掷出了5。
桌边的松气声清晰可闻,他脸色更加阴了,稳稳当当地往第五个杯子里灌注了满满的酒液,连一丝泡沫都没有激出来,液体全靠张力待在杯子里。
他晃了晃啤酒罐,感觉里面的重量比想象中多,于是抬起头问:“能在后面加杯子吗?”
“?”
“干什么啊你嫌酒喝太慢啊,这么满一杯还不够?我跟你说不能把所有酒都倒这里啊!”
陈弦悻悻放下酒罐,又靠回沙发上,不作声了。

在沈星回拿起******到扔出的这几秒里,有万千思绪在他的脑海划过。
在很多年以前的菲罗斯星,离开王殿的时候他没有回头。也许是怕自己坚定的心动摇,也许是怕在那张脸上看见犹疑和不信任。
在群星闪耀中,他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他知道此去未必能找到希望,他知道此别之后再无叙旧之时,但他还是决然走了,为了命运能够延续到出现转机。
但他还是会想,想那个被自己推上王座的人,想她是会一如从前地信任自己,还是在一去无回中逐渐痛恨自己。
也许是会痛恨的吧!因为他自己就痛恨自己。
痛恨自己的暧昧不清,痛恨自己的闭口不言,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沈星回有许多想问的问题。
比如,你曾恨过我吗?你是否孤单?你是如何走到那段生命的尽头的?你实现了你的心愿吗?
******在桌上转着圈,晃晃悠悠地扯出了另一长串记忆中的画面,盖过了沈星回对自己的问询。
细碎的影像从眼前闪过,他看见了轻柔的吻、绚烂的樱花和翩翩的华尔兹。
沈星回侧头看了看正聚精会神盯着旋转结果的少女,咽下了所有言语。

没必要反应这么大的,他想。
那些问题淹没在时间的长河里,无论过去还是将来,他都不可能得到答复。
他又何必刻舟求剑,被一个“真心话”牵动万千心绪,拿一些庸人自扰的问题为难自己,为难一无所知的她?
少女凑过来挽住他的手臂,笑着问:“骰到了1诶!你要选心话还是大冒险?”
沈星回伸出手,将杯子倒向一个方向。

“卖萌9连拍发到工作群里。”
“噗。”这是蒋楠和陶桃共同发出的笑声。她们的视线落在少女的脸上一瞬,又很有眼色地转开,开始起哄起了陈弦。
“陈弦知道卖萌是什么吗?”
“陈弦,你能做出几种表情呀?你会******吗?”
只有少女僵硬地转头,凑到沈星回耳边小声嘀咕。
“喂,你这个大冒险什么意思啊!”
沈星回很诚实:“嗯,想收藏你卖萌的照片。”
……也太诚实了。少女无力地扶额。
“那你有没有想过,不是只有我可能抽到你的杯子啊!楠队陶桃她们卖萌,你也要看?”
沈星回眨了眨无辜的蓝眼睛:“那我好像也不亏呀?”
“你……”少女咬牙切齿,忽然想起了什么,得意地笑出了声,“哼哼,你别忘了,你也有概率抽到你自己的杯子,到时候看你要怎么办!”
“哦,这样啊。”沈星回倒是不急不慌,依旧笑着盯他险些气急败坏的搭档。
“那……搭档愿意收藏吗?”
“……懒得理你!”

少女从沈星回平摊的掌心抢过******,往桌子上狠狠一丢,嘴里念叨着:“2222222。”
六面体承载着少女的祈祷,向前滚去,停在了唯一还空着的第二个杯子前。
少女看着朝上的那个面,略带失望地问:“第三个杯子是谁的啊。”
“我我我!”陶桃立马举手,“嘿嘿是我的杯子。”
“是真心话哦!说说你印象最深刻的一次经历。”
“最深刻……我想一想哦。”少女红着脸瞪了一眼笑成了狐狸眼的青年,仍选择照实说了,“应该是之前去集团卧底的时候。”

集团是专做生物科技的,产业遍布全国,根据线人情报,它们在做的研究是不利于民众,会引起大规模能量异变的。
但它们戒备森严,想探什么机密都无法,根本混不进去。
少女想自告奋勇,以身为饵混进实验室去,却被所有人阻止了。他们说这件事太危险,太容易出差错了,要是真的被绑上实验台,万劫不复怎么办?
“我知道你们都不同意,但我想做。”少女小声地和自己说,像是在询问心的意见。
她当时闷闷不乐地出了会议室,这份郁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见到沈星回。
在仿佛永远不会熄灯的24小时便利店里,沈星回撑着脸,认真听完了少女的打算。
“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没有了。楠队说,打算放弃这个调查任务了,不能拿队员的安危冒风险。”
少女说着话,趴到了桌子上,每根发丝都写满了失落。
“可是总不能假装看不见吧。”

玻璃映照出两个人的影子,沈星回抬起手在空中虚晃了几秒,却找不到落点,收了回去。
“那就去做吧。”
“什么?!”
“我会去说服蒋楠,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真的吗!”少女兴奋地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一把搭上沈星回的肩膀摇晃。
沈星回也跟着露出笑来,拉过少女的手承诺。
“我希望你遵从本心,自由地做你自己。”
而我会保护好你。

“我本以为我要没命了,甚至都出现了哗哗流血的幻觉。结果他突然出现,唰唰两下就把那些人打晕了。”
少女手舞足蹈地比划,沈星回也听得认真。那些画面历历在目,实验室内精密的器械仿佛就在眼前闪着光。
“无影灯外的地方本该是昏暗的,可是沈星回身上就像有星光闪烁,那一幕我记了好久好久,忘不了。
“尤其是他伸出手拉我起来时候的那个笑容,说‘我会保护好你的’……”少女侧头和倾听中的沈星回对视了一眼,突然害羞偏了头,“反正就是,很帅啦。”

少女微微泛红的脸颊,像是染上了晚霞的光辉,同多年前那个黄昏里的女孩如出一辙。
她在夕阳里扯着蹩脚的谎,拉着他急速奔跑,跑得捂着狂乱的心跳偷笑。
她用最热切的藏不住事的眼眸,小心翼翼地关心他的心事,衷心祝愿他的自由。
而我如今所做,正如你当初所给。
我的第一次反向奔跑,是跟在你的身后。那是我第一次想要紧紧握住谁的手,想要争取生命的自由。
你尽管体弱,却始终胆大又坚定。我有时想不明白你的力气与底气是如何莫名其妙又肆意妄为地长出来的,像风中劲草,杂乱却坚强。
而如今是我支持你找寻你的自由。
你始终如一,没有变过。

陶桃运气很好,抽中了最后剩下的空杯子。她继续选择了真心话,誓要在新年前夜挖出所有人深藏的小秘密。
卖萌九连拍落在了蒋楠头上。很快,全协会的人都会知道,行动组那个雷厉风行的顶头老大私底下爱穿熊猫家居服卖萌。
陈弦沉着脸,继续倒了满满一杯不带泡沫星子的酒。
这杯酒的最终归宿是沈星回的肚子。
不知道几杯倒但酒量绝对不高的青年晕乎乎的视线随着少女掷******的动作起落,迷迷瞪瞪地被捧起脸颊,对上那双明媚又澄澈的眼睛。
他这才惊讶地发现,这张脸在他的记忆里如此模糊,以至于他的眼神近乎是贪婪地描绘她的眉眼,好像这样就能把这张脸刻画完全,纹在心上。
那双眼睛曾不止一次地偷偷望向他,又在对视时大胆地弯起;那双唇是柔软的,会喋喋不休地关心,也会轻柔地抚慰;洁白的面庞会因亲近而染上红霞,明澈的眼神也曾染上朦胧……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渴望又欢喜的模样。

他好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近在咫尺却好似心隔天涯?为什么共同经历的往事于朝夕间忘却?为什么总好像追不上抓不住眼前的人?为什么无法明说喜爱还要一次次地分离?
沈星回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往事如化冻的湖面,碎片零散漂浮,却不连续。他记得亲吻记得共舞记得并肩,但那些好像只是一个个模糊的意象,遥远又生疏。
碎片摇动着、碰撞着、远离着,愈加细碎薄弱,边缘漾出一圈圈的泡沫,如同眼前逐渐成了重影的人,让他觉得惶恐,觉得自己将要失去。
沈星回没有发现,自己的目光隐隐藏着不安与痴狂,像是火,像是海底流动的岩浆,触及了才觉得滚烫。
稍不留神,就可能岩浆裹挟,落入无边的深渊。
少女仿佛真的被这份眼神所烫,变得躲闪,成了风雨里飘摇的小船,晃动剧烈,却终被无垠的星海所获。
她的心跳是此刻凝滞的空气里,时间流动加速的唯一证词。

少女在这样热切的注视下再绷不住自己的表情,轻快地笑问:“沈星回,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什么?

仿佛有爆炸声响彻云霄,沈星回好像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尽力前倾想看清少女的嘴型,她惊呼着接住撞向自己肩膀的青年。
“他好像喝醉了,我带他去房间休息一下吧。”沈星回感觉自己被扶了起来,眼前变得黑沉,又恍然明亮起来。
尘封的房间里是空寂的冷气,唯有身旁的支撑是唯一的热源。被冷气一激,沈星回从昏沉中找回了些许理智。他不甘心就此走入沉眠,正如他从不肯轻易放弃。
少女把他扶到床边坐下,眼瞅着他闭眼躺好了转身欲走,却在门边被一把握住手腕,双双倒向绵软的床榻。
木门不知被谁踢了一脚,啪得合上。

客厅里,陶桃她们换了副飞行棋摆上,******接着转出了残影,像要转到漫漫长夜的尽头。
房间里,眼含雾水的青年跪撑在少女上方,将洒向她的灯光挡了个严实。少女的脸藏在阴影里模糊不清,只听得出她在笑。
有团火在沈星回的心里叫嚣,在四肢里游走,却找不到出口。他只能睁着一双迷蒙的眼,描绘着躺在眼前的渴望。
他想伸手触碰,却又怕惊动幻梦,于是只长久地凝望。
还是少女伸出手,捧住了他的火热。
“真是的……就想要这个?”
沈星回不知道自己还能要什么,但被压抑的火苗一触即发,于是他便在自己被允许的范围里,肆意妄为了。

“等等……没锁门。”
少女从铺天盖地的吻中偷得一丝喘息,她红着脸推了推赖在自己身上的沈星回。赖在她颈窝的青年好像什么以人精气为食的小妖,哼哼唧唧地就是光吃不动弹,直到挨了三个棒槌才不情不愿地爬下床。
沈星回关上门,回身看见少女也下了床,站在窗户前发呆,手里还攥着窗帘。
城市里的夜晚看不见星星,窗外的景色仍旧很美,万家灯火闪烁,一户藏一户的心愿。外高架桥上仍有汽车呼啸而过,不知要奔赴哪方宴会。
沈星回的手可以轻易地将少女的手包在掌心,他带着她的手掩上了窗帘,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她,发丝划过他的脸,痒痒的,很真实。
牵手很轻易,拥抱也不难,可为什么总觉得会分离?

沈星回不敢将这种不安诉诸语言,他只能用力、更用力地确认眼前人的存在。
光裸的肌肤有着微妙升高的体温,随着手掌的滑动会收紧肌肉;因着充血而鲜艳的唇微微张合,会随着沈星回的动作发出好听的声音。
沈星回像是个好奇心重的小孩,不停地在她身上探索,试探哪根弦对着哪道声。
有一分撩拨,就有一分收获。沈星回沉醉于这种感觉,恰巧被同意肆意妄为。

少女双腿大开,膝盖着地,正正好坐在沈星回怀里。她的面前是高清透亮的落地镜,身后是火热又健壮的身躯。
往前是冰冷的镜面,往后是火热的呼吸;少女想要站起,分到最开的双腿却使不上力,想要后缩,却是自动送上门,叫侵入的感觉更深刻。
没有任何束缚,却仍然动弹不得,只能被动地接受一下又一下写明了“占有”的冲击。
少女逃不出人体打造的樊笼,又不敢直视被清晰照出的情动表情,更不敢发出高声的******,生怕房间的隔音不好。因此只能侧头依靠镜面,手指用力地支起骨节,又无奈滑下。
“你到底…发了…什么疯?”少女的呼吸断续又急促,随着起伏飘忽不定,“真醉了?怎么搞得人怪不安的?好像你在害怕什么……”
她抓过沈星回撑在镜面上的手,泄愤似的咬了一口。
牙印齐整,浅浅落在了虎口。
“不准自己憋着,要相信我,懂吗?”
她转又落下一吻,落在手背。
镜中的她明明还面带潮红,神情却安定又虔诚。
她说:“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我永远站在你那一边。我们一起走,不要学什么苦命鸳鸯。”
“……”

沈星回看着镜子,看着包容自己的失控、对自己浅笑的少女,看着被捏在手里的指尖,和手背上留下的浅浅牙印。
他把人抱起来,少女就环住他的脖颈,配合着躺到了柔软的地方。
民宿里的被子不像酒店的是千篇一律的纯白,而是印着浅浅的碎花,是极温暖的颜色。
沈星回悄悄抓起一缕散落在床上的头发,垂下眼睑。
也许在那些未被观测的时光里,一切皆有可能。而他现在能在这里,在她的身边,稳稳地牵住她的手共同度过这个欢庆的节日,就足以说明命运已然领着他前往了一个美好的方向。
扛着愧疚与责任踏上征程的青年此时像个受委屈的小孩,拐弯抹角地套让自己安心的话。
“刚刚对视你笑了。”
“我爱你。”
他的搭档默契地打断他。
“不是因为输了才说,是因为爱你。”
甜言蜜语被饥渴的旅人吞吃入腹,沈星回不安的心终于在元旦前夜止歇。
放在一边的手机屏闪出系统信息,亮出了时间——距离零点还有10分钟。
沈星回动作不停,却还要在沉沦于潮汐的搭档耳边问询。
“不要和她们一起说新年快乐吗?”
少女半阖着眼睑,缓慢启动被******塞满的大脑。
“……有你就够了。她们会理解的。”

沈星回的心又小又脆,里面装不了太多东西。一有离别与感伤,就会像云母被敲击一般,扑簌簌地往下掉渣渣。
看着好像没什么,其实细细小小的伤口布满了整片跳动的血肉。
于是他学着不记住什么,只背起最重要的责任和爱,也许这样就不用面对过多过深的苦闷。
谁知命运多舛,他要和唯一放不开的女孩做一对苦命鸳鸯,在茫茫宇宙中不知何时才能重逢,不知曾吞下多少足以叫人疯癫的情绪。
所幸,在这不知多少年后还是多少年前的地球,他能在一室安宁里拥住那个女孩。
而更幸运的是,在星空变换万万次后的现在,这个女孩依旧将她的目光投向了自己。
我依旧能得到她的偏爱,这是我连梦也不敢梦的幸运。好想将这一刻拉成永远,好想和她再过万万个新年,将一切未有都寻回,将一切不安都抚平,
沈星回悄悄盯着时间,默默数数。
“5、4、3、2、1……”
少女睁开眼睛,在她们对上视线的那一刻,沈星回说出了那句话。
“新年快乐。”
是一句祝福,像一句承诺。
烟花升空的噼啪声传来,遮光性不好的窗帘能拦住别人家的灯火,却拦不住这照亮夜空的明媚色彩。
搭档穿好衣服拉开窗帘,在五光十色中轻吻她珍视的宝物。
“新年快乐!”

烟花落幕,天际还有星星点点的亮光,是放得晚的人家。
搭档拿出手机去给别人发消息了。
沈星回走出卧室,就看见客厅里倒了三条人。
蒋楠的怀里还抱着瓶啤酒,熊猫帽子把脸盖得严严实实;陶桃和陈弦倒在一起,一人掐着另一人的脸,脑袋却歪向一边,险些睡出鼻涕泡。
沈星回把陶桃和蒋楠搬进另一间卧室安顿好,再抱出一床被子盖在陈弦身上。

一转眼看见自己刚刚落在桌上的手机屏亮了起来。
“原来我也有会隔着屏幕祝福的人吗?”
沈星回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走过去拿起手机看,就见一条消息闪了出来。
“检测到驾驶员脑部电波处于低迷水平,将在五秒后进行第三次强制唤醒。”
“5、4、3、2、1……”

小小的手机屏忽然盛放夺目的蓝光,覆盖了周遭的一切,异化成了扭曲的线条。
所有明媚的红都被尽数吸收,露出了广袤的宇宙空间,和在星海里沉浮的飞船舱室。

恼人机械音再度响起,播报着它的分析结果。
“驾驶员沈星回于航行178日的22:06至22:16UTC,陷入了深度幻觉。这种情况非常危险,可能会导致航行出错、飞船坠毁,失去目标锚点等。该情况成因包括:宇宙辐射、失重环境、感官剥夺、心理压力等,请驾驶员注意运动与休息,切记不要将幻觉内的内容当z……”
机器发出一声突兀的尾调,屏幕闪烁了两下进行鸣笛报错,很快又重归安静。
机器在轰鸣,观察窗外的玫瑰星云无声宏大。
沈星回抬手想挡住那些光,视线却被自己的手背吸引。
因久不见光而略微苍白的皮肤上空无一物。

“果然是梦。”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阿斯翠亚的春景,再不复了。

文章来源:{laiy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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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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