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你我的海洋

意识模模糊糊恢复的时候,首先袭来的是大脑的钝痛和冰凉的触感,四肢和关节传来的不适表明自己正以一个不太舒服的姿势趴在地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脚上也被扣上了什么沉甸甸哗啦啦作响的东西,是铁铐吗……不过这是哪里?我记得今早接到了祁煜的紧急电话让我“救救他”,但推开门时却发现他不在家……我的记忆好像就是在这里断掉的。
等等,祁煜!
这个名字直接一棍棒敲醒了我:“祁煜,你在哪里?”挣扎着抬起头,才发现周围的环境有些眼熟:散乱放置的画架、石膏半身像、堆成了一座小山的贝壳与螺壳……是祁煜家的仓库?一束灯光突然照在头顶,我也看清了自己身上穿的并不是制服,而是一条款式奇特的白裙。
“你醒了。”
“祁煜?你……”
他如往常一样慵懒地站在我面前,怀里抱着一堆布料:“我正要去洗床单,就听见你在叫我。有什么事吗?”
我愣住:“‘有什么事’?我来救你,结果被绑在这,你要是已经脱困了就来帮我松绑。”
祁煜歪着头,一脸莫名其妙:“松绑?为什么?”
“你是坏了吗?”虽然嘴上说着,但我已经警觉起来,“别闹了,我的骨头快要散架了。”
“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个。”
祁煜放下手里的床单,慢慢走到我身后,感觉到他在我的腕处动作着,紧缚的力道也渐渐褪去,我不由得松了口气。
“祁煜,这究竟……”
可还没等问完,祁煜的一只手突然用力将我的双腕扳到胸前,另一只手迅速地拽过绳子,又把我绑了个严实。
“果然还是绑在前面好些,可活动的范围比较大。”
一滴冷汗从脸侧滴落,祁煜平淡的语调令我毛骨悚然:“你……”
“到得很及时呢,保镖小姐,好在没有让我多等。”
“这就是你说的‘救救我’?把我骗到你家然后做这种事?”
他脸上的表情让我捉摸不透:“什么叫‘这种事’?你不是过来救我的嘛,我需要的正是这个,”他蹲下身,又慢悠悠地开口,“利莫里亚已经彻底消失了。”祁煜眼底已然泯灭的火化作一滩死水,他无言地扼住我的喉咙,将流淌的血液冻结。现实与幻觉纠缠着,空气中好像飘来了海洋腥咸的味道,又好像有海水灌入了鼻腔。
他松手把我扔在地上,还未到一口气的时间却又俯下身,翻手化出的短刀飘渺地顺着我的躯干游走,眉心,脖颈,前胸,腰臀:“就在昨晚,你知道吗?我把最后一位送回海里了。他们所有人都在逼我把海神之心取出来,你说这有什么可坚持的?他们那么想要这颗心,自己来取不就好了,但又取不到,于是把灭亡的责任归咎于神明……”
锐利的刀锋没有半点犹豫划开大腿上的皮肤,祁煜脸上的神情认真小心,仿佛正精雕细琢一件华丽又易碎的艺术品。细小的血流淌出来,伤口并不深,但我还是痛得蜷了下腿,他便狠狠钳住我的脚腕拖过去,紧接着落下第二刀。
“公主殿下,”祁煜轻声念着,手柔和地摩挲脚腕处铁铐留下的红痕,顺着腿向上飘忽,“作为利莫里亚人的信徒……哦,不对,利莫里亚已经不存在了,利莫里亚人也已经灭绝了,你现在只作为祁煜的,祁煜唯一的。”
祁煜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他划出一个类似半弧曲线,又在半弧的最高点再次落刀,刻画出鱼鳞的形状。他一如往常在作画般陶醉与沉迷,只是,我的身体成了他创作的地方。细微的痛磨人地随他轻缓的动作一点点渗进我的大脑,吞食仅剩的意识与理性。
他不是祁煜。
真正的祁煜会在我匆匆赶到他家时笑着开门迎接我,然后一脸委屈展示被他夸大的“灾难”;他会在创作时沉默,但一定会在放下画笔之后扑过来,任性地让我陪他去新开的餐厅吃饭;他会送给我漂亮的贝壳,邀请我在晴朗的夜晚欣赏海浪与他最新的画作……但面前的人与我认识的祁煜别无二致:慎重的表情,娴熟的手法,耳尖的绯红,低落在我的身上的温吞的喘息和炽热的汗珠,都不能让我否认他是祁煜。
“保镖小姐,这无关他人,只有你我的世界,便是我的归宿与救赎,”他欺身把两具滚烫的躯体紧紧贴在一起,在我耳边低语道,“海洋的奇迹不会重现,我只要你就足够了。”
困倦如低缓的海潮般浸润根根神经,朦胧中灼热的吐息如火焰般燃烧着,祁煜的脸再一次靠近,掠夺了我唇齿间最后的自由。
“还有的是时间……”

这夜,月光发冷,海浪仍机械性一进一退,无尽的涛声充斥着白沙湾,如同来自远方的呼唤。祁煜躺靠在沙发里,远眺着窗外的海,对怀中人轻声低语着。逐渐软钝的身子被他圈在双臂里,圈在海洋深处温暖的囚牢中。
“睡吧,我最虔诚的信徒,我的新娘。”

“……接下来为您播报有关艺术家祁煜的最新消息。经鉴定,他留下的最后一幅作品上的血液正属于先前失踪的深空猎人协会的职员,距今二人仍下落不明……”

 

Fin.

文章来源:{laiy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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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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