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黎深给我抓的雪宝留在了床头。
还是决定不带走它了。因为抓到它的那天黎深跟我说光顾这家店的日子还有很长,想要几个他都可以慢慢抓给我。
但我们之间不会再有“很长”了。我在给他的短信里提了分手。
而意料之中的,没有收到回复。
大概还在忙着什么手术吧……我在出差回程路上收到了他的抱歉,由于临时需要赶回医院不能去车站接我,但已经在冰箱准备了我爱吃的晚餐。
晚餐我没有动。我把回来那点时间全都用在整理跟分离东西上了——
这是跟黎深一起打喵喵牌意外抽到的******徽章……这是寄养在医院被他妙手回春抢救了两天才好不容易活下来的绣球花……这是那天打赌输了他不得不答应配合你戴着道具拍的大头贴……
剔除所有跟他有关的一切后,能装进箱子里带走的物品竟然少得可怜。
就好像我努力了这么久从他身上分得的在意一样。
不到两个小时,我就把箱子收拾好了,还顺便打扫了家里的卫生,黎深是一个有轻微洁癖的人,为此我没少明里暗里地控诉过他,而从今天开始,他再也不需要忍受我的“随心所欲”了。
出门前,我把他家的钥匙塞回玄关的信箱。信箱上方两只笑容可掬的海豹亲昵地依偎着对方,我还记得把它们从雪绒镇纪念品商店拿起来时黎深的表情——
“这就是你大雪天非要拉着我出门的原因?”
他伸手理了理我从鬓角落下的碎发,我大声笑着比那两只海豹还要开心:“黎医生不觉得左边这只和你长得很像吗?”
我问黎深要不要分别拿一只挂在各自的包上,黎深却不太赞同我试图把它们拆散的行为。
“既然是一对,当然要生活在一起。”
……我摸了摸它们,最终还是放弃了拿走属于我的那只。
*
关于在长瑕市追查流浪体的报告,我写了整整七页。
陶桃快要被我吓死了,不停摸着我的额头问我是不是出了趟差被流浪体夺舍了,要不然怎么一下子把写报告的技能点这么满。
“谁家好流浪体夺舍是为了回来写报告啊。”我把她快要凑到我屏幕上的脑袋推开,暗示她不要趁机借鉴我的灵感。
“再说我本来就是事业型女强人好不好。”
陶桃笑嘻嘻的,从我桌上顺了一颗糖果剥:“是是是,女强人,你这么拼命,你们家黎医生也不来管管。”
乍一听到黎深的名字,我脸上的笑容不受控制地僵了僵,距离发出那条分手短信已经过去三天了,这期间黎深只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在我离开他家的六个小时后,凌晨三点钟。
我猜他那时也许刚结束手术,手机一震动我就被吵醒了,但我当然不可能接。
我以为他会打来第二个。在回家发现我的东西都不见以后,或者至少随便什么白天他空闲的时候。
可是他没有。
在“预估自己在他心中分量”这一道题上,我又一次拿了零分。
……我强迫自己把思绪从早该习惯的失望中抽离出来,很快掩饰着转移了话题。
不知道是不是“情场失意、职场得意”的玄学起了作用,我那份七页的报告还真得到了楠姐的表扬,楠姐给我发了一笔奖金,还批准了我整整一周的假期。
听说有奖金的陶桃吵着闹着要我请大家喝酒,我想着很久没聚了机会难得,再加上自己的确需要放松一下心情,便答应得十分爽快。
陶桃火速掏出手机订了今晚的酒吧。
就在我们一行人的车子刚刚抵达酒吧门口的时候,黎深的第二个电话来了。
*
我的酒量说起来还算可以。
红的白的一般都难不倒我,偶尔还能两样混着来。但不知怎么今天才第四杯啤酒下肚我就开始有些头晕了,包厢里跳跃的彩灯闪得我眼睛疼,空气也比预想中闷热不少,婉拒了陶桃摇******的邀请后,我趁大家不注意,独自跑到酒吧外面的露台去吹风。
临空市的初秋总是透着一股单薄的潮意,晴朗的天气堪称稀有,时常走着走着,就会面临被雨水困住的境地。
我没忍住拿出了手机。
红色的未接电话在通讯页面是如此的显眼,这一回比上回还多了一条短信,写着短短的五个字——
【可以见面吗?】
我早在预览界面就将它读完了,但还是强迫性地点进去,看着对话后方的标识从“未读”变成“已读”,心里顿时升起微妙的报复性的******。
谁让某人经常对我已读不回的。
合该他也尝尝找不到人的滋味。
我又把手机收进口袋,嘲笑自己又在自作多情了,两个电话算什么找不到人?人家压根儿就没想着找你。
这时天空果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珠从阴沉沉的云团里挤落,猝不及防掉进我眼睛,害我立刻就低头揉了起来。
本来就被灯晃得不太舒服,这下进了水,视线更加模糊不堪,以至于当一抬头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黎深时,我还以为眼前产生了幻觉。
幻觉正在朝我走来。
我下意识想喊他的名字,却没等我开口,就被一双手臂捉住,撞进一个潮湿、却温暖又熟悉的怀抱。
*
我很喜欢被黎深抱着的感觉。
他的肩膀很宽,鉴于手术对体力的要求很高而常年保持着结实的身材,每当把脸全部埋进他坚硬的胸膛,被他一只手绕过后背抚摸着头发时,我都觉得既满足又十分有安全感。
“黎医生。”我通常会在这时凑到他颈窝蹭啊蹭,“我好像饿了怎么办。”
他便要起身给我做饭。
被我抱着腰拉回来,蹭得越发哼哼唧唧起来:“不是那个饿……”
然后就到了他真正将我填满的环节。
他在这方面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要温柔耐心,宁肯停下来问我还有哪里觉得痛,也从来不理会我神志不清时胡乱叫他快一点的催促。
酒精在我的大脑里蒸腾,我情不自禁地又走神了,任由他抱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身体的控制权。
“……你来干什么。”
我后退半步撤离了他的怀抱。
黎深的嗓音似乎有点哑,在成片清脆的雨滴声中显得格外低沉:“你喝醉了。”
我别过脸不理他。老娘距离喝醉还差得远呢,更何况就算真的醉了……又关他什么事?
“我送你回去。”
见我不回话,他再一次朝我伸出手,这次我躲得很用力,本想绕开他直接回包厢里的,却不知是因为吹了风还是怎么,一阵剧烈的晕眩忽然裹住我的意识,双腿莫名其妙地提不起力气,导致我步子还没迈开就止不住向前摔去。
在彻底失去平衡栽倒在地之前,视野里最后出现的是黎深眉头紧皱的脸。
*
我好像做了一场梦,梦见黎深在厨房给我煮柚子茶。
睁开眼发现并不是梦,而是我躺在黎深家沙发上,手边茶几上北极熊造型的水杯正冒着热气腾腾的柚子香气。
“醒了?”
有声音自头顶上方响起,只见黎深拿着热毛巾三两步坐到我的身边,这让我假装没醒的紧急避险措施没能派上用场。
我索性躺在那儿瞪他:“不是说送我回家吗?”
这里又不是我家。
黎深看了我一眼,温热的毛巾贴上我的额头:“我没说。”
……也对,他说的好像是“送你回去”,没说这个去是去哪。
我不由得在心里小声骂他狡猾,同时为自己居然就这样没戒心地晕了一路而疯狂反省。
“我自己来吧……”
意识到他正在给我擦脸,我抬手想把毛巾抽走,但他仿佛有所预料一般避开得很快,薄唇启动朝我吐出两个字:“别动。”
……好吧,我才不承认我是怂了才这么听话的,只是……头晕还没完全缓解罢了。
好不容易捱到他擦完,我立刻就先发制人:“陶桃他们还在等我。”
言下之意,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黎深把毛巾放到一边,又用手背试了试柚子茶的温度,才在缭绕的热气里再度向我开口——
“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我霎时一愣。
想对他说的?
我不是已经在那条短信里说了吗?
倒是他,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地质问我?我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短信,他心里不清楚吗?
一直什么都不主动说的人,难道不是他吗?
这些天被我刻意强压忽视的情绪就这么被他一句话轻而易举地点燃了,阵阵酸涩的怒意从破了口的心脏不断翻涌上来,使我头疼得愈发厉害。
“那你呢?你不是也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你以为你自己就做得很好吗?”
我用很差的口气回敬着他,大概是酒壮怂人胆,恶向胆边生,此时此刻我一心只想着发泄,什么矜持、什么脸面,统统都被我抛到脑后了。
我以为我不说目露凶光,至少也应该是风度全无,然而黎深被我吼着望了我半晌,却忽然毫无预兆地吻上我的眼睛。
“……你先别哭。”
“……”
我才没哭!
我气势汹汹地推了他一把:“你不要亲我!我跟你已经分手了。”
黎深便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将双臂撑到我的身侧,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我好像还没有同意。”
“分手不需要对方同意!”
我又去推他的手臂,被他顺势拉着手指到嘴边吻了吻,十分从善如流地接着我的意思:“嗯,那就分。我重新追求你。”
“……”
我忽然忘了自己下一句要说什么了。
黎深没等到我的回话,又慢慢将身体靠了过来,拇指轻柔地抚过我的眼角,用一贯沉静淡然的语气在我耳边发问:“你说得没错,很多地方的确是我做得不够好。那么现在我想请问,要怎么做才能弥补这些过失呢?”
我的思绪完全卡壳了,他说的话每个字我都认识,连起来却不知道什么意思。
我该不是真的醉了……要不然怎么好像听见黎深在挽回我呢?
“嗯?”
灼热的呼吸持续吐在我耳畔,黎深像是等得不耐烦了,往我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
我倏然惊醒,不知道在现下的黎深眼里,我整个人都又红又烫得像颗苹果。
“我……”
我尝试着组织语言找回一点理智,黎深却不再给我机会了,蓦地低头封住了我的唇。
*
我的酒彻底醒了。
不仅醒了,还清晰地意识到现在正跟我纠缠在一起的是黎深,三天前被我宣布为前男友并发誓再也不想看见他的人。
他把我整个儿抱着压进沙发,咬得我胸口很疼。
“黎深……”
我气喘吁吁地挣扎,明明是想拒绝的,按在他肩上的手却使不了力,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身上就被他脱得不剩什么了。
他看上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急切,这种急切让我陌生,一边感到难以应付,一边却又升起隐秘的******,仿佛看他失控是我人生中不可错过且将引以为傲的一项指标。
……话说我的柚子茶呢?
我在黎深用力分开我双腿时不适时宜地想起它。没喝下那碗茶,就总是怀疑今晚发生的一切像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事。
察觉到我游离的视线,黎深掰着我的下巴又给了我一个吻。
“在找什么。”
我想说柚子茶,但他并不想真的听我回答,舌头伸进我口腔粗暴地搅动,把我储存的最后一点氧气都夺走了。
好想跟他吵架啊……
我都准备好骂他耍无赖了,然而上一秒还在勾着我流连忘返的唇舌却不给我任何预告地就抵上了我腿心的柔嫩。
“啊!……”
前所未有的******当即激得我高吟出声。
酒精在体内发酵带来的作用力令我头脑发昏,身体却无比清醒地感受到黎深是怎么用舌尖灵活地舔开那两瓣,又是怎么试探着挤进甬道深处逗弄我的花心。
……我快要被潮水般袭来的羞耻心淹没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在此之前,他在这件事上一直表现得慎重而克制,我从未想过他也会做出这种超乎寻常的举动。
在他刻意悉心的“伺候”下,我根本没坚持多久,就颤抖着在他嘴里达到了******……
紧接着有那么十几秒,我们谁都没有说话,他似是在给我时间平复******的余韵,而我始终用手挡着眼睛,不敢去看他脸上的神情。
“要补充点水分吗?”
于是当我听到他这么问,脑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举着已经不再冒热气的柚子茶送到我嘴边,等我稀里糊涂喝下去一大半,才慢条斯理地揉了揉我的头发——
“一会儿恐怕就顾不上了。”
*
直到第二次被他抱着从浴室出来,我才明白他那句“顾不上”是什么含义。
我要收回曾经对他作出的评价,他在落地窗前掐着我的******狠命往我腿间撞的样子一点也不温柔、不耐心、不慎重、不克制。
我都快要站不住了,不住在他怀里往下滑,于是他又把我翻过来,就着把我抱起的姿势,一路从客厅做到了卧室。
我早已记不清自己在他身下又******了几次,也记不清他每一次进入我时,到底还有没有坚持做保护措施。
“……我的手机呢?”
我在清理干净过后唯一惦记的只有被我丢在酒吧的陶桃他们,说好了要请客的,我还没来得及买单呢……
“帮你跟陶桃发过信息了,单也买了。”
黎深用睡衣把我包住,他似乎总是能准确猜中我心中所想。
我昏昏沉沉地靠着他肩膀,又顺势想起忘记盘问他为什么只给我打两个电话了。
“这不会其实是分手炮吧……”
我嘀嘀咕咕地念着,黎深听见了,失笑着捏捏我的脸颊:“怎么觉得某人醉得更厉害了?”
我没管他,忽然就有些忿忿,支起一点身扯住他的衣领:“黎深你个大骗子……”
黎深依着我的力道向我凑近,深邃的眸色里似乎荡漾着几分无奈:“我骗你什么了。”
你说过不会让我一个人的……
在我把它完整地说出口之前,浓烈的困意再次包围了我,我缓缓闭上眼睛,刚要放弃爱情去跟周公会面,耳边就响起黎深低低的嗓音——
“我在你家楼下等了两个晚上,你都没有回来。”
……什么?
即将涣散的神智因为这句话一下子又聚到了一起,我努力调动思维神经理解着:“……我家?”
他什么时候来我家了?
“前天,还有昨天。”
黎深抱着我回到床上,把我塞进被窝,贴心地掖好被角,才温声继续:“医院的工作不能随便丢下,我只能尽量挤压白天的时间去完成,好腾出一些空去找你,可我连续去了两天你都不在,卧室的灯也一直黑着。”
“我以为你不想见我,但还是决定去你单位碰碰运气。”然后刚巧碰到我跟陶桃她们从协会出来,正要开车去酒吧。
“所以……”我茫然地睁大眼睛,“在酒吧的时候,你也一直跟着我……”
黎深亲亲我的眼皮,笑道:“我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体验到跟踪狂的心境。”
我的睡意已经消了大半了,开始回想这两天我究竟干了什么,啊对,我不是在写报告吗?为了早点把报告写完,我这两天都住在……
“呃,我住到协会的空宿舍去了。”
协会惯常有几间宿舍是留着给猎人们应急情况下住的,我一心扑在工作上,懒得来回折腾,索性就找了间宿舍凑合了两天。
见我掀开被子要起身,黎深从旁边拿了件外套给我披上。
“既然如此,那么‘大骗子’的罪名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解除了?”
我顿时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就随口一说。”
“以后这种随口一说的想法,可不可以在它们刚萌芽的阶段就告诉我?”黎深用他的手掌包裹住我的,熟悉的热度透过掌心一路传递到心底,“不要让它们变本加厉地在你心里积蓄能量。”
“你以为是打流浪体呢……还要抢在发育之前把它们击杀。”
我仍然有些不敢直视他,不过这不影响他俯身捉住我的嘴唇:
“如果打完你就能回到我身边的话,我愿意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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