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深是那种所有家长都喜欢的小孩,拥有固定的作息时间,稳定的优异成绩。他还很谦虚,每当有人夸奖他,他总是笑着说“这都没什么。”其实这算是他的真话,因为对于他来说,这些所谓的优点已经变成了他的习惯,可以毫不费力地延续它们。
由于他就读的这所学校政策宽松,黎深在入学的第一个学期期中考后就被安排到高二,所以你入读时他已经是高三学长了。
学校出名的人物大体分为两种:长得很好看的和各方面成绩特别优秀的。而黎深是第三种:鱼和熊掌兼得。在你连同班同学的名字和脸还没对上号的时候,黎深的名号就从高三一级一级传到你们这了。
传闻黎深性格淡漠,没什么朋友;但也有人说他善良温柔,经常看到他投喂校园里的橘猫学长。总的来说,学校里爱打听的人都会了解他是如何蝉联级部第一并且成功跳级——而不爱打听的呢,起码也会知道有这么个人物。
和班上的朋友熟悉之后,偶然间你们聊到他,朋友提起网上经常说学习好的人有一种“人机感”,也就是形容他们举手投足之间似乎是******而来的相似之处。你说可能只是用着差不多的方法所以才都成绩好吧。
朋友听了之后点点头认同你的话,又话锋一转说高三那个黎深感觉还挺不一样的,本来以为这个人就是个一心学习的一根筋,但那次他帮你的时候还挺意外的。
你尴尬地打着哈哈说呃确实吧。你当然还记得她说的是什么事,那天早晨你因迟到而被门口的记录员同学拦下,正要记下你的名字时黎深从你身后走来。那个同学见到黎深后又惊又喜地喊他,问他高三感觉怎么样,会不会累,说同学们现在也经常提到他。黎深笑着寒暄完了之后说,她被记的话我是不是也得被记了?那人却只是摇摇头说这个也不是硬性要求,没事的。
黎深噢了一声后说那这个人是我朋友,也别记了吧。记录员的眼珠子滴溜溜地在你们二人之间转了个圈,审视着你们之间还能站下一个人的空隙,接着闭上眼睛挥挥手示意你们快走。
这一幕刚好被位于不远处的朋友发现,她在原地等着你向黎深道谢后匆匆跑来。你才认出来她,刚想问她怎么也迟到了,她却眼里闪着光似的:“你和黎深认识啊?”这问题像个烫手山芋一样让你连说了好几个不认识。你说估计只是顺手帮忙,然后拉着她赶紧跑向教学楼。
“顺手帮忙?”
下午放学后在离学校两条街以外的路口你才与黎深汇合,果不其然,他问你早上是不是碰到同学了,问你同学说了什么没有。你曾经尝试过向黎深撒谎,但你发现黎深对你微表情和小动作的了解超过了你自己,于是你决定一五一十地上报。然后就听到了他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你说的那四个字。
“顺手帮忙不会是指,早上顺手给你带早点,顺路等你一起去上学,晚上又顺路和你一起回家?”黎深笑着用手支着下巴做思考状,“还有顺手陪你复习月考,量身定做突击训练。听起来……同学,我未免也太热心肠了吧?”
“谁让你名气那么大……要是大家知道我们认识这么久,不知道大家会怎么说。”想说的话兜了个圈子才出口,你垂眸踢掉路上一粒石子发泄。
真是拜托。刚开学的时候,你还是个新入学的菜鸟,那个时候黎深的名字就像一个都市传说一样流传在同学之间。你对高中生活的设想里并没有关于成为话题中心的描写,而且你也不希望听到大家对你们之间发小身份的猜测与打探,更何况黎深现在本就学业繁忙,没必要节外生枝。
黎深收敛笑意,正色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所以黎深又继续循规蹈矩——按照你的规矩——在学校和你扮演陌生人的戏码——起码是明面上不认识。青梅竹马的默契就是在中间隔着人群的时候还能准确捕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来自他的视线。有的时候你会微笑以做回应,有的时候你只是匆匆扭开头避免眼神接触。
接着就会在与你有些距离的,你看不到的地方,有一个黎深悄悄地暗自神伤。
黎深不像部分人以为的那样不擅处理人际关系。事实上,他在班里的人缘很好,老师和同学提起他都是赞扬和欣赏的语气。虽然他与大部分同学交往不深,却也没有在人际关系上碰壁。
不过这次他想他是真的犯了难,他也没料到在学校要假装不认识这件事情有这么难。若是真的见不着也就算了,越是想避免碰面,反而越是容易迎头撞上,而偏偏每次你看到他都视若无睹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开。这让已经习惯了你蹦蹦跳跳的样子的黎深束手无策。黎深是不觉得让大家知道你们青梅竹马的关系会造成任何负面影响的,并且很期待你向朋友们介绍自己。但一想到你可能还没有做好心理建设,黎深只好再次按下结束这场戏码的提议。
说到底,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虽然减少了,但也只减少了一点儿。黎深算着你们之间也不缺这些在学校相处的时间,放学后的串门简直是家常便饭,更不用提周末或是放假了。所以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地依了你。
他再一次萌生这个念头是意外撞见有人向你表白,当晚回去的路上他问了你这件事情,你说是隔壁班的,虽然认识但也不熟,直接告白太吓人了。他附和你应了两句,旋即又说明天得去检查牙齿,让你自己回家注意安全。
其实并没有牙疼,也没有要检查牙齿。只是待在一起就忍不住想到那个场景,所以用了一个你可以快速接受的借口。
次日,一个人回家的路格外遥远,黄昏把黎深的影子拉得很长。这个学期已然过了三分之二,冬的寒气侵染大地,独行的黎深裹紧外套,凛冽的风却还是趁虚而入。
“嘶——”
突然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黎深把手覆上下颚,隔着皮肤感受着口腔内细密的疼痛——坏了,自证预言?墨菲定律?
这下真的牙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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