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嘎和郑云龙从大学起就很要好,好得同穿一条裤子的那种。那四年他们每天厮混在一起,从没想过以后会不会分开。
毕业大戏里他们演了一对悲剧的同性情侣,让他们很长时间都出不了戏,尤其是阿云嘎,为了角色付出了太多心力,短时间内抽离不了,被许多陌生的男生示好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而郑云龙这个戏中男友每次他窘迫的样子不但不帮他解围,反而总溜得远远的调侃他受欢迎,每次阿云嘎好不容易躲回宿舍,看见那个笑断气的胖子,都想骂:郑云龙你这个坏人。
郑云龙家里给他在北京安排了一个公务员的职位,有北京户口。
当其他两个室友都离开后,他们谈心谈到半夜,直到阿云嘎睡着。郑云龙本想第二天让阿云嘎送他离校,想了想又觉得矫情,就没去睡,抹着眼泪直接拖着箱子离开了住了四年的寝室。
等阿云嘎醒来,只看到空荡荡的宿舍,和手机里一条凌晨发过来短信:嘎子,我睡不着,干脆先走了,再见。
阿云嘎心里空落落的,发现以后只能一个人在这个世界里沉浮,哽咽着说了一句“坏人”,颤抖着回到:有空再聚吧。
他们还有联系,阿云嘎知道郑云龙受不了这个稳定的有户口的工作,怀念和同学们一起演出的日子,过了没多久就瞒着家里又回到了舞台。两人又有了交集,甚至过了几年还一起演了一部前班主任导的戏。
排练的日子仿佛回到大学,可两人饰演的不再是情侣,而是情敌。郑云龙笑阿云嘎长得太老没办法演男主角,阿云嘎也只是用王子更帅更适合自己这种没有杀伤力的话回他。
被演出和排练充实的日子过得很快,期间他们也见到了许多学校里见不到的人情冷暖和尔虞我诈,但他们都很坚定自己的信念,挣扎着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寻找自己的落脚之处。
阿云嘎有女朋友,她一直支持着他,他也很爱她心疼她,郑云龙却似乎没有稳定的恋爱关系,身边的人换了几个之后,干脆就变成了孤家寡人。这不影响他们的关系,阿云嘎的女朋友也很支持他们叙旧。
郑云龙恢复独身后经常去跟狐朋******喝酒,阿云嘎滴酒不沾,参加不了那些局,却夜里经常被陌生人打电话叫去接郑云龙回家。每当这个时候,阿云嘎就会抱歉地和女朋友解释,然后出门,女孩儿也不阻止他,只在家里给他留一盏灯。
始阿云嘎也问过醉醺醺郑云龙,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郑云龙只迷迷糊糊地说,他的Angel不在了。阿云嘎鼻子一酸,骂了他一句******,就掺着他在空无一人的北京夜路上一步步地走回家,从此再也不过问他为何喝醉,只是每一次都从酒吧里把死沉死沉的郑云龙带走。
郑云龙清醒时也会问他为什么每次都有空接他,阿云嘎只抽着烟,嘴里说他刚好有空而已,心里却想着一句话:你这坏人。
阿云嘎的女朋友终于受不了他进展缓慢的事业和对友人过于宽容的性格,在柴米油盐的折磨下,终于跟他深刻地谈了一次话。两人聊了一夜,最终决定分开,次日,阿云嘎便红着眼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他们的小家。
阿云嘎在酒店住了一天,实在承受不了内心缺了一块的感觉,敲开了郑云龙的家门,郑云龙二话不说就接受了阿云嘎的投奔。
晚上他们挤在一张床上,阿云嘎带着鼻音絮叨说回忆这几年来和女孩儿的点点滴滴,说自己对将要和自己共度一生的人的期待,郑云龙只是侧着身看他,在他快要哭出来的时候,说:“年轻女孩儿不行,你这样的需要和成熟的人在一起。”
阿云嘎的眼泪生生被他截了回去,骂到:“你这坏人,这时候还说我老。”
郑云龙不和他吵嘴,只告诉他:“失恋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哥们在呢。”
这是郑云龙第一次把自己叫做阿云嘎的哥们,也是最后一次。
后来阿云嘎又找了一个住处,离开郑云龙和别人合租的房子时,郑云龙还挽留了他一下,被他拒绝了:“你这儿没床了,怎么住?”郑云龙送他到路边后,就回去了。
阿云嘎失恋后,郑云龙怕他缓不过来,反而不再去喝酒,经常去找阿云嘎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用电脑看电影,一起讨论自己的工作,他们还会去看对方的演出,像粉丝一样给对方送飞吻。
阿云嘎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再接受一段感情。郑云龙只道:反正我是不会走的。
阿云嘎嘲:“等你结婚生子,就没空理我这个老同学了。”
郑云龙深深地看着他:“不会的。”
他们又和大学一样要好,甚至比大学的时候还好,阿云嘎看到郑云龙的事业有了起色,很欣慰也很佩服,郑云龙不用微信,别人联系他演戏都是找的阿云嘎,而阿云嘎也从不嫉妒他,一五一十地转告对方的意愿,还帮郑云龙回复信息,谈合作细节,直到《变身怪医》报名,郑云龙才不得不下了微信,一点点跟阿云嘎学着用法。
所有人都知道郑云龙和阿云嘎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别人都几乎要以为他们是一对儿了,他们坦荡地接受其他人的揶揄,似乎一点也没有心虚。
2016年年底,那个女孩儿又来找阿云嘎了,他们聊了很久,终于为自己曾经的年少无知而向对方道了歉,却也都没有提到继续在一起的话题,饭局即将结束的时候郑云龙给阿云嘎打了一个电话,问他要不要一块吃饭,阿云嘎抱歉地说已经吃过了。两人寒暄几句,没等挂电话,对面的女孩儿忽然说是谁打来的电话,阿云嘎说是大龙打的,女孩儿又问他郑云龙现在怎么样,阿云嘎概括地说了一句还行,想和郑云龙说拜拜,却发现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阿云嘎心不在焉地和女孩儿吃完了饭,道别时她问了他一句话:“你是同性恋吗?”
阿云嘎诧异地否认了:“当然不是。”
女孩又问他:“你和郑云龙难道没有在一起吗?”
他发现眼前的女孩儿和他心目中的那个不一样了,只好说道:“反正也和你没关系了吧。”
两人不再对话,连道别都没有。
这天郑云龙没接阿云嘎的电话,事后阿云嘎才知道,郑云龙又去喝了酒,但却是自己回的家。
阿云嘎不是没有想过郑云龙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自己为什么也这么愿意和郑云龙交往,但他一直相信他们是两个同命相怜的北漂在互相舔着伤口,就算互相有那么一点点过界,也是因为共患难过,饰演过情侣留下的习惯,毕竟大学是那么美好却已永远失去的乌托邦。
次日,郑云龙就约阿云嘎见面,两人在吵杂的火锅店的角落坐着,和平时一样闲聊着吃完饭,郑云龙忽然告诉他:“我过段时间要去上海了。”他的眼睛似乎被铜炉里飘出来的热气熏到了,有些湿润。
阿云嘎动了动嘴唇,问:“《怪医》选上了?牛逼。”郑云龙点头。
阿云嘎忽然觉得有些委屈:“你跟我说过你不会走的。”
郑云龙愣了愣,似乎也有些不舍:“我就去演一部戏,还会回来的。”
阿云嘎心里有些预感,半天没说话,最后只问他:“什么时候去?”
郑云龙答:“下个月,目前的工作结束了就飞。”
“好,祝你一切顺利。”
郑云龙离开北京前的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几乎没有时间和阿云嘎联系,阿云嘎问他机票买的是哪一天几点钟,郑云龙故意说晚了两个小时,等阿云嘎想去他家送他去机场的时候才发现人去楼空。
阿云嘎忽然知道了,郑云龙这不是去一次,《怪医》是一部好剧,如果郑云龙拿下了,恐怕以后会彻底地留在上海,不再回来。
他给郑云龙打电话:“你怎么又提前走?”
郑云龙在候机室里看着停机坪上的巨大铁鸟,笑着说:“我怕你送我我就舍不得走了。”
阿云嘎蹲在郑云龙住过的楼道口,捂着眼睛,胸口闷痛:“一定要今天去吗?”
郑云龙很久才回答:“嗯,我人都到机场了,之前那样来回飞太麻烦。”
阿云嘎有些不甘心地问:“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一起在北京打拼的吗?你怎么不问问我就走了?”
郑云龙轻轻道:“我不去上海,男主角都找我了,你怎么办?”
阿云嘎语塞,半晌才说:“你还是滚吧。”
郑云龙轻笑:“不说了,要登机了……再见,班长。”
再见,班长。
再见,Angel。
阿云嘎捏着已经黑屏的手机,胸口一阵钝痛,他忽然想到,他可能真的是个同性恋。
郑云龙,*********可真是个坏人。
阿云嘎也争取到了去上海演剧的机会,他为了报复郑云龙,同样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航班信息,下了飞机才给他打电话,把郑云龙吓了一跳。
两人在市中心碰了面,郑云龙问阿云嘎找到住处没有,阿云嘎说他提前一天来的,要自己想办法过一晚,郑云龙二话不说就邀请他到自己住的地方过夜。
两人找了一家老北京火锅吃了晚饭,阿云嘎说:“你来上海之前,我们最后一次吃饭也是吃的火锅。”
郑云龙把信用卡递给服务生以后愣了愣,笑着道:“你还记得?”
阿云嘎深深地看着他:“当然记得,你那时跟我说你要丢下我来上海,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郑云龙有些尴尬:“对不起啊。”
阿云嘎转头看向窗外的陌生街景:“不用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还是会无条件支持你的。”
两人之间气氛有些不同寻常的怪异,曾经瘦削的阿云嘎变得结实起来,而郑云龙也减了重,看起来帅气了不少,似乎一夜之间他们就变成了另外的人。
阿云嘎跟着郑云龙来到他与人合租的房子,发现他还养了一只猫,郑云龙一边介绍着这个冤家如何糟蹋他的屋子,一边将阿云嘎的行李箱往自己的房间里拖。
阿云嘎问:“你的室友呢?”郑云龙说:“他们都下班晚,要11点才回来。”
阿云嘎说:“我有话跟你说。”郑云龙似乎有所预感,把行李箱放好,任由猫主人喵喵地求喂食,看着阿云嘎的眼睛。
阿云嘎也看着他,两人一动不动地对视了十几秒,他才从郑云龙的眼睛里看到自己需要的,松了一口气:“郑云龙,我们在一起吧。”
郑云龙似乎没有听到:“啥?”
阿云嘎勾起唇角嘲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总是来黏我,又好几次突然从我身边离开,不就是想让我舍不得你,逼我跟你表白吗?”
郑云龙笑得见牙不见眼:“这都被你发现了。”
阿云嘎有些无语:“你是不是一直在等我分手啊?如果我一直没分呢?”
郑云龙看似满不在乎地说:“我就觉得,你高兴就好了,和谁在一起不重要。”
阿云嘎挑眉,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是吗?不重要?”
郑云龙有些脸红:“……现在很重要。”
阿云嘎慢慢凑近他,在两人呼吸相交,嘴唇都几乎要碰在一起的时候停住,用气声说:“为什么?”
郑云龙几乎要窒息,脸彻底地红了,阿云嘎那双深邃的眼睛让他忍不住一直盯着看:“因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也没有人比我更欣赏你。”
阿云嘎微微摇了摇头,郑云龙想凑近一分,他就退后一分,甜甜地笑着:“答错了,重来。”
郑云龙抱住了他,不让他退:“你知道答案。”
阿云嘎的头一直向后退,直到腰弯得有点疼了,才皱着眉头说:“你就告诉我一下怎么了?”
郑云龙怕他犯腰伤,直接捞起他的脖子吻住了他心心念念的嘴唇:“就不。”
等到两人微微喘着气将嘴唇分开,阿云嘎已经被郑云龙按在墙上了,他的脸有些泛红,像是吐槽又像是嗔怪,带着金属感的沙哑嗓音比蜜还甜:“犯规了,你这坏人。”
郑云龙笑着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他一直想听的话。
看到郑云龙演的《变身怪医》后,阿云嘎很庆幸自己来了上海,庆幸他能第一时间给破茧成蝶的郑云龙送去掌声、喝彩和飞吻,也庆幸自己及时抓住了这个优秀又可爱的人。阿云嘎的剧团离开上海的时候,郑云龙去送了机,阿云嘎的同事们知道他们关系好,就先去了候机室,留两人在安检口不远处道别。他们看了对方很久,没有亲密的举动和肉麻的话语,只是简单地互相寒暄,却仍然觉得胸中满是温情。
阿云嘎微笑着,小小的梨涡出现在嘴角,他嘲笑郑云龙的小伎俩:“你每次跟我分开都提前跑掉,也太恶俗了。”
郑云龙看着他的眼神也带着笑意:“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真的不想面对和你告别的场面。”
阿云嘎点了点头,忍不住给他整理了一下翻进去的领子,又怕被人发现似的四处看了看:“那今天怎么特地来跟我告别啊?”
郑云龙直接握住他的手:“现在关系不同了,见不到人我可以给你打电话。”
阿云嘎有些害怕被人看到,又舍不得松开手,只能改成了握手的姿势:“以前分开也能打啊。”
郑云龙知道他想听什么,也很乐意说给他听:“你现在能光明正大地查我的岗,叫我别去喝酒,叫我少抽点烟,叫我锻炼也行。”
阿云嘎给他一个不相信的眼神:“我叫你你就听话了吗?”
郑云龙耸耸肩:“不知道,你试试?”
阿云嘎见周围人多,没敢和郑云龙接吻,只好撅了一下嘴,隔空亲了他一口,并附送一个控制自己的眼神警告。郑云龙笑得得意忘形,但是没有回吻:“下次见面再补呗。”
“好啊。”
郑云龙辞去了北京的工作,彻底搬到上海后,两人就完全变成异地恋了,虽然这1000公里在地图上只有巴掌那么大,坐飞机也只有几个小时,但演出和排练都让他们分不出很多时间在个人生活上,下班回家以后还没出戏,只有给打电话的时候会变回自己。他们的关系发生了改变,但生活好像并没有变化,只是两人联系变多了,一些从前不会提的要求也可以正大光明地说出来,还有就是为生活而奔波的疲累似乎变得少了很多。
阿云嘎给郑云龙买了电子烟,真的开始控制他的饮酒,催促他运动,郑云龙也真的接受了阿云嘎的管束,并有以此为荣的倾向,阿云嘎怀疑自己是不是交了个傻男友,却又忍不住替他操心,处处为他考虑,又心疼他辛苦,最后其实任何改变都没有发生。郑云龙倒没有别的要求,只是每天需要阿云嘎给自己发******照,或者视频,阿云嘎也想看郑云龙,所以两个人只要有时间,都会每日视频联系,但也说不出腻歪的话,只是和以前一样聊聊见闻,说说作品,然后各自休息。
偶尔能够见面的日子,两人也只是一起吃饭,看电影,压马路,好像和普通情侣没什么区别,又好像这些事他们以前也都做过。只是晚上会睡在一张床上,甚至经常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对方的脸都看不够,哪里还有心思考虑其他。
阿云嘎说服了害怕镜头的郑云龙和他去参加了一个综艺节目,三个月的朝夕相处,把真实的他们都暴露在了一群人和无数个镜头面前,他们在人前并没有特别收敛,因为以前他们也是这么相处的,但几乎所有人都发现了他们两个的关系非同一般。阿云嘎知道郑云龙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也知道他暴露在镜头前一定会吸引很多追捧者,但没想到郑云龙能那么红。他有些担心两个人的关系曝光,又有些害怕郑云龙过于受欢迎。
朝夕相处总是能让感情升温,他们在长沙的这几个月里,不断被对方的才华和外表吸引,既想忍不住炫耀这闪着光的个人是属于自己的,又想把对方捆在自己身边不让其他人投来仰慕的目光。他们知道网上有人喜欢他们俩看起来惺惺相惜又互相针对的暧昧关系,却无动于衷,因为他们暴露给别人看的,真的只是他们平时的万分之一,却在看到网友给他们制作的视频时心里感叹一句,我们居然认识十年了。郑云龙看着当年和阿云嘎亲吻的自己,忍不住回忆起自己那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心思和抱着当年那个瘦削的阿云嘎时怀里的分量,看到不远处的现在的属于自己的阿云嘎,得意着自己曾经的投其所好和若即若离。而阿云嘎有一种忍不住将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的冲动,告诉所有人,他和郑云龙不仅是友谊,不仅是暧昧,他们是恋人,是灵魂伴侣。可面对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时,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最后一集,狂欢过后,所有人都带着伤感地目送一个又一个的朋友离开摄影棚。
郑云龙忽然开始想,这次冬令营结束以后,不知何时又能再和阿云嘎像这三个月一样能日日相伴,而如果当初自己真的彻底放弃阿云嘎,不知两人的命运又是如何,他有些害怕现在美妙的日子会像泡沫一样迅速破碎,在刺眼的灯光中,说出了无数次想当面和阿云嘎说,却又在无数次尝试之前就退缩了的那句话:“嘎子,再见。”
他锤了锤自己的左胸,仿佛真的要和阿云嘎永别一般,看了红了眼眶的爱人一眼,转身就走。
阿云嘎知道如果他没有孤注一掷地试探郑云龙,如果郑云龙对他并没有他以为的心思,这个场景此生终究会发生,但没想到,他揪住了那个企图逃跑的胆小鬼的尾巴,却仍然没有避开告别。他看到这个光鲜亮丽地跟他道别的郑云龙,似乎看到了平行时里的他和郑云龙,十年后在某个同学聚会上和他见面,互相介绍着自己的家人,聊着事业和艺术,尽兴地交谈过后,在饭店门口道别的样子。
嘎子,再见。
如果现在不马上抓住自己想要的,以后将不会有什么互相成全和各自安好,只有遗憾和嫉妒。
阿云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他本不愿意在人前流泪,但是看到郑云龙湿润的眼眸里流露出的那一点点可疑的诀别,他也忍不住捂住了脸,无声地哭泣。还好,所有人都在哭,不缺自己这一个。
录制结束后,疲倦的两个人吃了早饭,回酒店准备补觉。
阿云嘎忍不住问了郑云龙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录节目的时候要说那样的话?”
郑云龙说:“我只是在告诉自己,不要再对你说出这句话了。”
阿云嘎忍不住收紧了抓住对方衣襟的手:“那你还说?”
郑云龙的大手覆住他的,笑道:“罚你没有早一点发现我的心思啊,傻子。”
阿云嘎忍不住按着他啃咬他的嘴唇:“坏人。”
他们又去参加了《歌手》,这个更大的平台,和两人更亲密的关系,让他们面对镜头时更战战兢兢,但毕竟咳嗽、贫穷和爱情是无法隐藏的,他们大方地在镜头外告诉所有人:这是我的爱人,又在镜头里拙劣地扮演着好友或是宿敌,把相爱的痕迹埋藏在角落里,以证明他们的真心。
2019年,郑云龙第一次发现,除了其他人,还有别的东西可能将阿云嘎带离他身边,那就是疾病和死亡,和泡沫一样脆弱的不是他们的关系,而是人本身。发热的阿云嘎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生锈的锯子在他的心脏上来回切割,带出一串血珠填满他的胸腔,让他无法呼吸。他想劝阿云嘎别唱了,可他知道阿云嘎会唱的,换做是他也一样,宁可嗓子被撕碎也要唱着他该唱的歌。郑云龙第一次看到这么虚弱的阿云嘎,阿云嘎也是第一次体验这种失声的重病,两个人都手足无措,但郑云龙支撑着阿云嘎,满足他唱歌的愿望,却也紧紧握住自己无处使力的拳头,恨不能以身相代。
阿云嘎没能坚持完录制,就被送去医院了,郑云龙觉得身体里的一部分要离开自己一般,患得患失,却又将阿云嘎想要完成的工作扛在自己肩上。所有人都说,没想到郑云龙看起来不爱管事、吊儿郎当,却是这么有担当的人,大家都在夸奖他们的歌声有多么动听,可他只能想到阿云嘎撕心裂肺的嗓音和自焚一般的身影。
郑云龙以为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能走,以为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共同站在聚光灯下,以为还有很多机会相拥相亲你来我往,也以为只要爱得不那么热烈,分离就会不那么痛苦。但他动摇了,他看着熟睡的阿云嘎,抓着他的手,拍了一张照片,发了一条朋友圈,关了机,只紧紧抱着阿云嘎滚烫的身体。
第二天阿云嘎被床头自己手机的震动吵醒,睁开眼就被面前郑云龙的脸吓到,这是他们第一次相拥而眠,而他却记不得昨夜的任何情形。
郑云龙也醒了,吻了吻他的额头。阿云嘎忽然发现郑云龙和以前他认识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了,他说不出哪里改变了,只是觉得对方的眼神第一次如此让自己怦然心动。
他哑着嗓子问郑云龙怎么了,郑云龙不说话,只是吻他。阿云嘎不愿将感冒传染给郑云龙,有些推拒,郑云龙也不像平时那样顺着他,而是强烈地用带着侵略性的动作抱着他,吻着他,与他紧密相贴,不留一丝缝隙。
阿云嘎被他的行动弄得有些心跳加速,好不容易一吻结束,他忍不住问:“你今天怎么了?”
郑云龙笑而不语,只是用******的眼神看着他,阿云嘎几乎要被他从未透露出过的急切的身体躁动吓呆,一把把他推了起来,拿起时不时震一下的手机装作要看留言。
郑云龙坐在床边,笑着看到刷手机的阿云嘎的耳朵渐渐地变得通红。
阿云嘎的手都抖起来了,低头花了很久时间稍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想拿着郑云龙的那条朋友圈以及下方几十个点赞和几百个评论到他面前质问,结果他自己先接受不了视觉的冲击,只把手机屏幕关掉,咬牙切齿地冲郑云龙骂道:“郑云龙你有病吗?!咳咳咳……”
嬉皮笑脸的郑云龙终于也手忙脚乱地给他顺气:“慢点,别这么激动。”
阿云嘎嗓子都咳疼了,脸和脖子都红了起来,几乎用口型说道:“郑云龙,你这个坏人……”
“好,我是坏人,你先别说话了……”
“……******!”
“嗯你说得对。”
“咳咳咳咳……”
……
不小心被按亮的手机屏幕上,是郑云龙前一天夜里发的朋友圈,一张照片和一段话。
照片是拍的昏暗的酒店房间里两只手十指相扣的照片,从角度能看得出有一只是郑云龙自己的,另一只手的主人脸似乎被被子遮住了,但隐约露出来的短发,像极了阿云嘎。
而配的文字是:
我的爱人
请你不要一直哭着到天亮
让满腔的海水涌进我的胸膛
在我的怀里多滚烫
我多想在你的身旁
不止一夜的时光
当我抱着你 伸出了臂膀
我多么渴望能就此抓住不放
——心脏
to be continued……
↑这不是还有后续的意思,只是觉得他们的故事远远没有完结,还有一生的时间可以续写。
文章来源:https://archiveofourown.win/works/207302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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