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赤]Three Thousand

01

音乐会场内高镶的窗被雨水拍抚着，冬雨一丝丝落在玻璃窗上，沾着场内镁光灯最后的绚烂，又敲散了会场中的沸扬情绪。

粉丝会办在最大的剧场内，衔接出版动画的主题音乐会，整场流程走下来已让人筋疲力尽。冬季的人格外贪恋温暖，镁光灯打过的前排还裹着薄薄的暖意，如同甜甜圈上的细细糖霜。

赤苇京治扶了下镜框，再三确认了疏散人员的流程以及退场小礼物。恰好赶在情人节的粉丝会，他们选择的小礼物是粉玫瑰，现在或许还要再担心这场雨会加重散场的负担。他又打了遍电话确认了刚才中场租定的防雨布已经布置上了，跟粉丝会沟通定的车也准时到达了场外。场内的人员散去的差不多，只剩下了几盏场内灯，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宇内天满已经坐在邻座的位置上睡着了，今早特意找设计师打理的头发又恢复了乱蓬，刚才他打电话并没有刻意放小音量，即使如此对方也未被惊醒，看起来真是累了。

工作室的其他跟组员工也已经将后台收拾得差不多了，提着各自的包打算最后聚一下后就结束今天的行程。

大嗓门的男同事说话依旧大喇喇的，却明显精气神不足，他在提议把庆功宴往后挪挪，最近的行程太满了，好好睡一觉比庆功宴更重要，更何况今天可是情人节，之前跟女友的纪念日就因为工作而搁置，这次如果不能早点回去恐怕真就要变回单身了。几人笑作一团，宇内天满也从椅子上爬起来了，睡眼惺忪问道现在可以回家了吗，作为掌握话语权的领导人，赤苇编辑也只好点头同意明天再开庆功宴，现在可以收拾收拾回家了。

走出剧场时，话题不免滑向了情人节的主题，组内唯一在这事上没有影子的赤苇编辑遭到了新一轮盘问。

“恋爱对象吗？有啊，”“诶？怎么不把嫂子带来看看啊，赤苇编辑的女朋友应该也是脾气很好的大美人吧！”宇内天满恰时地插入，“我女朋友也是美女喔！”被打断的人也不生气，笑而不语向前走去，最后被迫停在门口。

“下雪了诶！”

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细碎的冰晶雪花缓缓从天飘下，绛蓝色的天被雪花铺成细腻的景光。门口负责分发小礼物的女工作人员躲在防雨布下，怀里的粉玫瑰花束还剩下最后一支。得到任务就是发光玫瑰的临时工作人员窘迫地向几人笑笑，赤苇京治倒是朝她伸出手，抽走了最后一支玫瑰，还递出了手里的早就准备好的折叠伞。“等会儿跟着他们的车回去吧，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诶？那编辑您呢？”

“我？我有人接了，”他转过头，会场对面的人站在路灯下，暖黄色的灯光照不进雪的色彩，倒是那人的白发格外惹眼，在他视线看过去的时候伸长了胳膊奋力向他们招手。赤苇朝他小小挥了下，给最中间的男同事留下一句一定要把所有人安全送回家的指令后就走进了雪里。

不过雪并未落在他发间多少，因为下一刻路灯下的人就冲了过来，黑色的大伞不偏不倚都倒向了他，留在外面男人大半的肩膀。

02

赤苇京治在离开场馆时还只能勉强缩着脖子抵御严寒，场馆温暖，加上为了适配这套西装，他没有佩戴围巾，到达咖啡馆时人已经被包得严严实实，手里那只粉玫瑰也被揣进了另一个人的大衣口袋。

玫瑰的花枝窝在男人粗糙的掌心中，粉色的花苞盛开在他的口袋边。

“一杯意式，一杯热可可，”赤苇去前台点单时，周围人的视线都若有若无落在他的脸上，或者说是与他牵手在一起的男人身上。木兔毫无所觉，伏着身子看板子上的新品，一只手摸着另一侧口袋的玫瑰。

“要吃吗？”得到点头回应后，那份新品的蓝色公爵蛋糕也被送上了餐桌。

应该是赶得急，木兔没有抹发胶，头发乖顺地下垂，连吃蛋糕的动作都变得可爱了许多。一小块切成三角形的蛋糕还没有巴掌大小，他一口一口挖得小心。

冻得冰冷的手也因为手套和另一个人的体温变得炽热，窗外的雪像是羽毛，一片片轻轻落下又在贴近地面后化为一滩洇湿的土地。

“赤苇，要吃吗！”“不用了木兔前辈，”抵在唇边的勺子却并未依言收回，反而更凑近了些，“吃一口嘛，真的很好吃！”他张嘴应下了送来的那口蛋糕，被工作塞满的胃陡然有了清醒的意思，手边的意式浓缩被推换成了热可可，随之塞进手心里的是一个温温的炸肉饼，“吃吧！差点忘了，我特意让侑侑热的，捂了一路，很好吃的，本来还有一个梅子饭团的，但是我等得太饿了就先吃掉了，”说到这儿他还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赤苇京治，毕竟说好是给对方带的，自己却先吃了，还是赤苇喜欢的饭团宫。

“要吃吗，”赤苇笑笑，两道眉松下，黑框眼镜与米色的羊绒高龄毛衣使得那张脸在风雪中更为柔和。“不要不要，我吃这个就行了，你吃吧，不是还没有吃晚饭吗，”木兔的声音愈来愈小，手里的勺子点在瓷盘上，眼睛却直勾勾地盯在赤苇的手上。赤苇笑得摇头，撕了一半的炸肉饼用餐巾纸捏起，剩下的塞到了他的手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说是这样说，却也没有拒绝对方递来的油纸袋，只是依旧吃得心不在焉，眼巴巴地盯着对面人的吃相。

赤苇吃得很慢，工作时迫不得已时才会大口扒饭，平常他都是小口进食，防止呛住的同时也能也给予胃一层保护。直到牙齿咬到一口硬物时，他才对上木兔下意识躲开又无法全然移走的眼睛，明白了他视线的所有意义。

炸肉饼里裹着的是一个戒圈，戒圈上刻了字，此时却全被油糊满，他抽了纸巾擦干净了表面的油渍，叠成尖的纸小心擦拭起内嵌的缝隙，木兔也不自觉贴了过来，毛绒绒的发顶抵在他的肩边，像是学生时代那样。他看起来有些沮丧，“赤苇，我是不是又犯错了？”放在肉饼里的油渍太难清理，早知道应该听侑侑他们的话放在饭团里的。可是又很饿，而肉饼比饭团更加具有能量，所以他就吃掉了饭团，把炸肉饼揣在大衣的内袋里捂着，想着把肉饼带给赤苇，他就会高兴的。现在看起来他又给对方带来了麻烦，赤苇京治唯一空出来的地方就是脑袋，于是他侧着头跟对方的脑袋碰了碰，微卷的黑发没入白发间，“没事的，回家拿洗涤剂冲洗一下就会干净了，我很喜欢木兔前辈送我的礼物，可以给我戴上吗？”他把擦拭干净的戒圈递出，送还到原主人的掌心，指腹擦过掌心，同样的炽热。

03

咖啡厅的风铃响起，裹着风雪的女人匆匆走进咖啡厅，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后缓步走入，挑选着合适的位置，恰好与两张凑在一起的脸相撞。

“赤苇编辑，好巧，”女人脸上的惊讶难以压下，她的视线更多游弋于两人相牵的手与陌生男人将要推进自家组长手指的戒指。

木兔的手跟脸都僵住了，他睁大眼睛半晌还是想向后抽动手收回，却被赤苇摁住了手，“不需要压力，继续吧，同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这是我的同组的同事，”戒指被缓缓推入了指根，同时被圈住了手腕，十指相扣。

女同事脸上的表情变换，不知道是因为看见组内的大众情人变成男同性恋，还是向来温柔严肃的组长表现出了除催稿外的难得强硬。她踩着高跟靴子又哒哒哒地朝前台走去，甚至没有接下赤苇的话。

木兔似想松手，尾指勾了勾，又被压下攥住，老老实实地手心贴紧手心。刚才的忐忑，惊慌都化为了咖啡上的奶泡，编织得绵密又那么轻易的消散。

女同事踩着高跟鞋回来时手上端了两盘小蛋糕，一份是白色的，一份是粉色的。

“送给你们这个！祝编辑和您爱人情人节快乐啊，情人节还要让赤苇编辑跟着我们加班真是不好意思了，”她笑得大方，没有丝毫鄙夷与其他泄露，那份小巧的白色蛋糕上堆着两只白色的小雪人，憨态可掬又姿态亲密，“那我先不打扰啦，我去那边坐了，”她端着自己的粉色小蛋糕，笑得眯起双眼，走向他们隔了几桌距离的位置。

白色小雪人被留在了最后，因为木兔觉得两个小雪人很可爱，他没说出口的是很像他们，坐在雪天里的咖啡厅内，吃同一块蛋糕，又依偎在一起。

小雪人很快被抛之在一边，因为推到他面前的是一款锻蓝色的丝绸盒子，打开是两枚对戒。

“木兔前辈太贴心了，又抢在了我之前，那我就省了戴我的那只了，”咖啡桌对面的青年笑容温柔，取出其中一枚戒圈，深色的眼瞳与热可可的热气交融，温度在缓缓上升。

最后的结局是赤苇编辑的两只手的中指上都戴上了不同戒圈，相同的是为他戴戒指的人。

04

走出咖啡厅时，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路灯仍向来时明亮，细密的雪却已经在路面结下了一层羽被，还未没过路边的草高。

雪一点点落在两人的伞上，声音嘀嗒缓慢，像是时钟的低喃。

两人之前发间的雪已经融化，微湿的发干脆让木兔扔掉了伞，两人漫步在雪中。

纯白的雪染盖了他们的发，黑色与棕色的呢子大衣。

“赤苇，是不是中国有一句什么俗语叫做白头偕老啊，我们这算吗？”

赤苇掸掉快垂落在他睫毛上的冰晶，“算啊，”细碎的雪压入相贴的唇间，化为温润的水意，“木兔前辈，情人节快乐。”

“情人节快乐赤苇！”

灵感来源于：《I love you3000》

“我爱你，不止三千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