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赤] 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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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苇决定下周陪天满一起回宫城为连载中的新漫画取材，毕竟作为责编随时了解漫画家的想法和进度还是很有必要的，况且在办公室加班久了，也是个不错的逃避久坐的理由。

宫城的夏天比东京要凉爽很多，这是赤苇第一次来宫城，高中时期合宿总是在东京市内进行，也很少有机会跑到外面比赛。天满托人问到了今天乌野排球部的训练时间，打算来记录一些场景素材，两个人推开体育馆大门的时候，新一届入部的小孩已经开始3v3练习了。

是实木地板的气味， 赤苇很久没有见到它的样子了，大学毕业开始作为杂志的实习编辑后，忙碌的日程显然已经无法让他保持高中时的打球频率，逐渐消失的腹肌线条就是很好的证明，偶尔几次去体育馆也是被休赛季期间的木兔拉去的。“赤苇果然是在家偷懒了！”“木兔前辈，每天加班到八九点的人是没有时间去打球的。”这时木兔总会坏笑着伸手去摸赤苇和高中相比变得有些柔软的小腹。

天满站在球场的角落一边躲避着来球一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大概过了两轮比赛的样子，大家要结束练习的时候，抬起头有些兴奋地隔着场地喊道：“赤苇！你也来给我托几个球试试吧！”赤苇皱了皱眉，还是走了过来，虽说已经很久没碰过球，身体上留存的球感总还是会在的吧。

球离开手指的时候赤苇感受到了生疏所带来的，预想与现实间的位置落差感，但球还是保持着稳定的弧度来到了天满手边。他总是忘记，或者说主观的忽视掉自己漂亮的控球，这样冷静，准确的传球，他送达到过无数人手边，直到高三的自己带领枭谷打完春高最后一场比赛。

没过一会两个人就都气喘吁吁地停下了，天满蹲下来捡起本子又在记些什么，赤苇便推着球筐穿过更衣室帮高一的小孩们把球送回器材室。

灰色的方形格子储物柜，浅木色的条纹长椅，浸透了汗水和充满撒隆巴斯味道的运动服，像博物馆陈列室的大门，赤苇按下门把手，就能看到十六岁夏天的那个房间，小心翼翼地被装在透明的玻璃展柜里。

是很多加练的傍晚，塞满了木兔的喋喋不休：又因为上课睡觉被老师点起来罚站，便利店新出的炒面面包，早上在家和姐姐抢冰箱里剩下的最后一瓶牛奶。沉默着的赤苇是一张干净的格纹纸，上面印满了木兔的流水账。

有一天大概是因为白天一直在补作业没时间休息，结束加练的时候木兔撅着嘴像一只塌毛的小动物，果然等赤苇收拾好散落在球场上的排球时，他就趴在更衣室的长椅上睡着了。这个人是怎么在枕头都没有的地方睡着的，赤苇站在门口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在思索了一下自己大概没有力气把睡着的木兔背回家后，还是走进了更衣室，轻手轻脚地在木兔身旁坐下，伸出手，在尽量确认不会把对方吵醒的力度下把木兔的脑袋轻轻抬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又轻手轻脚地从书包里拿出课本打开，像坐在家里一样开始看书。

柔软的，头发隔着轻薄的布料留在皮肤上的，隐隐约约的触感，呼吸声则像缩小了无数倍的夏夜的风，闷热又潮湿，规律的，起伏着流向他，这样的感觉和课本上的文字一起进入赤苇的头脑里，他少有的，能在木兔身边享受到宁静的时刻。他忘记了那天最后木兔是被窗外的什么声音吵醒，但他始终记得那样的触感。

如今他们拥有了更多这样的傍晚，尽管一年中他们能够每天生活在一起的日子总是一个很小的比例，但木兔向来不喜欢用聚少离多这样伤感的词语形容他们的生活。“即使没有在观众席里坐着，我也知道赤苇有在一直看着我！”他总是很大声地在电话或视频里这样讲，并且总是会在BJ比赛结束的采访里，向镜头比一个只有他们之间才懂的小动作。

赤苇工作不忙的时候喜欢在家看电影，大多都是只放半小时便能让木兔倒头就睡的类型。上个月木兔休假回家的某天晚上，刚好赶上编辑部本月审稿日结束，于是赤苇果断拒绝了前辈出门跑步的邀请，以自己宝贵的休息日为由把傍晚留给了收藏片单中的电影。

进度条滚到39分40秒时，旁边的人果然撑不住了，本来就靠在赤苇肩膀上的木兔半睡半醒间歪歪地栽倒在他怀里，今天居然坚持超过了35分钟，赤苇摇了摇头的同时，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嘴角泛起的温柔的笑意。是看起来有些扎人但实际摸起来很柔软的，还没有完全晾干的头发贴在棉质睡衣上的感觉，像滑进温水中的，小小的冰块。

赤苇轻轻把手搭在了木兔的背上。

如果此刻赤苇的内心世界是一座小岛工厂，那当那个代表触觉的按钮按下，无数台小机械便u即刻开始彼此连接咬合，发出井井有条的运转声。同样的呼吸声，夏天，因为冲过澡而变淡的撒隆巴斯的味道，博物馆陈列室房间里伴随年份增加始终在展出的一些碎片。

“赤苇你在哪？！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天满的声音穿过更衣室的房间响起来。“好的。”他们推开体育馆的大门向外走，已经是傍晚了，但夜晚到来前最后的阳光依然毫不吝啬地洒在他们肩膀上，带着毛绒绒的暖意。

手机声响了，赤苇看到屏幕上木兔发来的语音消息提醒，“发语音就不存在错别字了！”他想象得到前辈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的样子。很快几小时的车程便会把他带回东京，东京也像个巨大的房间，穿过街道就像穿过自己散乱的，摞得很高的书丛，四个季节在空气里流动，有的角落会传来食物的香气。每个街区由无数长方形的地板拼接而成，他们总是会沿着不同的路，最终都回到那间叫卧室的小格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