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兔] 艷火

  木兔光太郎不記得他是在哪裡讀到類似的話語,他覺得在書本裡的機率應該很低,大概是跟朋友們一起看的通俗愛情電影裡的台詞。

  - 不論早晚或好壞,有天你都會遇上一段刻骨銘心的初戀。

  對於每次跑步練習總是跑在第一的木兔來說,他也以為自己在談戀愛上面會是朋友間的第一個。 可是一直到十二年級,好像整個校園的人都在戀愛了,卻只有他連喜歡一個人的感覺都不清楚。他能說出最喜歡的運動是排球,喜歡吃日式烤肉,最近喜歡的電視劇,但說不出他喜歡怎樣的人。朋友說他只有身體早熟,心智卻還留在孩子的狀態。木兔不否認他擁有健壯的體魄,但他覺得自己還挺聰明的,才不是什麼小孩子。

  又再次被取笑是單身狗時,木兔前所未有的感到委屈,不能明白為什麼大家都要談戀愛,為什麼沒有戀愛就是異類。那麼他總是跑得最快,得最多分,為什麼其他人就不是異類了。

  戀愛是比賽嗎?

  木兔氣呼呼地躲在偏遠的舊教室時忍不住想。想不通他也就只能趴在被亂塗鴉的桌上,用指尖有意無意地敲著桌面。

  叩叩叩不規律的聲音在空蕩的教室裡顯得突兀,木兔卻突然覺得像極了在音樂課玩的鼓,他轉瞬就忘了他是為什麼在這裡無聊的敲桌子,開始用指頭敲打桌面,哼著昨天看的電視劇主題曲。

  「哼哼嗯——」

  木兔哼得開心全然沒注意到後門被打了開來,若是對方安安靜靜地離開木兔大概至始至終都不會知道有人曾經闖入他一人的演唱會。但對方或許是太驚訝有人在此而發出了聲音,突如其來的巨響打破了木兔的沈浸,他睜大眼看向聲音的來源,是他沒見過的人。

  「啊?這裡是你的基地嗎?」

  黑髮的不速之客似乎因為他發出的提問而發愣,慢了幾秒才回應他的問題。

  「不是⋯⋯」

  「好耶,那我們就共享這裡哦!」

  木兔咧出漂亮整齊的牙齒,向聲音好聽又莫名有些熟悉的不知道是什麼名字的同學說道。他的自來熟大概有些嚇到對方,那人延遲了幾秒鐘才輕聲應好,原先就有些啞的尾音變得更低沈,木兔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心裡有些癢癢的。原先哼歌的興致被陌生人給中斷,木兔將注意力移到穿著簡約薄上衣,靜靜坐在邊角椅子上的人。他並不知曉他專注時的目光如鷹隼般強烈,原本還不受他影響而翻著書本的人,突然朝他看了過來。

  「不好意思,木兔隊長。你為什麼一直看我?」

  「咦?你知道我是誰?」

  「學校裡沒人不知道你是誰吧。」

  「哇!原來我這麼有名嗎?」

  木兔因為此事而喜上眉梢,莫名的好感讓他主動問了對方的名字後又滔滔不絕地問起了其他問題。

  「那你是幾年級啊?」

  「十一年級。」

  「哦!那你在這裡幹麻?」

  「因為這裡很安靜。」

  木兔並沒有意識到對方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他自顧自地講了下去,開始分享他為什麼跑來這裡的緣由,「原來是這樣!我是因為大家都在談戀愛,我好無聊。你有談戀愛嗎?」

  清秀的人捏著書頁,慢慢地看著他的眼睛才說了否定的答案,「沒有。」

  這讓木兔高興極了,他單手撐著桌面跳過了桌子來到他才剛見過沒幾分鐘的人面前,大聲又滿足地宣告——

  「太好了!那我們可以做朋友!Hey!Hey!Hey!」

  雖然氣勢滂薄地宣佈要與人家做朋友,但實際上回家的當天木兔就把這個插曲給忘得一乾二凈。接下來的日子他又回歸到平時的狀態,早上被媽媽敲了五分鐘的門才願意起床,抓著三明治開著十六歲那年考到駕照時爸爸因為太過驚訝他順利考過而送的車前往學校。一路上像個大明星與各路人打招呼,認真的打排球,然後普通用心的上課。已經有幾間大學球隊找上門,所以木兔的學業只需保持中間值,這也讓他比旁人輕鬆許多。休息時間他照慣例與朋友們坐在學生餐廳的一角吃著簡單到有些難吃的午餐,木兔吸著牛奶時聽見一旁的人在討論這次全能學術競賽的冠軍,團隊的領頭人是個看起來酷酷的男生。

  「就是他,十一年級的。」

  木兔一點都不關心學術比賽,但十一年級這個詞讓他有點熟悉,他順著對方指的方向,看見那個早被他拋諸腦後,在破舊校舍裡遇見的人。

  「赤葦?」他看著,也說了出來,絲毫沒意識到自己響亮又辨識度高的嗓門引來大部分人的關注。冷靜的眼神朝他望了過來,木兔立刻將對方與那時的身影疊合在一起,也想到自己好笑的宣告。穿著格子襯衫當外套的人端著盤子走了過來。

  「木兔隊長。」

  「哦!原來你是學術競賽社團的嗎?」

  「是的。」

  「冠軍耶!」

  「謝謝。」

  「嗯?」

  「我先走了。」

  木兔看著對方飄了過來又飄了過去,他一口氣吸完所有的牛奶,將紙盒捏扁,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可以獲得道謝。第二次見面由於不同領域的風雲人物居然認識這點而在校園中引起了一小陣熱議,但暴風中心的木兔倒是沒有什麼感覺,他想著赤葦冷靜的樣貌又想到對方說沒有在談戀愛,一股親近感油然而生。

  這促使著他在隔了幾日後回到那老舊校舍,只是這回的不速之客是他。他從窗外悄悄地探頭進去,名叫赤葦京治的人頂著有些亂的黑髮坐在地上隨意地靠在牆上,似乎不介意有些髒亂的環境。那人手中捧著一本厚厚的書籍,那是他這輩子都不會主動去看的書籍厚度。

  「嗨!赤葦!」

  雙腳一蹬,他輕易地從窗台跳進了教室內,落地時歡快地與對方打了招呼。這回倒是沒有嚇到赤葦,那人輕輕點頭當作問好。木兔不拘小節地蹲坐在赤葦面前,歪著頭試圖看懂書脊上的書名,大概是他歪的角度有點太過嚇人,對方主動替他唸出了書名。

  是本文學相關的書,木兔完全聽不懂,但不妨礙他開始他的問答。

  「你每天都來嗎?」

  「你都待到什麼時候?」

  「你們社團很早就結束嗎?」

  「你喜歡讀書嗎?」

  「那你會運動嗎?」

  「你怎麼上下學的?」

  他絲毫沒有察覺這些問題對於基本上完全不認識的人來說是有多直接又無禮,可是赤葦卻闔上了書本簡短但有耐心地解答了他每一個疑惑。木兔身邊的人都已經習慣他風風火火的性格,還有總是搞不懂在想什麼的提問,木兔也已經習慣大家對他的簡略回答方式,雖然他並沒有體察出其中的敷衍。如今跟他第三次對話的赤葦,雖然回答都很簡略,但木兔不知道為什麼卻能感受到一絲不同。他喜孜孜地結束了第一回合的問題,抱著胸滿足地稱讚起赤葦。

  「你人真好耶。」

  「這樣就是好嗎?」

  「對啊!我明天還要來。」

  「啊⋯⋯」

  「那明天見,赤葦!不要待太晚喔!」

  木兔站起身舒展有些僵硬的雙腿,在原地跳了幾下,絲毫沒察覺對方的視線落在他隨著跳動而露出在衣物下的腹肌。跑出教室後他又將頭探了進來揮著手臂,「你沒有跟我說再見!」

  「再見。」

  這聲再見以及赤葦稍稍舉起的手讓木兔心滿意足。日復一日地來到這個小教室,木兔總是有源源不絕的問題,而赤葦總是回答卻沒有提問。當木兔意識到他根本一點都不了解這個新朋友時,已經過了一個月了。十月多的天氣有些轉涼,木兔抓著社團運動外套跑進教室時,赤葦正好走了出來,兩人狠狠地撞在一起。

  「赤葦你要走了嗎?不是才剛開始嗎?」木兔看著好像有些茫然的赤葦,覺得有些奇怪。這一個月來赤葦總是比他早到,比他晚走,從來沒有打斷他的話語,也沒有主動說再見離開。

  「有點冷,所以我想回去了。」

  「咦?你穿這個襯衫當然會冷啊!」木兔將手裡的外套塞進赤葦手中,拍著被結實胸肌頂出優美形狀的胸口,「給你穿,我不怕冷。」

  「沒關係,搭車的地方離我家很近,冷一下子而已。」

  遞出去的外套又被塞回自己手中,木兔突然有些沮喪,他強勢地展開外套披在對方肩上,「不行,你不是說你家在西區嗎?那裡比較靠山,會冷!」

  「那⋯⋯謝謝你,我明天再還你。」

  「好。」木兔說完,又靈機一動覺得自己太過聰穎,他伸出手指提議,「我們今天還沒聊天耶,我送你回家,你把外套留給我,這樣就好啦!你也不用等車了!」

  「不好吧?」

  「為什麼?」

  這話讓對面的人啞口無言,沒有回話在木兔眼中就是答應的意思。他興匆匆地拉著他認識一個多月的新朋友上了他兩歲大的車子裡。木兔雖然看起來隨意,車子倒是保養得挺好的,他自豪地讓赤葦看看他的車裝,又嚴肅地讓赤葦繫上安全帶,才慢慢地啟動車子。看不太懂導航的人一路在赤葦的協助下一邊閒聊一邊開到赤葦家門前,他的外套被赤葦抱在身上,感覺對方好像真的很冷,於是他又把準備將外套還回來的手按了回去。

  「你好像真的很冷,明天再還我吧!但是記得明天要穿厚一點的衣服耶?」

  「嗯,謝謝。」

  「對了,星期五要不要來我家玩?我講的那款遊戲我收到了!」

  「為什麼是約我?」

  「因為其他人都去找男朋友跟女朋友了⋯⋯而且我也只跟赤葦講過這個遊戲。」提到其他談戀愛的朋友們,木兔又想到他與赤葦堅定友誼的開端,更堅決讓赤葦一定要來並且要在他家一起過夜,「你沒事對吧?你前幾天說你這週沒事的。」

  他執拗地說著,赤葦很快就應下邀約,在下車前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

  「我有需要準備什麼嗎?」

  「不用啊!我媽媽會煮飯喔!不然我們也可以點披薩來吃,Hey!Hey!Hey!」

  孩子氣的發言惹得對方露出笑容,木兔驚訝地抓住赤葦的手,「赤葦笑了!你多笑一點呀,很好看。」

  「我之前都沒有笑嗎?」

  「赤葦你自己沒有笑你不知道嗎?你一直都擺著一張臉耶。」木兔說完還試圖模仿對方冷靜又透著股無奈厭世感的表情,可惜似乎頗為失敗,因為赤葦正低頭掩嘴輕笑。

  「應該沒有擺出這麼醜的表情吧,隊長。」

  「我說了不要叫我隊長!」

  「呵呵⋯⋯我知道了⋯⋯王牌木兔。」

  赤葦在昏暗中有些紅的臉跟耳朵吸引著木兔的目光,對方沉沉的笑聲聽起來也好不一樣,木兔還沒摸清是什麼感覺,赤葦早已經下了車,在窗外朝他揮手。木兔看見對方的口型說著晚安及再見,他也學著對方說了一樣的話,在回家途中都心情愉悅,飄飄然的。

  最終他將原因歸咎於因為赤葦是新朋友,新朋友第一次要來他家玩,他太高興了。

  週五結束練習木兔就急急忙忙地跑出球場,朝著舊校舍跑了幾步才又想起今天是不一樣的,他與赤葦第一次約在校園裡的其他地方見面。手裡抱著外套又往反方向跑去,擦肩而過的經理喊著讓他穿好外套,否則會感冒的,木兔大聲地應好,在對方還沒看清前就已經繞過轉角。運動完後還沒降下來的體溫讓他四肢發燙,即使風吹來也不覺得冷,反倒像是夏夜裡舒服的涼風。他一路跑向校門外的停車場,大部分車子都開走了,木兔一眼就看見站在他車旁低頭看手機的赤葦。

  「赤葦——」

  「你來了。」赤葦看著全身散發熱氣的木兔,將對方手裡的外套取過來。

  「赤葦會冷嗎?」木兔歪著頭任憑赤葦拿走自己的外套,即使對方看起來似乎不冷。

  「我不冷,但你穿著吧,否則會感冒的,王牌不能生病。」赤葦拉開外套對著木兔,本以為木兔會接過去自己穿上,那人卻說著好,背過身將雙臂伸入寬鬆的袖口,在他的幫助下穿上外套。

  「謝謝赤葦!」

  收到這樣可愛又真心的答謝,赤葦也忍不住跟著微笑。車子開鎖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他自然地上車,聽著木兔說著爸媽們要去約會,讓他們點披薩吃,然後開始聊起喜歡的口味。赤葦在來之前有猜想過木兔家應該挺有錢的,畢竟東區的房子不便宜環境也比較好,可是當車子駛進大門時赤葦還是覺得自己的心理準備做得不夠多。停車的地方很大,他跟著木兔下車繞過另外一台休旅車跟轎車,抬頭是兩層樓的大房,裝修得非常新穎時髦,但赤葦覺得最誇張的還是那有點過大的泳池跟草皮。

  「我們之後可以一起游泳喔!」木兔帶著赤葦走過泳池邊時興匆匆地補充,絲毫沒有注意到被豪宅嚇到有些流汗的赤葦。

  「啊,好⋯⋯房子好新啊。」

  「對呀,我們搬過來兩年多而已,我們之前住在這附近另一個房子,但爸媽覺得我們都長大了要換大一點的,就買了新房重新裝修了。」

  赤葦看著木兔的背影,覺得這講得可太輕鬆了,但來不及讓他吐槽,他們已經走到大門前。木兔一進門就大喊我回來了,赤葦根本沒空看一下內部裝潢,一名高挑的女性便跑了過來給木兔一個擁抱,赤葦聽見木兔喊對方媽媽。

  「嗨,你就是赤葦嗎?我是光太郎的媽媽。不好意思今天沒辦法好好招待你,我跟老公要一起去看電影。」

  木兔的母親與木兔一樣有著銀灰髮色,但眼睛的顏色不同,赤葦想那木兔的眼睛想必是遺傳父親了。赤葦禮貌地應好,又祝他們約會愉快,結果似乎讓保養得宜的木兔母親很高興,捏著他的臉誇了一番。

  「光太郎好好招待人家,錢放餐桌上了,多點一點不要餓到喔。」

  「好!路上小心!」

  寬大的房子裡響起木兔回話的回音,赤葦忍住四處張望的本能,目送木兔的母親出了大門,他才發現原來外面看到的兩台車只是其中一部分。

  「我爸今天開了跑車耶。」木兔邊說邊拉著赤葦往樓梯走去,「是因為約會的關係嗎?」

  赤葦搞不太懂木兔是需要他的回答還是在自言自語,但他還是在對方身後低聲地說著:「應該是約會的緣故吧。」

  「喔,那麼下次我也要開開看跑車!」木兔邊爬樓梯邊轉頭看向身後的人,朝赤葦露出整齊的上排牙齒,「你陪我一起吧。」

  二樓的配置一樣也是寬大的客廳,大螢幕跟L型沙發就在正中央面對著一整片落地窗,而看出去是一片小小的綠色山景以及佔據大部分視野的天空。赤葦多看了幾眼,木兔突然興奮地拉著他的手走到側邊的落地窗,赤葦才發現外面有個類似陽台的小平台,他跟著木兔一起走了出去,低頭能看見白底的泳池。

  「可以從這裡跳下去哦!很好玩。」

  「不會危險嗎?」

  雖然泳池是比平地再高一些,平台也是稍微矮下去的設計,但赤葦還是覺得跳下去好像有些恐怖。

  「這個有設計過哦,而且泳池的這邊比較深。」木兔比劃著又朝赤葦笑了起來,像是小朋友在炫耀,「下次你來可以玩!」

  「好。」

  「我帶你去我房間!啊,應該要先叫披薩才對。」

  一走回客廳木兔就嚷嚷起來,拿起手機熟練地撥打電話,點了一個經典後又轉頭問赤葦要什麼,赤葦喊了要一個臘腸的時候,看見木兔對他眨眨眼。

  「嘿!我也喜歡臘腸呢,赤葦跟我一樣,Hey!Hey!Hey!」

  「那還真剛好啊。」

  「我的房間在這。這層是我跟姊姊們在用,但他們都去別的地方唸大學了,現在只有我哦。」

  白色的門推開,內裝也是白色的基調為主,地上丟了一些書本,角落還放了顆排球。赤葦看向那張大床,被子呈現一個可以立刻躺進去只需將上半身蓋好的狀態,門邊的衣架掛著運動外套,牆上則是有木兔背號的球衣。床正對著螢幕,下邊收納了遊戲機跟各式的遊戲片,除此之外書桌上還放了台電腦。

  「好多東西啊。」

  「會嗎?我們先出去等披薩,等一下再回來打遊戲!」木兔抓住赤葦的手腕,將人重新帶出房間。

  披薩比預期的還要快送來,木兔熟練地把披薩盒展開在餐桌上,一邊講著課堂跟練習時的事情一邊與赤葦快速地將披薩一掃而空,就急忙拉著赤葦回到房間。赤葦在一旁看著木兔一氣呵成地將遊戲機、螢幕打開,把搖桿丟到他手中,流暢地彈坐在床上,對著他拍拍床鋪。

  「赤葦也上來啊,快點!」

  遊戲比預想的還要困難,木兔不時發出哀嚎,又因為被敵人突如其來的爆擊而大叫,不知道失敗了幾次兩人都感到有些疲倦。木兔將鞋子隨意脫在地上,赤葦也跟著照做,雙雙倒在他大大的雙人床上。木兔抱著遊戲機手把笑著,轉頭看也拿著手把的赤葦,對方也跟著他輕輕笑了出來。他們打得爛透了,怎樣都闖不過關卡,若是平時的木兔一定會因為這樣而沮喪不已,但此時跟赤葦一起卻覺得有趣極了。

  「赤葦很不會打遊戲欸——」

  「平常很少打,以後會好好努力。」

  一本正經的回答讓木兔大笑出聲,他把手把丟到一旁,張開手呈現出大字形伸展著身體,接著一個翻身滾到赤葦身側與對方拉近距離。

  「明天要不要去海邊玩?他們說這週末有活動,會有遊樂設施!」

  「好啊。」

  「好耶,我們自己去!」

  「你不跟朋友們一起嗎?」

  「你也是我的朋友啊。」

  「嗯,我們是朋友。」

  木兔看著赤葦嘴角提起露出溫和的笑容也跟著笑起來,他好像很久沒有這麼期待跟一個人做一件事了。

  海邊臨木兔家不遠,不到中午木兔就把昨晚打遊戲打到很玩,睡得正香的赤葦挖了起來,兩人烤了兩片吐司墊胃就跳進木兔的車裡一路開往目的地。他們花了點時間停車,等走進活動架起的圍欄時,兩人的肚子都因為攤販的食物氣味而叫了起來。

  「先來大吃一頓吧!」木兔指著周遭的小攤販,對赤葦露出一口白牙,對方回以他輕輕的點頭。

  拿著水果冰沙跟熱狗堡,木兔跟著赤葦邊吃邊繞著攤販,順便看看想玩的遊樂設施。雖然是因活動臨時搭建的設施,但每個都看起來頗為******,小型的雲霄飛車在高空中急速行駛,尖叫聲此起彼落地響著,木兔看了幾眼就勾著赤葦的肩膀,也不管他手上還有熱狗堡留下的油漬,大聲宣佈他要玩雲霄飛車,絲毫沒察覺手臂下的人稍微遲疑顫抖了一下才應好。

  在排隊的過程中,有不少小孩也在排隊,這讓赤葦稍微放下心來,覺得這個設施應該沒有他想像的可怕。可等真的坐上去與木兔並肩慢慢升空時,赤葦還是忍不住抓緊胸前的安全扣。木兔在高高的空中哇哇亂叫,聽不出來是興奮或者是恐懼。赤葦在設施漸漸和緩下來時抑制著想吐的感覺朝身旁的人拋出問題。

  「你不怕嗎?」

  「赤葦在旁邊沒什麼好怕的吧!」

  「但我有點想吐了⋯⋯」

  「真的嗎?」

  木兔叫了出來,一下設施就把赤葦拉到一旁,輕撫著他的背,傻愣愣地問這樣是不是有比較舒服,看見赤葦一臉難受的模樣,木兔頓時有些愧疚。

  「赤葦不能玩這種******的嗎?那我們去做摩天輪好了?」

  指向不遠處在空中慢慢繞圈移動的設施,木兔一臉期待地看著赤葦,最後如願以償地坐上了摩天輪。隨著逐漸升空地面的建物與人們逐漸變小,視野中的海水也越來越遼闊,木兔貼在透明的窗邊目不轉睛地看著,時不時問著赤葦那個尖尖的建築物是什麼、那個空地是不是公園,全然沒發覺赤葦的視線大部分都落在自己身上。

  「既然赤葦不能玩遊樂設施,那麼我們去玩水吧。」木兔在最高點時興高采烈地轉頭,與赤葦對上眼。

  「但是沒有準備衣服⋯⋯」

  「反正離我家很近,我們可以回家換!」

  到最後赤葦果然如木兔所願地與他一起赤腳踏在細軟的沙面上,在淺色的沙灘上跟他一起跑了跑,又加入路人的邀約一起打了排球。午後的太陽很強,但不高的氣溫反倒讓人覺得舒服,木兔在沙灘排球上大放異彩因此獲得了一同玩樂的路人送來的冰可樂,他喜孜孜地喝了一大口,又將帶著水珠的瓶罐遞給赤葦,用笑瞇瞇的眼神示意對方也喝。

  「要去踏踏浪嗎?」赤葦喝了一口便將可樂重新塞回木兔手中,對方的肌膚被陽光曬得有些紅,看得他有些頭昏眼花。

  「好呀!」

  踏浪的結果就是赤葦沒多久就被木兔推進了淺灘裡,全身上下都濕透。木兔看著一臉錯愕又無奈的赤葦,開心地笑起來,也跟著跳進海裡,將更多海水潑到赤葦身上。幼稚的玩鬧很快就變得激烈,兩人都卯起來想將彼此潑濕、推進海中。赤葦原本就散亂的頭髮被海水弄濕後似乎更加亂翹,短短的瀏海貼在額頭上莫名有些可愛,木兔藉著排球隊長的健壯肌肉將赤葦壓在淺灘處時,忍不住戳了戳赤葦的額頭。對方整張臉都佈滿水滴,因為吃到鹹味的海水而鼻頭、眉間都皺在一塊,木兔又戳了戳對方的眉心,發出他的招牌笑聲。

  「我贏啦!」

  「你贏了,所以可以拉我起來了嗎?木兔⋯⋯」

  雖然赤葦的語氣充滿無奈之情,但木兔卻覺得赤葦的臉上帶著笑,他騎坐在對方身上看著赤葦的臉發愣,總覺得有些高興又有點奇特。

  「不會還要打一次吧?王牌,我快累死了。」

  赤葦再次開口才將木兔飛到雲霄外的思緒給拉回來,他一邊笑赤葦體力很差,一邊矯捷地跳起來,伸出手將赤葦拉起身。海水沾濕的衣物全都黏在身上,木兔這才發現赤葦的肩膀很寬,不是他以為的那樣纖瘦,他本能地碰著赤葦的肩膀跟手臂,喃喃自語起來。

  「哇⋯⋯赤葦好像也有在運動?比我想像的還結實欸⋯⋯」

  「嗯?你在說什麼?」

  「赤葦有在運動嗎?」

  「有時候。」

  「喔,赤葦好像滿結實的欸,下次游泳也讓我看看你的身材吧!」

  「啊?」

  「不是約好要來我家游泳的嗎!」

  「啊,好⋯⋯」

  「可以下禮拜來,不然之後會變冷!」

  木兔自顧自地說著,在走回車子停放處的途中經過了復古的拍貼機,木兔看了一眼便將赤葦一把扯到布簾內。他記得朋友們有時候也會拍這種東西,他也想跟赤葦一起拍拍看。鏡頭裡兩個人的頭髮都濕漉漉的,木兔將瀏海往後撥,勾住赤葦的肩膀也不管這動作會讓他們的臉頰貼在一起,對著鏡頭露出整齊的牙齒跟笑彎的眉眼。發現赤葦只有嘴角上揚出一些角度,木兔便順勢戳著對方的臉頰,讓赤葦露出更明顯的笑容,最後乾脆對著鏡頭扮起鬼臉,兩人在小小的機台空間裡笑個不停。出來的四格照片帶著復古的棕色,木兔將其中一張塞進赤葦手裡,讓赤葦要好好收好。

  大部分的時候木兔都把時間花在打球上,他也會跟同學們一起出去閒晃,但像這樣跟別人單獨出去的經驗還是第一次。帶著赤葦回家換好衣服,又把人一路送回赤葦家裡的路上,木兔都覺得很愉快。就算沒做什麼特別的事情,但跟赤葦一起好像比跟朋友們一群人出去還要好玩,也比那些奇奇怪怪的派對或者逛街有趣多了。在赤葦下車前,木兔忍不住把自己想了一路的東西脫口而出。

  「我今天好開心,跟赤葦一起太好玩了。」

  「我也很開心。」

  「赤葦要繼續跟我玩哦!」

  「下禮拜不是又要一起玩了嗎?」

  看著赤葦失笑的表情,木兔眨著眼湊了過去,「赤葦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謝謝,你笑起來也很好看。」

  「當然!」

  「謝謝你載我回來,下週學校見?」

  「放學見!掰掰!」

  一路看著赤葦走進家門,木兔才一路哼著歌開回家裡,腦中都是沒有談戀愛又沒關係,我有赤葦就很開心了。

  木兔基本上沒什麼課業壓力,他已經獲得想念的大學保送名額,只要能順利畢業就好,但相對的十一年級的赤葦則需花許多心力在準備測驗等升學相關的事務。木兔意識到赤葦很忙,是在他繞去秘密基地時發現對方都在讀曾經也讓他很頭痛的測驗內容時。學術競賽冠軍的隊長,想必是很想申請到好學校,木兔這樣連結之後就只會安靜地坐在赤葦附近的角落做自己的事,深怕打擾到赤葦唸書。在上週與赤葦渡過好玩的假日之後,再來一週都不能放肆地打擾赤葦讓木兔覺得有些煩躁,為了增加與赤葦的玩樂時間,他堅持一整週送赤葦回家的行為,在車上絮絮叨叨地講著各種小事。終於等到週五木兔才克制不了打擾了前四天的平靜,他像個躁動不安的孩子趴在赤葦在使用的桌子上,提起頭睜著那雙晶亮的眼睛看著赤葦,本來不動如山的人在他執著的視線下最終還是抬起頭與他對視,臉上有著無奈的輕笑。

  「週五了,赤葦該休息了。」

  「休息要做什麼啊?」

  「跟我玩啊。」

  「不是明天下午就要去你家玩了嗎?」雖然嘴上這樣說,但赤葦已經闔上書本,將紙筆都收進背包裡。

  「這不一樣⋯⋯星期五大家都去約會了,我也想出去玩。」

  「你的朋友不跟你玩了嗎?」

  「才沒有!我還有赤葦啊!」木兔跳了起來,手插在腰上,氣鼓鼓地瞪著赤葦。

  「我跟你開玩笑的,你別生氣。」赤葦提起背包也順勢站了起來,「那我們先出去吧?」

  「好欸,赤葦最好了!」

  雖說是出去玩,但木兔其實也沒想到去什麼多特別的地方。他一路把車開到連鎖的速食店,跟赤葦各買了一份套餐又一路開往附近的山區。他印象中跟朋友一同來過這處,視野很廣闊能看到一整片城市,抬頭一看又有星星,不知為什麼,他也想跟赤葦一起看。木兔停好車,從車廂裡拿出一條大毛巾,隨意地丟在雜草叢生的路邊,一******就坐了上去。

  「赤葦過來坐,我好餓了。」

  赤葦聽話地將抱在手中的紙袋放到毛巾的邊緣,半跪著學著木兔坐了上去,一旁的人已經迫不及待地打開紙袋,將漢堡掏了出,一手則抓著薯條塞進他的嘴裡。

  「熱熱的薯條才好吃,快吃!」

  看著赤葦將薯條吃進嘴裡,木兔才滿意地拿起另一根塞進自己口中,用沾著油的手指指著山下的風景讓赤葦看。山上的風有些冷,木兔將自己的球隊運動外套拿出來跟赤葦一起共享。寬大的外套對於兩個都有180公分的大男生來說相對還是有些小,以至於他們不得不手臂雙腿緊貼,用彆扭的姿勢吃著晚餐。將手裡的漢堡吃得一乾二凈還舔了幾下手指,木兔才開始說起為什麼來這裡。

  「我覺得這裡很舒服,赤葦覺得呢?」

  「夜景很漂亮,也滿舒服的。」

  「是吧!我朋友說他們都會帶喜歡的女生來這裡喔。」

  「那你怎麼沒有帶喜歡的女生來呢?」

  「赤葦怎麼這麼笨,我又沒有在談戀愛。」

  「你覺得怎樣是談戀愛?」

「唔——我看他們都是放學一起出去玩,一起去約會然後反正就是動不動就黏在一起嘛。」木兔雙手向後撐地,邊說邊思考而將視線飄到遠處,全然沒發現赤葦嘴角的笑容,「然後還會親親抱抱。赤葦你覺得怎樣是戀愛?」

  「在一起的時候不管怎樣都很開心,就算什麼都不做也不會覺得無聊吧。」

  「什麼都不做不就是會很無聊嗎?」木兔臉上有不明顯的困惑,但過了幾秒他將臉轉向赤葦,「但是我在教室裡等你的時候不覺得無聊耶!這樣是戀愛嗎?我有喜歡赤葦嗎?」接二連三的疑問從木兔腦中蹦出,也一下就說了出來,他眨著眼看著昏暗中無法看清楚表情的赤葦,連著運動外套將對方一把抱住。

撲通撲通——

  「是赤葦的心跳聲還是我的心跳聲?」

  「是我們的心跳聲。」

  木兔稍微拉開彼此的距離,看著輕聲回覆他問題的赤葦,將手掌貼在自己左胸上。心跳聲因為周遭的寂靜而清晰,他把雙手貼在赤葦臉頰上,將鼻尖湊到能感受到赤葦鼻息的距離,「赤葦你現在是什麼表情?我想看。」他沒時間看清,赤葦已經湊上來試探地碰了他的嘴唇,他先是詫異卻又因為好奇而回觸對方的雙唇,兩人不熟練地互相貼合著唇齒一直到赤葦先退開來。

「你喜歡我嗎?」木兔率先提問,對方望著他,依舊是看不清的那張臉遲疑著,輕聲承認:「對。」

  「我們要談戀愛了嗎?」

  「你願意嗎?」

  「那麼,明天就是第一次約會了。」對著赤葦彎起眼角,木兔又繼續說著:「我想再親一次看看。」這個回合換成他不顧赤葦的回應而先下手為強。赤葦的唇因為風吹而冰涼乾澀、帶點薯條的鹹味,但他並不討厭,反倒有些上癮。笨拙、稚嫩的吻結束於傻呼呼的互相貼合,木兔笑起來又再次擁抱住赤葦。

  「抱抱的感覺也很好,我好像稍微知道大家為什麼都要談戀愛了。」

  「很舒服是嗎?」

  「對呀。」

  游泳之約因為赤葦染上風寒而延後。木兔雖然覺得可惜,但聽見赤葦電話中與平時不同的沙啞嗓音後除了他鮮少有的擔憂外,其餘情緒倒是都消失殆盡。

  再後來的他們依舊在舊教室見面,維持著相似的相處模式跟見面頻率。在走廊裡木兔會在遠處看見赤葦時舉起手大力晃動,在空中揮舞出半個圓弧,當赤葦稍稍抬手回應,他的笑容會隨著那提起的手一塊揚起。太過歡快的表情會被身邊的朋友取笑他笑得太誇張,然而他從來不覺得自己誇大,畢竟那是他自然而然勾起的笑容。他會在看見赤葦將整張臉埋進置物櫃裡翻找書籍時,從對方身後勾住藏在衣料下的寬厚肩膀,臉貼在耳邊散亂的髮絲給一個不明顯但讓人措手不及的吻。這一切都有趣極了,木兔沒料到就算只是跟赤葦打招呼都那麼愉快,當對方是自己戀愛對象的自覺越來越強烈,他的快樂好像也跟著雙倍累加起來。

  當朋友問起赤葦是怎麼回事,木兔笑嘻嘻地說著:「我喜歡赤葦呀。」或許是因為是木兔說的,沒有人把這個喜歡聯想到戀愛,畢竟說到戀愛話題就會像孩子般鬧脾氣或者突然陷入沮喪的人不可能突然間就談起戀愛吧?
有時午餐時間他們會一起在餐廳吃飯,校隊隊長跟學術社隊長的組合總是引來注目,但也因此除了他們各自的朋友外也不會有人去打擾,被說是風雲組合倒是讓木兔開心得要命。

  「我們是風雲人物嗎?」

  「你是吧。」

  「Hey!Hey!Hey!」

  「明天要不要一起出去?」

  「是約會嗎?」木兔將最後一顆青豆插到赤葦的盤子中,咧著嘴望向赤葦。

  「是。」

  「好欸!第一次!」

  木兔的嚷嚷引來週遭的視線,壓低聲音伸出一根指頭放在嘴唇前,「噓——第一次約會!終於!」

  赤葦將孤零零的青豆放入口中,微彎的嘴角被叉子掩飾在後,「嗯,第一次。」

  約會當日生理時鐘讓木兔一早就醒來,他難得沒有立刻跳下床,窗外還有些昏暗,太陽漸漸在升起。他覺得自己起來得太早了,離跟赤葦見面的十一點半還有足足四個小時。打發時間最好的方式就是運動,木兔跳下床把角落的排球撿起來開始在房內托球,一百球過去後又覺得一個人有點空虛。他把球放好,砰砰咚咚地跑下樓,餐桌上有一籃水果,他拿了顆蘋果隨意在衣服上搓了幾下就大口咬下。沒幾分鐘就把整顆蘋果吃到只剩果核,丟進垃圾桶時母親剛好走出房門。

  「早安,肚子餓了?」

  「我要去游泳。」木兔的手隨意在水龍頭下沖了幾下,又用自己的衣服把手給擦乾。

  「你去游,媽媽幫你準備早餐。」木兔的母親走過來,捏捏木兔那張白皙的臉。

  「今天不用吃早餐,我等一下要跟赤葦去吃早午餐!」

  「哦,上次那個小男生。」

  「赤葦不小啊?」木兔歪著頭滿臉困惑,絲毫沒察覺他這樣高大的高中生擺出這種表情在母親眼中可愛兩個字可以形容。

  「你們在媽媽眼中都是小朋友。」

  「我明年就要上大學了,才不小。」

  「好好好,大朋友快去游泳吧。」

  木兔的母親看著兒子跑上樓,沒多久就透過落地窗看見木兔從樓上的小平台跳進泳池,隔音讓他沒有聽見任何聲響,他望著泛起的水花忍不住笑。木兔在泳池待了一個多小時,整個人濕噠噠地走進客廳時,牆上的指針甚至都還沒走到十。他盯著時鐘抹了抹臉,餐桌邊除了還在悠閒地享用早餐的母親,父親也已經吃完早點一邊看平板一邊慢慢地喝著剛煮出來的香醇咖啡。

  「怎麼才不到十點。」

  喃喃自語引來母親的笑聲,對方指著桌上的牛奶讓他喝掉,有些好笑地望著他。

  「這個喝完,去好好洗個澡換套衣服,再準備出門就差不多啦。很快就可以見到赤葦了。」

  「這些一下就做好了。」木兔兩三口就喝光冰牛奶,舌頭在唇邊繞了一圈將奶漬給舔掉。

  「怎麼會呢,你這麼期待不是應該要好好挑件衣服嗎?」

  「嗯?光太郎要去約會嗎?」原本安靜的父親也放下平板加入話題,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兒子這樣期待。

  「對呀!是約會!」木兔笑了起來,這算是他跟赤葦的第一次正式約會,他沒想過自己會這麼期待。母親說得也沒錯,他雖然對時尚沒有特別的鑽研,但是約會也該好好打扮一下。對於高中生來說簡單的白上衣,搭配有型的運動外套跟牛仔褲就已經很夠了,清清爽爽的男孩子永遠是最好看的。木兔從洗好澡整理好頭髮到換好衣服,著實也沒有花太多時間。他有些等不及了,傳了個自己要先出門的訊息給赤葦,就背著小包跳上車。與其在家裡等,還不如先到那邊看看,說不定赤葦也會早到呢?

  不過木兔完全算錯了。赤葦比他想得還要準時,太準時了,對方是踩著十一點半準時抵達的。木兔在店外無聊地踩著自己的影子時,赤葦終於出現。赤葦跟他不約而同地穿上白色的上衣,不過赤葦搭配的是簡單最不會出錯的黑色直筒長褲及黑色牛仔外套。跟平常不太相同的風格,用簡單的銀鍊替整體做點綴,說實話木兔對於這些小細節不太懂,他只覺得赤葦很不一樣。他大叫著赤葦的名字,引來周遭等待入店的人的目光,不過木兔對這些絲毫不在意。他拉著赤葦的手腕,說自己已經候位,就快到他們了。即使是冬日的季節,白天的陽光還是曬得木兔滿臉通紅,曬紅的臉給人一種暖洋洋的感覺,跟木兔整個人散發出的氣息很吻合。赤葦本能地碰上木兔亮堂的額頭,那處也曬得粉粉的,赤葦的手指有些冰涼,木兔將那雙手抓在手裡,笑嘻嘻地開口。

  「赤葦涼涼的,好舒服。」

  「是你太溫暖了。」

  木兔沒有多想,他將今天一早的行動全盤分享給赤葦,一直到進店點完餐點都還在絮絮叨叨地講著早上他游了幾圈,母親讓他要好好打扮,父親很好奇他有約會。赤葦看著活力充沛的人,腦中都是這是一個在充滿愛的家庭中成長的孩子。才華洋溢、無憂無慮,個性活潑又純粹,對事物充滿好奇心,會因為小事而低落卻又會因為微不足道的東西而喜上眉梢。這樣明媚的人此刻跟他一起享受著豐盛的早午餐,喝著因為好奇心點來而哀嚎著很苦的美式,修長的手指在空中比劃著講著前幾天看的球賽。赤葦聽著,視線落在沒有被圓領包覆住的脖子,腦中滿是對那處觸感的想像,如果親吻那邊木兔會發出什麼聲音,如果在那處圈上鎖鏈般的項鍊又會是多麽美妙的景色。大抵是他進食的速度放慢抑或顯得心不在焉,對於他人視線敏感的人鼓起雙頰擺出憤怒的神情,粗眉在眉心擠在一起,有神的大眼變得細長。

  本該是生氣的表情,在赤葦眼中卻只有可愛。

  赤葦安撫地朝對方道歉,說稍後去買附近街角的冰淇淋賠罪,木兔很快又笑起來,把他方才不專心的事情拋諸腦後。赤葦低下頭看著他與木兔擺在桌上的手,短短十幾公分的距離,他在木兔煩惱要吃巧克力還是開心果口味時將小他一些的手掌蓋住。突如其來的舉動引來木兔發出小小的聲響,對方朝他看過來又下移視線到他們搭在一起的手。或許在外面這樣有點過火,赤葦本想抽開,木兔卻早他一步翻過手將他的四指攏在掌心,一瞬間被溫熱的手包覆,人類的體溫明明不燙,赤葦卻感覺要被灼傷。熱度讓他有種熱流從手指傳遞到掌心、手臂、全身的錯覺,他比木兔還先紅了臉。臉紅彷彿會傳染,木兔的眼下也浮出淺淺的紅暈,赤葦忍不住笑,木兔也笑著回應他。

  「赤葦原來想牽手啊。」

  「因為在交往嘛。」

  青春讓他們無畏一切,交纏的手始終沒有放開。

  走過幾個街區,木兔的手臂不時蹭著赤葦的手臂,赤葦不明白對方是刻意的或者無心,但他享受這若有似無的接觸。街角的冰淇淋店很有名,暖陽讓大家即使在冬季也忍不住買來品嚐,木兔一直到在櫃檯前都還猶豫不決要吃什麼口味。赤葦拍著對方的肩膀跟店員要了一球巧克力跟一球開心果,接過兩個甜筒時他瞧見木兔亮著的眼睛,或許稱得上是心動的眼神。

  「這樣就兩個都吃得到了。」

  「赤葦真聰明!」

  木兔接過巧克力口味,無懼******牙齒的冰涼大口咬下,說著好吃又將臉湊到赤葦手中拿著的甜筒,自然地舔了一口。絲毫沒有發現赤葦灼熱的目光落在他伸長的舌頭,在他舔著冰淇淋時赤葦的眼神都在他的雙唇及舌尖移動。多少感覺到自己失控,赤葦提議一邊逛一邊吃,好讓自己不要再盯著對方的臉看。木兔應好,他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晃著,冰淇淋沒多久就吃個精光。手中可專注的東西沒了,木兔的目光才移動到街上的店面,對街的運動用品店吸引住他,木兔拉住赤葦的外套衣袖將人往店面帶去。赤葦對於木兔的選擇絲毫不意外,除了排球這人大概沒有在在意其他的事物吧。自己算是對方少數的例外嗎?察覺自己又開始胡思亂想,赤葦晃晃腦袋將亂糟糟的思緒拋開,跟著木兔晃進店面。木兔拿了幾個一樣的護膝,一邊分享這是他平常用的款式,現在用的有點舊了,赤葦不合時宜地想著那上面會不會有對方的汗味,發現自己想得東西有點糟糕後又忍不住拍拍自己的臉。

  「赤葦怎麼突然打自己的臉啊?」木兔將一堆護膝丟進店員提供的小提籃中,將臉貼近赤葦。

  「沒什麼,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赤葦看起來很清醒啊。」

  「要不要買些襪子呢?」

  赤葦的問話成功轉移木兔的注意力,對方蹲在地上挑選架上琳瑯滿目的各式襪款,最後選了幾雙帶品牌LOGO的過踝襪。將提袋抱在懷中,木兔一臉滿足的樣子在赤葦眼中孩子氣卻又可愛。外頭原本有些烈的艷陽漸漸被烏雲給遮蔽,頃刻傾盆大雨而來讓赤葦跟木兔頓時被淋得全身濕,兩人站在街道邊對視都忍不住大笑出聲。雨水從髮際沿著面頰滑落,每一次眨眼都會有水珠從睫毛落下,木兔止不住笑,他在大雨中牽住赤葦的手將人拉進一旁的店面,店裡有許多被大雨逼進來躲雨的人們,他們也是其中之一。周遭是談論雨勢的聲音,木兔緊緊牽著赤葦的手,兩人被雨水浸濕的外套貼在一起,手背手心都是濕的並不太舒服,但他們誰都沒有將手放開。

  陣雨來得突然走得也快,雨勢很快就減小,赤葦看著彼此濕漉漉的外套,提議去鄰近的洗衣店洗衣並烘乾。外套貼在身上濕濕黏黏確實不太舒服,木兔開心地應下,兩人在小雨中往洗衣店走去。裡面並沒有人,赤葦接過木兔的外套將兩人的衣服塞進洗衣機裡,投了錢很快就運轉起來。木兔靠在店內的桌子上,盯著洗衣機注水,開始轉動。轟隆隆的聲響有點吵雜,木兔抱著手臂扭頭看站在一旁的赤葦,想了想朝赤葦伸出手。

  「怎麼了?」

  「赤葦過來一點嘛。」

  「會冷嗎?」

  赤葦走到桌邊,木兔微涼的手臂貼上來,他們都因為濕透的外套而有些冷,像這樣貼著彼此的肌膚倒是有點取暖的效果。洗衣機運轉的聲音成了背景音樂,兩人沈默地盯著在機器裡轉來轉去的衣物,雨勢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變強了,透明的櫥窗被雨水打濕,模糊了室內的景象。赤葦轉過頭看著撐靠在桌邊的木兔,對方似乎對於運轉的洗衣機很有興趣看得目不轉睛,赤葦碰觸木兔冰冰的臉頰才將木兔的視線移轉到他身上,總是開心的人噙著笑問他怎麼了。赤葦低下頭,掌心貼合對方******的臉頰,盯著木兔扇個不停的睫毛,在靠近到無法對焦時闔眼將嘴唇貼在那還殘留著冰淇淋甜味跟雨水味的雙唇上。對方的手掌也撫上他的面頰,另一隻手甚至蓋在他的後頸上,仰著頭追逐他的嘴唇。

  這是在山上後第二次落在彼此雙唇的吻。與平時胡鬧、孩子氣印在臉頰上的吻不同,他們藉著雨水的掩飾,在吵鬧的機台運作聲之中接著熱烈的吻,吸吮彼此口腔的氣味,在探索中發出的聲響只是讓他們更加興奮,原本還因為雨水而微涼的肌膚也逐漸暖和起來。木兔扣著赤葦的手有些用力,他們的雙腿撞在一起,赤葦******到他雙腿間的白鞋絆住,由於重心不穩而撲在木兔身上,將對方順勢壓在桌上。木兔發出淺淺的笑聲,結實的手臂抱住赤葦的肩膀,讓兩人的雙唇持續貼在一起,嘴角上揚著黏膩在一塊。赤葦從沒想過自己會做出如此的行為,他張開雙唇將舌頭探入,聽著機器轉動、雨水嘩啦啦落下的聲音,聽見彼此交換唾液的聲響,聽見木兔發出好聽的哼聲。接個不停的吻持續著,赤葦知道自己臉頰、耳朵、脖子都紅成一片,他撐伏在木兔身上,垂眸與那雙迷人金眸對上,矇懂被他哄騙著與自己戀愛、交往的人此刻笑得開心極了,用掌心揉搓著他的面頰,赤葦感覺到自己整張臉被擠得皺成一團,但他沒有阻止對方的動作。他們確實是情竇初開的小伙子,傻呼呼地看著彼此笑個不停,在根本不適合親吻的洗衣店交換著一個接一個熱烈的吻。最終讓他們停下的是快洗結束的機台聲響,還有赤葦褲子下挺起的硬物。察覺到自己的生理反應,赤葦立刻彈起身,轉身查看衣物,將洗好的衣服丟進另一邊的烘衣機裡。他能感受到木兔的視線緊緊黏在他身上,這讓他又羞又恥,在啟動烘衣機後他甚至不敢轉頭,只能站在機台面前。

  「赤葦過來啊。」

  但木兔並沒有打算讓他獨自站在那裡的意思,對方一聲呼喚赤葦就扛不住地轉過身,將雙手插在口袋裡試圖藉此掩飾大腿側邊鼓起的形狀。

  「赤葦有反應了。」

  「請不要說出來。」

  「赤葦。」

  「抱歉,很噁心吧。」

  「看你這樣我好像也有點硬了⋯⋯等一下要不要來我家?」

  坐在桌上的木兔岔著腿,腿側有塊明顯的隆起,把手蓋在上頭的動作有些欲蓋彌彰。頭頂上的燈滋滋地發出聲響忽而滅掉,不大的洗衣房因為少了一盞照明而昏暗起來。陰雨天昏黃的空間以及滴滴答答的雨聲配著轟隆不停作響的機器聲將曖昧的氛圍烘托地更強烈。赤葦彷彿能聽見他們彼此的呼吸聲,視線在空中交錯著,他的腦袋輕微地向下點,憋著幾秒又囁嚅地吐出:「好。」他的害羞似乎沒有影響到木兔,對方朝他揮手讓他也坐在桌子上,掏出口袋中的手機一把攬住他的脖子,他們的面頰碰在一起,赤葦感覺自己的耳朵或許又再次紅起來。

  「赤葦看鏡頭。」

  赤葦聞聲盯著舉在空中的手機,前置鏡頭讓他能透過螢幕看見自己跟木兔的臉。木兔色素很淡的雙唇跟肌膚此刻都染著好看的粉色,用定型液抓好的頭髮早因為雨水而垂落,散散地貼在木兔的額前。笑彎的眉眼跟開心地露出整齊牙齒的模樣也感染著他,他跟著擺出微笑,與木兔留下合影。直率的傢伙下一秒就將照片上傳到社交軟體上,沒有修圖也沒有濾鏡,配字也是光看文字就能聽見木兔聲音的話語。

  - 下雨把我抓好的頭髮都弄塌了(哭泣臉)跟赤葦一起在洗衣店躲雨等衣服乾!!

  低頭看著那張照片,赤葦慢慢地點下愛心,轉頭跟對方要來照片。他沒有要發出照片的意圖,只是想好好收藏這個青春躁動的午後記憶。有些厚度的外套烘乾時長比預期的還久,木兔在空中晃蕩腿的頻率隨著等待時間逐漸增強,等機台停下時木兔立刻像迫不及待要玩玩具的小孩跳到地面,將烘衣機門打開,取出被烘得暖呼呼的兩件外套。

  「終於烘好了!」

  木兔甩著衣服,將赤葦的外套遞出去,穿上還熱熱的衣物讓木兔舒服地發出長嘆。他抓著領口嗅著店內販售的洗衣球的味道,「好不一樣的味道喔。」下一秒就貼著赤葦的牛仔衣領也深吸一口氣,「跟赤葦一樣的味道。」
早已壓下去的熱度又轟地衝上來,赤葦摀著嘴羞赧地撇過頭,只能故作鎮定用半開玩笑的語氣嘲弄對方以此來掩飾自己小鹿亂撞的心。

  「一樣的洗衣球當然是一樣的味道,王牌。」

  「可是我說得也沒錯呀,我們現在就是一樣的味道。」

  「你⋯⋯你說得對。」

  赤葦想他這個學術隊長大概永遠都贏不過木兔。

  買了速食回到木兔家時,木兔的父母都不在只留下張紙條還有一張面額頗大的鈔票。木兔將紙條拿起來閱讀,又跟鈔票一起放回原處,將赤葦帶上樓在小客廳享用炸雞薯條。

  「爸媽又去約會了。」

  「他們感情很好啊。」赤葦由衷地感嘆。

  「他們每個禮拜都約會,明明天天就見面,不知道為什麼還要去約會。」木兔啃著炸得金黃多汁的雞腿,嘴裡的肉還沒吃下就開始說起他的疑惑。

  「即使天天在一起,也會想要偶爾約會有談戀愛的感覺吧。」

  「可是我天天跟赤葦見面就已經很開心了耶。」

  「我也是。」

  他們進食得很快,像是有意無意想快點推進到約定好的事情,可是當木兔帶著赤葦回到臥室時,兩人的步調又忽地慢下來。赤葦站在門邊,床上有幾件木兔扔著的衣服,他看著木兔將衣服收起來,坐在床沿拍著床鋪,跟上次他來時一模一樣的場景。木兔的外套寬寬鬆鬆地掛在肩上,鞋子已經蹬在地上,手撐在身後盤坐著將胸口挺了起來。赤葦站在木兔面前一時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才好,而木兔已經朝他伸出手示意他俯身。對方的手在後頸十指交握,為了避免疊趴在木兔身上,赤葦將兩手撐在被單上,感覺對方一點一點地用力將兩人的距離拉致最近,輕輕的吻碰上來,赤葦也小心地回碰過去。親吻一樣些許生澀,有著油炸物氣息的吻也稱不上多甜美,但對於沈浸於初戀的青少年僅是嘴唇的接觸就夠讓他們蕩漾不已、激動地產生生理反應。稍早平息下來的情慾再次燃起,赤葦伏在木兔身上,他在空中晃動的銀色項鍊被木兔的手指勾住,對方拉扯項鍊的動作仿若將他頸上的項鍊轉化成項圈鎖鏈,帶給他成為木兔俘虜的錯覺。心甘情願地被木兔牽引著,赤葦壓住對方結實的身軀,憑藉本能親吻對方的耳朵,將雙唇貼在他今天一直分心動搖的脖頸,像隻不知分寸的小狗一下一下地舔吻對方漂亮的下顎線,黏糊糊的吻最後輕柔地貼在木兔的唇上。溫柔的親吻持續著,木兔的雙腿纏上他的腰,壯實的大腿緊箍著他,兩人之間沒有絲毫縫隙讓雙方都輕易感受到彼此褲子下勃起的硬物。毫無經驗地互相蹭著彼此直到牛仔布料勒得他們下體發疼,兩人才停下糾纏的吻,稍稍拉開距離望著彼此。

  躺在床上的木兔頭髮散開著,外套半敞而露出貼合白衣的厚實胸脯,一側滑落至肩臂的外套讓赤葦看見對方貼著白色短袖的肱二頭肌,漂亮、健康的肌肉紋理在此刻只是替對方增添性感的氣味。

  著魔般的眼神讓木兔的心跳搶了幾拍,穿著黑外套的赤葦散發著濃烈的攻擊性,一度讓木兔感覺對方已經用眼神將他衣物都給扒下。他起身讓赤葦與他面對面坐好,張開腿讓雙腿間的硬物顯而易見,他們各自解開褲子,將勒得發痛的性器掏出,開始無聲的撫弄。******對血氣方剛的大男孩來說幾乎是天天來幾次都沒問題,可是與他人一起,被喜歡的人用炙熱目光盯著那便是全然不同的感受。他能感覺到赤葦的視線纏繞在他的手跟陰莖上,明明是相同的******動作卻因赤葦的視線而加成,他垂頭看著赤葦手中的硬物,滑動著臀部將腿跨過赤葦的大腿,感覺赤葦的腳跟碰在他的臀部上,他把兩人的陰莖握在手中,張著嘴探出舌頭與赤葦索吻。赤葦的舌頭闖進他的口腔中,手掌也覆蓋在他握著性器的手上,對方像是在幫著自己******兩根陰莖的動作讓木兔感到全身發燙,接吻讓他們都更為亢奮,沒幾下就雙雙射出濃稠的******。手裡粘膩的******及散發的味道讓木兔理解到他因為男性而興奮,而且與平時跟同學看AV的感覺都不一樣,赤葦粗重的喘息將他籠罩,除了對方他彷彿無法接收到外界的其他事物的聲音、氣味。

  這就是戀愛的魔法嗎?

  木兔在經歷第一次與他人共享的性經驗之後都有些沈溺於這一切帶給他的衝擊跟歡愉,他將赤葦送回家獨自在房時忍不住好奇起男性間的性愛除了他們今天做的還有什麼。透過網路他輕易地找到各式各樣的資料,影片讓人臉紅心跳的同時,木兔的手也因為好奇心而碰上他臀縫中的小洞。然而跟影片上喘息個不停的人不同,木兔並沒有覺得有什麼******,講白一點也只有被侵入的不適感跟便秘的錯覺。他關掉影片以大字型的姿勢躺在床上,下半身光溜溜的,腿間的陰莖沒有半點反應,叮一聲的手機訊息聲讓木兔轉移注意力到上頭,赤葦發來了訊息。

  - 謝謝你送我回家,已經洗好澡了。今天我很開心,也請你好好休息,晚安。

  這串訊息就好像赤葦在他耳邊說話。他想像赤葦說著晚安的溫和語氣,上揚的眼角投來的視線專注又溫柔,想著今天下午在洗衣店的親吻跟夜晚時的碰觸,腿間的東西立刻起了反應。木兔眨眨眼看著豎在空中硬邦邦的物體,大眼轉呀轉的,最後笑了出來。

  這是戀愛的魔法沒錯。

  木兔忍不住想。

  第一次約會後,木兔就再也沒機會跟赤葦出去玩了。有部分原因是國定假期他與赤葦的家族都各有規劃,另一方面是赤葦婉拒所有要去他家裡的邀約,他們依舊在舊教室聊天,也會接吻,但這讓木兔不是很理解。他可以感覺到赤葦是刻意拒絕去他家裡的,但是平時的接吻跟摟摟抱抱赤葦又絲毫不抗拒,甚至總會展現出兇猛強勢的一面。感恩節過後木兔終於受不了,即將放寒假的氛圍讓整個校園都有些躁動,身邊的朋友在分享家裡要去哪過節、在寒假的什麼時候又跟伴侶去哪處約會⋯⋯只有他暗示赤葦要不要出去玩,對方都無動於衷。

  練習後的木兔走到自己車子旁時,赤葦已經在那邊等待。木兔跳進車裏,不像平常嘰哩呱啦說個不停,一路沈默著往赤葦家裡開去,而他的反常很快就成功引來赤葦的關心。

  「怎麼了?今天練習不順利嗎?」

  「很順利。」

  「那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嗎?」

  「因為赤葦都不理我!」木兔一個急煞停在路邊的小徑,早已西下的太陽加上頭頂上繁茂的樹葉,整個幽閉小徑只有遠處街燈照亮。木兔氣鼓鼓地轉過頭,在不清晰的燈光中看著赤葦帶著詫異的面孔。

  「赤葦都不跟我出去,也不來我家!」木兔看赤葦不說話便又持續控訴著,最後越想越覺得莫名其妙,「赤葦⋯⋯是不是不喜歡我了啊?」

  「欸?不是,我怎麼可能不喜歡你。」

  木兔的眼睛在黑暗中仍閃亮亮的,但此時因為沮喪而蒙上陰影讓赤葦也緊張起來。

  「那你為什麼都不想來我家了,我想再跟赤葦一起打手槍啊。」

  「那個、我、我⋯⋯」

  「我還查了資料,做愛的話赤葦的雞雞要放到我******裡,我也想試試看。」

  「等一下!」

  赤葦的大吼讓木兔嚇一大跳,他下一秒就委屈起來,「赤葦不想嗎?」好在赤葦握住他的手的動作雖然用力但是很溫暖,這又讓他稍微放心了些,只等著嘴唇顫抖著努力在組織語言的赤葦回應他。

  「我想⋯⋯我只是沒想到你也想⋯⋯而且還是想做下面的那個。」

  「因為好像很舒服,我想試試看啊。」

  毫不讓人意外的答案讓赤葦啞口無言,木兔將臉湊到赤葦的臉頰旁,得寸進尺地親上一口,「寒假第一周赤葦來我家吧?我們一起試試看。」總是冷靜的赤葦臉上開出一朵紅花,木兔感覺到自己佔上風而笑開懷,手指曖昧地搭在赤葦的大腿上,「約好了喔,赤葦。」

  倒數約定之日讓人難熬卻又愉快,木兔買了網路上寫的需要的用具,全部擺在現在只有他會使用的浴室。赤葦依約到來的那日他看著排好的潤滑、清理用具、保險套,意識到赤葦的出現在他的生活最顯著的變化就是——

  期待的事情變多了。

  從過去的經驗來看,他每天期待的好像只有晨練跟放學後的練習、吃飯時間、睡前的電動時間,因為某個人而興奮、激動,像是有蝴蝶在他的胃裡飛來撞去的感受都是在遇見赤葦後才體會到的。他不記得自己為什麼對赤葦如此感興趣,日復一日地去到那個舊教室,從一開始只是想自己獨處,但之後很快就變得因為想見赤葦而去到那裡。赤葦總是酷酷地坐在角落看那些看起來很困難的書,每當他出現就一定會撥出目光給他,宛如書中的文字不再迷人,只有他能奪走赤葦的目光。思及此木兔叉著腰對鏡子裡的面孔露出笑容,發出得意的笑聲。他在赤葦來前就已經學著網路教學做過清理,不是很舒服,但為了做愛他覺得無妨。將潤滑液及保險套拿在手中,木兔全身只套著上衣跟內褲就小跑回房間,而赤葦正一臉正經地坐在床邊,拿著手機閱讀的樣子彷彿在看艱深的讀物。

  「我好啦。」木兔一關上門就大吼出來,將手中的東西扔到床上。

  「這、這麼快?」赤葦抬頭就被木兔的打扮給嚇得結巴,他將手機放到一旁的小桌,克制著不讓視線直白地落在白皙的大腿上。

  「其實我先用過了啦!」

  木兔本就是適應力極強的人,在跟赤葦親親摸摸都做過之後,自然的展開肢體接觸已經融入他的身體中,況且身為家中的老么,在充滿愛的環境中長大,刻在骨子底的撒嬌更是渾然天成。他靠到赤葦身旁,胸脯貼在赤葦手臂上,自然地抱住對方,鼻尖黏在赤葦高領毛衣露出的少許肌膚上,用力地聞了一下。

  「赤葦也洗好澡了,香香的。」

  說完還不忘呵呵笑出聲,對著赤葦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殊不知此番動作只不過是讓赤葦拼命壓制的本能胸湧而出。赤葦一直都不溫不火的,而木兔天生就如一把火,一接觸到肌膚就剎那在赤葦身上燃起火苗,將身體燒灼、將內心沸騰。木兔還沒蹭夠,赤葦按著他的肩膀一下就將他壓在床上,砰一聲,木兔不知道那是他彈在床上引來床架發出的聲響還是他因為赤葦而猛跳的心音。

  「我可以解讀成你很期待的意思嗎?」赤葦俯視身下睜著亮晶晶的雙眸看他的人,他的手已經不請自來地撫摸著對方的腰部,帶點力道的動作中是隱藏不住的慾望。

  「嗯!我每天都很期待見到赤葦,今天更是特別——期待喔。」

  學著赤葦將手鑽進赤葦毛衣下,木兔沿著腰線緩慢地摸上對方的背脊,溫熱的肌膚顯得他的手掌些許冰涼,他挺身在對方相對乾燥的唇上啾了一下,見赤葦沒有回應,又貼上去在赤葦的下巴、嘴唇啄了幾口,發出啾啾聲響。黏糊的吻順利奏效,赤葦啃回來的力道頗大,木兔感覺自己因為赤葦壓上來的重量而陷進床鋪中,他張開嘴歡迎赤葦進入他的雙唇間,任由對方攪弄口腔與舌尖纏綿。與赤葦接吻比看任何片子有用,他的下半身幾乎是在碰觸的瞬間就立正站好,與赤葦腿間的東西碰在一起,隔著衣料互相感受彼此的慾望。赤葦先拉開彼此的距離,木兔依然在赤葦的背上胡亂摸著,一邊等著赤葦下一步動作。那雙揉搓他腰部的手轉移到他的胸口,即使躺著也明顯的胸肌在柔軟衣物下呈現隆起滑順的線條,對方像是在感受他鍛鍊的成果不輕不重地按壓著,木兔乾脆按住對方的手背,將赤葦的手死死按在他的胸上。

  「赤葦只想摸嗎?不看嗎?要不要揉揉看?我看網路上大家都會揉——嗬嗯!」

  雖說是他主動邀請,但突然被揉胸還是讓木兔發出******,上眼睫毛在下眼瞼上扇了幾下,他鬆開手讓赤葦抓揉引以為傲的胸肌,立起來的乳頭將棉質上衣頂出痕跡。赤葦的指尖輕掃而過,反反覆覆地,不知道是不是衣料摩擦的效果,木兔感覺胸口酥酥麻麻,被揉捏的乳頭隱約有些飢渴,他主動抓住衣襬將自豪的身體展露在赤葦面前。分明的腹肌與飽滿的胸肌彰顯出渾厚的男性氣息,隱沒於內褲鬆緊帶邊緣的恥骨線條是雄性天生的性感帶,他絲毫沒有半點害臊,直白地邀請赤葦直接碰觸他溫熱的肌膚。赤葦俯身將吻點在他的下腹,舌尖滑過小巧的肚臍,一路細碎的吻向上蔓延至胸腹,爬升至胸膛,在鎖骨心上輕輕啃噬之後又回到孤寂地挺立在雙乳上的乳頭,在與他對視的情況下將小小的果粒捲進口中。

  乳頭被舔弄跟揉搓的感受不大相同,木兔同時享受著赤葦溫柔的吸吮,將視線放在垂眸專注在他身上的赤葦。他們下半身都鼓鼓的,木兔戳戳赤葦的臉頰,指著彼此的下半身。赤葦似乎是他心裡的蛔蟲,對方鬆開他的******,轉而趴伏在他的雙腿間,替他脫下內褲的動作流暢,但耳尖卻染上紅暈。本以為赤葦會含住他的陰莖,但對方卻只用唇在上頭碰了下,大腿被撫摸的瞬間酥麻感覺從肌膚上延伸開來,等他回過神已經被赤葦擺成自己勾住雙膝的姿勢。

  臀縫之間隱隱約約能看見已經清理過的入口,赤葦的手指沿著邊緣打轉時,木兔忍不住發出驚呼。

  「赤葦不要突然進去喔⋯⋯」

  「不會的,如果不好好擴張會受傷的。」

  將潤滑擠在手上揉搓到沒那麼冰涼,赤葦才將液體抹在木兔的臀縫中,沾著潤滑的手指耐心地畫圈直到入口變得更加柔軟才小心地探入其中。赤葦放進來的感覺跟木兔自己嘗試的差不多,他臀肌跟大腿都繃得緊緊,本能地對抗外在的侵入,赤葦似乎也發現他的不適,不時親吻他的小腿跟膝蓋,放在裡面的手指不知道什麼時候增加成兩指。被撐開的異樣感越發強烈,赤葦的指尖只在前端繞圈,像是在尋覓什麼,木兔忍不住用腳趾碰碰赤葦的肩膀。

  「赤葦你在幹麻?」

  「男生這邊會有前列腺,如果碰到會很舒服。」

  「欸?那你快點找——啊?啊?嗯?」

  說時遲那時快,木兔還在嚷嚷著要赤葦快點找到,一股從未體驗過的感受從內部爆發出來,他因為驚愕與難以形容的******而發出聲音,喊著讓赤葦停下,對方卻不屈不撓地按壓著那處,甚至慢條斯理地說著:「找到了。」

  「不行!赤葦!真的要射出來了——」

  木兔扭著腰,可憐兮兮地向身上的人求饒,他還真沒想過他堂堂木兔光太郎居然也有這種時候。他猜可能他叫得太大聲,赤葦這才將手指抽出來,將脹得發疼的陰莖釋放出來,急躁地套上保險套抵在入口處。

  「欸?要進來了?你還沒脫衣服耶!」

  「等等再脱,我等不及了,可以嗎?木兔⋯⋯」

  赤葦的動作雖說氣勢洶洶,但放軟的語氣倒是很成功地討好到木兔。他將腿張得更開一些,對赤葦露出笑容,「那你進來看看吧。」細密的褶皺被拓開,隨著巨物侵入逐漸變得平滑,木兔咬著唇感受著從沒體驗過的異樣感,胸口因為急促呼吸而明顯起伏。赤葦仍在持續地進入,他這才慌慌張張想起對方的那根真的是又大又長,張嘴先是憋不住地叫了一聲,緊張地抓著赤葦的手臂,大叫著:「不行啦!赤葦太長了我真的要被捅穿了!」

  「這是誇獎嗎?」

  「哈?」木兔睜大眼瞪著赤葦,幾秒後又感覺對方還在推進,「真的太長了⋯⋯放不進去了啦⋯⋯」

  「可以的,你摸摸看都進去了。」

  手腕被赤葦給捉住,引導著他摸向容納赤葦硬物的入口,那處周圍摸起來光滑正緊咬著赤葦的根部。木兔想不透為什麼赤葦進來的這麼順利,他自己用手嘗試就覺得很困難,******跟肚子都感覺脹脹的。或許是他看起來太茫然,赤葦的指尖輕輕滑過他的臉頰,拇指摩挲著眼角,因為燈光在赤葦正上方而導致他看不清俯視他面容的赤葦此刻的眼神,只聽見赤葦用與平常不太相同的聲調確認他的身體狀況。

  「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還好⋯⋯很像便秘的感覺。」

  「木兔隊長,你真是太沒情調了。」

  赤葦吐槽落下的同時將他的大腿內側更用力地下壓,木兔瞬間浮現原來自己這麼柔軟的想法後,就被赤葦的抽出跟頂進撞得忘記方才那什麼便秘的言論。東西反覆摩擦腸道內壁的感覺實在太過神秘,木兔愣愣地想著並隨著赤葦的動作晃動著身體。他的腿因為被握著只能可憐地在赤葦腰間晃動,膝蓋跟小腿不時撞在赤葦身上,不過對方似乎毫不在乎,黑色毛衣裹住的腰靈活擺動,將陰莖來回在他體內******。等他察覺自己看得有些入神時,才意識到他嘴角正不受控制地溢出聲響。奇奇怪怪的感受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隱隱稱得上是舒服的感受,赤葦粗大的前端輕鬆地頂撞著他稍早被赤葦尋找到的前列腺。對方一下擠壓在上頭,一下又掠過那處直搗深處,他低頭看著腿間汩汩竄出透明液體的陰莖,小腹濕漉漉的代表他很享受被赤葦撫慰,連陰莖都開心得流水。

  「哈啊⋯⋯」對方又往內部頂弄,木兔也跟著發出聲音,赤葦的喘息比方才明顯,對方的汗水滴在他的胸口,木兔哼唧著,指尖纏上赤葦落在耳邊的黑髮,那裡也被汗水浸濕。「赤葦都是汗⋯⋯嗚嗯——」

  赤葦空出一隻手抹了把汗,木兔盯著對方的動作,如猛禽般的眼珠無意識地******著赤葦的佔有慾,對方抓著毛衣下襬一瞬間就脫下上衣,昂著頭側臉被光線半罩著的表情讓木兔心臟一陣猛跳。那雙偏狹長上揚的眼睛中蘊含猛烈的慾望,直白到連木兔都能看清楚其中的意味。赤葦想把自己給吃了吧?木兔摸著赤葦的肩膀,下半身收縮了好幾下,大抵是因為赤葦眼神的緣故。

  「赤葦,好帥啊?」

  「不要挑撥我⋯⋯」

  「嗯?這怎麼是挑撥?啊嗚!哼嗯、嗯嗯——等、等下——赤、赤葦嗚⋯⋯」

  由上至下的貫串洶湧而來,插入底部的陰莖彷彿要將他給攪壞,小腹被******得繃緊,內部隱隱有些脹疼但又舒服,木兔聽著自己發出從沒想像過的聲音,手指急切地想找個什麼抓住讓自己安心,卻也只是徒勞地在自己光滑的被單上滑動。他的腰跟腿隨著時間拉長感到些許酸楚,赤葦看起來沒在運動卻比他預想得體力充沛,木兔哼叫著,用軟軟的語調跟赤葦求饒:「腿痠了⋯⋯」

  「抱歉。」

  赤葦將他的雙腿併在一塊,壓至側邊也讓他整個人轉成側躺的姿態,半側著身體接受侵入。他的腿發軟地靠在床上,手也輕輕搭在床面只能扭過頭看還維持著原本姿勢******他的赤葦。汗水沿著赤葦的額角一路滑落到下頜,木兔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看得這麼投入,赤葦似乎注意到他的視線,終於停下動作俯身靠過來親吻。被赤葦壓在身下曲著腿,臀縫間還緊咬著對方兇悍的陽具,被佔有的感覺越發強烈;可他接受赤葦急切的親吻,反手輕撫對方後頸的動作又有種他接納對方一切的滿足感。

  木兔側趴著,上衣還卡在肩頰骨那處,赤葦的親吻不停落在他結實的後背,有意無意地掃過他衣物遮不住的後頸,又克制地將激烈的吻留在衣物會遮住的肌膚上。

  「赤葦你想射了嗎?」

  「你想射嗎?我幫你。」

  赤葦沒有正面回應他的問題,反而加快動作,掌心摩擦他不停弄髒床面的陰莖頂部。沒體會過的******感讓木兔沒多久就叫著射出白濁,******加速他內壁的收縮,赤葦用力壓在他身上貼著他的耳朵發出粗重又性感的喘息,體內的東西一跳一跳的感覺熱呼呼的,木兔想赤葦大概也射了。

  「赤葦⋯⋯」

  「嗯。」

  「你很舒服嗎?」木兔回過頭,嘴唇幾乎要跟赤葦貼在一起,對方的鼻息清晰地打在他身上,他絲毫不覺得困擾甚至有些喜歡跟享受。

  「我很舒服,謝謝。」

  「謝什麼啦!」木兔笑出聲,他噘起嘴努力親赤葦幾下,可愛的啾啾聲響跟剛才濃烈的性愛顯出奇異的反差,「我也很舒服喔⋯⋯」

  「我真的好喜歡你。」

  安靜的纏綿被赤葦突如其來的告白打破,木兔回頭只能看見半張埋在他頸側的臉。赤葦閉著眼睛,手穿過他腋下抱著他的胸,不過手上並沒有什麼帶情慾的動作,只是純粹地擁著。

  「我有感覺到哦。」木兔揉揉赤葦亂翹的黑髮,對方抬起頭,藍綠色的雙眸已經沒有性愛時兇猛的感覺,此時只透著股慵懶跟柔情,「一起去洗澡吧?感覺我爸媽也快回來了。」赤葦點頭,又在他耳朵上留下幾個吻才乖乖下床跟他一起去沐浴。

  「赤葦,下次你褲子也要脫掉,只有我脫掉太不公平了。」

  走到浴室時木兔終於想起做到一半他想抱怨的事,他扭頭看正脫下長褲的赤葦,語氣裡有他不自知的奶聲奶氣。

  「知道了。」

  事後木兔總是會回想起那幕的赤葦,那好像是他第一次看見赤葦展露那般笑容。放鬆、真誠,帶著寵溺,清透的藏青眼珠只映著他的面容,就好像對方的世界只看得見他一樣。他喜歡赤葦這樣看他,他並不排斥那其中外顯的佔有,因為他明白他自己是沒辦法輕易被掌控的,但他讓赤葦進入到他的空間、他的生活,他從一開始就毫不抗拒地靠近赤葦,是他容許、包裹著赤葦的一切。

  他擁有赤葦。

  第一次的性愛過後是漫長的寒假,木兔先是跟家人一起共度聖誕節,接著一家人便照著計畫飛往南半球的海島度假。他跟赤葦從那日分開後就一直沒見面直到寒假結束才在學校的走廊上相遇。木兔遠遠就看見赤葦,對方圍著他當作聖誕禮物提前送出的圍巾,似乎瞬間就發現他如鷹般的強烈目光,與他隔著吵鬧的人群相望。

  「赤葦!」

  木兔一個喊聲將眾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他絲毫不在乎地朝赤葦跑去,笑著給出一個大大的擁抱。熟悉的洗髮精氣味竄進鼻腔,木兔瞬間就想起那個冬日開著暖氣的房間,赤葦大汗淋灕、緊繃的手臂肌肉、身上的香味。赤葦回摟他的背,像兄弟般用力拍拍他的身體,鬆開手時能看見赤葦嘴角掛著微笑。藉由身邊吵雜的談話聲當作掩護,木兔小聲地訴諸他的思念:「好想你哦,放學舊教室見哦。」他小跑著去跟其他同學會合時,都還能感受到熱切的目光印在他身上,他忍不住勾起嘴角。

  赤葦太喜歡我了吧?

  開學的第一天校內氣氛頗為浮躁,眾人都尚未從假期的歡樂氛圍中脫離,木兔倒是跟其他人不大一樣。他多半都是期待開學的,因為可以打球,現在還多了可以見到赤葦。一結束放學後的社團練習,木兔抓著包一路跑向他們的秘密基地,雖然放假時幾乎天天聯繫,但跟實際碰面還是不同的感受。從窗邊探出頭時,赤葦還在看書並沒有察覺到那顆銀色的顯眼腦袋,木兔嘗試輕手輕腳地走進去,不過走沒幾步就跟察覺到他步伐的赤葦對上眼。木兔僵在那,霎時展露出潔白的牙齒,咧著嘴朝赤葦撲去,對方接住他,任由他黏糊的在臉上親吻幾下,接著輕輕扣住他的後腦勺,將吻準確貼在他的嘴唇。

  時隔幾週的吻始於小心翼翼,兩人唇瓣相貼,試探性地吸吮彼此。木兔微微張開嘴邀請赤葦將舌頭探入,然而赤葦卻沒有應下他的邀請,一下就結束了吻。木兔不解地湊上去又親了幾次,始終結束於赤葦的主動退開,那雙眼睛按捺不住睜大,帶點氣鼓鼓的意味瞪著赤葦。

  「為什麼啊?」木兔整個人騎在赤葦身上,捧著那張天生冷淡但他看不膩的臉,「赤葦不想跟我親親嗎?」

  「這樣親下去我會想做的,請饒了我吧。」雙手搭在木兔的腰上,對方因為運動過後而發燙,在冬天就像一顆火球,赤葦悄悄用指尖摩挲對方的腰,語氣帶著無奈。

  「要在這裡做嗎?」

  「不行,絕對不行。」

  「赤葦你抓得好用力,不行就不行嘛,幹麻生氣。」木兔握住腰間瞬間收緊力道的手,無辜地用鼻尖貼向赤葦的鼻樑,「那要一起回家了嗎?」這回赤葦總算沒有拒絕,反牽住他的手指在手心揉了幾下,喉頭發出嗯一聲表示同意。

  從需圍著圍巾的冬季到逐漸回暖的春日,木兔與赤葦的日子每天都很規律。他們的戀愛低調又張揚,在舊教室聊天、回家路上的親吻、假日時的親暱交媾,每分每秒共度的時間都熱烈激昂,木兔覺得每次看到赤葦都彷彿有團火燒起來,亢奮又激動,相貼的肌膚像是火苗點起的起點,一路延燒至全身上下,甚至有時候當赤葦咬牙挺進他體內時,他覺得自己腦袋也要燒壞了。

  啾啾——

  鳥叫聲從右側傳來,因為太過清晰木兔一下就醒過來,左側的人側躺著抱著他睡得很熟。窗簾縫隙間透出晨光,鳥鳴還在繼續,木兔小心起身半趴在飄窗前的小平台上欣賞赤葦擺放的一些小模型跟看不懂的書名。他的動作沒有吵醒赤葦,他將窗簾掀開一些,鳥叫很快就消散而去,大抵是因為被突然敞開的窗簾布給嚇走了。偶爾他會來赤葦家過夜,赤葦的父母工作很忙碌所以也只短暫打過幾次照面,他們會趁著家中無人時用力相擁,在結束後擠在赤葦的單人床一起共眠到隔日。

  木兔看著窗外的風景,又將擾人清夢的陽光遮蔽住,重新躺回床上回抱住仍熟睡的赤葦。他與赤葦已經交往超過半年了,春天好像也快結束了,六月到來就示意著他將畢業,再經過幾個月他就要去大學唸書了。念大學意味著他與赤葦無法像現在這樣天天見面,想一起就一起,他不禁想不知道會不會有點無聊跟寂寞呢?

  摟著赤葦的頭在對方的黑髮上親上一口,木兔稍稍攬緊一些,聽見懷中赤葦發出的聲響,對方喊了他一聲又摟緊他的腰將臉埋進他胸口。越是相處木兔就越能感受到赤葦比表面上看來更愛撒嬌,不過這種撒嬌也只會在做愛後一起睡覺出現,大概是因為赤葦還迷迷糊糊還未清醒的關係吧。

  「赤葦。」

  「嗯?」

  「我要畢業了耶。」

  「我知道。」

  「去外地念大學就沒辦法天天見面了。」

  「是啊。」

  木兔感覺到赤葦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不太能理解,但赤葦已經下床說要去準備早餐,這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他跟著跳下床說要一起,不過赤葦又將他輕輕推回床讓他在房間等。

  「我去就好,榛果巧克力醬要多一點,對嗎?」

  「對!」

  又在床上躺了一會,木兔從一旁的書堆中隨手抽了一本,一本像記事本的東西跟著掉出來。木兔呢喃著:「連看課外書都要做筆記啊?赤葦太認真了吧。」一邊將記事本撿起來,隨意翻幾頁才發現那並非筆記,而是類似日記行事曆的東西。

  他的名字反反覆覆出現在上面。

  戀人的日記都是自己的名字,任誰看了都會高興。木兔藏不住笑,開始看起赤葦寫的日常瑣事,他看了幾天近期的日期後便忍不住好奇起他們初識時赤葦會寫些什麼內容。他刷刷地翻著本子,很快就找到前面的日期,大部分都是簡單的「他今天也來了。」的句子,木兔邊想著赤葦可真可愛,一邊又繼續往下看了幾頁,一直到他看見那句話才止住笑容。

  “他對戀愛一無所知,如果我拉他進來他也會說好吧。”

  什麼意思啊?

  木兔瞪這那幾個字,拆開來他都知道意思,組起來又不懂了。所以赤葦是騙著他談戀愛嗎?

  赤葦將早餐端進來時,木兔還抓著那本日記。跟赤葦對上眼時他看出對方一絲窘迫,是他從未見過的神情。

  「赤葦這是什麼?」

  「你看到了。」

  「赤葦是在騙我嗎?」

  對方沒有正面回應,他看著赤葦將早餐放下,站在他面前將陰影罩在他身上。

  「你看到了的話,要不要想一想你真的喜歡我嗎?」

  木兔從沒想過赤葦會對他說這樣的話。他一時間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突然被否定情感讓他一時混亂也困惑,忍不住思考或許赤葦說得是真的呢?木兔開車回家的路上腦海中不停浮現赤葦說話時冷靜的表情,冰涼涼的語氣好像有人從頭頂給他灌了一盆水,早上醒來時的喜悅剎那煙消雲散。

  他一到家就跳進泳池游了幾圈,水流絲毫無法洗淨他混亂的思緒,木兔浮出水面時,母親正在池邊看著。手裡抱著毛巾,大概是早就準備好站在那兒了,木兔爬出泳池,讓母親替他擦拭滴水的頭髮,接著將毛巾披在身上。

  「跟赤葦吵架了呀?」

  「沒有吵架。」雖說著沒有吵架,但木兔大概沒發現他嘟起的嘴出賣了他。

  「真的嗎?」

  「赤葦好像沒有喜歡我耶,他還覺得我可能沒有喜歡他。」跟赤葦交往的事情木兔根本藏不住,很早就被母親知曉,現在遇到他沒處理過的情感問題,也是一口氣就對著母親說出口。

  「你覺得赤葦不喜歡你嗎?」

  「我覺得赤葦很喜歡我啊。所以我才覺得很奇怪嘛⋯⋯」

  「那你就得去跟赤葦問清楚,還要告訴他你有多喜歡他。」

  雖然覺得母親說得很對,但木兔洗過早縮在自己椅子上時,還是忍不住想赤葦一開始是不是覺得他很好騙。他回想一開始似乎是他先主動靠近赤葦的,赤葦不冷不淡的,但總是好好聽他講話也會回覆他這點讓他感到很滿足,想與赤葦親近起來的人好像也是自己。他藉著接送赤葦拉近距離,邀約赤葦來家裡、一起出去玩,不過先親他的是赤葦。從認識到開始戀愛,赤葦踏出的好像就只有親吻那步,每次做愛也是他主動,對赤葦又親又抱的好像也是他。木兔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氣,他喃喃自語地數落著赤葦的不是,諸如怎麼不主動跟他做愛、怎們都不主動親親⋯⋯不過唸來唸去都是一樣的東西,他又開始混亂起來。畢竟每次做愛前的親吻,赤葦都像是要把他吃掉一樣,做******的事情的時候非常帥氣又性感,腰好像永遠都停不下來,事後黏人到不行的那些糾纏不清的吻滾燙又舒服。

  他覺得自己應該沒有那麼好騙才對。

  那赤葦到底是什麼意思?赤葦是覺得自己不喜歡他嗎?

  木兔趴在桌上,手指戳著他們之前一起留下的合照。

  「啊——搞不懂啦!」木兔抓著自己的頭髮,腳在桌下蹬了好幾下,他才不要好好想想,他又想不明白赤葦為什麼覺得自己不喜歡他,也想不出自己都這樣子了怎麼赤葦還不明白。明明才回到家沒多久,木兔又想著去找赤葦好好問清楚,可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認輸又有些不甘心。

  「好,既然赤葦這樣,那我就想,想到畢業為止!」

  下定決心就要做到這點,木兔可以說是手到擒來。離畢業還有近半個月,木兔的社團練習已經暫告一段落,但他還是會去鄰近的大學跟其他球隊一起練習,拉長的交通時間讓木兔沒有太多時間思考跟赤葦不見面的痛苦,用練球當作藉口不跟赤葦傳訊息好像也很合理。畢業那日赤葦沒有出現,明明很久以前就說好的約會也好像只是隨口一說,木兔跟父母、朋友們一起拍了照,脫下畢業袍張望人群的樣子都被母親看在眼裡。母親輕拍他的背,讓他如果要去找赤葦就快點去,最末還補充了一句。

  「赤葦那孩子看起來比想像中的倔強,你如果不去找他,他大概就會一直等到你去找他的。」

  電鈴響起,來應門的是赤葦的母親。木兔擺出最招人疼的樣子,一臉清爽地問赤葦在不在家,結果得到的消息是赤葦不在。木兔走回車上時都不知道腳步可以這麼沈重,他撥打這兩週多都沒打過的電話,響了許久另一端是赤葦的喘息聲,木兔瞬間就在車上叫了出來:「赤葦你在幹麻!你為什麼喘?」

  「我在走路。」

  「你為什麼沒來,你去哪裡?」

  「我在去找你的路上。」

  許久沒聽見的赤葦聲音讓他一下就想起這陣子硬是壓著的思念,他覺得鼻腔有點癢癢的,「你要去哪裡找我?說好的約會地點嗎?」

  「對。」

  「赤葦笨蛋!你走上去要多久啊?你停在原地我去接你!」

  開到半山腰時他便看見站在路邊的赤葦,木兔推開門讓赤葦上車,整個車上沒有半點聲響,直到赤葦先說了句:「恭喜畢業。」

  「謝謝赤葦。」

  又再次陷入沈默,木兔不時用餘光瞄向赤葦的動靜,對方始終望著窗外,開到山頂他跟赤葦第一次接吻的地方,木兔立刻抓住赤葦的手。

  「赤葦到底是什麼意思?」

  赤葦的手冰涼涼的,圈在手中是懷念的滋味。稍稍抬起頭,赤葦朝他看過來,臉色不太好。

  「我得先跟你道歉。對不起,沒有去畢業典禮。」

  聲音乾癟又有些無力,木兔不知道自己竟敏感到可以從聲音感受到赤葦的煩躁跟疲倦,他從對方真摯的眼神中讀到赤葦這陣子也過得不是很開心。本來有許多話想抱怨,想生氣地責備赤葦單方面的說詞,可是看著只有他見過的這番樣貌的赤葦,木兔又好像被那股赤葦獨有的火給燒得愚笨、想不起要說的話。

  他的金眸微微睜大,與赤葦視線交錯,「喔⋯⋯沒關係啦,赤葦至少還記得我們約好要來這裡見面⋯⋯」看見赤葦嘴角的苦笑,木兔又急著聲明:「但這不代表我已經原諒你上次講的話!」

  赤葦的臉色隨著他的話變得更糟,那抹笑消失在嘴角,幾秒後又努力地嘗試揚起不過狼狽地失敗了。

  「赤葦,你一開始真的有喜歡我嗎?」木兔決定問出他覺得最重要的問題,赤葦的手縮了下,但仍被他緊緊禁錮,赤葦這反應讓他突然開始擔憂起來,如果一開始沒有那他不就是真的被騙了嗎?

  「你先聽我說一個故事,然後你就會知道答案了。」

  令人摸不著頭緒的話,若是平常的木兔早已吵著要快點知道結局跟答案,可赤葦的神情讓他跟著屏氣凝神,聽赤葦講那以前發生的故事。

  那是發生在州立醫院的故事。

  當時赤葦八年級,一起生活的奶奶與他一起發生車禍。赤葦還記得走在路上突然撞過來的車輛,上一秒還跟奶奶一人一手提著從超市採買的用品,下一秒等他再次睜眼看見的是父親擔憂的面孔,母親哭泣的臉龐,唯獨沒有最親近的奶奶。

  當時他大概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醒來時已經離事故兩週,他最終只能在墓碑前看奶奶最後一眼。那張笑得溫婉、慈祥的面孔有著歲月的痕跡,赤葦記得那是他拿著爺爺留下的相機替奶奶拍的。當時他曾說以後要多替奶奶拍些照片,等長大一些他可以開車跟奶奶一起去旅行。爺爺不在了,由他來陪伴奶奶。

  不過世界殘酷地讓他們沒有等到那天的到來,赤葦在醫院養傷的那段日子總是在思考奶奶明明是可以享受清閒的年紀,雖說已有兒孫但其實身體都還硬朗,年紀也不算太大,只要平安無事要長命百歲也非不可能。想到奶奶再也不會站在廚房用老舊的茶壺煮熱茶,用手織的保溫套替熱茶維持熱度,在他下課回家時問他要不要吃手作的日式甜點,赤葦就難受得不行。

  他本就不是情緒表現在面上的人,比平時更安靜的表現父母只當他是身體難受,卻沒人肯跟他談論奶奶的事情。兒時他看動物有關的影片總是會哭,奶奶總說是因為他很溫柔。因為他很溫柔所以才很痛苦,當時他無法理解為什麼溫柔的人就必須承受更多,可他現在多少明白。

  赤葦動著還可以活動的左手,撐在床邊下床,他的腳傷雖還要打著石膏固定,但已經可以獨自移動,他每天都會去可以看見城市風景的休息區域站一會。

  然後有一天他遇到一個腳看起來不太利索卻依舊活蹦亂跳的男孩。

  那人突然從後方抱住他的腰,將他往後扯,同時還緊張地大聲嚷嚷:「不可以自殺啊!死掉什麼都沒有了啊!」

  赤葦跟那人狼狽地倒在地上,周遭的人紛紛跑來幫忙時,赤葦不知道自己的臉可以因為覺得丟臉而紅成那樣。他吼著自己沒有要自殺,沒多看那個擅自以為他要自殺的人是誰就拖著腿狼狽地逃走,隔天他沒有去,再隔天他到那裡很快就聽到那天貼在他耳邊的熟悉聲音。

  有點嘶啞,似乎介於變聲期的階段,嗓門很大、很吵,可是光聽就充滿活力。赤葦看著那個坐在椅子上晃著沒受傷的那隻腳的男孩,對方比他還要高大一些,也是亞洲面孔,銀色的頭髮讓人過目不忘。對方元氣滿滿到讓赤葦莫名有些生氣。對方一眼就看見他,絲毫沒察覺到他的抗拒而蹦跳到他身旁,赤葦本來打算理他,可對方一開口就讓他忍不住反駁。

  「你今天不自殺了啊?」

  「我說過我沒有要自殺!」

  「噢⋯⋯那你幹麻趴在窗台邊還往下看啊?」

  「我看風景不行嗎?」

  他的語氣帶著不滿跟抗拒,第一次對不認識的人講話如此不客氣,赤葦對於自己的沒禮貌有些吃驚,可又意外覺得繃緊的情緒稍稍放鬆。他用視線餘光看身邊的人,對方也趴在窗台上往下看,同時碎念著:「可是這下面的風景沒什麼好看的欸。」

  真是個怪人。

  赤葦當時是這樣想的。

  接著在養傷的過程中那人每天都會出現,有時候是抱著食物,有時候會抱著一顆排球。對方用手托球、擊球的模樣跟平時那種鬆散的狀態全然不同,金色的眼睛像是有光芒射出,銳利又專注的眼神總讓赤葦忍不住多看幾眼。前後不連貫的搭話自然地發生在他們之間,赤葦終於知道對方的腳傷來自於車禍。

  一樣是該死的車禍,沒注意行人的駕駛直接撞上斑馬線上行走的男孩,校園內的排球新星才剛開學一個月就直接被撞斷腿。訓練中斷,等待腿骨癒合花費了一段時間,而現在則在進行復健之路。
講著復健師很可怕的男孩臉上卻沒有半點不滿, 滔滔不絕跟他分享排球是多好玩的運動,接著又抱怨起已經很久沒上場,醫院非常無聊。赤葦盯著對方的臉,那些負面的情緒好像比不過對方的正向能量,跟對方接觸時他幾乎不會想到過世的奶奶。調整用來遮擋剃髮後光滑腦袋的帽子,赤葦低著頭,臉上戴著口罩,他在想他將對方看得好清楚,但對方卻只能看見他陰影下的眼睛。

  「你幾個月不能打球,不覺得痛苦嗎?」

  「很痛苦啊——我跟你說我真的很厲害的喔!你以後有機會一定要來看我打球。」

  「你怎麼能確定你好了就能打得跟以前一樣好?」話說出口赤葦就知道自己完蛋了,他其實羨慕、嫉妒對方在車禍中沒有受到半點打擊,為什麼同樣都是車禍,這人就好好的,好像什麼事都沒有,而他卻失去最親愛的家人,連帶著也好像失去自己。

  「欸?不會嗎?球難道不是越打越好嗎?」對方歪著頭一臉困惑,接著抱著雙臂無所謂地說著:「反正我一定會越來越厲害啦!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很厲害啊?你可以搜尋我的名字啊,我叫木兔光太郎,我之前拿MVP欸!」

  「是喔。」

  「你不信嗎?我找給你看哦。」

  那個突然爆出自己大名的人好像手機裡本來就存著那個新聞照片,一下就將手機推到他面前,逼著他看照片裡拿著獎牌笑得極其燦爛的人。明明只大他一屆卻看起來成熟許多也光彩耀人,如此自信的樣子令人心生嚮往,赤葦看著照片也掩蓋不了的光亮眼睛,旁邊的人不停吵著要他回答是不是很帥這個問題。赤葦又覺得自己那些壞透的心思又消失無蹤了,他久違地在對方看不見得口罩下勾起嘴角,「嗯,很帥。」

  「那赤葦為什麼受傷啊?你全身都是傷欸。」

  才剛稍微癒合的傷口好像又被那個叫木兔光太郎的人給劃開。赤葦沈默著,然後嘗試著由自己說出奶奶去世的事實。

  「車禍,跟我奶奶一起。」

  「哦?所以奶奶沒事囉?才沒看到他?」

  這人該有多天真樂觀才會是這反應呢?赤葦轉頭看著那張一臉好奇的白皙臉龐,對方眨著眼隔著帽子輕輕撫摸他的頭。

  「那你很厲害耶,受這麼重的傷還好好的。」

  「奶奶去世了,只有我活著。」

  「啊?」

  「他們說奶奶當場就斷氣了。」

  赤葦就好像找到出口,他像是鬧脾氣、宣洩般地把那些藏在心底的話說了出來。

  「奶奶身體很健康,也還很年輕。如果沒有這場車禍,他會活到很老很老。」

  「我好想再多陪他一點,想帶他去旅行。」

  「應該要多拍一點照片的,沒有合照獨照也好的⋯⋯」

  他記得他說個不停,他從不知道自己能如此滔滔不絕,大概是因為身邊的人跟平常鬧哄哄的氛圍不同,安靜地成為他最好的聽眾,他才能這樣說著直到壓抑許久的眼淚掉出來。

  赤葦不大記得最後他們是怎樣各自回病房,可他記得最後對方單純直率卻給予他力量的話語還有溫熱的擁抱。

  「雖然我不太懂,可是你好溫柔啊。我覺得你奶奶知道你是這樣好的人,所以才沒有留戀地離開了吧?」

  「你跟你奶奶一起的時候不是很開心嗎?那奶奶應該也希望你也繼續開開心心的吧?」

  對方繼續說著,赤葦拿下口罩臉上還有未好的傷口,眼淚跟鼻涕把臉弄得模糊不清,他聽見木兔說:「你怎麼又繼續哭了啊?」

  「要你管。」赤葦抽著鼻子,所有感謝都沒說出口只甩出有點幼稚的回應。

  「哈,你再哭奶奶就要擔心囉!」

  木兔將他抱住,心跳很好聽、身體很溫暖,對方也是跟奶奶一樣溫柔的人。

  「咦?那是你?」木兔在故事到一個段落的時候忍不住驚呼。

  「因為你從頭到尾都沒看清楚我的臉,所以沒認出我吧。」

  「呃⋯⋯對。」

  「後來你還在醫院待多久?」

  赤葦朝他看過來,又露出苦笑。

  像孩子一樣大哭後,赤葦就沒再遇到木兔了。他去復健科打聽才知道對方基本上早已經痊癒,不知道為什麼三天兩頭往醫院跑。

  赤葦內心有一點期望那是因為他。想要再見對方一面的想法成為執念,他積極地配合治療,去讀了跟木兔一樣的高中,希望對方能記得他。

  不過事實是明星球員完全沒有發現他。

  「所以在教室第一次見到的時候,你是故意那麼冷淡對我嗎?」木兔猛然打斷赤葦,「因為我不記得你?」

  「不是。」

  否定的答案讓木兔的眉頭都皺在一起,他捉緊赤葦的手繼續追問:「那是為什麼?」

  「因為我發現我喜歡你。」

  「哈?」發出錯愕的聲音之後,木兔又突然笑起來,「所以赤葦從一開始就喜歡我了嘛。可是你為什麼覺得我不喜歡你?」

  「因為是我引導你靠近我跟我交往的,我一直在等你主動闖進來我的生活。」

  「一等就等了三年?」

  「對,很可怕吧?」

  「為什麼?赤葦那麼溫柔,才不可怕啊。」木兔看向赤葦,「其實啊,我常常覺得赤葦像魔法師耶!我想到你就覺得很開心,跟你一起就很想親親你,我覺得那是赤葦給我的戀愛的魔法。」

  明明是很幼稚的說法,赤葦卻難以抑制開始發燙的眼眶,他低下頭不讓木兔看見他泛紅的眼睛,「說不定只是一時的錯覺呢?」赤葦知道自己膽小,他要不停試探到確定對方的真實心意。

  「就算是魔法他現在也是真的了啊!」

  已經知道赤葦在想什麼的木兔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忍得也夠久了,他才不管赤葦還要說什麼,強制將對方的臉掰向自己,看著那雙的紅紅眼睛,跟久遠的記憶疊合在一起,「我想起來了,你那時候哭得很慘。」

  「不要想。」

  赤葦避開視線的反應引來木兔爽朗的招牌笑聲,他笑得有點久,久到赤葦的不安也隨著他的笑聲散去。木兔閉上眼在想念的嘴唇上親了一口,對方摟住他的後背,將兩人的雙唇貼得更緊。隔著手煞車跟前作扶手擁抱是有點吃力跟彆扭,可他們還是在幽靜的山頭上擁抱許久,木兔聞著赤葦身上淡淡的汗味,又想到了些什麼。

  「赤葦,我想到一件事。」

  「什麼事?」

  「其實我,腳斷掉的時候有真的一點點,就一點點,想過我會不會不能打排球了啊?」木兔依然抱著赤葦,下巴擱在對方肩上,語氣平平淡淡地繼續說著:「後來復健的時候,大家都說我沒事的,好好復健就好,就只有你說我可能不會打得更好。那時候覺得你很壞,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就覺得那我一定要打得更好。」

  「其實復健真的很無聊,有人跟我聊天看我用手托球其實也滿開心的,而且那時候你看起來真的很慘。」雖然不記得赤葦的臉,但他卻記得那個衣服之外的地方都有包紮痕跡的人,「後來復健結束了,但教練也不讓我過度訓練,我覺得很無聊就想說去醫院找你聊天好了。」

  木兔想了想,揉著赤葦的後腦,緩緩地開口:「那時候赤葦好像也幫到我呢。我們現在還交往了,是不是命中註定啊?」

  「赤葦?」

  等不到對方的回應,木兔鬆開赤葦,一看到那張臉又笑了出來,「你怎麼哭了呀?一樣愛哭呢。」

  「對不起,我真的太喜歡你了。」

  「原諒你,我也很喜歡你哦。」

  天空被晚霞染成橘紅色,逐漸隱沒的夕陽替天際抹上粉紫色彩,一直到遠處如火球的太陽隱沒,他們都還牽著手,講著沒有參與彼此生活的過去。浪漫、溫馨的氛圍被木兔不合時宜的咕嚕聲打斷,他摸著肚子對赤葦露出可愛的笑容,「嘿嘿⋯⋯肚子餓了。」

  這個時節日照已經變長,下了山的兩人都已飢腸轆轆,見到最近的連鎖速食店想都沒想就停車,買了漢堡一起大快朵頤。木兔很快就將漢堡給吃光,一邊慢慢吃著附餐的薯條,一邊看赤葦慢條斯理地用餐。到後來他忍不住趴在桌面上,用被薯條弄得油膩的手指戳著赤葦的前臂,赤葦垂眸回看他,並不在意他在對方身上留下油漬,含著一口漢堡的嘴巴一邊揚起,給了他一抹淡淡卻溫柔的微笑。

  「赤葦——」木兔又繼續戳著赤葦的手,「今天跟我們第一天交往的時候一樣耶,去山上然後也吃漢堡。」

  「真的啊。」

  終於吃完漢堡的赤葦拿了根薯條放進口中,木兔噘起嘴不甚滿意赤葦的反應。

  「還差這個啊。」

  木兔露出疑惑的神情,看著一邊說一邊俯身靠近桌面跟他的臉的赤葦,薯條味的親吻傳了過來,跟他記憶中的初吻一模一樣的味道。在速食店偷偷親吻著實讓人興奮,木兔在赤葦離開前又探頭在對方唇上碰了下,手掌撫摸到赤葦擱在桌上的手,沿著青筋明顯的前臂向上鑽到對方短袖袖口下的肌膚;桌下的膝蓋也不安份地蹭著赤葦的腿,最後用長褲下稍稍露出的腳腕摩擦赤葦的小腿。

  「這兩個禮拜,我也很想你——」木兔臉上是曖昧的神情,他盯著赤葦的眼睛一字一字慢慢繼續說著,「又大又粗——」可惜沒講完就被赤葦遮住嘴,他好像是第一次看到赤葦在做愛以外的時候害羞到滿臉通紅的樣子,難道之前赤葦都只是在裝嗎?木兔想想就想笑,他握住赤葦的手腕不讓對方收手,先是啾了下赤葦的手掌,又在對方細緻的掌心舔上一口。

  「木兔!」

  「等一下來我家吧?嗯?」

  「這麼晚去打擾不好吧?」

  「沒關係啦,我媽都知道了——」

  「咦?」

  「我媽很喜歡你哦。」

  木兔的母親見到赤葦時沒有半分驚訝,輕聲吩咐他們別太晚睡。赤葦總覺得他們要做的事情已經被那臉上掛著瞭然、溫暖笑容的睿智女性給發現,尤其木兔根本不在乎,光明正大地牽著他的手一邊元氣十足地回應,一邊將他往樓上拉去。

  將門關上的瞬間,木兔已急躁地脫掉上衣,手腕還卡在袖子中就嘟著嘴討吻。赤葦的吻輕輕柔柔的,像在安撫他躁動的情緒,按在他背上的手掌因為汗水有些黏膩,不過他才不介意,只想快點跟赤葦肌膚相親。

  「先去洗澡吧。」

  「直接做嘛——」木兔磨蹭著赤葦的濕黏的脖子,手已放肆地在對方身上移動。

  「我想要我們兩個都準備好,好好地做一次。」

  深色的眼珠倒映著自己的身影,握著自己雙手的人看起來太過認真,木兔停頓幾秒才找回聲音,「好,我先去洗。」

  等待木兔洗澡的時間,赤葦前所未有的緊張,比他過去幾年偷偷關注著木兔,修成正果時第一次坦誠相見都還要緊張。他的秘密、隨時間變得扭曲且執著的心意、失去至親而對世界的怨懟、不安的情緒⋯⋯一下子突然都攤開在木兔面前,將最柔軟的自己暴露在他生命中的美好之前,他擔憂的同時卻又幼稚地認為木兔會全盤接受。

  他幸運地流淚,幸運地獲得木兔的擁抱,連同他的心都被接納。

  他沒有花太多的時間沐浴,與木兔裸身對坐在床上時,他清楚看見木兔白裡透紅的肌膚,對方笑盈盈地等著他的動作。虔誠地撫上因為空調而微涼的臉蛋,將乾燥的嘴唇互相貼合,雙唇傳遞出的熱度滲透全身。

  光是這樣親吻就讓他滿足到眼眶泛紅,彷彿是第一次碰觸彼此,他們緩慢地用掌心摸索彼此的肌膚,木兔輕躺在床,赤葦用他稍微大一些的手心溫柔覆蓋住木兔那雙能將他看透的豎瞳,木兔因此發出咯咯的可愛笑聲。

  赤葦的手心捂得木兔雙眼溫熱,他看不見赤葦的動作但能透過赤葦的鼻尖、嘴唇知道此刻赤葦親吻的地方。鼻頭、唇珠、下頷、喉結⋯⋯所到之處都燃起火苗,木兔捉住赤葦的手指移到唇邊輕咬,趴伏他身上的人在他鎖骨凹陷處流連忘返,一點一點向下吸吮直達他弧度圓滑的胸脯。

  墜在胸口的吻密集黏膩,赤葦的眼神像是在欣賞藝術品,木兔笑出來,雙手揉亂赤葦的黑髮,也將對方的理智揉開。抓弄他雙乳的手勁逐漸增強,吸吮******的聲音越發響亮,他感覺赤葦像是急著喝奶的寶寶,在他身上吸啜出嘖嘖聲響,將他小巧******的乳頭吸咬到紅腫,內部發癢。

  「赤葦⋯⋯也弄一下下面吧?」

  木兔挺腰將他翹得高高的陰莖頂在赤葦的腹部上,手摸索著想雙方一起撫弄,赤葦卻誤會他的意思。趴在腿間看他的深色眼眸像是要將他吞噬,赤葦的舌頭在龜頭上繞圈,柔軟的嘴唇包覆住頂部,一邊吸吮的同時將他慢慢納入溫暖窄小的口腔中。木兔叫出聲的反應只是讓赤葦更賣力用嘴******他的性器,他閉上眼享受與手掌不同的******,手指撫摸赤葦上下起伏的腦袋,在快忍不住時將赤葦用力拉開。

  「等、呼⋯⋯我想跟赤葦一起射⋯⋯」木兔雙膝夾住赤葦的耳側,小腿跨過對方平直的肩,在赤葦後背上交叉,「我弄過了,赤葦要不要進來了?」

  「好。」

  跪在他腿間撕開保險套的赤葦一臉專注,只是戴上保險套的簡單動作卻顯得慎重,擠在手中的潤滑先用掌心弄熱才抹了上來,木兔感受赤葦手指撫摸著他內壁的嫩肉,他輕輕握住赤葦繃出青筋的前臂,「可以了,赤葦。你不要這個表情嘛⋯⋯又不是第一次做。」

  赤葦的眉心蹙在一塊,對待他的態度小心翼翼,與過去那樣橫衝直撞的感覺不同。木兔主動握住那昂揚的巨物,引導赤葦慢慢進入,巨大的前端彷彿要將他狹窄的入口擠壞。至今他仍尚未習慣被剖開的錯覺,完全埋進他體內的人伏下身擁抱住他。

  「這次不一樣⋯⋯」

  赤葦的呢喃在耳邊化開,木兔隨著赤葦溢出哼聲,對方極其緩慢地在他體內摩擦,像是在感受他每一寸軟肉是如何津津有味地吃著粗大的陰莖。

  「你一臉又要哭出來的樣子。」

  「我沒有。」

  「沒有的話就再用力一點。」木兔在赤葦的臉頰上捏出紅印,濕答答的鼻尖在赤葦髮際點了點,「我喜歡赤葦賣力的樣子。」

  「大家知道王牌這麼色嗎?」將木兔的雙手扣在床單上,赤葦一個前挺插入到底,好聽的叫聲飄出來。

  「只有赤葦知道啊!在遇到赤葦前我也不知道我這麼喜歡******的事情——」

  「你是故意這樣說的嗎?」

  「我是真心的哦,赤葦。」

  赤葦的手沿著他的腰側滑過,架住大腿,臀縫中的******稍微滑出一些,又狠狠捅入,將他的******從喉頭擠壓出。壓制住他身體的赤葦不再收斂,勁實的腰肢流暢地擺弄,將猙獰賁張的性器反覆擠壓他淺處的前列腺,連帶著身前的陰莖也顫抖著流出清澈的液體。

  「嗯——啊!」

  「喜歡這裡嗎?」

  「喜、喜歡——」木兔用力夾緊赤葦的腰,張開雙手攬住那被汗水弄濕的肩膀,憑藉有力的肌肉挺身,「我想抱著、哼嗯⋯⋯赤葦⋯⋯」鼻腔哼出的聲音黏糊糊的,撒嬌意味濃厚,赤葦的手扶著他的腰讓他成功地抱住赤葦,******緊黏著赤葦的陰莖,整個人像是掛在對方身上一樣。

  「哈啊⋯⋯這樣好深喔,赤葦⋯⋯」

  「你夾得太緊了⋯⋯木兔⋯⋯」

  赤葦的喘息有些大聲惹得木兔更加興奮,他張開嘴,靈活的舌頭竄出來邀請赤葦的吻。兩人的舌頭死命地交纏,唾液從唇角滑至下顎,吸啜聲跟身體連結處發出的水聲疊合。雖然面對面坐姿可以擁抱赤葦,但無法盡情******很快就讓木兔感覺到不足,他將赤葦推倒,雙腿張開讓赤葦看見他們連結之處。大腿肌肉繃得緊緊,他蹲下將粗大的******連同根部都吃進被開拓得濕潤柔軟的小洞,緩緩提起感受陰莖上紫紅色突起的血脈一寸寸摩擦過他貪婪噬咬上去的軟肉,投射在身上的視線讓他渾身發燙,入口被******地快速收縮。

  「赤葦有看清楚嗎?嗯哈⋯⋯」

  「你說這邊嗎?」

  發熱的指尖撫摸上他柔軟的腿根,按壓在淺色入口周邊的肌膚,木兔身體隨之緊繃,試圖撫弄自己身前不斷流出水的陰莖,赤葦指節分明的手握上來制止了他,「赤葦?」

  「我想看王牌用後面射出來,你可以的吧?」赤葦緊握住木兔白皙的手腕,看著明明是運動員卻仍如此******的木兔,刻意向上頂了幾下,早就瀕臨******邊緣的人很快就軟下來,坐趴在他身上。

  「呃啊——」

  木兔驚叫出來,他趴臥在赤葦身上,將臉埋在赤葦汗濕的肩頸處,挺翹又圓潤的******被對方的雙手扒得更開,熱燙的陰莖反覆向上頂入,角度關係無法插入深處,但一下下都碾壓到他的敏感處,「嗯、嗯⋯⋯赤葦啊——」疊在一起的肉體同時將木兔的陰莖擠壓著,跟著擺動不停受到******,挺起的******也不停磨蹭著赤葦的肌膚,「哈啊、啊⋯⋯不要再戳那裡了啦——」

  「可是那裡很舒服吧?我想跟你一起⋯⋯唔⋯⋯」緊摟住木兔,對方身上的肌膚柔軟光滑,像是最上乘的絲緞令人愛不釋手,柔韌恰到好處的肌肉令人癡迷,但最讓赤葦瘋狂的,只是單純對方是木兔光太郎。赤葦偏過頭一下下吻著木兔豔紅的耳朵,攪弄炙熱小孔的陰莖也被木兔愈絞愈疼,他難以克制地發出粗重的喘息,瞬間在木兔媚意十足的******聲跟瞬間的縮緊******下噴發出來。

  「啊⋯⋯赤葦也射了嗎⋯⋯」

  「嗯⋯⋯」

  開了空調的房間被他們的氣息蒸得溫熱,木兔壓在赤葦身上感覺對方的東西滑出去,他發出淺淺的笑聲,嘟起嘴吻上赤葦的額頭,對方的手掌蓋在他的後頸,「赤葦,我喜歡你喔。」稍微拉開距離讓自己金色的眼睛能清楚倒映出赤葦的臉龐,他清澈、發亮的眼眸中是純粹的情感,「是真的,喜歡你哦。」

  「謝謝你。」赤葦撫摸於他來說如太陽般耀眼之人的臉頰,對方的眉頭皺起,撅起嘴不滿於他的回應。

  「赤葦你這時候應該要說別的話吧?」

  那張不開心的臉也還是那樣可愛、好看,赤葦藏不住柔軟、放鬆的笑,他看進對方的眼睛,捧著那張摯愛的臉。

  「我愛你。」

  木兔眨著眼,忽地將臉埋進赤葦的肩膀,略帶憤恨地在上頭咬上一口,「赤葦太帥了啦?犯規啦!」銀色腦袋在赤葦耳邊胡亂蹭著,再次抬起頭時臉上還有淺淺的紅暈。木兔咧開嘴笑出一口白牙,「我也愛你。」
嘴唇及身體再次纏綿在一起,交付於彼此的戀人在月光的窺視下大汗淋灕,直至筋疲力盡都捨不得離開對方。

  隔日,鳥叫將木兔喚醒,他睡影惺忪地起身,看著在窗邊被室外陽光籠罩的赤葦的背影。

  「赤葦,你在幹麻?」他爬起來,從背後攬住赤葦脖子,將身體重量壓在對方身上,鼻尖被赤葦髮尾飄來的他的洗髮精味道充滿。

  「我在看游泳池。」赤葦轉過頭與他輕輕接個吻,又繼續說道:「我們之前說好要一起游泳的。」

  「那就現在吧,走吧,赤葦!」

  嘩啦一聲跳進冰涼的泳池,木兔從水中浮出來,甩著頭將水珠都噴灑到赤葦臉上,但對方沒有半點不滿,嘴角甚至掛著輕淺的笑容。木兔看著沐浴在夏日陽光中的赤葦,對方身上因為被水浸濕而閃著光芒,他重新潛入水中,將赤葦也拉進池裡。對方跟著他游進深處,暖陽照進池底,仰頭看是波光粼粼的水面,木兔朝赤葦游去,在被日光照射出光暈的水流中吻上對方。赤葦抱住他,他們很快地浮出水面,在愈發灼熱的陽光下用力親吻,即使泳池的水珠沿著溼潤的髮絲滾入唇齒中都不願停下。

  「每年夏天都要跟我一起游泳哦,赤葦。」

  木兔向後浮躺在水面,朝赤葦拋向未來的約定,對方沒有說話,但木兔能從赤葦握住他濕淋淋的手的力度及眼神知道赤葦的回覆。他看向天空,因為強烈的日照而瞇起雙眼,他想到那******著他的一段話,嘴角掛上笑容。

 

他的初戀不只刻骨銘心,還灼燒、熱烈、炫目不已。

 

——全文完

Notes:

這篇文的開端是因為想寫泳池接吻⋯⋯大約在二月份的時候開始寫這個故事,想著要寫一個歐美高校背景的初戀故事,但實際上他們在校園裡根本沒做什麼。突然碰在一起的兩個人,純粹的木兔跟別有心思的赤葦,木兔因為跟赤葦一起很開心而交往,而赤葦則一直在想對方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他又或者只是他是那個剛巧進到木兔生活裡的人,我很喜歡這種設定。
最喜歡的場景應該是洗衣店那段,慢慢烘托起來的曖昧氛圍以及情慾,還有事後真正碰觸彼此的部分。這次的性愛描寫比較循序漸進?我個人覺得這樣慢慢地寫也滿有趣的!
當初是以短篇為想法在寫這篇的,可能只打算寫一萬字,但寫得過程有太多想加進去的場景字數就越來越多了⋯⋯木兔實在是太難掌控的人物,感覺創作的時候都被這個角色牽著鼻子走,是他帶著我把那些場景都給勾織出來的感覺。看得過程應該可以看出赤葦早就知道木兔而且對他別有心思吧?最後轉折的部分有兩個想法,其中一個就是很單純的赤葦早就喜歡上耀眼的校內排球明星,以舊教室的契機慢慢讓木兔把目光放到自己身上,掉進他的陷阱裡。雖然得逞但又因此感到歉疚,不停跟內心的陰暗面拉扯而有後段的衝突。但想想又覺得不夠有戲劇性,我想寫更狗血又老套(幹)的故事,所以就如故事裡看到的,他們在幾年前就已經遇見,描寫了赤葦的不滿、崩潰,又他其實是很溫柔的人,在跟木兔的相處中漸漸找回自己,又因為這樣而在意起對方。
而這篇文動筆的動機被我放在故事的最後,經歷秋冬春來到夏日,他們終於一起游泳了,而這個夏日結束後他們的初戀會如何發展我也不清楚,但他們的約定應該會持續吧?

By 犬犬 Sep,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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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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