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赤兔】You make my day

  已經不曉得是第幾日的連續加班。
  離開出版社前看了眼時間不意外地又超過十點。
  穿越居酒屋林立的街道,聽見擦身而過的路人在談論週末計劃。他的腦袋有一秒閃過,啊,今天是週五,但是下一秒很快變成,果然明天還是應該和宇內天滿再討論一下。

  拖沓著沉重的腳步回到租賃的公寓。
  疲憊讓他連抬頭都嫌費力,平日高速運轉的思考也被迫限速。
  他忽視了所有本該發現卻沒有注意到的細節。
  例如平時總塞滿廣告單的信箱,此刻不僅沒有關好,裡頭還空無一物。
  鑰匙插入鑰匙孔,客廳的光線流向玄關,他皺了皺眉,困惑著自己怎麼會沒有關燈,該不會從昨晚開到現在這個月的電費會增加多少──稍不留神,他踢到玄關的另一雙鞋子。

  嗯?另一雙鞋?
  他低下頭,那雙被穿舊了的運動鞋映入眼簾。

  「赤葦──!」
  而那熟悉的呼喚像是從時光隧道的那一頭傳來。
  帶著******的坦白,共築的記憶片段,和那麼多年都未曾動搖過的心意。

  霎那間,過去和現在重疊。
  赤葦京治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木兔光太郎,反射性的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好確定眼前的這一切不是幻覺。否則,本該在大阪訓練的戀人怎麼會出現在自己的公寓?

  「赤葦好慢啊。」
  「木兔前輩沒有說過要過來吧。」
  「畢竟是驚喜嘛、驚喜!」
  「是、是。」
  赤葦京治將外出鞋脫下,換上木兔光太郎置於他腳邊的室內拖鞋。
  灰色的,成對的,和他穿著的那雙只有尺寸的差別。
  他應該是獨自在家裡等好一陣子了,鬆塌的髮型、成套的睡衣,晶亮的眸子裡倒映出累得站都站不直的自己。「久等了,木兔前輩一個人在家都做了什……」

  從玄關走向客廳,未完的話語頓時全堵在咽喉。
  他這兩週過得一點也沒有生活品質,睡醒出門工作、回家倒頭就睡;好幾次半夜醒來驚覺自己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著了,或是清晨睜開眼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來得及洗澡。
  他的公寓變得像是某種休息功能的過夜旅館,可惜沒有房務人員替他整理──至少,今天早上出門之前,他看了一眼紊亂的屋內,腦中還在想週日應該要抽出一點時間打掃──怎樣都想不到的是,他久未見面的戀人,不僅沒有催促他回家還把他的家「恢復原狀」了。

  「赤葦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飯糰?」
  「啊不過好像冷掉了。」
  「還是赤葦先去洗澡我再煮其他的宵夜給你吃。」
  「赤葦怎麼都不說話工作是不是很累?」
  「那我先去幫你放熱水,你坐著等我,還有赤葦的衣服應該在……嗯?」

  赤葦京治伸手拉住木兔光太郎的手腕。
  叨叨絮絮本欲走向浴室的男人立刻停下動作回過頭。
  被他按在沙發上的戀人沒有起身也沒有鬆手。
  微卷的髮尾、低著頭別過視線時,好像能看見幾根頭頂上竄出的白髮。
  木兔光太郎轉了個身,在赤葦京治的面前蹲下,和他的視線維持在同一個水平;順從自己的本能,用沒有被抓著的那隻手揉了揉那頭蓬鬆柔軟的黑髮。

  「赤葦需要我做什麼嗎?」
  「什麼都不用。」
  他摘下眼鏡,吐出一口濁氣,感覺生理上的疲勞好像在這一刻席捲而來。赤葦京治伸出手,圈住木兔光太郎的脖子,將自己埋入再熟悉不過的氣味中,「……讓我抱一下就好。」

  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他從未想過要向任何人抱怨。
  何況是這個無條件支持他所有決定的男人。
  他能說出,我可以養你啊,也能在他延遲下班,差點趕不上梟谷排球部聚會被揶揄時,喝光他面前被斟滿的啤酒,毫不猶豫地為自己護航,這麼厲害的工作只有赤葦做得來!
  這麼多年聚少離多的日子,他前往關西的次數屈指可數,反倒是木兔光太郎一直在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他在東京比賽的時候,無論多遠多晚都會和他碰面,賽季外則是一有假期就會回來找他。並且,只要時間允許,順不順路他都會特地為他去一趟飯糰宮。
  與之相比,他能為他做得事情實在太少了。
  然而,聽見他的愧疚,木兔光太郎眉頭深鎖,像是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他說,我只要看到赤葦開心,就會覺得超級開心。你又不是故意不過來,誰去找誰有很大的差別嗎?

  「啊。」
  「嗯?」
  「腳麻了。」
  「抱歉,那我──」
  赤葦京治下意識地收回自己的手,腰上卻有另一個溫熱的體溫覆上。他還完全來不及反應,蹲著的男人向後倒地坐下,穩穩地將他最珍視的另一半接入懷中。
  「赤葦還是一樣喜歡道歉呢。」木兔光太郎收緊自己的手,聽見胸口處傳來悶著聲的抱歉,他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撒嬌的赤葦只有他一個人能夠看到,「這樣子就可以抱久一點啦,赤葦想抱多久都行,要抱到明天早上也沒有問題!」
  「……到明天早上還是太誇張了。」
  「有什麼關係。赤葦你啊,就是什麼都想太多了。」他喜歡赤葦抱著他,喜歡赤葦依賴他,唯獨不喜歡赤葦不喜歡麻煩他,「我有時候倒希望赤葦你可以任性一點呢。」
  「那是做不到的吧。」
  「也不一定吧,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情再更努──唔?」
  木兔光太郎正要為赤葦京治的反駁加以辯解,豈料話還沒有說完,那人卻撐起身體,在他唇上落下蜻蜓點水般的吻,阻斷他的話的還有那泛紅的耳根,「……請別再更努力了。」

  明明應該是屬於眾人的排球明星,卻只為了他一個人妥協。
  就像今晚,他沒有直接出現在出版社樓下,大概不是惦記上一次的風波鬧得有多大,而是因為他說過「他不喜歡」:看起來隨心所欲的木兔光太郎,偏偏記得他說過的每一句話。
  其他人總是要他別那麼慣著他。
  可是,該怎麼說呢,他其實才是更被寵愛的那一個啊?

  「所以,木兔前輩怎麼回來了?」
  「因為想和赤葦一起過。」
  「嗯?」
  赤葦京治看著眼前冒著蒸氣的烏龍麵,切得乾淨俐落的蔥花、型體完整沒破的雞蛋,漂浮在他剛從超商買回來的無糖豆漿上。他眨眨眼,像是突然被閃電擊中,「……啊。」
  「想起來了?」
  「……已經二十號了嗎?」
  「還沒有。」木兔光太郎揚起嘴角,他早在踏進客廳時就可以預測到這個結果。「球隊二十號休息,侑侑說我可以給你驚喜,趁現在賽季還沒有開始球隊還很好請假。」
  「但是明天我可能還是有工作要……」
  「沒關係,赤葦就做赤葦該做的事情就好。」他將筷子拿起,放進對方的手中,感受到那道視線落在自己的臉上,「我知道赤葦很忙,很多人都需要赤葦。不過,我也知道赤葦需要我。既然你沒有空過來,那我想你我就回來,這樣你有空想我的時候就能看到我了!」

  那碗麵太熱了。
  赤葦京治覺得自己的眼眶都被燙著了。
  他吸了吸鼻子,落下的一顆水珠在碗內泱起漣漪。他夾起碗裡的麵放進嘴裡,他想不起這兩週是否還吃過其他熱騰騰的食物,「……我會盡量空出二十號那一天。」
  「哦!」木兔光太郎欣然接受,不問成真的可能。
  「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嗎?」
  「只要跟赤葦一起做什麼都可以!」
  「這樣啊、」赤葦京治偏著頭,看見那雙清澈的目光自始至終只裝著一個人。他點點頭,像是做好決定,他所想要的也只是能夠讓眼前這個人開心:「那我們先去拿你的禮物。我已經訂好了,只是還沒去取,這樣你要是不喜歡也能換,只是不知道現場有沒有你的尺寸……」
  「新的球鞋嗎?」
  「嗯。我看舊的那雙你穿好久了。」
  「太好了,赤葦選的一定就是最適合我的。」
  「也不一定……」赤葦京治下意識地想要吐槽,面前那燦爛的笑容卻讓他覺得,算了。「結束之後我們再去水族館吧,你之前看了電視節目不是一直說想去?不過還得先變裝才行……」

  木兔光太郎興奮地說著赤葦真是太好了。
  赤葦京治卻只是看了一眼見底的空碗和他乾淨整齊的家裡。

  明明更好的是你。
  在相擁的黑夜,在轉醒的白晝,在那張小小的加大單人床上。
  連日以來的疲憊都被眼前這個男人給療癒了。
  或許,他能這麼努力,是因為他說過,赤葦認真工作的樣子超級好看;他能這麼期待未來,更是因為他很清楚未來的每一步都會有他的參與吧。

  赤葦京治將窗簾拉好,不讓陽光打擾到床上還閉眼熟睡的木兔光太郎。他輕輕在他額上落下一吻,伴隨被風一吹就散的低語,「……再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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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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