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谷排球隊第一,也是唯一,看到木兔認真生氣那次,是敵隊故意傷到赤葦的那一場練習賽。
他們沒有跟這個學校打過。據說是排球社指導老師跟那校的老師有交情。兩隊在球網的兩側第一次相見時都還很平常。木兔也一如往常笑嘻嘻地跟對方鞠躬。雖然從沒聽過對面的學校,木兔從來不會輕敵。站在學長旁邊的赤葦也明白這個道理,先是冷靜的打量今日的對手。
然後不到三秒就明白他們的目標就是自己。
這點倒也是見怪不怪了,舉球員本來就常常是被首先防範的球員。赤葦並沒有特別擔心,畢竟在木兔學長這種氣勢比人大的隊友旁邊,赤葦已經很久沒有感覺到擔心這種情緒了。
他沒料想到的是:對手會無所不用其極地妨礙他。
大概也是梟谷最近遇到的友校在品德素質上都太優良,赤葦居然一時間忘記一個很重要的一點——
「混帳無所不在啊,」赤葦低聲喘氣。怒火沸騰之時他總是會忍不住說粗話。
另一隊的球員,從欄網到舉球員,各各把赤葦壓得死死,有時甚至犧牲良好的扣球角度只求把攻擊重重地往赤葦那邊送。雖然他平時有在練接球,但他體力跟肌肉可沒有良好到可以不斷被扣球凌虐。撐過了第一局,雖然勝利,但舉起水壺的手臂卻忍不住發顫,先是灑出了一些才送進嘴裡。
「對面針對得很嚴重啊……」木葉有些埋怨地說。
「但赤葦還是打得很好,不是嗎?」木兔說得理所當然。
赤葦嘆一口氣。「謝謝學長。」
「為什麼你的語氣跟你的話完全不搭啊?」木兔笑著說。
因為他可覺得自己沒有打得很好。但如果他這樣說了,木兔學長一定又會聒噪起來。現在赤葦沒有那個力氣可以同時安撫學長情緒又思考勝利的對策,而在那兩個選擇中,對木兔學長最好的是哪一個連想都不需要想。
木兔用肩膀撞了一下赤葦,咧著嘴笑著說:「走,去贏球吧!」
看著木兔挺拔的背影,赤葦想——沒錯,連想都不需要想。他就是為了跟木兔學長一起獲勝才站在他身旁的。
只是第二局開始不到兩球,赤葦就意識到對面對於勝利的焦躁又會讓自己打一場難受的比賽。稍早的針對只有愈演愈烈的傾向,到了連木兔學長都意識到不妙的地步。
赤葦氣喘吁吁地不斷在身體及時間壓力之下托球。手臂的刺痛是前所未有的,一刻都無法得到休息。腳步越來越慢,每一個托球也開始不上不下。雖然隊友仍是穩穩地連接上了,但在這樣下去對面的策略一定會奏效——
思緒還沒整理完, 球狠狠地砸上了赤葦的太陽穴。那從頭腦一路震到手指的痛楚讓赤葦蹌踉後退。四周傳來驚呼。赤葦眼前一黑,往後踏的腳步落空——
——然後被穩穩接起。
「木兔學長,」赤葦迷迷糊糊地說。
「赤葦,你現在在哪?」木兔用一種赤葦從沒聽過的語氣問道。
他搖了搖頭,視線逐漸清晰。「我沒有腦震盪。」
「你就遷就我一下吧。」
赤葦哼了一聲,笑出來。「我平常不就都在遷就你嗎?」
「我在擔心呢,赤葦。」木兔聲調中難得沒有一絲笑意。
赤葦直起身,直直地盯著木兔的雙眼,說:「我們現在正在與空茵高校進行練習賽,我們以25-20拿下第一局。目前比數是17-12,而接下來梟谷會在對方拿到20分以前贏得這場練習賽。我沒事的,學長。」
木兔還緊抓著赤葦二頭肌的雙手終於放鬆,慢慢地沿著手臂,指尖撫過赤葦的掌心才收回去。
「木兔剛剛兩步就衝到了赤葦身旁呢,」小見說。
「對面主攻手直接瞄準赤葦扣球耶……」鷲尾緊縮著眉頭。「裁判剛剛給了警告,但現在問題不是他們了。」
赤葦暗中同意鷲尾。
梟谷排球隊全員看著木兔。而木兔看著球網另一方的隊伍,整個人靜的不自然。
「他是在……生氣嗎?」木葉低聲問。
「低潮的木兔我知道怎麼處理,而任性的木兔的話……我知道要交給赤葦處理,」小見說。「但我還沒看過生氣的……」
木兔倒是沒有聽到隊友在他背後議論的樣子,注意力完全放在敵隊上。赤葦趕緊補充水分,心裡知道接下來這場會很累。
「不用擔心,」他放下水後跟隊友說。「我知道怎麼處理。」
他們一一回到球場上。等待時,赤葦喊了聲木兔學長。對方緩緩地轉頭看向赤葦,臉上仍然沒有表情。
赤葦是第一次看到木兔這樣,但他知道怎麼利用這情緒。他小聲地說:「木兔學長,你只管盡全力打就好。」
赤葦語畢,木兔臉上終於露出一抹笑。
裁判吹哨後,赤葦拖出一個又一個球給木兔,連假裝要給其他人都懶得假裝。木兔連續得了五分,而梟谷欄網欄下了對面的三球,比賽在25-16下結束。
在不斷得分的激昂下,木兔原本的憤怒逐漸在兇狠一球接著一球的攻擊下被剷除。最後木兔得意洋洋地看著對面,用大拇指指個自己胸膛,大聲地宣示自己的優越。木兔語氣看似回到平時的開朗,但認識他的人都聽著出底下那還存留著的緊繃:「惹錯人了吧!」
但落敗的那一隊只盯著站在王牌後面,一發不發,俯視著他們的舉球員。
「真的惹錯人了……」他們想。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