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也是阴天,似乎从赤苇幻想破灭的那天起就总是阴天,但既没有下雨,也没有响雷,只是一直阴沉沉的,闷闷的,和捂着他心口的那层薄膜一样,久久没有散开。
他试着想了想木兔和那位学姐的恋情发展,实话说他并不认为木兔只会谈一场恋爱就决定好今后的人生要和谁一起走,乃至于堪称阴暗地想那两个人迟早会分手,可能由于一点小小的口角,更多地,可能由于木兔最爱的排球,到时木兔就可能会看见他,因为世上那么多人,不见得有第二个人能像他这样喜欢着最喜欢排球的木兔。即便到了现在,他也依然觉得自己更适合木兔,所以什么也没阻止。
他想倘若那两人发展顺利,接下来他们会做什么,除了亲吻脸颊和嘴角,是否真的要接吻,木兔会知道怎么接吻吗,沉溺于温软的香气里,他们相拥着,抚摸彼此的脸庞,然后呢?他们会不会上床?身体交合,肌肤紧贴,感受对方的温度,变得更加难分难舍。
到时候他要怎么办,要听木兔亲口告诉自己这些吗,看木兔露出幸福甜蜜的笑容,自找苦吃吗。
如果行得通的话,喜欢谁都可以,赤苇希望自己不要喜欢木兔光太郎。
等到放学时间,木兔少见地来二年级的楼梯处等赤苇,他背靠着墙,低头一个劲地敲手机,不知道哪来那么多话要说,完全忘记自己来的初衷,赤苇下楼时碰着他,犹豫一会,还是叫他:“木兔前辈。”
木兔没听见,还在摁手机,像要把手机屏幕摁穿。
“木兔前辈。”赤苇又说,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木兔这才倏地抬起头,随后面部表情放松,肩膀也垮下来,道,“是赤苇啊。”
“你在这做什么呢?”赤苇问。
楼梯口人来人往,最近的一间教室里冲出两位男生,打闹着撞在墙上,制服扯得皱皱巴巴的,面红耳赤,挤作一团往两人身边经过,你推我搡地往楼下走。
赤苇的目光跟着动态事物下了楼,再转回来,木兔先是关了手机,很快又看了眼,道:“我找你一起去社团活动啊。”
声音比说话时更大,且中途又看了一次手机,背部绷直,眼神至少换了四个位置,明显在撒谎。
赤苇没有戳穿他显而易见的谎话,他说:“那走吧。”说完便先一步下楼,木兔跟在后面,扶着扶手,靠右边一步一台阶地走到下一层,赤苇脚步一顿,回头看木兔,后者原本盯着手机,也跟着他停下来,有些警惕,问:“干嘛?”
“没什么。”他说。
木兔上下楼梯,和离开体育馆时一样,双腿跨开,能迈几节便是几节,下楼时最后几节阶梯一定要用跳的,更别说扶着稳妥的扶手,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最重要的是——赤苇下了最后一节台阶,木兔被他堵着,还在上一节,两人的身高差被拉大,赤苇必须仰着头看木兔,他决定撕开眼下的谎言和安逸,挑明木兔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木兔前辈,今天为什么会来?”
但木兔没懂,自以为能靠硬邦邦的气势掩盖过去:“想来就来了。”
“你之前都没有来。”说得像是过去的几个月都没想过要来,赤苇叹了口气,“你和学姐吵架了吗?”
木兔惊讶地睁大眼,问:“你怎么知道?”他补充,“赤苇真的会读心吗?”
看着他的模样,台阶下的后辈再次叹气,唇瓣分开,说:“我……”可是很快就像有了别的措辞,把原先的否决了,赤苇绕过读心的话题,回到木兔身上,不过更像在自暴自弃,“木兔前辈平时这个时间都没有空吧。”
赤苇把话说得尽量委婉,不让叙述像在埋怨,埋怨木兔只有在被女友丢下的时候才想到自己,还向自己撒谎,把谎言包装得很漂亮,包装成“我是想你才来”。
“你们怎么了?”他又问。
木兔垂着脑袋,似乎认命了,也不装了,握在手里的手机在左右手中来回被握住、翻面,他说:“优子好像在生我的气。”
“为什么?”赤苇接他的话。
木兔抬眼看赤苇,又给手机翻了个面,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皱着眉头,在找一个解决方法,他看了赤苇很多眼,坦白:“她问我为什么要把我们的事随便告诉别人。”
赤苇顿了顿。
实际上不止几秒,大抵有三十秒,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冰凉,赤苇能花0.5秒的时间分析出木兔的四种反应和结果,但不能在此六十倍的时间内,想出一句回答木兔的话,哪怕花上六百倍、六千倍的时间,他也拼凑不出一句标准答案。
他可以如公式般演算木兔的行动,分析木兔的情绪和动机,但他毕竟只是个人类,不是机器,他很无能,更不能用那套公式去推断人类的感情。
“我跟她说了很多对不起,”木兔继续说道,“但是她没有理我。”
“可能没有看到消息。”赤苇说,大脑没有思考,仅是做了动动嘴巴的动作。
木兔不依不挠:“她都看到了。”他把手机打开,指着屏幕,连着很多条的小气泡,句句都已经被阅读,一条是道歉,一条是表情,还有一条是“我以后不说了”,木兔点着屏幕,询问靠谱的后辈,“我还要说些什么才好?”
“请不要再说了。”赤苇道,很认真地回答他,像在说真心话,隔了几秒,站在平地上的后辈似乎深呼吸了一下,飞快地眨眨眼,“学姐只是还没有消气,稍后……”他长舒一口气,“之后会原谅你的。”
木兔像是得到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保证,一拍手,向赤苇确认:“真的吗?”然后跳下台阶,胳膊搭上学弟的肩膀,而赤苇注意力不集中,被他重重一搭,竟然往前踉跄几步,木兔眼疾手快,抓住赤苇的手,感慨,“赤苇,你要多运动啊!”
“恩。”
“对了,一会买点优子喜欢的吃的吧。”他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便振作起来,“你觉得呢赤苇?”
“很好。”赤苇说。
忘记那天部活是怎么结束的了,还是赤苇关的门,当时天黑了,四周都很静,就和他不会被察觉的心意一样悄然。那天之后,赤苇仿佛与木兔的一部分生活失联,他自相矛盾,一方面感到放下心来,一方面又对无法得知木兔的生活而焦虑,时而会想,他们怎么样了,和好后做了他所想的那些事没有,下次争执还会不会来找他。
木兔的恋爱并不会影响他的生活,还是照常来到学校,照常上课下课,在暮色中回家,先是不被允许听说木兔的恋爱而有些不习惯,那些被评价为聒噪的声音消失后,世界的音量也被调低;而现在,他连仅仅关注木兔这个人本身都不被允许了。他自认为没有逾越的界限也只是他的“自认为”,界限在哪里,根本由不得他来定。
回到家时父母已经在给晚餐摆盘,见他来了,母亲催他赶紧换好衣服来吃饭,赤苇点了点头,和家人一起吃过晚餐,随意地聊了会近况,成绩有所提高,社团顺利,母亲放下碗筷,朝他挤眉弄眼,问那恋爱怎么样,顺利吗。
赤苇也吃完了,把自己用过的餐具收好,站起来,对母亲笑了笑,说:“不是很顺利。”
“怎么啦?失恋了?”母亲说,连一旁一直像没在听的父亲也抬起头。
“没有,”赤苇道,笑容完美,和开玩笑时的样子没有差别,“还没有喜欢的人。”
餐桌对面的二人也跟着笑了。
他把餐具洗好,上楼拿了衣物去浴室洗澡,浴缸的水放得太满,脚踩到底时水面上的那一层便溢出,他靠着光滑的瓷砖,抬起手,等水没那么多了,再拿了手机,发现木兔后来还给他发了新的消息。
“这个怎么样?!”木兔问,附图是一张照片,拍的是小小的挂坠,排球造型的,球面上是一个黑色的帽子,画面的最右边还有一只入镜的手指,应该是女孩子的。
赤苇迟迟地回复,说很好。
木兔立刻给他回复,仿佛在等这句赞同等了很久:“我已经买下来了。”接着发了新的图片过来,是另一条挂坠,和前一张的有点像,木兔为它解释,“这是我的,怎么样?”
又说:“上面的送给你。”
泡在水里,心情也缓缓地回温,赤苇觉得自己的感情很好哄骗,每次都到了不能继续下去的时候,木兔就能将他一把拉住,就像用这样一对微不足道的挂坠。
“谢谢。”他打字,“很好看。”
发完消息,他把手机放到一旁,身体往下滑,往水中下沉,热水淹没他的五官、头发,躺在水里,闭着眼,赤苇露出了一天以来唯一算得上真实的微笑。
挂坠第二天就被交到了赤苇的手里,木兔几乎是用塞的,急急忙忙地给了赤苇,目的是为了等对方来夸自己。
赤苇跟他道了谢,还是感到有一丝开心,把小吊坠挂在了背包上,木兔再三强调这个挂坠自己挑了多久,其他的不好看,所以千叮咛万嘱咐,要赤苇好好珍惜。
“我很喜欢。”赤苇指着背包上的吊坠,“会好好保管的。”
木兔这才满意地点了头。
得到赤苇的认同和称赞能给木兔莫大的成就感,不管是他的挑的礼物,还是打得很成功的球,木兔的第一反应永远是回头问赤苇怎么样、如何、是不是很好,有时候赤苇会坦言很好,也有很多时候会得到木兔不大喜欢的回答,因而更加卖力地表现,再回头,问这次怎么样。
同一社团的小见会拿这点开玩笑,部活休息间问木兔干嘛那么在意赤苇的评价,难道比女朋友的还要重要吗。
这个问题很难,木兔擦了把汗,思考着,道:“不一样啦。”赤苇在他的身边喝水,没吭声,木兔抬起手,食指和拇指就要贴在一起,手指间还留着一丝缝隙,他说,“非要讲的话,赤苇的评价更重要一点点。”
“这句话请务必不要告诉佐佐木学姐。”赤苇放下水杯,回到场内,木兔和小见面面相觑,小见拍拍他的胳膊,认同赤苇的观点,“我也这么认为。”
留下木兔大叫自己才没有那么笨。
排球部集体结束活动,木兔去约会,其他人去吃饭,还是赤苇最后关的门,木兔先走,但走得也不快,赤苇到了校门口遇上木兔和三年级的学姐,两人还没走,在商量去哪里,木兔想和大家一起吃晚餐,学姐想过二人世界,赤苇则向两人颔首,打了声招呼。
最后两人敲定不和排球部一起吃晚餐,和众人在校门前分开,木兔托赤苇帮忙多吃一些,赤苇没给面子,说:“我的胃没有木兔前辈那么夸张。”
“拜托啦。”
“抱歉,他又在烦人了。”学姐拉过木兔,朝赤苇挥挥手,赤苇不介意地说,“没关系。”
佐佐木的手一抬起来,斜挎的背包往前滑,赤苇被背包的动静吸引,目光一动,瞥见拉链处眼熟的吊坠。
很熟悉,和自己的很像,更像木兔包上的那个,款式一样,颜色不同。
他站在原处,手臂用力,手肘将自己的包往后背再推了推,木兔不情不愿地和他再见,两人才转过身,约会去了。
他背过手,手指动了几下,挂坠被轻松地取下来,放在手心里。
他想,明天要怎么和木兔解释它的丢失。
赤苇坐在桌前,手边的食物吃了一半,剩下的在慢慢变凉,他拿着手机,头疼地放下筷子,第一万次想自己还是看不懂木兔。
“你们在吃什么呢?”刚在店里落座,木兔就火急火燎地给发来消息,令人怀疑他根本没走远,在哪里偷看。
赤苇扫了眼菜单,简单地回复:“已经点了松饼和咖喱饭。”
“在新开的那家吗?”木兔紧紧追问。
赤苇的指尖一停,还是老实地答道:“不是,是酒井家。”不等他放下手机,木兔又来了,这次的要求更离谱,要赤苇帮他点菜,“那帮我点炸丸子。”
菜单转了一圈,雀田问低头看手机的赤苇要点什么,赤苇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言简意赅:“和之前一样。”说完后,他叫住准备招手的木叶,添了句,“再加一份炸丸子,谢谢。”
桌上的手机随着震动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向桌沿偏移,等靠到赤苇的小指指尖了,他才拿起来,起身离开了桌边,向店外走,在电话就要超出呼叫时间前按下了接通,木兔的声音一下从不知哪里跳到他的身边,着急地说:“你帮我点了吗?”
外头比店内凉,但季节在靠向夏季,所以温度适中,赤苇靠在店门招牌旁的白墙上,没正面回答木兔的问题:“您还没有吃饭吗?”
“快到了,好远啊!”木兔抱怨,“我好饿。”
“佐佐木学姐呢?”赤苇盯着地面,夹缝里生出绿色的植被,“约会的时候请专心。”
他昧着自己的真实想法耐心地提醒木兔,压下可耻的丝丝喜悦,垂着眼,准备结束这段仓促的通话,可木兔并没有同意,擅自加时:“但我想到你那边就没有办法专心。”
缓缓移动的目光越过夹缝,赤苇一愣,被木兔令人误解的措辞带偏了思路,一下忘记接下来要做哪些事,说哪些话。他没讲话,木兔又问了一次他们在吃什么好吃的,随即赤苇反应过来电话那头的人大概是在说“想到这边氛围”,为自己被排除在外而不悦,想到这,他才放松了手指,放过了捏皱的衬衫,好意劝告:“学姐会很难过哦。”
“但……”木兔似乎还想为自己辩解,赤苇已经直起身,打断他,“我们要开始了,木兔前辈也请好好约会。”说罢便朝电话告辞,按了挂断,回到店里。
聊天的声音全数充了背景音,坐在最边角的位置,除了点到自己时应几声,其余时间都用来发呆。
他不是很饿,吃得很慢,边吃边想,木兔是出于什么动机才开始和某人恋爱。是因为要证明自己可以恋爱,还是觉得需要一段恋爱,抑或是真的喜欢某人。
如果是出于喜欢,为什么约会的时候要给自己发消息,为什么总是表现得很在意他,好像把他摆在很重要的位置,却在和另一个人维持恋爱关系。
他点着桌子,吃几口便陷入无法思考的情况,木兔被他挂了电话后也没有再追着拨回来,可能真的把女友惹生气了,没空处理其他事,也可能已经到了饭店,被新的菜单夺去注意力,把分过来的“专心”忘到脑后了。
不管哪种,结果都是手机再也没响过,赤苇得到片刻安宁,吃到一半,扰人心神的信息又搅乱了他的心思——木兔开始给他发卖相很好但被拍得很差劲的菜品照片,一连串发了很多张,最后一张却很漂亮,角度完美,一看就知道出自于谁。
木兔:“这家店很好吃!”
木兔:“下次我们再来吧!”
说着又发了好几张照片,赤苇抽了张纸巾擦干净嘴巴,开始一张一张地看,他端起杯子放在唇边小口喝着冰凉的果汁,划过照片,将自己稍稍代入坐在木兔对面的女士的视角,感到入口的果汁有些苦涩,他点开输入键盘,斟酌着要说些什么。
“不过这个很难吃。”木兔发来新的照片,一份蔬菜沙拉。
他想了想,几个月来一直在想,还是想不懂,想了很多,但依旧没有结论,不知道为什么木兔有了恋爱对象还不离开自己,也不知道木兔有了恋爱对象自己为什么不离开,他看着新增的图片,感到自己的脖子上缠着一根粗绳,他被挂在半空中,脚下还有一小块不结实的落脚点,是木兔给他的,而脖子上挂的绳子,也是木兔给他的。只要木兔愿意,手一挥便拆了令他忐忑的落脚点,给他一个痛快,可木兔没有,他只能一直处在不上不下的半空中,不会有人拉他一把,也不会降落。
他删掉了输入栏里的字,写下新的句子:“请不要再发了。”
“你没有兴趣吗?”木兔问。
赤苇再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解释谁会因此不愉快,他很累,不想再照顾他人情绪,不管是木兔的,还是也许已经在难过的学姐的,也无所谓是否会被误解,他说:“对。”
“我不喜欢。”他连着发送消息。
木兔还是没懂,而且兴致高昂,对他说:“那上次那家松子什么的怎么样?”
“你可以邀请佐佐木学姐。”他发完后,木兔没再回消息,赤苇以为对方因为他的不识趣放弃了,然而没过一会,木兔给他回复,“有道理!”但还没有放弃先前的想法,“不过我们不是约好要去吗?”
那个时候赤苇并没有想过有更适合陪木兔一起去的人。他在心里想,给木兔回复的却是:“抱歉,我最近都没有时间。”
对话没法再继续了,新的消息还在往外冒,尖锐如银针,要刺穿手机,给赤苇的心也刺出千疮百孔,他看了眼,木兔问他什么时候有空,或者另一家更近的店怎么样,很坚持,不想让赤苇爽约。
没空,不想去。
赤苇靠着椅背,考虑明天是否要请个假,以此躲过前辈必然会有的脾气。
晚上八点多,饭局散场,木兔在那后如赤苇所想没有再发消息来,赤苇一顿饭没吃多少,都在应付木兔,回家便感到阵阵饥饿,开火为自己煮了碗面条吃,母亲见了,凑过来让他多煮些,分走了一碗,二人面对面吃了夜宵,把碗筷收拾了,心情好转,各自回房间休息。
到了十点钟,赤苇把作业解决,还是打消了请假的念头,把明天要用的课本收好,躺在床上,开始想应对方案。
有时候他希望自己能多少把木兔赶出生活一会,而不是总要花自己的时间来想另一个人,让他静一静,不要再围着一个人转。
他抱着手机,看那些没有回复的讯息,划到了最底下,考虑是否要给木兔道歉,眼神一晃,竟然有条新的消息传了过来,夜里十点半,木兔问:“到底去不去。”
像是热情被泼了冷水,好容易挤出的耐心被无视,在下最后通牒。
木兔好像很固执地要赤苇给一个答案,且是肯定答案,他把自己的好意看得太宝贵,忘记了他人拒绝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只有他自己会觉得自己被忽视。
很悲哀地,赤苇看着这条警告般的邀请,长久地沉默,倘若他接受,也不过是尝了些转瞬即逝的甜头;倘若他不接受,今后是不是任何邀请都不会再有。
他一手放在额前,一手握着手机,等到手机自动锁上了屏幕,屋外一片漆黑,他划开屏幕,单手拇指在屏幕上敲击。
“抱歉,最近没有时间。”
发送,短短的句子一秒就被已读。
但整夜都再没有过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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