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赤黑研】坏小猫

赤苇京治刚上完专业课气喘吁吁赶到这里的时候,木兔光太郎正靠着栏杆,上扬的眉毛皱起来,叼着棒棒糖含混不清地跟对面打电话。

不用赤苇多猜,对面肯定是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他们做这一行以来,一直依赖黑尾和研磨那边的情报分析和传递,到后来甚至连任务都是那两个人发封邮件下达,赤苇真怀疑会不会有哪一天就连赏金都是通过研磨的账户划过来。

“你的意思是,那个鬼不是普通人类?怎么会!”木兔已经把棒棒糖咬碎咽下去,手里拿着被咬烂的纸棒,眼睛瞪大,满脸难以置信。

赤苇平复了一下自己急促的呼吸,走到木兔身边,继续旁听他和黑尾的对话。他勉强从对面模糊的声音中分辨出了一点无奈和同样的诧异,毕竟迄今为止他们接到的所有单子都还是正常鬼,意即灵长目食物链顶端那个物种死去的形态。他拍拍木兔的肩膀,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在路边大叫,尤其大叫的内容还这么不着四六,很容易被警视厅抓起来。

木兔的音量瞬间压低:“你说你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你查不到吗?行不行啊你?”对方愤愤不平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手机就被递到了赤苇手里。

“黑尾说让你接电话。”

“我是赤苇。”简单地和黑尾打了个招呼,赤苇便迅速进入工作模式。木兔端着通话中的手机放在他耳边,赤苇则拿着自己的手机在备忘录里敲笔记。

“嗯,音驹的学生,好的。不像普通人类吗……是哪些特征呢?”木兔在旁边露出了“这么恐怖”却又带点跃跃欲试的表情,仿佛他只是在听鬼故事的普通高中生。

“其他捉鬼师听不懂那个鬼的语言吗?那我也不一定办得到吧。”对面却是十足的信任语气,说了句什么,引得赤苇发笑:“好的,我知道了。任务的具体信息请发我和木兔前辈的邮箱吧。”

电话挂断的提示音刚刚响起,木兔就迫不及待地把手机揣回兜里凑过来问他:“赤苇听得懂其他捉鬼师都听不懂的话吗?太厉害了吧!”

“也不能说有完全的把握吧,不过总要试试的。”

木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是赤苇一开始不是说你也不一定办得到吗?黑尾说什么了?”

“黑尾前辈说,”他招了招手示意木兔把耳朵凑过来听,“我连木兔前辈的话都能听懂,别的话一定也可以。”

“哈?黑尾这小子!”

 

虽说在称呼上仍旧保持着前后辈关系,不过两人确定关系也有一段时间了。只是在称呼上沿承刚认识时的习惯,没有刻意再更改。只有在家里的时候,才会使用更加亲密的叫法。

“光太郎。”赤苇黑着脸指了指桌上的资料,“知道这是什么吗?”

木兔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是……是黑尾传真来的那个吧。”

“嗯,所以是什么呢?”

“是资料吧,哈哈哈……”

“原来光太郎也知道是资料啊,为什么用资料来包饭团呢?”赤苇嘴角上扬,但是眼神却把木兔吓得一哆嗦。

将近一米九的个子瑟缩成一团,木兔的声线有些微微颤抖:“对不起啊赤苇,下次不会了!”

赤苇检查了一下资料纸,所幸由于木兔包的是海苔饭团,吃得又足够快(他在学校最崇拜的人就是食品系的白福雪绘,致力于向她学习一口吞),纸面上除了一些可以抖落的海苔碎,并没有其他污渍。

四人合作以来,每次出任务的流程都大同小异,先是黑尾和研磨那边整理好基本的资料,再由木兔和赤苇进行细节分析,最后四个人聚在研磨家开一次战前会议,然后木兔和赤苇正式出任务。

“这个鬼在音驹的教学楼墙上留下了痕迹,在草坪上也是。”赤苇拿着水笔在图片上指了指,笔尖在纸面虚虚晃走以免留下墨痕,“以前音驹的教学楼是没有这种掉落的墙皮的,而草坪上,今年春天刚种植的三色堇,这几天平白无故地消失了。”

“但是墙皮脱落也很正常吧?我们枭谷的墙皮也有脱落的。要说豪强,我们也不比音驹差啊!”木兔咬着笔杆,有点不服气地说。

两人同是出身枭谷,但是直到升入大学,在办事处共事后才认识,更是在认识一段时间后才偶然发现这一事。赤苇平日叫惯了的“木兔前辈”其实指的是办事处前辈和大学的前辈,没想到还有这层更为亲近的关系,于是叫得更加心安。

“嗯,但是音驹之外的人可能不知道,每逢学园祭,音驹在举办之前的两三天内都会把教学楼重新粉刷一遍。”赤苇道。

若不是研磨和黑尾二人恰好出身音驹,这个细节大概率会被直接忽视。

而现在正是学园祭刚结束不久,于情于理,都不该出现墙皮开裂。

木兔用手指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但是,黑尾他们说这个鬼好像不是人,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如果是抠挖出的痕迹的话,”赤苇点了点图片上的痕迹,“身体发育近乎完全的高中生,造成的破坏不可能这么小。”

木兔不知是想起什么,心虚地低下了脑袋。

“而且,”赤苇停顿了一下,“一般的鬼都是怨念太深,才会影响到现实世界。”

木兔接过话:“但是这个鬼,没有做出任何伤害人类的事。”

赤苇点点头:“没错。”

这次的资料能够分析出的东西不多,很多东西要依赖明天和黑尾研磨的四人会议,他们两个毕竟是音驹六年的学生,能发现的疑点估计会增加一些。

赤苇拿出打印的音驹地图,在上面圈了几个地方,作为初步的搜查地点。

“好了,光太郎,睡觉吧。”他拍拍木兔的手背。木兔从身后环抱住他,在他肩颈处蹭来蹭去:“京治也不许看资料了。”

“好。”赤苇关掉台灯躺下,向木兔那边挤了挤。木兔把胳膊搭在他腰腹间,两人没用多久就先后沉入睡眠。

第二天,赤苇照例带着木兔一起去研磨家开作战会议。

研磨还没彻底清醒过来,黑尾正赶他去洗漱,而桌上摆着六人份的早餐,其中三份是木兔的。

“我们是不是来得太早了?”赤苇看了看时间问道。

“啊那倒不是,定的这个时间就是来请你们顺便一起吃个早餐的。”黑尾笑眯眯地说。

“喂,你没这么好心吧?”木兔狐疑道。

而研磨刚刚刷完牙清醒过来,慢吞吞道:“冰箱里的这些食材再不吃就过期了,所以把你们叫过来一起解决一下。”

“……”

四个人大口吃着临期的早餐,好在黑尾多年练下来厨艺了得,没人对口味提出任何异议。

“这个不是临期的。”研磨给几个人一人倒了一杯果汁,“这个是昨晚刚买的。”

“好吧,看在果汁的面子上原谅你们……怎么这么难喝?”木兔毫无防备地猛灌一口,差点喷在桌面上。

“嗯,我也没说它好喝呀。”

赤苇握住杯子的手指不禁更用力了一些,心想退出办事处之后怎么也得离这对情侣远远的,说不定哪天被坑的就不是嘴和肠胃,而是银行账户了。

“来看这个。”黑尾把一整张音驹的地图平摊到桌面上,四个翘起的角被四个人分别拿手压住,“它活动的区域很明显,初步调查下来,只有二年级教学楼周围发现了它活动的轨迹,而其他地方则是完全没有出现。”

“很离奇。”

“很吊诡。”

“很……很……”木兔抓耳挠腮,接不上话。

研磨把报案人的信息投影到大屏幕上:“这个就是报案人,是音驹的二年级学生,自称近期经常感受到被跟踪,求助警察局无果,走投无路,结果在互联网上看到了我们的宣传广告,抱着决心向我们求助了。”

赤苇吃惊:“我们这种工作居然能在互联网上投放广告?不会违反什么管理条例吗?”

“会违反啊。”研磨点点头。

“所以我们是自己黑进漏洞投放的啊,谁要给他们交钱啊。”黑尾补充道。

赤苇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好吧,我们先来看报案人的信息。”

报案人叫橘奈,是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清秀女生,照片是研磨在她的社交网站上扒下来的,和其他同龄的女生没有太大的不同,穿着音驹的校服,披肩长发,对着镜头微微露出笑意,似乎镜头那边是她的好朋友。

“橘……奈?”赤苇忍不住笑出了声。而听到读音的木兔也反应过来,开始狂笑:“Tachibana Na,就是Tachi Banana!香蕉!”

木兔笑了一会,看到表情毫无波澜的黑尾和研磨,自觉没趣地收敛了笑声:“这你们都不笑?你们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不是,我们昨晚已经笑了半小时了。”

研磨嘀咕道:“明明名字这么有趣,但是人却相当平淡呢。”

木兔拿着手机翻阅她的推特:“也不能这么说吧,你看,她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猫猫******。”

“很遗憾,我们音驹每个人都是猫猫******。”黑尾顺手在研磨脑袋上摸了一把。

“小黑好烦。”

“你才是另类吧黑尾!你只是研磨******!”

“教义没说不能同时信两个教。”

木兔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气音,赤苇适时地拍拍他的胳膊以示安抚:“不过明天是周六,高中生也会放假,到时候约这个小姑娘来面谈一下吧?”

“这是当然。今天的话,我们就需要大概做一点准备工作,一方面是让任务推进更顺利,一方面也是在明天的谈话中掌握主动权。”

“对方只是高中生吧,这也要提防吗?”赤苇疑惑道。

黑尾摊开手:“虽然我们还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但是别的组确实碰到过。那几个人被那个小孩耍得团团转,明明是高中生,却信口开河,谎话信手拈来,又是笔仙又是校园暴力,搞到最后才知道完全是这个小孩无聊编的故事。现在的高中生也太会骗人了吧!”

研磨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表情中透露着一丝无语。

橘奈的推特除了自己的日常生活分享就是转发一些小猫,并且会给小猫的照片配上自己编撰的故事情节。就连文学系的赤苇也不得不承认,这种小猫文学着实温暖可爱。可惜浏览者寥寥,基本上都是同班同学点的赞,还都是女孩子——显然是她的好友在捧场。

“这么可爱的女生怎么会招上鬼呢?”木兔不解。

虽然现在那个鬼还没有开始伤人,但是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先例,鬼其实很难在人群中定位到具体的“债主”,但是一旦定位到,所有的怨气将尽数用来攻击那个人,不攻击其他人就是在保护自己的怨气。

黑尾解释道:“怨气有点像……怎么说,魔力条,用完了就没有了。”

“也不能用金币买补充药水。”研磨补上。

“所以现在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赤苇点点头。

虽然搞不清这个鬼具体是什么,但是倘若巨大的怨气都用于攻击同一个人,那么后果只有两种,好点就是人死了还能保留魂魄变成鬼,更坏的结果就是直接被打到魂飞魄散。

木兔解释道:“你们可能不太懂魂魄乱飞……”

“木兔前辈,是魂飞魄散。”

“噢,魂飞魄散是什么概念。用这种鬼神的力量去打架,虽然身体不会有明显受伤,但是疼痛是完全无法避免的。而且并不是肢体疼痛!是里面的器官都在疼。再然后,就是脑子也会非常疼。”

四个人里唯一拥有压制鬼的力量的只有木兔,甚至可以说全部的作战计划都是以木兔为核心展开的。

木兔的身体开始不自觉地发抖:“魂飞魄散的话,就像那个吧!就像身体被卡车碾成肉泥的那种感觉。”

“停停停,先别说了。”

赤苇看了看几个人,道:“其实我有个很不成熟的猜测。”

“请讲。”

“黑尾前辈和孤爪的‘非人类’猜测,意思都是‘非已经发育完成的人类’的意思吧?”

“啊……是的呢。”

“但是,如果是婴儿呢?”

这句话一出,屋内陷入死寂。赤苇轻咳一声:“我知道这样推测有些……罔顾求助人的名声或者什么的,但是既然要调查,就不能忽视一切的可能性。”

研磨率先作出反应:“赤苇的意思是,未出世的婴儿……吗?”

虽然这个猜测确实带着满满的荒谬,但是,若要考虑到“体力远不如正常人”和“对其他人没有伤害性”这两条,饶是想要辩驳,也找不出根据了。

“婴儿在出世之前,和外界毫无联系,唯有和母体存在极强的感应。在母亲身体里的时候,它所能依赖的一切只有它的母亲。所以,如果母亲放弃了婴儿,对婴儿来说,它失去的不只是出生的机会这么简单,婴儿能感受到自己被‘抛弃’。”赤苇伸出双手比划出剪刀剪绳子的样子,“脐带的连接犹如蹦极者在高空的绳索,绳索被剪断、人体急速下坠的那一刻,蹦极者会想什么呢?”

“听起来好恐怖。”黑尾拍了拍胸口。

“虽然有点抱歉,但意思大致就是这个意思……木兔前辈你怎么了!”

“我不要在高空掉下去啊!”木兔平日并没有恐高症,但是听赤苇这么一描述,简直要晕倒在椅子里。

研磨顺势往下讲:“所以,如果是被放弃的婴儿,对母亲的爱意会尽数转化成铺天的怨气。大部分婴儿其实并不具备这么浓烈的情感,但是也存在少部分婴儿在胎中的时候就有这种依赖和爱了。”

黑尾皱起眉:“只是……音驹的学风一直很好,真的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吗?”

研磨耸耸肩:“就算有,我们不知道也很正常吧?真正发生这种事情的人怎么可能大张旗鼓地宣传呢?”

赤苇补充道:“枭谷曾经有过这种事情。”

木兔睁大双眼扭头看他:“我怎么不知道?是你们年级的事情?”

赤苇道:“是。我们班的女生在厕所隔间发现了……应该是药物流产的胚胎。”

小而布满血迹的,几乎还没有人形的,躺在卫生纸里的。

当时赤苇单单听她们的描述都感受到一阵不适,却也想到最难过的也一定是丢下孩子的那个女生。

黑尾躺倒在椅子上,对天长叹一口气:“很多男生都很不负责,为了一时的爽感什么的,就让别人担下这样的痛苦和风险……”

木兔道:“那明天需要顾及香蕉同学的感受了,尽量不要说得太直接吧。就算真的是婴儿、真的是她抛弃的,那她也一定很难受。”

木兔的共情能力是几个人里最强的,不如说,哪怕在人堆里都是顶尖的。

其余几人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黑尾想了想,作出安排:“明天谈话的主力军就是研磨和木兔,我和赤苇会在书房通过监控和录音设备监听和记录你们的对话。”

面对看起来傻乎乎还没心没肺的木兔,很少有人能做到全方位戒备。而不经意流露出的哪怕一点点情绪和不自然,都能被旁边的研磨捕捉殆尽。

“没人有意见吧?没意见就收工,午饭还是在这吃,冰箱临期的奶酪香肠和三文鱼还没吃完,一起解决一下。”

 

第二天,赤苇和木兔打着哈欠到了研磨家,没过多久,门******就响起来。黑尾和赤苇钻进书房,而研磨和木兔去开了门。

“你们好,我是橘奈。”因为是休假日,她没穿音驹的制服,而是穿了一身休闲装,看起来青春洋溢又明媚清纯。

“您手上这是……?”研磨一眼就瞥到了她的手背。

“啊,没关系的,”橘奈紧张地摆摆手,“刚才喂猫又被猫抓了。真的没事!我每年都会坚持去打疫苗。”

木兔冲她扬起一个笑脸:“说到音驹,果然就是猫呢!我身边这个人也很喜欢小猫哦。”

研磨冲她点点头:“我以前也是音驹的。”

研磨家里猫咪元素的东西不少,而这也让对方的紧张缓解了大半。尤其听到负责人同样出身音驹,橘奈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这个年龄段的学生大多对恋爱抱持着相当的兴趣,于是研磨从她同班同学的话题上旁敲侧击,而木兔则是直接感慨道:“真好啊,我在这个年纪完全忘记这种事情了。”

“但是您看起来应该很受欢迎吧?”橘奈问。

“当时一直在训练嘛……不过我现在有了特别特别好的恋人了!”木兔喜滋滋地说,几乎完全忘记问话的事了。

书房里,黑尾瞥了赤苇一眼,而赤苇虽然被直球击中羞愧到近乎无语,但脸却也微微红起来。

没几句话,研磨就意识到昨天的猜测多么离谱:这个女生看起来别说意外早孕,很可能连男生的手都没牵过。

“恋爱嘛,我不行的啊……”她笑着说,“音驹的学生好多都是那种风云人物的感觉,那种人才会有人喜欢吧?”

“但是你也很不错!”木兔冲她比了个真心实意的大拇指,“我觉得你对猫咪很好很有耐心啊,而且你也蛮漂亮的嘛!”

“欸、啊,谢谢……”显然是不太适应这种直白又热情的夸赞,橘奈一下子就不知所措起来。

研磨适时调转话头:“这几天,被‘跟踪’的情况有好转吗?”

她摇摇头:“并没有。我直觉一向很准,要不是因为确实找不出被人跟踪的证据,我也不会相信有鬼……啊,对不起,这么讲真的很冒犯!”

研磨淡定地指了指木兔:“没关系,遇到这家伙之前,我也是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的。”

“不要说得好像我就是鬼一样啊!我是人类啊!”

忽略了木兔的大声******,研磨问她:“最近有什么新的问题出现吗?”

对方苦笑了一下:“说来奇怪……每天,课桌里都会出现死蟑螂。”她自己倒是不怕这个,但是同班的女生能有超过大半的人会被这个吓到,导致她不得不每天第一个到教室把固定刷新的虫子扔出去。

“确定不是恶作剧?”

“确定不是。恶作剧的话,怎么也得让别人吓一跳才好玩吧?倘若是对方毫无反应,那不是完全没意思了吗?”

“确实呢。”研磨点点头。

黑尾小声对赤苇说:“这个小孩怎么有种闷声干坏事的既视感。”

赤苇也小声说回来:“可能是音驹的优良传统吧。”

“啊还有,”橘奈想起什么一样继续说,“我三明治里的牛肉也经常不见。”

木兔难以置信:“这个鬼居然有这么狠毒?”

橘奈眉头紧锁:“狠毒的程度都已经超过Unnatural里那个最终凶手了,对吧!”

“……她怎么和木兔一个脑回路?”黑尾摘下一只蓝牙耳机问赤苇。

“我也不清楚。”赤苇揉了揉鼻子。

研磨趁着两个人讨论三明治,劈里啪啦地打字给黑尾:“她好像没意识到现在是她的生死问题,而不是什么该死的牛肉。”

“你是不是惹到什么人了啊?”木兔义愤填膺,撸起袖子,“那个人看你不顺眼,然后就给你扔蟑螂,诅咒你,还偷吃你的牛肉!”

“不是,诅咒这一条好像并非有迹可循吧?”研磨及时拦下了木兔。

比起木兔的跳脱和单线程,橘奈倒是更多地像电波系,聊着聊着会不自觉开始走神,关注的重点同别人也是大相径庭。

研磨按下手机的电源键看了看时间:“时间还早,不如现在就去音驹实地调查一下吧。”

橘奈点点头,木兔则是一脸怀念:“好久没去音驹了啊,上次去还是三年级那年的学园祭。”

书房的门被推开,黑尾和赤苇坦然自若地走出来:“一起。”

 

四个人中木兔和黑尾两个人都拿到了驾照,而木兔对研磨新买的SUV充满兴趣,软磨硬泡地把车钥匙拿到了手。

“如果刮花的话……”研磨若有所思地说。

赤苇冷汗都下来了:“我们会负责修理费用的。”

“那倒不用,但是任务的酬金就没有了哦。”

“听起来更糟糕了。”

不过或许是驾驶座与木兔的身高配合完美,这一路上倒是安全顺利,甚至连颠簸都寥寥无几。

到达音驹附近的停车场,木兔借助车内的反光镜向后面比了个耶:“因为出完任务赤苇经常累到睡着,为了不在路上吵醒他,我现在车技很好哦。”

黑尾给他肩膀上来了一巴掌:“行了,快下车。”

对于黑尾和研磨来说,音驹也是阔别已久。不过现在并非追忆往昔的好时机,几个人的首要任务仍旧是寻找线索,运气好的话,或许能成功把那个鬼召唤出来。

“橘同学说,痕迹主要留在二年级教学楼附近?”赤苇问。

“是的,我特意去看了其他的教学楼,还有上体育课的时候也在操场和体育馆仔细观察了,确实是只有我们的教学楼附近才有异样。”

黑尾道:“这个教学楼虽然承载了和其他年级相同的学生人数,但是,从地理位置上看,确实会偏僻一点。”

研磨吐槽:“当时上学的时候,从校门走到这里好麻烦。不过,也是因为这个,这栋教学楼附近的猫最多。”

正说着,一只橘猫就从草丛里冲了出来,还没等从路上横向跨过去,它看了一眼这几个人,硬生生把自己拧了一百八十度,原路又冲回了草丛。

黑尾:“……”怎么回事?毕业生都不认识?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研磨也觉得离奇:“我们音驹的猫不是很亲人吗?”

旁边的橘奈痛苦地捂住脸:“对不起,应该是我的问题。好像,猫都特别讨厌我……”

她断断续续地列举了几个被猫讨厌的悲惨事迹,听完后甚至连研磨都开始同情:“活在音驹,很辛苦吧。”

“还好……不过看到别的同学和猫玩得很开心,我确实会很羡慕。”

赤苇想到什么一样,开口道:“既然社会化做得很好,那么音驹的猫是不是会更聪明一点呢?”

黑尾点点头:“大部分比外面的猫是要聪明一点的。不过猫和人一样的,不同的猫之间智商差异也很大。有的猫呢,就是会比其他猫笨很多。”

“说猫就说猫,你小子看我是什么意思啊?”木兔在这种时刻反应倒是很灵敏,张牙舞爪地就想往黑尾身上招呼。

研磨捂住嘴,试图笑得没那么张狂。

赤苇道:“枭谷猫不多,也确实比音驹的猫怕生一点。”

橘奈好奇:“那枭谷有猫头鹰吗?听说是代表动物什么的。”

赤苇在木兔肩膀上拍了拍:“那就是这个了。”

因为是休假日的缘故,教学楼是锁着门的,但是橘奈的教室在一楼,几个人决定隔着窗户看看教室里的情况。

考虑到身高和体重,最终是黑尾把研磨架在肩膀上,让他先看看教室里有没有什么不对劲,扫查过一遍之后再交给木兔和赤苇来处理。

研磨扒在窗边:“第三排靠窗的这个座位,是你的对吧?”

“对!”

“看到蟑螂了哦。”

“每天都会有。”

“其他人的座位好像没什么问题。”研磨眯起眼睛确定了一下,“但是你的座位周围,怎么说呢,也有点奇怪。”

“奇怪?”

正值太阳斜斜射入教室,木地板在阳光下映出朵朵水渍花,显然是学生们离开前打扫卫生留下的痕迹。

唯独橘奈的座位旁边没有水痕,干干净净。

虽然别人的椅子在放回原位的时候也多少带着点敷衍,不够一板一眼,但她的椅子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和正常方向的角度错开一大截。

研磨一边报告观察结果,一边环视四周。

他在黑尾肩膀上行动自如,探出半边身子往黑板的方向看去:“黑板上也没有异常……等等,讲台上的是什么?”

黑尾往右挪了挪,以便让研磨更清楚地看到室内的景象,而研磨仍旧无法确定那是什么。

赤苇把包里度数不高的备用眼镜递给研磨:“用这个吧。”

研磨接过来,因为不熟悉而单手举着眼镜,另一只手按在黑尾头上:“怎么看起来像……鸡蛋?生鸡蛋。别的没有了,你们着重看看这些地方吧。”

黑尾顺势把他放下来,而木兔把赤苇举起来(每到类似的时刻,几个人都会一同庆幸“还好是木兔”,毕竟赤苇一米八几,想要举起来还是很困难的),而此时赤苇的任务就并非是用眼睛观察那么简单了。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耳机的开关。

橘奈:“……我以为,你们都是靠灵力来判断和追查的?”

研磨淡定道:“二十一世纪了,总该借助科技的力量。”

耳机隔音效果不好,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到赤苇感应。

赤苇闭上眼睛,把全部精神集中在讲台和课桌椅的方向。

一开始是潮水般涌来的嗡鸣低音,这让他感到沉闷的不适,耳朵几乎要被铺天盖地的无意义噪音堵满。这是惯常的开始,但这是他第一次在离地的情况下感应。从低处传来的压迫性力量顺着他的躯干爬向他的耳朵,他几乎要因此被狼狈地甩出感应过程。

但是固定他双腿的手又紧了紧。赤苇无端地安下心来,用自己的精神来对抗初始的不适。

渐渐地,他沉入这一声音交织成的空间,他向记在心里的方向探去,却感受到一片模糊,但也有些许的不同。像是被铅笔全部涂黑的纸张,偏偏那个地方用橡皮擦出了并不明晰的浅色。

不是混乱,而是混沌。

然后是白色的发光细线,一段一段长短不一地漂浮在空中。是高音,赤苇在心里暗暗记下来。而且只有高音。按理来说,普通鬼的声音会明暗不均,并且缠绕在一起。不过也有这种情况,只喜欢说短句的鬼显示出的东西也是无法纠集成型的。

有次就碰到了这种鬼,头疼了半个月才解决,每天都要花巨大的体力和经历去捕捉那些灰色和白色的东西,导致任务结束后赤苇看着木兔掉在床上的头发都快要心脏病发。

但是只有白色的话,非常诡异。他拼命地伸手去够那几段细线,试图听到鬼的声音。因为只是留下的痕迹,细线已经近乎透明,赤苇定了定神,告诉自己听得到多少就算多少。哪怕是只言片语,只要能听到,黑尾和研磨就有办法去……

……没有信息?怎么可能?

赤苇睁开眼,逐渐恢复正常意识的过程中,他意识到自己的呼吸过分地急促。

“你看起来很不好。”研磨说。黑尾已经被他赶去买电解质水。

木兔把他放到地上,但是始终抓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赤苇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湿漉漉的全都是汗水,而双腿也有些颤抖,有些站立不稳。

橘奈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是不是很麻烦……真的很抱歉,用一下这个吧。”

赤苇向她道谢,木兔则摆摆手说:“这是我们的工作啦。”

“那、那我要支付工资吗?我现在银行卡里的钱,嗯……我明天就去取!实在不行我就去打工,一定会还清的!”

“啊,不是由你来支付的。”木兔笑眯眯道,“捉鬼,本质上也是在保持黄泉和正常世界的平衡,不这样的话,世界会变得乱糟糟的!所以,上面会支付协助管理费用给我们。”

“这样啊……”

黑尾刚从自动贩卖机跑回来:“来,请尽情享用。”

“总有种被骗着喝酒的感觉呢。”赤苇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咽下去之后吐槽道。

他平复得差不多后,就简要地把特征讲述了一遍。

研磨掏出游戏机,显示界面却是数据库,他把特征输入到数据库中,界面却提示“NOT FOUND”。

“居然是电脑吗……还以为只是你带来玩的游戏机啊。”赤苇惊奇道。

研磨按下HOME键给他看了一眼主页,仍旧是令人眼花缭乱的游戏:“确实是游戏机,只是我们自己写了个数据库操作系统进去而已。”

赤苇不解地发问:“那为什么不用手机呢?手机的话,触屏更灵敏更方便吧?啊,是不是储存空间不够?或者处理器不行?”

研磨转过头看他,憋了几秒终于给出了发自肺腑的诚挚回答:“因为那样不好玩。”

归类和索引的算法是黑尾写的,而数据库里的资料不仅涵盖了他们组遇到过的鬼,还收录了一些其他组的“疑难杂鬼”,大多都是黑尾从别人手里忽悠来的数据,也有研磨上网看灵异事件集锦的时候偶然发现的东西。

数据库涵盖面相当广,而这个数据库里都检索不到,只能意味着他们遇到了一种世界范围内都没遇到过的鬼。

“难办了。”研磨摇摇头。

木兔举手:“我来!”

“万一需要捕捉怎么办?你的体力和精神必须节省着用啊。”黑尾少见地流露出担忧。木兔的精神力量顶尖,是全国办事处里数一数二的强大,但是一般不负责初期的感应以及召唤,前者是因为会消耗精神,后者是因为只有赤苇擅长召唤。

研磨开口否认:“我倒觉得,可以让木兔试试看。这次的鬼好像真的没有伤人的打算,所以不用怕控制不住。”

如果说赤苇擅长的是点对点的精准感应,木兔的风格则更倾向于“地毯式轰炸”。他的思维和精神力量会对鬼造成极大的干扰,因此,很多鬼都难以在他的攻势进行自我掩护,只能被迫飘浮出来。

一般来说,木兔这种正是所谓“人类气息旺盛”的人,往往会成为一个运动能力过人的普通人,并且一辈子被鬼绕着走,至于什么“被鬼附身”或者“床底有鬼”,在这类人身上都是无稽之谈。但偏偏,木兔觉醒了这方面的能力,也因此成为了东京都的王牌。

黑尾转头询问赤苇的意见:“你觉得呢?你没问题我们再开始。”

赤苇回给他一个微笑:“工作需要。”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木兔身边,架住他的双臂。这种时刻,饶是木兔都需要辅助才能进行自我支撑。

木兔金黄色的圆瞳倏地睁大:“我要开始了。”

黑尾和研磨在身体上只是普通人,并没有特殊的能力,只有赤苇能感应到以木兔为中心的气场开始骤变。有如一阵强风直直吹进他的五脏六腑,赤苇咬住下唇,试图习惯体内力量的流向。

他忍不住羡慕了一下其余三个人的普通体质,至少黑尾看起来只是在扶着木兔而已。

橘奈偏过头看了看周围,天气明朗,鸟鸣叽喳,树影葱葱。一切看起来都风平浪静,唯有木兔的神情显示,在她感官所无法抵达的地方,整个世界都是狂风骤雨。

因为木兔的强行爆破,原本不可见的东西被迫现身,它们试图慌张地四下逃窜,那股强大的力量却如同黑洞一般迫使他们滑向木兔的身边。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木兔迅速扫视了一圈,其中大多都是普通的鬼,有几十年前在这里被车撞死的,有曾经的音驹教职工在家里因为年龄太大而自然去世的,还有很多小小的,看起来是……

高声调的,小的,语言中毫无信息的……

音驹……

木兔松开自己的弦,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中的景色只剩下漂亮却普通的校园风景了。刚才看到的一切仿佛都只是一场幻想出的不真切梦境。

“我知道了!”木兔的神色很兴奋,“你们音驹的特色是什么?”

“呃,血液神教?”橘奈提出自己的猜想。

研磨不自然地偏过头去,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猛掐了一把黑尾的腰。

赤苇问:“那是什么?”

橘奈解释:“听说是以前排球部创立的,口号很有凝聚力呢。我们是血液,流淌不息,奔流不……”

木兔则是狂笑起来,完全收不住:“这个就是黑尾给研磨创立的啊!我们当时在排球队的时候,音驹每场比赛赛前都会圆阵。”

“那我们枭谷呢,也有吧?”赤苇问他。按照他对木兔脾性的了解,如果枭谷没有而音驹有,他多半会闹情绪,并质问队里人“为什么没有,我也想要”。

“有的!”木兔点头,“我们是1,2,3,VIVA!”虽然只有他一个人,但这个动作还是被他的手舞足蹈带出了一股热烈的气势。

黑尾感叹道:“好久没见过了,现在想起来还有点怀念呢。”

木兔却摆摆手,思绪跳回任务主线:“不是这个!我是想说,你们音驹最多的生物,除了人类,就是猫了吧?”

音驹的现役学生和毕业生都点点头。毕竟从吉祥物到标识牌都是猫,放眼全国中学,在养猫这件事上,音驹但凡自称第二,就没有学校敢认第一。

“刚才我看到的东西,除了普通大小的鬼影,还有很多小小的影子。和赤苇说的一样,声调很高,并且声音中也几乎没有什么信息。”

“几乎?”研磨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对于木兔而言,他更习惯用“全部”或者“都是”这类能涵盖一切的词。

木兔道:“刚才你们几个也说了吧?猫和人一样,有聪明的也有笨的。在音驹的小猫鬼有很多,大多数是从生到死都笨笨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但是也有一些很聪明的,能听得懂人讲话,并且能记得不同的人。”

黑尾点点头:“是有这样的情况。有次我和研磨理解错了猫的意思,把想要爬树的猫强行抱了下来,然后那只猫追着他骂了一学期。”

“你怎么知道猫是在骂他的?”

“因为我是挨猫揍的那个。”

赤苇总结发言:“也就是说,跟踪橘同学的鬼,是小猫鬼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数据库里没有也是正常的了。”研磨点点头。他们的业务在人间开设时长并不久,目前数据库里收录的还都是人类变成的鬼。倒是稻荷神社那边,好像是因为供奉神明的影响,会出现一些狐狸鬼。不过当地办事处只有宫家兄弟驻守,两个人没有一个玩得转这个数据库的,所以基本上都是单独行动,和其他办事处不怎么互通。

赤苇问橘奈:“你有养过猫吗?”

她摇了摇头。家中从小到大只有三个会喘气的生物,爸爸、妈妈、还有她。不让养猫似乎是家里默认的规矩,可是她喜欢小猫,惦念小猫毛茸茸的脑袋,湿漉漉的鼻头,软乎乎的肉垫,还有在腿边打圈时满足的呼噜声。

对小猫的爱也成为了她进入音驹的直接原因。虽然不比拥有吸猫体质的同班同学,但是能时常看到小猫,她就无比满足了。她书包里常备猫粮,每逢遇到饿肚子的小猫就会蹲下来一点点喂给它们。

到了假期,音驹的学生会自发组织猫咪绝育,她坐在宠物医院的等候区,看着麻醉后东倒西歪的小猫,忍不住笑出声。

几人都觉得有点奇怪。如果说是养过的猫,因为浓厚的羁绊跟随她一路来到音驹,逻辑倒也说得通。但是如她所说,她只是那个会给小猫喂猫粮的人,况且还不被群猫喜欢,却被小猫鬼缠身,实在是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

橘奈问木兔:“现在它在我身边吗?那个,小猫鬼?”

木兔把赤苇向前一推:“这个嘛,你得问赤苇了。”

赤苇差点被这势大力沉的一下子推了一个趔趄,好在毕竟都在一起快一年了,还是能堪堪站稳:“它好像逃走了。我没感应到它的存在,只能感应到它留下的痕迹。”

研磨从外套兜里翻了翻,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巾和一个MP3,刚想把纸巾揣回兜里就被黑尾接过去跑了两步丢进垃圾桶了。研磨把MP3递给赤苇:“召唤一下试试看。”

“拜托不要用那种分享歌的轻松语气。上上次是iTouch,上次是黑白屏游戏机,这次是MP3,下次是什么?”自打赤苇进入东京都办事处,每次研磨掏出来给他用的东西都能颠覆他对自己工作的理解。

“闭路电视,八十英寸的那种。”

“下次什么任务,居然要用到这么贵重的东西?孤爪,我们每次出完任务,东西都会报废的。”

研磨摇摇手指:“只是笨重。每次给你们用的东西基本都是那种拿出去卖不了一百块的临近报废品,所以这方面还是放心好了。”

赤苇按下MP3的电源键,本不应该有什么信号的断网设备诡异地发出了隐约的滋滋电流声。

渺渺星辰,浩浩日晖。诸天鬼神,皆近我身。

他心里默念,捏着设备的手指更加用力,而MP3竟然近乎挣扎地颤抖起来,试图从赤苇的手里逃出去。赤苇向自己再次描述,高声调的,小的,语言中毫无信息的。它想要见的人是一个女生,十六岁,就在附近。

剥去了所有社会化的特征,赤苇只能用时间和空间的坐标来寻找它。对它而言,“高中生”是没用的,“所在的社团”是没用的。小猫鬼并不关心。它不懂什么是学习,什么是学校,什么是工作。它也不懂什么是成绩,什么是同学,什么是工资。小猫鬼只知道曾经有这么个人,后来它见不到了。

小猫鬼好像很想念。

橘奈大脑猛转,试图回忆到底和哪只小猫有这种“非自己不可”的缘分。她喂养过的猫太多太多,但是亲近她的实在又太少太少。尤其是在音驹,没良心的小猫遍地跑,猫生完全以零食为导向,她完全没考虑过这帮悠哉游哉的毛团子脑子里居然能存得下人。

还是那个被猫讨厌的自己。

赤苇眉头紧锁,随即又舒展开:“好像可以……光太郎!”

他需要借助木兔的力量把它抓住。

赤苇把手递了出去,而木兔迅速张开左手,同赤苇的手十指相扣。木兔平日里就喜欢在牵手的时候紧紧捏着赤苇的手掌骨节,力气之大几乎要把对方捏到吃痛;而此刻,为了让赤苇能成功借助他的力量,他的指尖几乎要死死摁进赤苇的指骨与指骨之间。

在和木兔的手指触碰的一瞬间,赤苇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几乎像绷紧到极致的弦,并非紧张与一触即发,而是积蓄起最饱满的力量。

研磨转过头去看黑尾:“感觉赤苇的精力条一下子满了。”

黑尾点点头。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看起来不同了,硬要说的话就是轻微“木兔化”了,但是即刻可见地,赤苇对这次捕捉势在必得。

“你会觉得没有这种机会很遗憾吗?毕竟很有趣。”黑尾问他。

研磨嘴角勾了勾:“现在我们做的事情也足够有趣了。并且,这种体质也是出生的ROLL点ROLL到的,就算我说想要,难道小黑能给我变出来这种能力?”

“那倒确实不行。”黑尾咂咂嘴,又开口:“但是我们以后也可以开发个游戏。”

“如果是抽选职业,搞不好我们抽到的角色还是联络员。”

他们旁观木兔和赤苇执行任务的次数并不多,往往是很放心地把他们扔出去做任务,然后像炼金术士一样等着结果出炉。有时候是好消息,也有时候是坏消息,不过有赤苇在,他绝不可能允许木兔冒险受伤,因此,最坏的消息也只是需要捕捉的鬼出了东京。这个时候,往往需要黑尾和研磨紧急联系其他地方办事处,让对方做好万全的准备。

但是这次的任务相当顺利。

“抓到了。”赤苇摇摇手中的MP3,示意给几个人看。

木兔问橘奈:“香蕉同学,你要和它对话吗?”

“木兔前辈,不要这么没礼貌。”

橘奈反而摆摆手,笑道:“我并不讨厌别人这么叫我啦,没关系的。但是……”

近猫情怯,几乎可以这么说。被猫讨厌得多了,哪怕现在几个人都笃定这个小猫鬼是想要找她,她也有些不敢面对。万一只是一场偶然呢?万一,只是找人找错了呢?

音驹学生众多,而她是最普通的那一种,被认错的可能性也并非不存在。

赤苇道:“但其实,你们没法对话的。”

“欸?”

研磨接过话头:“首先,它活着的时候是猫,讲猫语。然后它现在又变成了鬼,所以就是……”

猫鬼混合双语。赤苇感觉自己脑袋都要炸了。

研磨坏笑的时候居然能看出和黑尾在某种程度上隐约相似:“加油吧赤苇,毕竟你连木兔语都能搞懂。”

赤苇叹了口气,把耳机插好。

没过三秒,赤苇又摘下耳机。

橘奈紧张:“怎么样?”

赤苇看研磨:“这个耳机没有麦克风,我说话它听不到。”

“……”

所幸黑尾时常陪着研磨打游戏,随身携带另一对耳机,他掏出来给赤苇:“用这个。”

木兔怀疑道:“这个不会还是没有麦克风吧?”

黑尾轻哼一声:“不可能,毕竟我和研磨打游戏的时候会一直聊天。”

确实能用,赤苇试探着喵了一声,对面急切地喵了回来。

“总觉得这种场面……”黑尾若有所思。

“不是一般的诡异。”研磨补上一句犀利的评价。

而木兔反应异于常人,浑身散发着“完全被迷住了”的气息。

“真没想到木兔喜欢这种的。”黑尾感慨。

研磨瞥他一眼,黑尾噤声。研磨的眼神对他来说易读性接近小学课本,上书一行大字“你不也喜欢这种的吗,不喜欢的话为什么晚上提出那种要求”。

虽然一行人都等得颇为着急,但是场面实在太过好笑,乍一看颇为严肃(虽然几个人都知道事实并非如此)的赤苇京治正在一个人举着MP3,喵来喵去,声调还百转千回。

而后,他暂停了和对方的对话,扭过头来对几个人说:“我勉强能听懂一点。但是,猫没有语言体系,而且想到哪里说哪里,语言可以称得上是支离破碎,没有语法结构可言,只有名词和动词,和很少的一部分形容词。”

研磨了然地点点头,顺手黑尾口袋里摸出一个小本和一支笔递给赤苇:“用这个记。”

少女的手指同衣摆绞缠在一起,几乎要掐出皱褶。脸上虽然可以称得上是面无表情,但是口腔之内,上下臼齿也在无意识地用力咬合。

她在紧张,研磨看得出。

“给,吃颗糖。”又是从黑尾衣兜掏出来的糖果,他的动作熟练得仿佛是在自己的口袋里拿东西给人。

柠檬糖在衣兜里被体温焐了许久,外壳从酥脆变得略有些发黏。柠檬的酸涩和硬糖融化的质感一并黏在喉咙,橘奈想不出要说什么,也怀疑或许自己张开嘴也发不出什么声音。

这种经历对于一个高中生而言实在是太过奇诡,而眼前有条不紊忙着的人又让她感觉这个现场不过和日复一日的课程一样,仅仅是例行程序。

……该说什么呢?对面又是什么呢?

她看着身旁弯腰把脊背放水平的木兔,还有把木兔的背当桌子写字的赤苇。木兔体力和核心确实优异,任凭赤苇的手肘手腕如何在他背上运作,他都能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现在,纸上,究竟已经写上了什么?

咔哒一声,中性笔的笔尖收回笔杆里。赤苇伸手:“给。”

他没说出口的那句话是“你一定能懂”。赤苇能懂只是因为专业水平过硬,外加和木兔的脑电波久经磨合,已经非常擅长从并不晦涩但却难懂的语言中捡起线索,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想法了。

然而对于橘奈而言,赤苇只是单纯地觉得,她能读懂小猫鬼。

她一定能。

“香蕉同学好像哭了。”木兔戳戳赤苇,小声说。

赤苇拍拍木兔的腰,示意他不要盯着人家看了。木兔听话地转过身蹲下来,逗弄起了草坪上的狗尾巴草。

黑尾和研磨自觉地掏出手机,低下头看屏幕。

研磨给黑尾敲消息过去:“小黑,太明显了,横屏看便签显得很笨。”

黑尾看他一眼,把手机转了个九十度,发了一条回去:“格斗游戏用竖屏玩起来也有点费力,还请研磨大人换回横屏。”

校园其实并不算一个寂静的地方。尤其音驹地理位置还不错,除去校园之内的固有声音底色,还逃不开一墙之隔的马路上来往的车辆轮胎轧过马路的摩擦声、校门外人们把手合成喇叭状时的叫喊声、以及电车上远远飘下来的语音播报声。

但是当少女的眼眶再也承受不住更多溢出泪水的时候,那滴眼泪反而安静地顺着脸部的弧线滑落。

如此寂寥。

从第一滴泪珠的在脸上淌出最浅的小河,到她终于分不出心思顾及旁边的四个人,开始大哭,前后只花了六十秒。

除了赤苇,其余三人并不清楚纸上的内容是什么。赤苇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他亲手写下的那些字,鼻子忍不住有些发酸。

待到抽泣声渐渐停止,木兔自觉地拉了拉赤苇的衣角,悄声问:“我可以站起来了吧?”

赤苇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木兔蹲得腿麻,黑尾顺手把他架起来,却差点被木兔的体重压垮,踉跄了一下。研磨没忍住,笑了一声。

“什么意思啊研磨!”黑尾低声抱怨,对方鼓着两腮憋笑,简单拍了拍他的手臂,算是潦草的安慰。

橘奈定了定神,向他们深深鞠了一躬,每个字都带着鼻音和重重的哽咽:“真的很感谢你们。”

黑尾忙不迭地摆手:“倒也不用这么严肃,我们也只是做了个任务而已,能帮到你也确实是好事。只不过……赤苇写下的东西对我们的数据库而言很重要,我们可以看一下吗?”

她点点头,把手里的东西又给了黑尾。黑尾把本子放低,方便研磨拍照记下。木兔也把脑袋伸了过来,只是神情有些困惑,开始一个一个字念赤苇的笔迹。

“猫,冷。”
“人,食物。”
“猫,打。”
“猫,腿,疼。”
“猫,走。”
“人,紧张,喊。”
“猫,跑。”
“猫,死。”
“找,人。”
“看,人。”
“虫,人。蛋,人。”
“人,吓。”
“猫,坏。”
“猫,想,人。”

木兔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橘奈的眼泪再次流下来。“你真的……你不是坏小猫,听见没有!”

耳机里传来焦急的嚎叫,似乎也顾不得形象,以最大的音量发出极为难听和刺耳的长音。木兔注意到动静,赶紧把耳机从赤苇手里扒出来塞进橘奈耳朵里。

“……听到了,听到了!我听到你说话了,我知道你是谁了!下辈子一定要当一只幸福的小猫,不许逞强,一定!”她的声音都打颤,语气却不容质疑。

对面似乎是软软地喵呜了两声,MP3的屏幕突然熄灭了。

“啊,它的心愿实现了。它消失了。”研磨说。

“消失……从此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它了吗?”橘奈惊愕地问。

黑尾替他解释:“不不,这种我们业内称为‘善鬼’,只是因为自己的愿望才始终没有进入轮回。当这个愿望实现之后,它就会进入轮回,也就是回到正常的轨迹。”

橘奈又问:“那它下辈子会继续当一只猫吗,还是会成为人?”

黑尾一时间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就理论而言,猫下辈子仍然是猫的几率高于百分之九十,然而也存在变成其他动物或者植物的可能性,成为人类的可能性也并非完全为零,只是说相较而言比较微弱。

木兔却说:“一定会是一只猫吧!”他的声音太过笃定,让几个人都愣了一下。四双目光齐齐投向他,木兔突然有些慌乱,大声解释道:“因为,因为你不是让它下辈子做一只幸福的小猫吗?很正常吧!就像,如果赤苇让我下辈子还当他的前辈,我肯定也会去当啊!”

赤苇耳根不易察觉地红了,黑尾拍了木兔的后背一巴掌,研磨摇摇头,继续低头看游戏机。

“哈哈哈哈!”橘奈却出乎其他人意料地笑了出来,真诚地看向木兔金色的眼睛,“是啊,说得对。它一定会。”

 

本来橘奈提出了请几人去高级餐厅吃午餐作为答谢,研磨摆摆手让她还是算了,剩下三个人加起来能吃完她一个月的零花钱。最终几人决定进军麦当劳,一人啃一到三份套餐。

“说起来,为什么香蕉……好痛啊赤苇!呃,为什么橘同学家不让养猫呢?”木兔问。他家里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两个姐姐三条狗和四只猫,还有零点五个赤苇。

少女的眼睛突然变得迷茫:“这么一说,好像我也不记得了。”

木兔用右拳打了一下左手掌心:“那就是可以养吧!”

“喂,别替别人做决定啊臭猫头鹰!”黑尾趁机抽走木兔套餐里的巧克力派递给了研磨,研磨向背对他们的方向转身,低下头开始偷吃。

 

“道理我都懂,为什么你们两个又跟过来了?”研磨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对那个比他先一步挤进屋里的体育生不无无奈地说。

“失礼了,但是我们是来帮助登记新数据的。”赤苇道。

研磨微微仰起头,细窄的瞳孔盯着他:“你知道吗赤苇,其实你一个人来也可以的。”

木兔向来自来熟,对研磨家都快比对自己家还熟悉了,一******坐到沙发上就开始翻零食吃。不过研磨也只是嘴上说说心里想想,并没有真的把木兔扫地出门。

黑尾走进厨房,替他们倒上水:“那些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赤苇略微沉吟,问:“你们要听柔情文艺版的还是正常版的?”

黑尾举手投降:“听个能听懂版的。”

“……让我想想该怎么说。

或许是去年冬天吧,去年的东京下了大雪,各个学校也因此停课两天。你们比我更清楚,音驹的猫往往依赖学生们的照料,不过校园一直都有猫的小屋,学生们在离开之前还放了不少猫粮,仅仅两天,大家都觉得问题不大。

但是橘奈担心它们,中途回了一趟音驹,结果就发现了雪地中那只冻得发抖的猫。它可能是被其他猫排挤了,也可能是性格本身就比较独来独往,这方面我就不太清楚了。然后橘奈就从书包里给它找出来了一些猫粮,一粒一粒泡了温水喂给它吃了。

在此之后,它同其他的猫打了一架,把自己的腿打伤了一条,走路的时候只能一瘸一拐。橘奈看见了它,但是猫不想让她再次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就逃走了。

瘸腿的猫……你们应该知道,很容易就会在街头去世。流浪猫的平均寿命并不长。成为鬼魂之后,它一心只想找到橘奈。一开始,它的执念已经强到能让它经过的部分区域回到更早的样子了——对,这也就是为什么墙皮突然脱落,而三色堇也消失了。它想让时间回溯到它还活着的时候,重新见一下橘奈。

但是当它看到橘奈的时候,猫突然发现自己从来没对橘奈好过,于是放弃了回到当时,转而变成远远地看着她。猫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都弄来给她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出现了蟑螂和鸡蛋。橘奈不怕虫子应该不算是撒谎,但是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无论如何肯定都会因为慌乱和未知而恐惧。

猫不懂她到底在害怕什么,但是能分辨出是自己出现之后她才害怕的,所以特别愧疚,觉得自己是坏小猫。

但其实,它只是很想那个人才这么做的啊。”

赤苇说完,捏了捏鼻子,试图用疼痛止住泛上来的酸意。

他们一同执行的任务不少,但是目的和心思都如此单纯的鬼还是头一次见到。

黑尾把自己摊进沙发里:“也不知道那只小猫现在怎么样了。”

研磨倒在他肩膀上,眼睛却死死盯着游戏机的屏幕,屏幕上的酷霸王赛车正在海拉鲁大陆上飞奔,一路撞过所有绿卢比:“硬要查的话上面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给我们开权限,毕竟是猫而不是人……但是那样就没意思了。”

“什么是权限?”木兔嚼着薯片问。他在学校里饮食被老师管控得严,在家里赤苇也尽量按着健康菜谱给他做菜,只有到研磨和黑尾这边才能肆无忌惮地吃零食。仅仅半小时,他手边就堆起了三样零食的尸体,分别是薯片桶、饼干盒还有冰激凌的纸托。

赤苇向他解释:“大概就是,我们需要取得一个钥匙,才能查到小猫现在的情况。”

“我去取!钥匙在哪里,新宿,品川,还是目黑?”

“都不是……”赤苇扶额,在心里痛训自己,就不该多嘴。

黑尾看他一眼,替他解围:“这个钥匙我们现在并不需要,毕竟未知的神秘才有趣,不是吗?”

“黑尾,你说得对啊!”木兔恍然大悟。

研磨按HOME键暂停了游戏,费力地从黑尾旁边爬起来:“登记完了吗?”

黑尾执行了一下查询操作,点点头:“好了,上传成功了。”

“太好了,你们两个可以走了,晚饭请自行解……”

研磨没说完的话被黑尾打断:“别,还是留下来吧。”他朝着木兔和赤苇露出一个自认为人畜无害的笑容:“冰箱里还有一些金枪鱼,明天过赏味期。”

 

又是在研磨的家中,四个人还没有新任务,却突然再次齐聚一堂。

赤苇面色严肃,手指敲桌子:“都说了没有条件就不要生孩子!为什么不听?造成的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木兔愤愤不平:“就是就是!这算什么啊,宝宝好可怜。”

黑尾接上补刀:“如果不是有我们,你还能怎么办?根本就没考虑过,对吧?”

研磨发起最后一击:“都快生了才赖到别人家,就算是意外怀孕,为什么不早点来?”

对方的眼睛直直望着他们,眨眨眼解释道:“喵——”

这只猫昨晚硬蹭进了研磨家的院子,黑尾和研磨本来以为它只是想找口吃的,不料看到了它嶙峋瘦骨下硕大的肚子。

黑尾的直觉告诉他事态或许有些复杂,赶忙摸了一下,果不其然,是怀孕了。

猫很委屈很纠结,也很会卖萌很会看脸色,仗着整个家里只有它一只猫,开始大摇大摆、大吃大喝,其厚脸皮程度简直比得上木兔。

本来商量好了去宠物医院生产,然而猫看见汽车就开始大声惨叫疯狂后退,两人只能作罢,给木兔和赤苇打了电话让他们过来搭把手,顺路再把需要的东西买了。

路上木兔把手机从耳机模式切成外放,边打电话边稳住方向盘:“要买什么?你说,我让赤苇记下来。”

“宠物尿垫,干棉布酒精,一次性无菌手套。”

“嗯,记下了。”

“猫罐头,口服葡萄糖,羊奶粉。”

“嗯,记下了。”

“医用剪刀,猫用补钙剂,苹果派。”

“嗯……嗯?苹果派?”赤苇问。

对面黑尾的语气泰然自若:“另一只猫要吃。”

于是事情变成了现在这样:研磨蹲在地上啃苹果派,旁边三个人紧张兮兮地准备给小猫接生。

黑尾平日里人缘不错交际广泛,在送走猫的问题上一呼百应,没多久便预定好了三只小猫的归宿,还有个朋友准备把大猫接走,说是更喜欢成年猫,省心。

猫的生产往往耗时不定,短则两小时,长则一夜有余。而这只猫先然是后者,到了后半夜,木兔直接睡了过去,而赤苇也困得忍不住揉眼睛。

研磨瞥了他们一眼:“要不然你们去客房睡吧?这里有我和小黑盯着应该也可以。”

赤苇摇摇头:“还是算了,比起把睡着的木兔前辈拖到房间的床上,我宁可在地板上坐一夜。况且,我们系最后赶论文的时候,熬夜也是常有的事。”

研磨了然地点点头,站起来给他从冰箱拿了罐咖啡:“给,家里挂耳咖啡喝完了,这个虽然不好喝,但是勉强能提神。”

黑尾则聚精会神地拿手机查着猫咪生产的相关资料,表情颇为崩溃:“这个怎么还要剪脐带啊?我们四个加起来都凑不齐一个医学生。”

研磨想了想:“宫城那边有个组倒是有医学生呢,叫什么,白?小白?小黑?”

“人家叫白布贤二郎。还有,你这个拿颜色开玩笑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啊!”

“反正小黑也挺喜欢听这种笑话的吧。”研磨耸耸肩。

赤苇着急地拍了拍研磨,没注意拍到的是哪里,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拍的是他的脑袋顶:“好像出来了一点!”

“喂木兔!赶紧醒过来帮忙!”

比起之前漫长的等待,真正开始生产之后,过程反而顺利许多。全程基本都是赤苇在操作,黑尾提着剪刀在旁边提心吊胆地准备着,结果猫妈妈虚弱地睁开眼,一口咬断了脐带。

黑尾:“……”

研磨惊讶地赞叹道:“不错嘛,自我管理意识好强。”

最后猫窝里留下了一只大猫和四只小猫,木兔和赤苇在研磨家中住了一周帮忙照顾这些猫,几个人提着的心直到四只猫都陆陆续续睁开眼才落下来。

黑尾准备群发给最后一只小猫找家的消息,却在发出前的最后一秒钟停下了自己的手。

“你们说,要不要给橘同学打个电话问问?”黑尾提议。

木兔刚刚睡醒,头发杂乱得不行,打了个哈欠迷茫地问:“橘同学?”

赤苇低声道:“就是香蕉同学。”

“噢噢噢,想起来了!我觉得很好!万一香蕉同学家里突然能养猫了的话,那肯定很不错!”木兔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黑尾忖度了一下,给橘奈那边打了个电话。

“黑尾先生?”对方显然很惊讶,不太明白为什么案子已经结束了还要联系。

黑尾语气不自觉换成社交常用的坑蒙拐骗风:“你喜欢猫,对吧?我们这里有个机会,希望你千万不要错过,毕竟它们真的是太……可爱了。”

橘奈行动力相当强,下午放学之后背着制服包直奔研磨家里,甚至连呼吸都因为一路的奔跑而变得急促,木兔给她开门的时候都没能完全平复。

“猫、猫、猫在哪?我、我……”

赤苇于心不忍:“橘同学,你先休息一下再说话吧。”

她喝了点冰水,终于能正常开口:“其实,虽然前段时间没联系你们,但我一直挂念着这件事……我是指养猫的事,问了问爸爸妈妈为什么家里一直没有养猫。然后他们好像很吃惊,跟我说,家里不养猫是因为我小时候脸部被猫抓过,”她手指点了点脸颊上一条浅浅的白色伤疤,“就是这里。他们是怕我对猫有什么阴影。如果我不在意的话,他们也很想养一只的。”

黑尾把小猫从猫窝抱出来:“其他三只都被别人接走了,大猫也被人收养了。只是这只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拼命躲起来,我一般是先抓到哪只就送出去哪只,所以现在留下的就是它了。不对,今天怎么没躲?”

它从黑尾手里挣脱出来,一点一点蹭到橘奈身边,用头顶蹭了蹭她的手。

“这个花色……是你吗?是来找我的,对吗?”橘奈愣了一下,轻声问它。

于是其余四人听到小猫发出了出生以来的第一次喵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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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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