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赤】赤地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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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不清是木兔非要把赤苇按在天台的门上,还是赤苇一手攥着他木兔前辈的领子,一手伸到背后锁门,在普蓝与深橙混杂的将夜的天际之下,一切都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两个渺小的人类皆红着眼望对方,把玻璃瓶摔碎了,不知是失手还是主动,剥离了满地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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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想去赤苇那里。”

木兔光太郎笔转得流畅,五指翻飞,眉头皱紧了盯着眼前的题目。那不算太难,看上去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能写下一个满分答案,再让赤苇给他打上一个漂亮的红勾。但说实话他这会儿完全没这个做题的心思,夕阳暖色的光照在摊开的笔记上,他只要稍微一抬眼就能看见,赤苇的字清晰而有力,一笔一划都透着十足的认真与期许,有一些不属于二年级的超纲内容被用红笔特地做了标记,划了标识重要的双横线。

转速太快了,不稳,木兔心思不在那上面,毫无知觉。

笔“啪”的一声在桌角磕了一下,又摔在地上,再捡起来时已经断水了。这到底是木兔手上最后一支能用的笔,他平时就爱找赤苇讨文具,相对来说更能避免倒在地上无言死去的命数,他的手会比大脑先一步制止那些陷赤苇的笔于险境的危险行为——他自己的红笔也好黑笔也好,能写出字来的东西这下全英勇就义了。

赤苇浑身罩着一层雾蒙蒙的光,在他的前桌趴着,看样子睡得很香,仿佛刚才清脆的落地声从未响起过。木兔的注意力便不再为那本笔记所吸引,他本是带着点紧张地抬头怕赤苇发现他分神,此时呼吸却莫名地顿了一下,侧身去捡笔的动作也停了,本能控制着他起身走到赤苇的侧面,单膝蹲着仰视赤苇紧闭的眼。那睫毛昨日在器材室才被他沾染过,如今洗得干净,没人能看得出木兔打上的印记。那时候不知何处涌来的占有欲作祟,有些突然,但赤苇没说什么,神色也无异,仍旧是有些渴求的样子,木兔便也乐得无事发生。

只是一直记挂着,像羽毛也像蛇信,隔不久就在木兔心底挠一挠,在他眼前勾一幅动情的脸。

赤苇家里除他自己以外没人,故而他们常去。说实话木兔刚才是明知故问,他早上出门前就跟家里交代了这几天要去赤苇家住——赤苇是个很好的后辈,学习特别好,愿意陪他练球,给他补习,替他解决大部分需求——不会麻烦别人吗——他自己住,不会的!

——需求。

木兔还是捡起笔扔进抽屉,又把笔记和练习册理好了装进书包。这些都不急,可以晚上到了赤苇家里再做,再让他一步步给自己理清做题思路,只是他现在确实没有继续学习的想法了,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自己此时最想要的是什么。

“赤苇,”木兔说,“再给我托一个球吧!”

赤苇张一张嘴,但犹在梦中。

2
赤苇当然愿意满足他大部分需求,但偏偏这天钥匙让木叶拿走了,又在这个点才来,体育馆锁门也确实是没办法的事。他们便打道回府,路上买了肉包和饭团,把赤苇一侧的颊塞满了,木兔觉得有点像仓鼠,笑出了声,但很快又想起昨天赤苇除了眼角有泪以外几乎一致的脸,于是在赤苇带着问号转过脸来看他前很及时地闭嘴了。

赤苇问:“木兔前辈,怎么脸红了?”

木兔口不择言:“热的!”

赤苇瞥了眼厚厚的围巾,没说话,但好像想到了什么,立刻呛着了,一路断断续续地咳嗽,木兔给他拍了一路的背。他难得毫无逻辑地向木兔开启新话题:“今天星星很漂亮呢,数量也不少。”

木兔仰头,把包带挎在额头上:“看起来预测了我下周小测能考高分!”

赤苇便边咳嗽边笑:“咳…木兔前辈,与其谈论下周小测,不如先想想刚才没做完的题目吧?”

“有点难,”木兔说,“好想亲你啊。”

“不可以。”赤苇平静地说,木兔也不委屈失落,只是早有预料般地与赤苇并肩走着,第无数次问:“为什么呢?”

得到第无数次回答:“没有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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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们到底算什么关系啊?”木叶问,从抽屉拿出一封他假想的情书,表演欲爆棚,拎着沉默的成绩单在木兔跟前上演花蝴蝶的剧目。木兔却不看他,只把目光聚焦在文具盒里唯一的一支断了水的笔上。赤苇后来半是哄骗半是说理地让他改了那个倒霉习惯,借文具给他的频率也渐少了。但余下什么都没变,加练补习******,赤苇情动时也曾勾过他的脖子,把鼻梁嵌在他的颈窝,呼出的热气蒸成云雨,从木兔的额侧眼角漫漫而出。

花蝴蝶便收敛回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拿手指戳了戳木兔跟前摆着的那本厚厚的笔记,提议:“反正都要毕业了,去确定一下也不错吧?结果是好是坏都不会怎么样了。”

4
“是木兔前辈根本没想过吧。”

屋檐的阴影盖下来,正好挡住赤苇的眼睛。他声音里沉淀着与他动作不符的平静,像早就预料到这一刻般说出他预想过无数遍的话。

流畅,清晰,如一柄利刃将他自己从头到脚断开两半,把埋藏数年的感情混乱地从他身体中的每一寸摘出来,递给木兔。他仿佛立于半空,居高临下地俯视自己淡漠地扣上门锁,说实话那更像是一种下意识的、映射他心里所想的动作,无关木兔的想法而仅是他难得的一时冲动。

木兔倒是卡壳,他把赤苇压在那片阴影之中却无话可说,光是咬着牙使了狠劲盯赤苇的唇。他念想那片薄唇很久很久了,好像听说过薄唇的人薄情,可赤苇不可能薄情。那本翻了太多次的笔记扉页上还认认真真题着一句“赤苇京治 赠 木兔光太郎”,同所有划了重点的题型一样,要木兔看无数遍,记在心里,不是他们曾在海边堆沙时拿铲子书写又被冲去剩下的一点瘢痕,而是深山青石上用尽全力长存万年的刻印。

他并非完全不懂赤苇的意思,只是觉得赤苇并没有那样的想法,他也不会更进一步,让所有人难堪。可他如今才听见老旧门锁闩上发出的极为明显的响声,金属相接的声音在他的听觉神经上重重敲打,不知怎的首先让他张嘴,而后从喉头艰难地迸发出一句“可是我真的喜欢赤苇”。

反正都要毕业了,结果好坏也不会如何。赤苇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答不答应都行,大不了只在高中时代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遗憾,缺少一个小心翼翼的亲吻,那该是确立关系的第一步,他们却是倒退着走的——也许跟起点无缘了。或许十年二十年后他当上大明星,接受赛后采访时被问到中学时有没有喜欢的人,或许一笑置之,或许又一次卡壳,牵肠挂肚,千思百想。

“我怎么会没想过呢,赤苇不要冤枉我…赤苇为什么只有这时候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呢?”

“赤苇想说恋人才能接吻不是吗?”

可为什么总在拒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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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赤苇一下子凑上来,拽着他亲手为木兔打的领带狠狠地咬上去。木兔被他拽得一下失了平衡,明明本就挨得近还往前踏了两步,为着不踩到赤苇的脚,只能勉强把腿往赤苇腿间一伸,撑住了两个手忙脚乱的人——赤苇也慌了一瞬,向后倒去,但后面是天台的破铁门,身后那只手的角度也使不上劲,反正不会摔个四脚朝天,他挣了一下,也就任由自己向后倒。

只是木兔的手先他后脑勺一步充当了软垫,护在赤苇与门之间,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按。于是他们嘴唇第二次相接,他们成为彼此唯一的猎物,口腔的温热接住了木兔淌下来的眼泪。

哪有什么一笑置之,后悔二字重逾千斤,压得世间那么多人喘不过气,他没法想象没有赤苇的世界…赤苇或许不会影响他什么,但那毕竟早就成了他的一部分,何谈影不影响?那不止是恋人的关系,甚至他们的关系要更上一步,灵魂的归属或是别的什么相辅相成关系,但一切都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把玻璃瓶摔碎了,从前不敢面对的痛苦散了一地,离他们远去而再无踪迹,从今往后就只剩他们彼此了,幸福很简单吗?

简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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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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