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兔｜跑道

　　赤葦跟他告白了。對方說如果這個告白會讓他覺得困擾，那他會盡可能地遠離他。

　　他才不要。

　　木兔沒有多想，只是當赤葦說會離開他的時候，腦袋很熱。

　　他抓著赤葦的手，不讓他走。

　　前一天，東京下了一整個晚上的雪，讓他們走起路來很困難，卻意外成為可以握住彼此雙手的藉口。放學後的約會沒有持續太久，儘管今天是三年級的畢業典禮，中午典禮結束後也提早放學了，明天二年級的赤葦終究還是要回歸日常，木兔的家人也在前一天跟他約定好晚上會舉辦家族聚餐慶祝他畢業。

　　赤葦說晚點想去其他地方，他把赤葦送到一個一天只有兩班車的公車站，說了再見後沒有看到赤葦還望著他的後腦沒有移開視線，直到木兔消失在地平線。他走著走著起先只是想到，對啊明天開始他就不是梟谷的學生了。雖然他還是會晨練，但目的地不再是梟谷的體育館。不會有赤葦陪他留下來自主練習。不會有赤葦邊幫他寫著社團日誌邊唸他應該也要學會自己寫，抱怨歸抱怨但還是寫得如此工整完美。不會有他打得最習慣的托球。不會有赤葦對他說「木兔學長早安。」。他們再也不會有機會如此貼近的度過每一天，每個禮拜，每個月，每個節日。

　　一直以來他都給人勇往直衝的印象，事實上也是如此。他關注著自己已經意識到的東西，或許也因此忽略很多等同重要的事。雖然這並不能表示他沒有想像過自己會有離開這些日常，他想過，只是這比他想像中還要難受得多。

　　停下腳步，木兔歪著頭懷疑下雪的日子也會下雨嗎？不然雪地上怎麼會有一點一點的水滴？他摸了摸才發現自己眼淚弄得整個臉頰都是。

　　他往回跑，往車站的方向跑，希望赤葦的公車還沒來，希望赤葦不要因為看穿他只是不想要他離開才抓住他，希望他還來得及跟赤葦說他喜歡他，希望赤葦不要責怪他的笨拙。

　　「赤葦！」

　　「木兔學長？怎麼又跑回來了？忘記什麼了嗎？」

　　「你！」

　　「啊？什麼？而且您的臉好濕，是摔到雪裡了嗎？」

　　「我忘記跟你說！」

　　「說？」

　　抓住對方的頭不讓對方有任何可以逃跑的可能，他親了赤葦，輕輕地在對方的唇上點了一下。

　　或許不論是鎮上哪一個坡道他都一直跑在前面，但在察覺自己的心意的道路上，赤葦可是跑得比他前面許多。

　　「不要丟下我，赤葦。」

　　「怎麼會？」

　　「你比我還要早發現你喜歡我啊，所以你跑在我前面好多！」

　　「不止這樣。」

　　「不止這樣？」

　　「是，我還發現您聽到我說喜歡後抓著我只是不希望我離開，並不是喜歡我。」

　　「啊！那你為什麼不說？害我發現我喜歡你之後還哭了！」

　　「對不起。」

　　木兔頂了一下對方的額頭，身高差距不大讓他很輕鬆就能做到，但仍舊無法避免撞到赤葦的鼻子，惹得赤葦呵呵地笑對方的可愛。

　　「這樣就算是懲罰你了！」

　　「如果我說您沒回來的話明天就會跟您提分手，我會得到什麼懲罰？」

　　「怎麼可以這樣！那我就……我就……把你關起來！不讓你去學校！赤葦京治第一次翹課！怎麼樣！」

　　「……那聽起來真是令人期待。」

　　「你現在是不是在想我真的很笨？」

　　「呵呵，怎麼會？」

　　「絕對有！」

　　到底講了多久，木兔也不記得了。他只記得赤葦講著講著就會親他，想跟赤葦說就算這邊沒什麼人搭車，就算天色已經暗了，如果有人經過發現兩個穿制服的男生親在一起怎麼辦？他是畢業了可赤葦還要去學校啊！

　　「赤……赤葦，不能再親了。」

　　「為什麼？」

　　「被……被發現兩個男生在親親不是很糟糕嗎？」

　　「原來木兔學長還有這方面的常識。」

　　「我在你心中一點地位都沒有嗎？赤葦同學。」

　　「這邊不會有人經過的。況且，木兔學長，你怎麼可以說著這樣的話但又把我抱得緊緊的？」

　　「有什麼辦法嘛很冷耶！而且……而且！赤葦的……赤葦的親親很舒服……」

　　赤葦閉上眼嘆了口氣，「好想撞死自己。」

　　「你說什麼？」

　　「沒什麼。謝謝木兔學長的誇獎。」

　　「那你幹嘛嘆氣？」

　　「嗯……就覺得有點冷。」

　　「我就說嘛！真的很冷啊！」

　　他得意洋洋地翹著鼻子，趁勢把臉埋到赤葦的圍巾裡，彷彿在要求著赤葦再多捧他一點。對方沒說什麼只是抬起手也擁抱著木兔，肩膀放鬆全身倚靠著他。

　　「謝謝您。」

　　「為什麼謝我？」

　　「我很開心是您先主動親我。」

　　木兔的臉離開了赤葦的圍巾，再次親吻了對方。

　　「嗯……那我謝謝赤葦跟我告白！雖然我落後了赤葦好大一段，但是我會追上你的！」

　　赤葦沒有完全理解木兔從剛剛開始就在說什麼「跑在前面」、「落後」之類的，但憑藉跟木兔相處兩年的經驗，或許他能夠猜到一二。

　　「那就請木兔學長不要跟丟了。」

　　「哈！我可是木兔光太郎耶！」

　　「所以？」

　　「所以！呃……呃！不可能做不到！」

　　「只是很難？」

　　「你不要亂接話啦！我絕對，絕對很快就會追上你！」

　　他們被木兔的手機鈴聲打斷。

　　「我媽！」

　　『你到底去哪了不是說好晚上要聚餐嗎！』

　　「我在……我在……呃，赤葦這是哪？」

　　「ＯＯ車站。」

　　「我在ＯＯ車站！」

　　『赤葦也在？那找他一起來吃飯呀你在幹嘛啊！』

　　「喔！好啦我們現在就回去！」

　　木兔迅速地掛掉了電話，抓著赤葦的手就要出發。

　　「等……等一下，木兔學長。我想今天應該是木兔學長家要聚餐吧？我去的話不太好……」

　　「為什麼？赤葦不想去嗎？」

　　「這不是想或是不想的問題就是了……」

　　看著對方視線移開有些猶豫的表情，他移動了自己的頭讓自己的臉闖入對方的視線裡。

　　「快點啦！吃完飯我還想要跟赤葦親親。」

　　「唉……」

　　「到底為什麼嘆氣？我說了什麼嗎？」

　　「沒有啊。」

　　「跟我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