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所以,你打算和赤苇京治求婚?”
“是的。”木兔光太郎从包里掏出一个蓝丝绒盒子,打开来,戒指上硕大的钻石闪闪发光,差点刺瞎了宫侑的双眼。
“好糟糕的品味。”佐久早圣臣平静地吐槽。
木兔光太郎没有理会他的出言不逊,继续自说自话:“我打算在情人节那天向他求婚,虽然赤苇经常让我不要把事情做得太高调,但是我觉得既然是求婚,就应该搞得盛大一些,我想给赤苇一个永生难忘的惊喜,他答应我以后,大家还可以一起开烤肉派对!”
“我觉得你还是尊重赤苇的意思比较好。”宫侑耸了耸肩,“毕竟阿木你对惊喜的认知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你先听我说完嘛!”木兔光太郎又掏出一本笔记本,上面写满了乱七八糟的鬼画符。
“我这段时间冥思苦想了几个求婚方法,你们来帮我参谋一下用哪种比较好吧!”
他对着笔记本念道:“第一种,定制一个饭团宫的巨大饭团,我把戒指埋在饭团里面,赤苇吃饭团的时候就会吃到戒指,然后我向他求婚!”
“哦——听起来很不错呢!”日向翔阳两眼放光,“赤苇学长吃到一半的时候,会‘咔’的一下咬到戒指,然后‘哇哦——’一声,接着木兔学长就‘咣’的一下单膝跪地!”
“对吧对吧,徒弟你很懂我哦,这是个很不错的计划吧!”木兔光太郎同样两眼放光,揽着日向翔阳的肩膀使劲摇晃。
“好老土。”宫侑一脸嫌弃,“你不怕戒指把赤苇的牙硌掉吗?或者直接被他吞进肚子里,这么大的戒指要开刀才能拿出来吧,当然,运气好一点说不定能拉出来。”
“好恶心。”佐久早圣臣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了想吐的表情。
“那把戒指卷进烤和牛里怎么样?”木兔光太郎问。
“如果有人拿着油腻腻的钻戒和我求婚,我一定会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佐久早圣臣皱起眉,“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戒指塞进食物里。”
“你最好放弃这个想法。”宫侑劝道。
“好吧……”木兔光太郎垮下肩膀,但很快又振作起来,“第二种,找一百只狗,在每只狗的脖子上都挂上戒指盒,让赤苇挨个打开,等他打开装戒指的盒子时,我就出来求婚。”
“诶——听起来好热闹好可爱!”日向翔阳瞪大了本来就很大的眼睛。
“拜托,你上哪搞一百只狗来?”宫侑恨铁不成钢,“怎么会有人想出这种******的求婚方式还沾沾自喜!”
佐久早圣臣没说话,他想象了一下一百只狗齐聚一堂后,狗毛乱飞,屎尿满地的场景,感觉自己更想吐了。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木兔光太郎噘着嘴道,“小时候不是有玩那种寻宝游戏吗?完成NPC给的任务,就会得到一个宝箱。我想做一个真人寻宝游戏,让赤苇每做完一个任务,就可以收到一个小惊喜。至于戒指,就在他完成最后一关的任务时,由我拿着向他求婚!”
“这个听起来还挺靠谱。”宫侑和佐久早圣臣都点了点头,日向翔阳更是兴奋举手,“我我我,我申请扮演NPC!”
“哈哈哈哈那当然了!”木兔光太郎得到肯定,瞬间精神百倍,他一把揽住三个人:“你们可都要来帮忙策划哦!”
“啊……我就算了。”佐久早圣臣后退三步,嫌弃地撇开脸,“好麻烦,而且会有很多人。”
“我可以我可以!”日向翔阳一蹦三尺高。
“我也没问题。”宫侑若有所思,露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坏笑,“不如说我现在就有个绝妙的想法……”他不顾佐久早圣臣的反抗,将他的脑袋扳过来,其余两人也附耳上来,四个人围成一圈。
“我们可以如此这般……”
2
计划基本拟定,四人分头开始行动。
排球圈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大家都是昔日的队友或对手,顺着一根藤就能拔出十几个瓜。
木兔光太郎联系枭谷众人与黑尾铁朗参加,黑尾铁朗找孤爪研磨征用别墅,顺手捎上正巧归国的灰羽列夫和夜久卫辅。日向翔阳给影山飞雄通报木兔光太郎的求婚喜讯,消息顺带转发到乌野排球社群里,号召大家踊跃报名参加。影山飞雄休息间隙看到来信,举着手机给牛岛若利和星海光来展览,牛岛若利说他可以邀请天童觉来制作求婚典礼的甜点,星海光来则认为全场不能只有他没有亲友陪同,于是决定拉上昼神幸郎。宫侑给稻荷崎的挨个发消息分配任务,单方面认定他们愿意参加。而佐久早圣臣什么也没干,他讨厌和人打电话,而且希望人来的越少越好。
除却征集群众力量,求婚典礼能顺利进行的最重要一环还得看木兔光太郎,他必须确保赤苇京治能在情人节当天到场,且不迟到不早退,不被别墅里的一堆妖魔鬼怪吓跑。
这不是一项轻松任务,赤苇京治事业心极强,仪式感稍弱,很有可能因为工作原因而拒绝情人节庆祝活动,这样一来所有人的努力都将成为白费力。木兔光太郎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为确保万无一失,他提前和宇内天满暗度陈仓,约好二月十四日那天,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以取材之名,将赤苇京治骗到约定地点。
准备活动进行得如火如荼,众人摩拳擦掌,同心协力,终于盼望着,盼望着,春天来了,求婚的脚步近了。
枭谷,乌野,音驹,稻荷崎,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拖家带口地来到现场赶趟儿。孤爪研磨蹲在黑暗的房间里,看监控画面中出现的一波又一波人,后悔自己一时心软,没找木兔光太郎多收几倍场地征用费。
木兔光太郎站在院子里,举着麦克风大喊“嘿嘿嘿”,所有人的注意都被他的大嗓门吸引过去。他对着发言稿字正腔圆地念:“谢谢大家来参加我的求婚典礼,为了保证这是一个永生难忘的盛大的典礼,我希望大家——呃,阿侑,这个词怎么念?”
“通力合作。”宫侑小声提醒。
“好的,大家统计合作!现在我宣布,典礼开始,大家可以各自前去准备!”
3
宇内天满发现,今天的赤苇京治格外好糊弄。
他一大清早就在办公室楼下蹲点,趁编辑部开会期间在脑内杜撰了七七四十九种借口,设想了八八六十四个场景,谋划了九九八十一种策略,自以为算无遗策,却唯独忽略了赤苇京治格外好说话这一特殊情况——不仅没催稿,甚至连去哪里取材都没有过问。
木兔光太郎的请求很简单,保证赤苇京治到场,且不迟到不早退。虽然他没提不能提早到场,但仪式主人公比原定时间提早三小时,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必定会搅乱计划,令惊喜大打折扣。可横竖两人已经上了车,宇内天满别无他法,只得暗中祈祷老天保佑,他发誓,自己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期待堵车。
然而天意也弄人。工作日上午的街道竟半点不堵,一路绿灯,畅行无阻,车子稳稳停在研磨别墅前时,恰值正午。
佐久早圣臣收到计划有变的消息,已提前戴上口罩和手套,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淡漠的眼睛,站在别墅大门口迎接。
宇内天满不圆满地完成任务,拔腿就跑,独留赤苇京治在门口,与佐久早圣臣面面相觑。
“你好。”佐久早圣臣道,同时举起手中的消毒液,“你打流感疫苗了吗?”
“打了。”赤苇京治在原地顺从地转了一圈,让消毒液均匀地喷洒全身后,方才平静地朝佐久早点点头,正式打招呼:“你好,佐久早选手。”
“你看起来不怎么惊讶,像是完全知道会发生什么的样子。”佐久早圣臣又将免洗消毒凝胶挤在赤苇京治掌心。
“因为木兔前辈既不会藏东西,也完全不会隐藏情绪。”赤苇京治仔细搓揉着自己的双手,“他最近在家时经常往沙发底下看,还总是莫名其妙地对着我傻笑,当我问他发生了什么时,他又马上顾左右而言他,再结合一下藏在沙发底下的戒指和今天的日期,不难猜出他想干嘛。”
“懂了,他确实是个******。”佐久早圣臣理解道。他注意到赤苇京治用的是七步洗手法,不由在口罩下露出一个欣赏的微笑,连语气都显得真诚不少。
“进去以后会遇到好几个关卡,每完成一个任务,就能拿到一张木兔写给你的小纸条,他在终点处等着。”佐久早圣臣拉开大门,同时从口袋里掏出木兔光太郎亲自画的寻宝路线图,用指尖捏着递给赤苇京治。
“你看起来不像傻子,我就不多解释了。”
“谢谢。”赤苇京治露出微笑。
他迈进别墅,边走边低头看路线图,木兔光太郎的画和字一样乱七八糟,令他产生了一点微妙的后悔情绪——刚才应该让佐久早圣臣解释得更清楚一些。
4
“三人拦网。”黑尾铁朗道。
他与赤苇京治在狭窄的走廊迎面相遇,与他并肩而立的还有灰羽列夫和夜久卫辅,三人都盛装出席,清一色的巴宝莉黑色西装三件套,戴墨镜,结实的身躯将过道堵得严严实实。
“黑尾前辈,夜久前辈,列夫,好久不见。”赤苇京治礼貌地招呼,“没想到你们也配合木兔前辈一起胡闹。”
“一个男人很难拒绝昔日对手的请求。”黑尾铁朗露出蒙娜丽莎式微笑,“何况鄙人一向待人热忱。”
“笑得好恶。”夜久卫辅适时翻了个白眼。
“……”
赤苇京治选择性无视了两人的贫嘴,他辨认了一下地图上的方位和字迹,在走廊拐角处发现了一台游戏机。
“最佳二传任务点……是这里吧?”他在游戏机前坐下,按地图上的指示戴好耳机,“我需要怎么做?”
“京治需要和我打一盘游戏。”耳机那头传来孤爪研磨有气无力的声音,“赢了的话就可以过去了。”
“研磨,好久不见。”赤苇京治温声招呼,“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是生病了吗?”
“没有,只是刚被小黑叫醒而已。”孤爪研磨打了个哈欠,“我还没洗脸,暂时不出去了。”
“没关系。”赤苇京治朝走廊尽头房门紧闭的游戏室看了眼,夜久卫辅朝他努努嘴,示意孤爪研磨就在里面。
他打开游戏,屏幕上闪现出一堆色彩斑斓的方块,先排列为“KODZUKEN”的字样,随后变换造型,组成游戏的名称。
“火柴人打排球?”
“是我设计的一款小游戏。”孤爪研磨道。不同发型的火柴小人们在橙色球场上晃动,红白配色与黑金配色的两队人隔网分布,完全还原了高中时期最经典的比赛站位。
赤苇京治选择了象征他的黑发二传角色,银头发的四号火柴人在他身侧手舞足蹈。熟悉的比赛哨声响起,将他的记忆一瞬间带回阔别多年的橙色球场。
方向键控制前后左右跑动,空格键起跳,单击鼠标进行托球。游戏的操作并不复杂,纵使赤苇京治初次接触,在尝试过几次后也渐渐摸清了门路。他操纵着五号二传手停步,起跳,向左前方托球。球离网稍远,距地高度大约三米三,带着轻微旋转,是木兔光太郎高中时期最喜欢的托球。
四号人物亦如他记忆中的形象那般起跳,简笔画绘出的黑金色身影向后绷紧,形成一个漂亮的弓形,它挥手下扣,打出一记漂亮的超小斜线扣球。排球砰然落地,鼓掌的电子音效在耳机中滋滋作响,渐渐与昔日球场上涌动的欢呼声重合在一处。
赤苇京治忽然觉得偶尔满足一下木兔光太郎的异想天开也不错,虽然这是件耗费心力且需要演技的事——他必须提前一周向编辑部请假,假装没发现藏在沙发下的戒指,容忍宇内天满拙劣的谎言……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在感到头疼的同时,内心亦怀揣着一份连自己都险些忽略了的,隐秘的期待。
“研磨!”黑尾铁朗一声暴喝,打断了两人的电子竞技比赛。走廊尽头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一条缝,黑尾铁朗挤进去,声音从门缝里飘出来。
“不是叮嘱过你随便玩两局就放水输掉游戏吗?怎么玩着玩着又认真起来了。”
“……”
“你不是还为了早点输掉比赛回去补觉,特意把赤苇的人物属性改得特别厉害吗?”
“就是因为改得太厉害了,结果玩的时候想到,如果能击败这种大boss,成就感会翻好几倍……”
“你这种不合时宜的好胜心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改?”
“改不了。”
“可以改。”
“……改不了。”
“可以改。”
“啊,又来了。”夜久卫辅习以为常地掏掏耳朵,原地蹲下。在俄罗斯混久了以后,他的蹲姿已经显得很有俄罗斯人的气派。
“还好纸条在我这。”他从西装口袋里摸出木兔光太郎的第一张字条,递给赤苇京治,眨眨眼睛,“别管他们了,直走上二楼,你喜欢的东西在等着哦!”
“什么?”赤苇京治还想细问,但灰羽列夫已抢先一步吸引了夜久卫辅的全部注意力。
“哇,夜久前辈蹲下来以后,显得更小只了。”
5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能想出这么******的创意。”宫治戴着一次性手套,熟练地捏出一枚三角形的饭团,然后用海苔纸裹上,“虽然我早就认清你是******这一现实,但你却依然能不断刷新我对******的认知。”
“天才总是不被人理解的。”宫侑撇撇嘴,难得没兴致和双胞胎兄弟吵架,而是把全副心神集中到了新出炉的饭团上,“好香,没闻过的味道,是新口味吗?”
宫治一巴掌拍开他伸过来的手。
“不是给你的。”他毫不留情地转头,将新做的饭团递给赤苇京治。
他们两人此时正隔一张长桌相对而坐,北信介身着工作服,站在宫治背后,脚边摆了许多麻袋,还有一个半人高的土陶米缸。
“我们还没准备完。”宫治撑着桌面,轻轻踢一脚宫侑,示意他去帮北信介的忙,“没想到你比原定时间提早这么多。不妨先坐下来尝一尝新口味饭团,顺便给我提提意见。”
“我的意见也很重要啊,治猪!而且凭什么你坐着偷懒!”宫侑不甘心地嚷嚷,但碍于昔日队长在场,只得捏着鼻子干活,与北信介各提麻袋的一边,往米缸里灌米。
米是今年秋季刚收的新米,洁白莹润,颗粒饱满,在仓库里存储了两个月,倒出来时有股沉淀得恰到好处的清香。
宫治说:“你把手伸进去摸一摸。”
赤苇京治略显疑惑,但还是依言将两手轻轻******米堆里搅了搅,触感松散清凉,像握住了一捧温柔的白沙。
“你的任务是——”宫侑不知何时消失,又忽然出现,头戴一顶长假发,身上罩了件窗帘布,窗帘下的流苏还随他的步伐款款摆动。他从怀里掏出字条,夹在两指间晃了晃,遮住半张脸,神态阴险。
“从这缸米中摸出混在其间的五颗黄豆,只有把五颗黄豆都找出来,我才会把木兔的字条给你。”
“这是在角色扮演辛德瑞拉的继母吗?”赤苇京治心情复杂,“请别告诉我捡完黄豆以后还会出现仙女教母。”
“没有那种东西,******只有阿侑一个人。”宫治拍拍赤苇京治的肩膀,示意他放心,“顺便一提,你有没有觉得侑这样很像大猩猩?”
“不要打架。”北信介在宫侑扑上去的前一秒,及时揪住了他的衣服后领。
在半人高的米缸里找黄豆,实在不是件轻松活。赤苇京治高挽袖子,扒着米缸边沿,把自己的胳膊伸得快脱臼,才好不容易从米堆里摸索出五颗黄豆。
他一面思考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些蠢事,一面毫无形象地活动酸痛的肩关节,转动头部时却骤然发觉,身侧不知何时已投下一抹高大的阴影。
宫治所言果真属实,等待他的不是仙女教母,而是身着警服的泽村大地。
“我,我收到饭团宫店主举报,说有人在他的米缸中偷偷摸摸,还……还吃了饭团不给钱。”泽村大地结结巴巴地宣读罪名,面上浮起羞耻的红晕,毫无警官气势。他掏出一副塑料手铐,向赤苇京治伸出手,“麻烦……麻烦和我走一趟。”
“进去以后一定要好好改造,重新做人啊!”宫侑用抹布假意擦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执起赤苇京治的手,如特工般将字条偷偷塞进他的手心,“这是阿木的亲笔,进了牢里后记得交给狱卒,他一定会关照你。”
“……”赤苇京治彻底麻木了。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甚至还觉得剧情衔接得不无道理。
他问泽村大地:“请问这是谁策划的?”
泽村大地默默低头,没好意思说警察抓人这段是菅原孝支写的剧本,目的是捉弄自己,只好将责任推给了可怜的乌野前辈。
“是宇内老师。”
6
“菅,我们这样真的好吗?”东峰旭披头散发,裹着宽大的白被单坐在地上,仰着脸任由菅原孝支在自己眼窝周围涂涂抹抹。他的身边是造型相同的宇内天满,同样仰着脸,在接受影山飞雄的绘画创作。
“放心吧,我画恐怖漫画的时候经常请赤苇编辑来我家一起看恐怖片,他对这些东西的抵抗力还是很强的。”
“不是这个问题啦……”东峰旭不安地搓了搓衣角,“在人家的求婚典礼上演咒怨,总觉得寓意不太吉利。”
“旭,你是老人家吗?木兔都说了,让我们尽情发挥。”菅原孝支道。他捏着东峰旭的下巴左右打量,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旭,快把头发弄到脸前面,让我看看效果。”
“呃……好吧,是这样吗?”东峰旭跪趴在地上,将长发扒拉到脸前面,然后抬起头,从头发缝隙中露出一只眼睛。
造型超乎想象的逼真,菅原孝支惊喜大叫:“哇啊!妖怪胡子!”
“噫——!”日向翔阳则吓得炸了毛。他四处乱窜,发挥小动物受惊后寻找安全处的本能,意图躲到影山飞雄身后,抬头时却被涂白了整张脸的影山飞雄骇得爆发出更凄厉的尖叫,“鬼啊——!”
“呆子!******!”影山飞雄一把摁住他的头顶,日向翔阳奋力挣扎,宇内天满过来劝阻,披头散发的贞子造型却把日向翔阳吓得更惨。
门外传来泽村大地有节奏的脚步声,嗒嗒嗒,一步一步重重踏在地上,是他们约定的信号。
完蛋,主角怎么来得比预想中快。屋内乱成一团,上演的好戏亦没能事先排练,菅原孝支也慌张起来,扯开打闹的两人匆忙躲藏。
门被拉开,赤苇京治走进房间里,看见一副前所未见的奇妙景象。
卧房空荡,灯光昏暗,壁橱上映着脏兮兮的暗红色手印,东峰旭和宇内天满眼圈青黑,披头散发,裹着白被单在地上乱爬,影山飞雄身着条纹病号服,从壁橱内踹破纸门一跃而出,然后被白被单绊了个大马趴。
赤苇京治呆在原地,沉默间,日向翔阳身披阴阳师长袍,脚踏人字拖,手持排球从对面的壁橱中忽然钻出,高喊一声“除魔正道!”,然后来了一记大力跳发。
人字拖阻碍了他的跳跃,白被单缠住了他的脚踝,排球擦过指尖,弹起,向斜下方落下,然后准确无误地命中影山飞雄的后脑勺,一如七年以前。
“噗嗤……”一直缩在墙角当背景板的月岛萤没憋住笑出了声。
一片尴尬的气氛中,泽村大地终于铁青着脸开口:“阿菅,可以了,别唱了。”
房间内奇怪的背景音乐戛然而止。
赤苇京治难得表情崩坏,微张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大脑放空的模样高深莫测,很像在认真思考该如何人道毁灭这一屋子妖魔鬼怪。趴在地上装贞子的宇内天满爬到他脚边,两人对上眼的刹那赤苇京治骤然回神。
“宇内老师,看来你最近……真的很清闲。”
“没有那回事!”宇内天满连滚带爬,迅速将木兔光太郎托付给他的纸条双手奉上。他推着赤苇京治的背催他快走,房门拉上,留下厮打成一团的乌野二人组。
7
偌大的会客厅里,木兔光太郎像患了多动症一般四处乱窜。
木叶秋纪和小见春树身着高中时期的队服,正在会客厅中央拉网。大厅里暖气开得很足,木叶秋纪抹了把额头微微冒出的汗珠,随口道:“木兔那家伙怎么回事,从前面开始就完全消停不下来,不来帮忙布置场地,好歹也别到处添乱啊!求婚的人明明是他,为什么反倒是我在当老妈子。”
“他已经做了十八个后空翻,扣了五十六次球,沿会客厅边界跑了二十九圈,还喝了两大瓶牛奶。”小见春树面无表情地计数。
“他不会吐吗?”木叶秋纪一脸惊恐。
会客厅一侧的小门里,牛岛若利推门而出:“做蛋糕用的牛奶在哪?天童说厨房里没找到。”
所有人一齐看向地上喝空的牛奶瓶,又看向木兔光太郎。木兔光太郎顿时以头抢地:“怎么办——我不小心喝光了!”
“我说啊,木兔。”白福雪绘忍不住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一早上都坐立不安的,比你高中考数学之前还焦虑诶。”
“我紧张啊!”木兔光太郎扒拉着他一头银光闪闪的头发,毫无自觉地把雀田香好不容易给他做好的发型弄得一团糟。
“万一赤苇不答应我怎么办?”他沮丧地蹲在地上,可怜兮兮地抬头看众人。
“拜托,赤苇拒绝你的几率简直比明天地球就毁灭的概率还要低好吗?”木叶秋纪居高临下地戳着他的额头,“你也不想想从高中到现在,赤苇哪次拒绝过你的要求!”
“那还是有的,而且拒绝过很多次。”木兔光太郎掰着手指细数,“不让我每餐都吃烤肉,不让我把芥末酱加到味噌汤里,不让我在床上做后空翻……”
“******!这能一样吗?”木叶秋纪怒道,尾长涉赶紧打圆场:”毕竟求婚是人生大事嘛,木兔前辈会感到紧张也是正常的,与其一直这样坐立难安,不如想些办法让自己放松下来?”
“有道理。”猿杙大和道,“不如跑跑步,运动有益于放松身心。”
“不不不。”木叶秋纪立刻按住预备开跑的木兔光太郎,“麻烦消停点,你已经活动得够多了!”
“要不然喝点酒壮胆?”鹫尾辰生思索片刻后提议道,“我听我队的教练说,他年轻时事先灌了不少酒,才鼓起勇气向他夫人求婚。”
“那他成功了吗?”木兔光太郎问。
“都说是他夫人了,当然成功了。”
“可是运动员不能喝酒吧?”雀田香犹疑道。
“训练期间绝对滴酒不沾,但现在是休假期,喝一点点其实没什么大问题。”鹫尾辰生端来一小杯香槟,”我们庆功宴时偶尔会喝一点香槟,度数不高,或许可以试试。”
“好啊!我还没喝过酒呢!”木兔光太郎兴奋起来。他接过酒杯,贴着玻璃仔细打量杯中的液体——和他眼睛相同的颜色,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水果香气,和赤苇用的沐浴露味道很像。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有种喝了酒以后一定会成功的感觉!”木兔光太郎没来由地笃定。他握着高脚杯将香槟一饮而尽,咂咂嘴,还想再来一杯,木叶秋纪却再次先一步阻止住了他的行动。
“你从来没喝过酒吧,可别一下子喝多了。”
8
“星海,我觉得还是你来负责搅拌比较好。”厨房内,天童觉正忙着将巧克力脱模。一粒粒圆滚滚的排球形状酒心巧克力从他手中掉落,然后被细致地摆在白瓷盘中,撒上一层细细的糖霜。
“若利力气太大了,搅鸡蛋时把蛋液泼出去了一大半。”
“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的力气比牛岛小很多吗?”星海光来不高兴地皱起眉,恐吓人的表情和多年前别无二致。
“别摆出那样的脸。”牛岛若利平静地摸着拴在桌子边的狗,“何况你的力气本来就没我大。”
“你为什么总能一脸平静地说出这种令人火大的话!”
“因为事实如此。”
“好了好了,不要吵架。”天童觉劝道。如果是在别的场合,他倒是很愿意看热闹,甚至不介意煽风点火一波,但吵架在厨房里进行,就有波及食物的可能,身为合格的甜品师,他并不想冒这种风险。
天童觉将碗塞进星海光来手中,瞥了眼摇着尾巴不停流口水的狗,“不过我想问一下,为什么厨房里会有只狗?这样我没法保证你们吃的甜品里不会混进狗毛啊。”
“不好意思,但是没办法。”星海光来搅拌着碗里的蛋糕糊,耸耸肩,看起来毫无愧疚之意。“毕竟今天是工作日,幸郎说他有手术,没办法亲自参加,只能让他的狗陪我来,刚好木兔也说想要仪式上有小动物,好弄得热闹一点,我就把它带过来了。”
他朝狗连打了几个呼哨,狗却理也不理他,一门心思盯着天童觉手中的奶油裱花袋。
星海光来讪讪:“它有点贪吃,不怎么听我的话。”
“看出来了。”牛岛若利颔首道。
9
会客厅内,木兔光太郎正在发酒疯。
不知道该说木叶秋纪深谋远虑,还是说他乌鸦嘴,在场的人谁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排球明星木兔光太郎竟然是个酒品奇差的一杯倒。
他在灌下一杯香槟的五分钟后,出现了集情绪剧烈波动、表达欲空前旺盛、活动量更加惊人于一体的醉酒症状。木兔光太郎抱着球网的柱子,一会儿傻笑,一会儿焦虑,一会儿放声痛哭。
“我的戒指!我的戒指去哪啦?”他摸遍全身上下,没找到那枚造型夸张的求婚戒指,又去摸小见春树的兜。
“裤子!裤子要被你扯掉啦!”小见春树提着自己的裤腰挣扎。
“我的戒指!没了戒指我怎么求婚啊!”木兔光太郎崩溃地捶地,哀嚎声震得木叶秋纪脑袋一抽一抽的疼。
“******!戒指不是被你放到其他地方了吗?自己还神秘兮兮地说求婚时会有特别来宾把戒指送到你手上。”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木兔光太郎抱着脑袋眯起眼睛努力回想,酒精将他本就不太聪明的脑袋蒸腾得更加傻气十足。
“好不容易给他做的头发,全毁了。”雀田香绝望地叹气。
“好像鸡窝。”猿杙大和小声评价。
喝醉酒的木兔光太郎心智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期,甚至比那时还要更幼稚一些,只要脑袋里的想法得不到满足,他就没办法考虑其他事情,是个活脱脱单线程生物。
他死活没能想起自己究竟把戒指放在了哪里,只好在会客厅里不安地窜来窜去,不仅摸遍了除女性以外的每个人的兜,还不甘心地扒着墙角,打算暴力撬开每块地砖检查,好在罪行还没来得及实施,他就被开门的声音短暂地吸引了注意力。
门口飘来甜美的巧克力香气,星海光来一手端着两盘新鲜出炉的酒心巧克力,一手牵着昼神幸郎的爱犬走进会客厅,狗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巧漂亮的蓝丝绒戒指盒。
木兔光太郎终于醍醐灌顶。
他的眼睛很快锁定了目标,下一秒,整个人便以火箭升空的速度发射了出去。
“我的戒指!”
不明高大男性正面来袭,狗受到惊吓,顿时甩着尾巴挣脱项圈飞快躲避。
成年大型犬爆冲的拉力将星海光来扯得身体一歪,他手中托着的盘子亦随之倾斜,堆叠的酒心巧克力顿时如天女散花,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所有事情都发生在短暂的零点几秒内,木兔光太郎想要追回他的戒指,狗受惊同时亦嗅到了它嘴馋许久的香甜气味,于是一只跑,一个追,跑的那只在奔逃过程中仍不忘叼起一枚滚落的巧克力,含进嘴里。
“不!”星海光来撕心裂肺地大喊,“快拦住它!”
“拦住谁?”小见春树彻底混乱了。
“狗!先拦住狗!别让它吃巧克力,会死的!”
星海光来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扑向狗,一个标准的鱼跃救球姿势,将狗的脖子牢牢抱住,掰开狗嘴伸手进去掏。
“戒指,我的戒指。”木兔光太郎还在执着地讨要他的求婚戒指。他跌跌撞撞地向狗跑了几步后忽得止步,随即两脚打颤,双膝扑通跪地,表情几经变换后涨红了一张脸,忽然“哇”的一声,吐了。
“前辈!”尾长涉大惊失色。
香槟和牛奶的混合物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妙气味,在会客厅温暖的空气中飘散开来,连鹫尾辰生也不禁皱起眉头喃喃:“我究竟造了什么孽……”
“苍天啊!”木叶秋纪抓狂地挠着头发,他冲上前,和尾长涉一人一边,用肩膀架住木兔光太郎的胳膊,空出的一只手则在木兔光太郎兜里摸了摸,掏出他的手机来打电话。
“喂,是宇内老师吗?我是木叶秋纪,曾经是枭谷高中的,算是木兔的……唉算了自我介绍不重要,现在情况很紧急,木兔喝醉了在发酒疯,宇内老师您现在和赤苇在一起吗?”
“呃——赤苇他就在我身边。”
“太好了!麻烦您拖住赤苇,能拖多久拖多久,拜托了!”
“呃,可是……”
“什么?”
“那个,其实我和赤苇已经到大门口了……”
会客厅的大门被推开,赤苇京治一马当先地进入,见到另一幅令他永生难忘的奇妙场景。
所有人都姿态各异——雀田香与小见春树蹲在地上捡圆滚滚的棕褐色不明物体,旁边的星海光来以右臂锁喉,左手捏嘴的缠绵姿势环抱着一只狗,木叶秋纪与尾长涉架着蔫头耷脑的木兔光太郎在地上拖行,猿杙大和则四处翻找,边跑边叫“哪里有拖布?”
同一时间,身披阴阳师长袍的日向翔阳和身着病号服的影山飞雄你追我赶,急匆匆赶到现场,在赤苇京治身后拉响了礼花,彩纸碎屑洒了他一头发。
“Surprise——!”日向翔阳高声欢呼。他忽略了宇内天满僵硬的神色,蹦起来,在赤苇京治身后探头探脑,没看见顶端的风景,只看见会客厅内犹如飓风过境般的景象。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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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究竟是什么情况,赤苇京治也想知道。
木兔光太郎在排球之外从来都不是一个很好的猎手,学不会埋藏陷阱,也学不会隐瞒自己的情绪。赤苇京治早已发现他自以为藏得很好的求婚戒指,也知晓他正在悄悄策划一个热闹的求婚仪式,可尽管惊喜泄露得太早,木兔光太郎却总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他制造出新的惊喜,虽然以目前这幅场景而言,惊吓的成分似乎比惊喜来得更多一点。
他走进大厅,面不改色地跨过那滩呕吐物,蹲下身,与跪坐在地上的木兔光太郎视线平齐:“木兔前辈,你怎么了?”
熟悉的面孔与声音,木兔光太郎浑身一激灵,酒终于醒了。他垂着脑袋,不敢看周围的场景,更不敢看赤苇京治的表情,醉酒后做的所有糗事前所未有的清晰,一帧帧在他脑海里回放,提醒他是如何亲手毁掉了自己期待已久的求婚典礼。
“对不起,赤苇,我太紧张了,鹫尾说喝酒壮胆,所以我就喝了一点酒,我从来没喝过酒,不小心喝醉了,结果就……”他懊恼地用力搓揉自己的双颊,小心翼翼地抬眼看赤苇京治,恋人那张漂亮英俊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叫他混沌的大脑分辨不出究竟是否在生气。
“我知道这些都是借口。”木兔光太郎轻轻拉住赤苇京治的小拇指指尖晃了晃,“从结果来说,就是我搞砸了我们的求婚典礼,对不起。”
“嗯,确实弄得一团糟,还麻烦了很多人。”赤苇京治说。他环顾四周,看见会客厅中央拉起的排球网,散落一地的巧克力,身着高中队服的曾经的队友们,还有毛绒绒的狗脖子上缀着的漂亮的蓝丝绒戒指盒。他拾起滚落在脚边的排球,在手上转了转,转到另一面,看见排球上用黑色油漆笔写上的“MARRY ME”。
最后的字条也找到了。赤苇京治从口袋里取出之前收集的三张字条,展开,从上到下按依次摆放在木兔光太郎面前。
麻烦事可以一会儿再解决,当务之急,是消沉的大猫头鹰需要鼓励。赤苇京治回握住木兔光太郎的手,声调前所未有的柔和,“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木兔前辈,你现在要对我亲口说一遍你写下的话吗?”
“好,好的。”木兔光太郎心跳如鼓擂。他直视着赤苇京治的双眼,不知为何忽然平静下来,和考数学前随他去的超脱不一样,和正式比赛前必胜的信心也不一样,尽管他把仪式弄得一团糟,双腿软绵绵的没法单膝跪地,求婚戒指也还挂在狗脖子上,但他依旧笃信赤苇京治会给予他渴望已久的那个答案,木叶秋纪的口中偶尔还是能说出些真理,比如赤苇京治从未真正拒绝过木兔光太郎。
“你是我心中最棒的二传手。”
“好好吃饭,我们要一起活到130岁。”
“晚上早点回家,其实我有一点点怕黑。”
“最后是……”木兔光太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赤苇,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当然。”赤苇京治露出微笑,他在众人的欢呼声里抚了抚木兔光太郎乱糟糟的头发。
“其实木兔前辈你完全没必要准备这些惊喜,因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当你问出这个问题时,我的答案都只会有一个,那就是‘我愿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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