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兔] 照顧好自己

 

木兔學長，你應該要吃健康點。 赤葦想說，但實際從他口中說出來的是：「木兔學長，你再吃炒麵麵包當午餐的話會胖到跳不起來的。」

 

「赤——葦——！」木兔一臉被背叛。「我每天運動怎麼會胖！而且胖又不會怎麼樣！」

 

的確，木兔就算胖起來赤葦還是會一樣喜歡他。但赤葦沒有這麼說。「正是因為你是運動員，就更應該吃對食物。請問你的蛋白質呢？』

 

「麵包裡不是有蛋嗎？」

 

「纖維？」

 

「我媽晚上會切蘋果給我！」

 

「那你會吃嗎？」

 

「嗯？不會阿。」

 

「那請告訴我你至少有補充電解質。」

 

「運動飲料！」

 

「糖分太多了。」赤葦腦中已經開始設想放學後應該要去哪一間超市採買食材。還是他應該要問他父母平時是去哪裡買菜的？赤葦一邊吃著他的炒麵麵包，一邊思考著。

隔天，當木兔出現在二年級教室外時，赤葦已經在等他了，手裡拎著一個便當盒。

 

木兔看著那包的好精緻的便當。「赤葦今天不去福利社買午餐嗎？」

 

赤葦眨了眨眼，現在才想到他沒有準備自己的午餐。「會，」他說，把便當盒交給木兔。他的隊長也乖乖地收下了，雖然他的表情明顯還是不確定現在是什麼情況。「這是給你的，木兔學長。」

 

木兔原本已經很高的眉毛又因驚訝而往上飄。「給我的？」

 

「嗯。」

 

「那赤葦沒有嗎？」

 

赤葦繞過木兔，往福利社前進。「忘了。」

 

赤葦買了一個梅子飯糰跟一瓶錄茶後兩人一起散步去他們平時固定的午餐地點。梟谷的學生早已放棄在午餐時間去那棵樹附近吃飯的妄想。一是木兔總是很吵。二是赤葦總是不發一語地逼退所有人。排球部副隊長可是著名地用眼神就可以霸凌人的傳奇人物，連三年級生都不想去冒險，所以目前足球場旁邊的那棵大樹除了中午練習的社團可以接近之外，平時不會有人出現。

 

這樣木兔學長就可以盡情大笑了 ，赤葦是這樣想的。畢竟有些人會對木兔投於不耐煩的嘴臉，但也幸虧在木兔發現之前赤葦就會冷冷地回瞪回去直到對方退縮（另一方也永遠都會先退縮。）

 

這些木兔倒是什麼都不知道，赤葦也打算維持這個現狀。木兔走在赤葦前面好幾（十）步，蹦蹦跳跳地先抵達了他們的位置一******坐下，腿還沒喬好就急著打開便當盒，在看到內容物後驚呼。

 

「這是買的嗎？！」木兔眼睛睜的大到都快要佔據半張臉了，嘴也張地開開的。赤葦默默地把這表情記在心中，平淡地回覆：「我做的。」

 

「你做的？！」

 

「是的。」

 

「真的嗎？！」

 

「真的。」

 

「這是什麼？！」

 

「柑橘鹽雞胸肉。」

 

「有橘子的味道？！」

 

「木兔學長吃了就知道了。」

 

「⋯⋯⋯⋯⋯！！！」

 

「好吃嗎？」

 

「吼吃！」

 

「請吞下去再說話，」赤葦無奈地說，咬了一口他的福利社飯糰。

下午的練習開始前，赤葦把一罐水壺遞給木兔。木兔也不疑有他，打開來直接喝了一口。他的臉馬上露出了笑容。「好好喝！檸檬的味道！」

 

「電解質，」赤葦說。「有流汗就要記得喝。」

 

「那你呢？」

 

「什麼意思？」

 

「赤葦喝什麼？」

 

赤葦不解地回答：「水。」

 

木兔皺眉，把水壺遞了回來。「你也喝一點。」

 

赤葦看著木兔的唇才剛包覆著的瓶口，有點虛地回答：「不用了。我喝水就好。」

 

「不行！你也很辛苦啊！也要補充電解質！」木兔一副理直氣壯。

 

「我還有一罐，我等等就去喝。」赤葦撒了一個小謊。

 

木兔露出大大的笑。「好！」他雙手握拳舉向空中，忍不住跳了一下。「我們一起照顧自己吧，赤葦！」

 

赤葦輕啜他的水。「當然，木兔學長。」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個多月後木兔才發覺哪裡有不對勁。赤葦每天幫他帶便當、練習時叮嚀他要多喝水，一罐剛泡好的電解質飲料永遠都準備好在手上，而在赤葦發現木兔通常只睡六個小時後他也開始盯木兔的睡覺時間。晚上十點一到，赤葦就會打電話叫木兔準備睡覺，木兔也一愣一愣地很聽話，因為光是放學後還可以聽到赤葦的聲音就已經讓他很開心，對方說什麼他也就照做了。確實，經過這一陣子的飲食作息改變，木兔感到他精神有著明顯的改善，打球時狀況也穩定很多，通常會讓他低落的事情有時也只讓木兔稍微不爽地哼一聲後就繼續照常打球。木兔還記得第一次他沒有讓情緒尹想到打球的表現時，其他隊友都一臉不知所措。第二次發生時他們開始有點緊張，還問木兔他是不是發燒了。第三次發生時大家只有不安地互看，就倒也沒有再說什麼。

 

這些赤葦都觀察在眼裡。木兔學長的身體從好變得更好本來就是他的目的，而木兔的低潮次數就算減少也不會完全消失，這種時候赤葦仍然是大家選定的處理對象，所以赤葦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他沒想到的是有一天練習後木兔會一臉嚴肅地要他留下來。其他隊員都默默趕緊離開，只留他們的隊長跟副隊長在社辦裡。這兩個人留下來並不少見，但通常都是赤葦雙手抱胸一副要教訓人的模樣，跟頭髮終於被憂鬱跟地心引力給壓制的失落兔。角色互換還是第一次見。

 

雖然比起擔心，赤葦比較像是困惑。在最後一個隊員闔上門那瞬間，木兔馬上嘆了一口又長又深的氣。

 

「木兔學長，你忘記怎麼呼吸了嗎。」赤葦問。

 

「不是！」木兔不滿地大叫。「我在生氣！」

 

「生誰的氣？」

 

「當然是你的啊！」

 

「我做了什麼？」赤葦終於開始有點擔心。

 

「你都沒有在照顧你自己！」木兔看起來真的有點生氣。

 

眉間滿滿是疑惑，赤葦說：「我不懂。」

 

「你幫我做午餐，但你自己都吃你說不健康的食物！」

 

「那只是為了省時間。」

 

「那電解質飲料呢？」

 

「我不喜歡那味道。」

 

「睡覺呢！我知道你都熬夜唸書！小見說他半夜傳訊息你都馬上回！」

 

「我有成績要顧的，木兔學長。」

 

「那我沒有嗎？！」

 

「木兔學長如果想要提升成績的話，我也可以教你功課。」

 

「我不是那個意思！」木兔逼近赤葦，手指重重地戳了戳他的胸口，力道大到讓赤葦踉蹌後退了幾步。「我知道你在說謊！你的說謊臉我都知道！」

 

但重點是赤葦沒有認為自己在說謊。他深皺眉頭思索，難道他真的下意識沒有在管自己，只專注於木兔學長嗎？

 

「不管怎麼樣，」木兔打斷了赤葦的沈思，用大拇指比了比自己。「如果你不照顧好你自己，那今天開始就由我來照顧！」

 

赤葦在聽到這句話後思考斷線。

隔天午餐時間，木兔完全不讓赤葦接近福利社，強硬地把赤葦拽去他們吃飯的地點。赤葦一如往常把做好的便當給木兔，木兔則是從書包裡掏出了⋯⋯

 

「木兔學長，那是一整根紅蘿蔔嗎？」赤葦捏了捏鼻梁。

 

「紅蘿蔔對眼睛很好！」木兔說，把整根塞進赤葦手裡。赤葦無奈到連稍微害羞的情緒都沒了。紅蘿蔔上面還黏著橡皮擦屑屑。

 

「我以後就做兩個便當好了，」赤葦說。

 

木兔很開心地看著赤葦。「真的嗎！跟赤葦吃一樣的東西！」

 

當天，因為木兔學長一直投以期待的眼神，赤葦京治這輩子第一次啃完了一整根生紅蘿蔔。

晚上，正當赤葦準備要唸書時，木兔突然打電話來。「木兔學長，」赤葦稍嫌責備地開頭。「你不是跟我說你去睡覺了嗎？」

 

『從現在開始，我睡覺時你也要跟著睡著。』木兔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聽起來有精神到完全不像準備要睡覺的人。『快去床上等我！』

 

「請等我一下。」語畢，赤葦把手機拉遠，撇開臉深呼吸，逼自己冷靜下來。當他覺得他的身體不會爆炸後才把手機拿回來。「好了。」

 

『太好了！』木兔說。『閉上眼睛了嗎？（「還沒，」赤葦說，最後還是決定爬進被窩裡，反正今天也無法念書了。）阿，我應該要先問你刷牙洗臉了嗎才對！對了赤葦，你會擦保養品嗎？今天班上有女生說男生也應該要擦，但我覺得你皮膚是不是本來就很好不用擦，還是你是因為有擦所以皮膚才很好？(以下省略三千字)。』

 

然後赤葦也就這樣聽木兔說話睡著了。隔天醒來時他還有點內疚，馬上傳簡訊跟木兔道歉，說他不是故意要睡著的。

 

木兔馬上回覆：『沒有啊我就是講給你睡覺的！我有去問朋友怎樣可以幫助睡眠，他們說聽熟悉的聲音可以放鬆，我想說赤葦最熟悉的應該就是我的聲音吧！ 阿，其實我原本是想要讓你聽排球的聲音但我不知道怎麼邊打球邊跟你講電話，赤葦有睡得好嗎？你吃早餐了嗎？你要出門了嗎？你起床了嗎？你⋯⋯』

 

在走去學校的路上，赤葦明顯感覺到他那天的心情異於往常的好。或許那歸功於昨晚完美的八小時睡眠，但當赤葦轉了個彎，看到了在校門口等他的木兔、那個一看到赤葦就興奮地又笑又跳的學長、那個平常很少動怒，但會因為赤葦沒有在照顧自己而生氣的王牌，赤葦清楚知道那完美的八小時只佔了一成——其他九成都是因為他在這世界上最喜歡的人希望赤葦照顧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