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赤] 緣

01
不知何時起的霧，將原本就已經難於辨別方向的山路弄的更加迷濛，踩踏在地上的枝葉發出窸窣聲，一隻蜥蜴跑了出來後又跑去別的方向，木兔看了看茂密樹林間的隙縫透出的天空，已然是黃澄澄的一片

這代表他已經在這座山迷路了半天

不論向哪走都是一樣的景色，接著就又會繞回原本的地方，一向極好的方向感此時像失靈的指南針，轉啊轉的就是無法準確的指出南方，到了最後，就只能在原地踏步，無法走出

明明在山下看這座山時並不複雜

下意識的摸向自己的右側，本該些微鼓起的地方卻平坦如地，木兔這才發現自己隨身攜帶的香囊，也在他迷路的同時丟失了

他應該馬上去找的，那可是他母親留給他的遺物，但在這詭譎的山區，以及越來越濃的霧氣中，他近乎沒有可能找到那枚香囊，能走出這裡，便已是大幸

輕輕嘆了一口氣，明白是明白，但弄丟重要物品的失落感還是籠罩了木兔

還是先想辦法下山吧，木兔心想，朝著某個方向走去，也許是霉運終於到頭，周圍的景色不再重複，眼前的濃林也越來越稀疏，木兔繼續向前走去，終於到達一個不一樣的地方

一座小神堂座落於一棵巨木前，供品臺後是緊閉的宮門，周圍異常的乾淨，像是有人天天來這打理，但供品台上卻是空蕩蕩的，只有一旁的小瓶子上插著一朵新鮮的白花

看了一會，木兔猜測這大概是附近居民為這座山的山神修建的一座小神堂，便走上前雙手合十虔誠的低聲祈禱

「願神靈保佑，讓我可以順利下山，也希望我可以尋回母親的遺物，儘管我知道這很難；若是有人撿到那枚香囊，也請務必讓我遇到那人，下次定會帶上貢品好好答謝….」

“咚”

一聲輕物落地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木兔轉頭，無人，地上只有那枚他丟失的香囊

他立刻往上看去，頭頂除了那茂密的巨木的枝葉沙沙作響外，再無其他

連常見的鳥雀也沒有

香囊仍是安靜地躺在地上，上頭乾乾淨淨的，絲毫不沾汙泥，木兔輕輕地拿起，小心翼翼的別在原本的位置上

「謝謝」

木兔雙手合十地說著，誠懇道謝後，他默默地記住下次要帶來貢品，轉身朝來時的反方向走回，而令木兔感到有些訝異的是，後頭的路就像真的被山神保佑，讓他一路順利的下山，還能聽到附近居民喊小孩回家吃晚飯的吆喝聲

當晚，木兔歇在了一間客棧裡，他在吃飯時打探了一下那座山的消息，一旁的小二聽到後熱情的和他介紹了起來
「客倌是第一次來這吧？可有到訪過那座山？」
他指了指南方，那正是木兔剛剛走來的方向

木兔點了點頭，那名小二見狀，倒是訝異了一下，便又接著說
「真是意外，那山要是沒有專人帶路的話，可是很容易迷路的呢！」

「我看到那座山上有間神社…」

「啊！那是山神大人喔！雖然不知道名字，但村子裡的大家可都是很相信那位大人的喔！要是在山上遇難的話，只要誠心的禱告，山神大人都會幫助的！」

「可供品台上很是乾淨」

「那一定是山神大人取走了，每次有人上去都會留下供品，但等到隔天再上去時，供品便已經消失了，那附近沒有什麼野獸，就算有，供品台上也不會那麼乾淨的，而且那附近就像是有人天天上去打掃一樣，乾乾淨淨的…您吃真快呢，還有需要嗎？」

木兔放下碗筷，搖了搖頭，從懷中取出了幾粒碎銀，交給了小二，小二看到後笑嘻嘻的收下，手腳俐落的收拾桌上的餐盤後便離開了

回到房間後，木兔輕輕解下了香囊，淡淡地芬芳飄入鼻腔，木兔走了一整天的疲憊被漸漸撫平了，他小心地將香囊收好，便起身沐浴去了

溫熱的水沖洗了滿身的汗臭及疲勞，木兔閉著眼浸泡在浴桶中，微皺的眉似乎在思考些什麼

鄉下的小村夜晚十分寧靜，木兔睜眼時水已經轉涼，他起身擦乾著身上的水珠，裹上舒適的裡衣後便直接躺下睡覺去了，他難得一夜好眠，畢竟作為一名武士，警覺心高，當木兔再次睜眼時，天已經濛濛亮了起來

他沒忘記自己要帶供品回去道謝的承諾，但事情尚未完成，木兔前前後後忙了大概一週，才終於擠出了點時間，特地尋問當地人附近耐放且美味的糕點店，買了一盒精緻包裝的作為謝禮，便啟程前往山腳下去了

只是當木兔再次踏入那座山時，兜兜轉轉許久還是找不著那座神社，木兔發現自己又再次迷路了
他有些頹喪的靠坐在一棵樹下，打開了水袋想喝點水時，才察覺自己的水袋已經見底

這下可好了，又被困在這座山上，沒有水也沒有吃食——唯一的食物只有帶在身旁的供品，木兔思來想去，覺得貿然吃要帶給神明的供品，乃是不敬，便也沒有想動那些糕點的想法，但他一時半會也出不去這座山，只好待在樹下先恢復點體力

山上十分的安靜，安靜的彷彿能聽到潺潺的流水聲…

等等！木兔猛然一驚，閉上眼沉下氣，打開了耳朵仔細的聽了個遍，似乎真有微弱的水聲傳入耳裡，他立刻循聲前往，茂密的樹林不知何時越變越稀疏，等眼前不再是高於頭頂的草時，一池碧藍的水潭映入眼簾

池水清澈見底，水面上漂浮著幾片落葉，周圍環繞著矮小的灌木叢，一條細長的小河順著下流長去，直至被迷霧遮住，木兔伸手掬起了一口水解渴，冰涼的水滑入喉中，竟還帶著淡淡的甜味

 

02
「您是迷路了嗎？」

突然出現的聲音讓木兔微微吃驚，轉頭一看才發現在池邊的一顆滿是青苔的大石上，坐著一個正對他微笑的青年

以他作為武士的警覺心，在如此近的地方他不可能沒有察覺到這個青年，不過，他剛剛的確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這說明了來者定不是個普通人士….但不知為何，木兔有種他並不是惡人的直覺

「嗯」

木兔輕輕點頭，眼神直盯著那坐在石上的青年，微不可查的打量著他的四周，那人只是微微一笑，並沒有在意木兔那過於不尊敬的眼神，笑著從石上跳了下來，走到了木兔面前

木兔微微低頭，青年的身子稍嫌嬌小，連帶著個子也比自身矮上了半顆頭，加上木兔現在站的位置處較高，這讓兩人的對話與相視增加了不少難處

「您是想去哪裡呢？這山要是沒有領路人帶路，可是很容易迷路的」
那名青年笑吟吟地說著，眉眼帶笑更是讓那柔美的臉龐增添一絲親切，他的長髮黑而柔亮，穿著青白色的和服，上頭還繡有淡黃的花瓣，更是襯的青年的膚色白皙如雪，木兔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微微低頭道

「我想去這座山上的神社，但卻迷路了」

「啊，是這樣啊，您說的那座神社就在前方不遠處，不如我帶您過去吧」

「有勞了」
木兔禮貌地說，瞥了一眼青年那不沾任何泥土的衣襬，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木兔還是清清楚楚感受到對方在聽到神社時身體有著不自覺的顫抖

「客氣了，那請您跟著我走吧，這邊…」

青年繞過了木兔的身旁，一股淡淡的幽香傳來，像是雨天過後的濕溽草香,，又似陽光照的暖呼被香，木兔總覺得這個味道似曾相識，卻又記不起在何處碰過

「武士大人？您不走嗎？」

青年回頭便看見木兔還站在原地，歪了歪頭疑惑的問著，木兔這才恍然回神，連忙快步的跟上青年的腳步

正如青年所說，兩人走了幾步路便到了那座神社，和木兔初見時一樣，供品台上依舊乾乾淨淨的，旁邊的花瓶插著一朵白花，四周整齊的沒有一片落葉，像是剛剛有人來打掃過的

木兔將帶來的糕點放在供品台上，雙手合十，小聲但誠懇的道謝，青年站在離神社稍遠的地方，靜靜地看著木兔低聲禱告

結束禱告後，木兔轉頭也對著帶自己來的那名青年道謝，青年的嘴唇動了動，似乎原本想說什麼，最後還是壓了 下去

為了防止木兔再次迷路，青年帶著他一同下山，路上，兩人十分沈默，青年靜靜地帶著木兔下山，終究是沒忍住的開口

「武士大人為何要特意來這座山獻貢呢？」

他這句話很輕，輕的彷彿溜進了風裡，但這句話還是被聽力敏銳的木兔給捕捉到了，木兔抬眼望去，青年的衣服仍是一片雪白未沾污泥

「我曾在這座山上丟失了香囊，是山神大人的保佑才得以尋回，所以特地獻貢表示感謝」

「原來是這樣…」

說著說著，兩人已經到了山腳下，青年也停下了腳步
「我就住在這附近，就不送您出去了，路上請小心」

木兔看著青年溫和的笑容，一句他也想不到的話就這麼從嘴裡溜了出來

「如果我下次還想找你的話，要去哪裡找你？」

聞言，青年愣愣地看著木兔，似乎是被他的這句話驚到，而等木兔意識到自己講了什麼時，青年已經開口了

「…為什麼您會想再找我？」

面對這個問題，木兔也很是苦惱，糾結許久後，拿出了想道謝來當自己想再找他的緣由，畢竟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還想找他

青年微不可查的嘆了一口氣，指著另一旁開滿淡黃色花的樹木道

「若您還想再找我，順著這些開了花的樹，您會到那座水潭，那是我常去的地方，您能在那找到我」

「謝謝」 木兔點頭致謝，看了一眼那開滿花的樹木，又望著青年順著下山的路回到山上，直到看不見青年的背影後，才轉頭下山

 

03
水潭邊有著一個一身黑袍的身影，青年眨了眨眼，確認自己並無看錯後，才認命地走向了池邊

「您還真的來了啊..」

「嗯」

木兔微微點頭，沈默寡言是他作為武士的習慣，青年默默地坐到了他和木兔第一次相見時的那顆石頭上，伸著白皙的腳輕攪著冰涼的池水

儘管一開始很是尷尬，但兩人還是漸漸地聊了起來，青年似乎對山下的生活很是好奇，木兔便跟他說了許多，連帶著他出任務時遇上的一些瑣事也同與青年分享

「原來外面的樣子已經變了許多了呀… 謝謝您告訴我這些，武士大人」

「木兔光太郎」

「嗯？」

「我的名字是木兔光太郎」

「啊，失禮了，我的名字是赤葦京治，住在這附近，一直都沒有機會下山過，很是好奇外面的世界」
赤葦微笑著說，卻似乎透露著一絲悲傷

「那你要不要跟我出去？」
面對突如其來的問題，赤葦訝異地看著木兔，卻在他的眼眸中讀得認真兩字

「…能去哪裡呢？」

「我可以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你可以在那裡過上你想要的生活，還…」
未完的話語被吞入肚中，木兔看著那十分平靜卻讓人感到哀傷的眼眸，再也說不出後續的語句

 

「…您還是可以來這裡找我的」
過了許久，赤葦才輕輕地拋下這句話，便離開了

 

待木兔走遠後，赤葦才又重新坐回那塊石頭上，伸出腳輕攪著清澈的水，不一會，池裡的魚兒便都跑來輕吻著那潔白的腳趾，又過了一會，躲在樹叢裡的小動物跑了出來，天上的鳥雀也都紛紛停留在石頭周圍，更是有幾隻較為大膽的直接鑽入赤葦的懷裡，躺在那潔白的和服打滾著

赤葦不發一語，伸出手輕輕摸著懷裡的鳥雀，牠們嘰嘰喳喳的，像是在言語，過不了多久，連小鹿也來湊了熱鬧，伸著舌頭輕舔著赤葦的手背，喉裡發出似哭泣的嗚咽

「不會的…我不會走的…」
「嗯…我知道…放心…我在這裡」

一聲又一聲，帶著安撫性質的話語被赤葦不斷地重複，像是在安撫那些吵鬧的鳥雀，卻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

只是不斷地重複著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久的赤葦以為木兔不會再度拜訪時，便又在池邊看見了那熟悉的黑衣外袍

「咦..？木兔？這還真是、呃，好久不見了….」
很顯然，赤葦有些驚慌，倒是木兔的臉龐依舊沒有半點波瀾，不過仔細看的話，耳垂倒是比一旁的膚色還要紅上許多

「這是要給你的」

木兔提了提糕點的袋子，赤葦先是愣了一下，才接了過去，好半倘才說出了謝謝二字

「那日的事…我很抱歉」

拆開了包裝紙，發現裡頭是由紅白糯米做的糰子，赤葦這才知道這是木兔為了上次的事道歉而備的歉禮

「您說什麼呢這是，那並不是大事，您可以不用在意的」

赤葦拿起了一串糰子，輕咬了一口，讚嘆道

「這可真是美味呢！」

「你喜歡就好，我下次還可以帶點別的」

「這怎麼好意思…」

「沒關係的，不麻煩，那我下次再…」

「木兔」
赤葦一聲輕輕的叫喚打斷了木兔的話語，木兔此刻是站著的，低頭看去，卻只見到坐在石頭上的那人正背對著他

赤葦許久都沒有出聲，正當木兔懷疑他是否聽錯時，那溫婉的嗓音又傳來了

「…下山小心」

「我會的」

看著木兔漸去的背影，赤葦終究是沒把「下一次請不要再來了」給說出口，他輕嘆了一口氣，將手上的糰子分給了池中的魚兒

至少這樣，不會浪費了這些食物

 

04
春去秋來，山上的樹木開始落葉，當白茫茫的雪覆蓋住山頂時，只能看到枯枝覆白雪，找不著任何綠意紅花，而這也讓多次想上山到池水的木兔犯了難，沒有了黃花的指引，他找不著那清澈的水潭，以及那雪白的身影

但奇的是，木兔再也不會在山上迷路了，他還是照樣會去神社參拜，還是會帶著一盒點心過去獻貢，還是會固定幫一旁的水瓶換朵新鮮的白花

好不容易捱過了冬季，山上的草木又開始施展綠芽時，木兔卻發現，他找不著那指引著泉水的黃花了

他問了問客棧裡的小二，小二的回答卻讓他感到驚訝

「哪有什麼開著黃花的樹木？那麼稀奇的樹種這樣的鄉下怎麼會有呢？客倌怕不是搞混了吧！」

木兔不死心，又接著問糕點店師傅的女兒，她認得木兔，只因為他常常光顧他們家

「開著黃花的樹木？不知道能不能先問一下，您是打算去那座山做什麼呢？」

「有想見的人，約在一處水潭邊」

「咦？約在山裡嗎？」

「嗯」

「可是….」女孩似是很苦惱，不知要如何開口，最後還是嘆了口氣，坦承了一 切「可是那座山上，是沒有泉水的，連河都沒有的」

女孩看著愣住的木兔，搖頭嘆了口氣，這個架勢，怕不是被心上人拒絕了吧，不過這心上人也太會編造故事了，山中有無泉水，當地人都是知道的

真真是可惜了一片真心

 

又是一年過去，自木兔發現他再也尋不著那引他去水潭的黃花木後，他一直都會在每月的十五時來村落一趟，買了一盒點心去神社獻貢，每次的祈禱不只是祈禱，還有告知自己一切安好

漸漸地，村里的人都熟識這位武士大人了，先別說內在與否，光是那俊朗的外表，便已經讓許多姑娘芳心暗動

她們各個都希望自己是那位大人所牽掛的對象，也同時很想知道到底是哪戶的小姐讓武士大人如此留戀，兩年過去仍然堅持到這鄉下村落找尋

木兔異常的舉動自是引起家主的注意，找了一天與他談心，要知道，在他們這個年代，武士的地位崇高，若不是哪位貴族小姐，是不能與他們相配，但 這屆家主不同，他不在意那世俗的眼光，若是兩情相悅，何以在乎那尊卑貴賤?

「光太郎，你這孩子便不用在向我隱瞞了，說吧，你是看上哪個人了？讓你這般異常還真是少見」

「…」

「唉，你這孩子，你知道的，為父並不在意身分地位，你把人家帶來，讓我看看就行」

「帶不了」

短短三字，卻帶著無能為力，家主驚訝的看著木兔光太郎，莫不是還在追求吧？思及此處，想安慰幾句時又傳來木兔的聲音

「我找不到他了，父親」

「我帶不走他，也找不著他，我…」
那強烈的無能為力刺痛著作為自家孩子的父親的心，身為父親，他也真想不到什麼好辦法去安慰自己的兒子，畢竟感情終歸是旁人無法插手的事

「…要是真的那麼喜歡，就去你們第一次見的地方等，一直等，總能換來他的回應的」

語畢，木兔幾乎是以狂奔的方式跑出家門，頭也不回地往村落的方向前去

 

又是十五，木兔依舊帶著一盒點心前往神社，三年下來，他帶的點心從未重複過，來到了神堂前，小心的放上供品，雙手合十，虔誠地低聲祈禱

「神明大人，願您能聽到我的心聲，我想要見一個人，我想把我的香囊交付予他，即使他不能跟著我一同離開，我也願意為他留下來…」

「請別再說了」

一道熟悉的嗓音從後方傳來，木兔轉身一看，看到了那抹雪白身影

「若是您說了，便再也回不去了…」
赤葦的眼神哀傷，示意木兔不可以再繼續說下去，但木兔只是解下了香囊，走到了赤葦面前

「我的母親告訴我，這枚香囊是要送予我未來的伴侶的，而那時候撿到它的是你，京治」

赤葦不發一語，靜靜地看著木兔

「神明大人，您願意聽我的心聲嗎？我想把這枚香囊送給赤葦京治，他是我的心上人，我希望他收下我的香囊」
「您願意實現我的願望嗎？」

木兔說著，捧著香囊遞到赤葦的面前

「山下有許多姑娘喜歡你..」

「可那都不是你」

「山裡不比城鎮熱鬧..」

「我願意陪你」

「也許你老去時我還是這個樣子…」

「對不起，無法陪你白頭到老」

「你留在這裡後，就真的再也離不開了，這樣你也願意嗎？」

「我情，我願」

赤葦終於破涕為笑，輕輕地將手交付給木兔，而木兔也牽起赤葦的手，在巨木的見證下，成了一生的伴侶

就算早知道結局，我仍會選擇和你的命中注定

因為有你在，就已經足夠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