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兔学长是个情绪变化很快的家伙。
常常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出错沮丧,接着就出现所谓“沮丧模式”,好在虽然很容易沮丧,但也很容易恢复。
赤苇作为他同队两年的队友再清楚这一点不过。
木兔学长果然就是个笨蛋啊。赤苇在老地方找到了木兔,他弯腰朝桌子下缩成一团的人伸手,把垫在木兔脑袋下方的试卷抽出来,防止被睡着的人把纸张压皱。
“才考了37分……”赤苇看着试卷上鲜红的数字微微一哽,怪不得又被教导主任叫去谈了那么久的话。不过话说回来,经常考不及格的人居然还会因为成绩而进入沮丧模式,说明木兔学长也还没到彻底没心没肺的地步啊……赤苇莫名感到一丝欣慰。
那么大只人,蜷缩成这样把自己塞进课桌底下也不是寻常能做到的程度吧,要先把腿弯成这样,再把头低成那样。赤苇蹲在地上歪头看他,毫不收敛自己肆意打量木兔的视线,醒着的时候聒噪又好动,只有这样睡着的时刻才能安安静静呆在赤苇的目光中了。
队友们都去跑步做体能训练了,体育馆空旷到发出任何一点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两人在其中只占据小小一个角落。紧挨着墙,由四根桌腿儿和低矮桌板组成,是专属于木兔沮丧时候的安全屋。
巨鸮敛翅合目栖息于此,呼吸绵长。
鸮鸟天生横冲直撞,在逼迫赤苇要一直给他回应。成年的鸮健壮擅搏,稍微松开手就会飞到不知道哪里去,但未成年的鸮可能会受伤可能会淋雨,会变得湿漉漉很委屈。
“所以要一直看着我哦,要给我托球要给我顺毛,还要很多夸赞,作为回报,我会用最厉害的扣球带着球队一直赢下去。”这是木兔对赤苇的驯养。
坚硬的喙轻轻啄吻训鹰人脸颊,纤长耳羽蹭过黑发,停在训鹰人手臂上时会将锐利的爪钩翘起,用柔软爪心感受人类皮肤的温度,这是独属猛禽的温柔。
初夏午后日光强烈,忽起一阵风,吹动树稍,叶影透过窗绰绰落入体育馆,在木质地板上印下斑驳痕迹。排球部的其他成员跑过体育馆,留下一串含糊笑闹的声音。
多睡一会吧。赤苇用手盖住木兔的耳朵,风就从他手背上滑过去了。
赤苇盘腿在木兔身边坐下,用自己的影子挡住落在木兔眼皮上的光。
他伸手摸摸木兔硬硬的头发,为了显得帅气王牌大人每天都要花很长时间把头发吹上去,再抹发胶定型,偶尔还要强迫赤苇对他的发型进行品评,虽然赤苇会故意把头转开依旧面无表情的样子,其实他很喜欢欣赏木兔因为他而产生各种各样生动的表情。
初见的惊艳、长久的憧憬和部活后陪他加练的一千次托球构成赤苇的喜欢。来龙去脉起承转合,每一个转折点都卡在逻辑严密处,因此催生出少年的心动是必然事件。木兔这样的人天生就是要得到全场瞩目,他了解自己的实力也知道如何运用和展示,木兔身边的色彩总是明亮的,枭谷学园排球部的每个人都在不自觉地宠爱他们的王牌。
“木兔学长是会让人觉得‘必须认真回应他才行’的家伙”,赤苇不觉得自己有多特殊,站在离他最近的二传位置,“喜欢”自然也是要比旁的人更多些更深刻些。赤苇常常多思虑,活跃的思维促使习惯性考虑不同可能,并做出其中失误概率最小的选择。难以言说的欲念每时每刻都被理智禁锢,却又如余烬之火总一息尚存,“喜欢”这种感情,最好的处理方式或许就是不处理。
山峰不会在意流云,松林不会挽留落雨,一切都自然而然地发生。赤苇喜欢木兔,是富士山顶的冰雪在春天里融化成河,汩汩着奔腾不息。
赤苇要木兔快乐,赤苇要木兔自由,赤苇要木兔飞到天上去。他的星就应该在最黑的夜里光芒熠熠,他要做拨开云雾的长风,把木兔托到就连他也够不着,到不了的地方。
木兔光太郎是赤苇京治的欲望根源。
欲望之上长出的枝条,赤苇编制进羽毛和树叶,再铺上柔软的苔藓,他想给木兔搭一座安全屋,会比坚硬冰冷的地板和课桌更舒适更隐秘。赤苇在这一点上有绝对自信。他能给出最合适的托球,纵容幼稚与小脾气,认真回应全部期待。赤苇总想给木兔他最好的,全部的120%。
不要选择那条不可预测的路。即使心中感情汹涌,名为“理性” 与“冷静”的骨天长日久生长于赤苇血肉之中,扣在他的四肢锁住他的咽喉。赤苇观察其他队友的相处,模仿着分寸对待木兔,牢牢握着“学长”和“后辈”的界碑。
赤苇教翔阳“对不认同的事要反驳。”他自己则在队友提议“其实可以晾着木兔”的时候拒绝。
“看到有精神的木兔前辈我也很高兴。”怎么舍得晾着他呢,赤苇浅笑,不经意间悄悄吐出一小块带着骨与血的真心。
季风在高空盘旋,夏日晴雨不定,云好像眨眼间就聚拢过来。
不知名的白色花瓣落进体育馆窗口,又身不由己起起落落,在穿过两人之间时被木兔的鼻尖接住。赤苇承认自己是胆小鬼,非要有个看似正当的理由,反复思忖,才克制又珍重地,用拇指轻轻蹭过木兔的脸,替他拂去细小尘埃。
他们拥抱过,手掌交握过,少年打打闹闹间木兔曾枕过他的肩,膝盖蹭在一起或是揽住肩膀,触碰早已是寻常的事,只是每一次赤苇都问心有愧。
好在现在木兔正睡着,安静的空间也让赤苇放松,他用环住膝头下颌抵在手臂上,赤苇有点累,就这样坐在自己散落一地的念头中。
人是永远追不到太阳的。长久地凝视太阳只会被耀眼的强光刺伤,眼睛痛到几乎要流出泪来。
猝然金色的眸睁开,把赤苇来不及收拾的思绪接了个满怀,赤苇的所有慌乱,愕然,眷恋都被木兔看了个清楚。
枭翅翼展宽大,足以遮去刺目日光,从空中俯冲而下,抓钩牢牢困住猎物,鸟喙落在赤苇唇边,柔软炽热。
那是一个好像梦里才有的吻。
梦中天极高,岸极远,海鸟乘风飞起,深蓝海平面蓦地哗然,巨鲸跃出水面,闪亮的水滴碎片扑了赤苇一身,湿漉漉地张开手时,星星就在他掌中。
唇碰了碰又分开,好像过了一个世纪或是只有一秒,木兔松开压住赤苇后脑的手,自然地推着赤苇把人往旁边挪了挪,然后自己从课桌下钻出来,左右晃晃脑袋。
“木兔学长……为什么。”赤苇摸了摸后颈,好像还残留有木兔掌心的触感,他抿住唇角维持表情,其实连指尖都开始发烫。
“嗯?你刚才看起来像是很想要亲亲的样子。”木兔坐在赤苇身边,眨眼歪头看他,一派理所当然的纯良。
“没有很想要。”赤苇辩解,“不如说你突然吻一个男人不觉得奇怪吗。”声音淡淡,赤苇避开视线,刻意保持呼吸频率,熟练调整着情绪。
木兔永远自信,永远笃定,动物的直觉力来自日久天长的累积,每一次视线交错都是无声的交锋。
“因为我喜欢你啊。”木兔直直看着赤苇,突然挑眉明亮地笑了起来,“当然啦,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心脏跳得比赛时还要剧烈,汗水随着热意蒸腾,木兔遵循本能,倾身再次靠过来,手指抵住赤苇的下巴让他仰头,方便接受他自上而下地吻他。
“嘟——”哨声响起,胜负已分。
赤苇放弃抵抗,指尖将木兔校服衬衫揉皱得像山峦,眼底的湿意有富士雪的气息,“是的,我喜欢你,木兔学长。”
他们接了恋爱的第一个吻,仲夏降临,繁茂永不凋落。
END
后续:
赤:所以教导主任找你谈了什么?怎么又钻桌子下面了。
兔:那个老头威胁我,说补考再不及格就要取消部活后你陪我的加练时间。
赤:……
兔:后来我想清楚了,你又不会听他的,我也不会听他的,对吧对吧?
赤:……嗯。
兔:Hey!Hey!Hey!我的魅力果然是无敌的!!
赤:补考不及格的话加练时间就要改成补习时间了。
兔:QxQ
兔:……你给我补习的话,也不错嘛。
再后续:
木兔在训练期间3v3大杀四方。
木叶:这家伙今天兴奋过头了吧。
兔:Hey!Hey!Hey!我有天大的喜讯要告诉大家!
赤:木兔学长,请不要干扰球队正常训练。
兔:诶——你为什么完全都不兴奋!我们刚刚可是ki——
赤:(///▼-▼///)(捂嘴)不好意思请让我和木兔学长单独谈谈,你们继续。
木叶:他刚刚想说的是kiss吗?
猿杙:谈上了吧……
鹫尾:谈上了吧?
木叶:谈上了吧。
再再后续:
兔:Akashi ——
兔:Akashi ——
赤:什么事,木兔学长。
兔:我们是交往了的吧。
赤:嗯,我觉得是这样的。
兔:那你为什么都没有其他表情,只有我觉得心脏跳得“咚咚”的吗?
赤苇抓起木兔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指尖传来欢腾的震颤。
兔:嘿嘿,摸到Akashi的胸了(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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