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木兔光太郎已经敲了十分钟的门。
对于早就是职业选手的他来说完全算不上累,他机械地铆足了劲将门锤得震天响,无视了那些过路人惊诧地注视,精神紧绷地盯着猫眼。
他的状态很差,眼下一片乌青又肿胀无比,头也发着晕,也不知到底是因为失眠还是低血糖。木兔无心去管这些,只是执着地喊着。
“京治,开门。”
“……我知道你在家,为什么不接电话?”
“你在短信上说自己有工作要忙,为什么要骗我?”
“京治!开门——”
他喊着,刚要加重几分力道,门忽而被从内部拉开,以至于他险些跌进室内。木兔赶紧稳住重心让自己站直,尔后就对上了门内那站得笔挺的人的视线。
赤苇京治应该是刚洗过澡,身上还隐约腾着热气。他的发稍沾着水,脸上也透着被热气蒸出的红,干净清爽,和木兔的落魄对比得鲜明。
赤苇虽说仅披了件及膝的浴袍,罩得严实,但木兔看着只觉莫名的口干舌燥。他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抱住对方,但赤苇在觉察他的动作时便抬起了手,于是木兔近乎条件反射地住了步子,下一刻就得到了赤苇吐出的一句“停”。
他没再近一步,压下爱人就在面前却无法触碰的焦躁。赤苇见他没再试图亲近,转身就回了屋内,木兔急忙跟着,将门也带上。
“为什么要来?”
赤苇重新走回洗漱间,慢条斯理地开始吹头。木兔亦步亦趋地跟着,视线几乎都黏在他的背上。
“……好久没看到你了,你最近帮我做饭的时候都不等我,比赛也不看,京治……你在生我的气吗?”
木兔沮丧地说着,愈有些委屈。他试着做出可怜的样子——尽管他现在已经有够憔悴的了。但赤苇仍做着自己的事儿,丝毫不去看他。
没有得到回答,木兔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贪恋这段难得不被赤苇赶走的时光,只在享受的同时祈祷它能维持得久些。赤苇终是理好了头发,转身就走向了卧室。
“你去洗个澡,衣服在老地方。”
全然无视了之前的疑问,木兔站在原地,看着对方将卧室门关上,才舍得挪动步子,转身去了别处。
(2)
他们是在高三的盛夏相爱的。
开端并不重要,那是段无所顾忌的、如同那时的气温一般炽烈的时光。从队友到恋人,从好友到挚爱,一切都是那样的名正言顺,一切又都是那样的理所应当。
就算尚且青涩,彼此间也黏得紧,紧得其余队友深受其害苦不堪言,以至于木叶有次特意逮住他俩进行了一番批斗教育。
“木兔啊,你每天精力过剩地练排球就算了,是怎么做到练完球还剩那么多精神不胜其烦地去缠着赤苇的?我去上个厕所你们就在亲、我上厕所回来了你们还在亲!我球都垫了一轮了你们还亲!你当自己是牛啊把赤苇当地耕??”
“还有赤苇你也是!木兔不懂事你能不懂事吗?亲的时候能不能注意一下地点!地点!至少关爱一下我们的眼睛!可以吗!”
被骂的两个完全不敢吱声,老实听着训斥,但听没听的进去……就说那天刚解散,两人进更衣室后,木兔立马缠了上去讨要亲吻。
“但是木叶学长说了……”
赤苇尚有些犹豫,但天才木兔同学想出了个天才的点子,他将队服外套往两人头上一罩,说着“这样他们就看不到啦”就啃了上去。
一轮拥吻后,两人还没来得及喘匀气,就听到了门被拉开的声响。于是他们在扯下罩着的校服后,就对上了叉腰站在门口的木叶微笑的脸。
见他们看到自己,木叶开始挽起了袖子:“说吧,还有什么遗言?我保证把你俩埋一起。”
(3)
木兔吹干头后才敢小心翼翼进了卧室的门。
赤苇正躺在床头看书,读得专注,没有理会他的靠近。木兔试探地将人抱在怀里,见对方没拒绝,就放了胆子将人抱得更用力了些,整个地圈了起来。
赤苇的身上还存着沐浴液的香气,抱在怀里也软和。木兔仅仅是这样挨了一会儿,竟是已觉着乏了。但他撑着没有睡过去,而是絮絮叨叨跟赤苇讲起近况。
赤苇只是安静地听着,或者说木兔也不确定他有没有在听。
木兔说着有些累了,最后还是问,京治,最近你过得怎么样?
他想听赤苇跟他讲讲自己,但得到的仅仅是一句“也就那样”。
于是木兔有些控制不住那些烦躁的情绪,伸手捧住人脸将他掰着朝向自己。“看着我,”他的声音沙哑,抖得厉害,明明赤苇移来的视线是那样冰冷,却把他的心灼烫得发疼,“再多看看我,京治——求你了。”
但赤苇仅仅是那样平静地看着他,那眼神刺痛了木兔,没一会儿便缓缓垂下手,他又重新将人抱住,头也埋在对方颈窝,不敢再去注视对方。
“……今天也,不可以吗?”
他没了什么斗志地问,因而没料到赤苇会在这时伸出手。对方抚上了他的脸颊,表情依然平静,出口的却是关切的话:
“你的黑眼圈很重,最近睡不好?”
木兔下意识抬头,却仍看不懂那双翡翠一般的眸子里掩藏的情绪。
“你需要休息,睡吧。”
木兔动了动唇,想要反驳,赤苇却忽然拉高了声音,紧跟了一句:
“没有可是,睡吧。”
于是木兔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抱着赤苇小声念了声晚安。兴许是对方就在身边的缘故,即便今天的相处算不上顺利,他也终于是没有再失眠,睡得极沉。
赤苇又看了阵书,将书放回床头时唤了声光太郎。见人确实睡熟了没有应声,才终是垂下头,看向木兔的睡颜。
他伸出手,轻柔地抚着木兔眼下的乌青,眸里的情绪仍然沉静,像是望不到底的深潭。
直到一滴泪落在了他的手背。
一滴、两滴,眼泪不受控地开始淌,赤苇不得不抬起头用手遮住脸,才避免了让这些温凉的液体落到木兔脸上。他小声啜泣着,始终没有放声哭出来。那哭腔极轻,像极了这闷夏夜里的风。
(4)
“赤苇!”
被旁人的喊声拉回理智的时候,赤苇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件无可挽回的事。
面前的少女脸上的惊慌还没散去,他盯着地上被失手打翻的蛋糕,不敢回头去看木兔的表情。
木兔光太郎从入学起就是枭谷的焦点,受欢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即便和赤苇确认了关系,也常有不知情的恋慕者会找他诉诸爱意。
赤苇本该习惯了的,或者说早在和木兔确认关系前就已习惯了的。但他从来没想到过这种情绪会在与木兔交往后变得极端不稳定,就算对方只会在被其他人叫走后,笨拙地解释一番就回到他身边,赤苇仍是觉得太多了。
太多了,那些想要占用他和木兔相处时光的人太多了。多得他连妒忌都算不上,只剩下纯粹的怒火。于是这些淤积的情绪终于在今天迎来了爆发,所以赤苇横挡在了他们当中,甚至不小心撞掉了女孩儿手中的蛋糕。
他比跟前的女孩儿都要恐惧,就那么怔了几秒后反身就跑,一心只想着逃离。木兔在后面追着喊,他仍不敢有片刻的回头。
赤苇最后还是被木兔堵在了更衣间。
木兔牵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认错,说自己确实没想到对方会趁塞蛋糕的时候忽然靠近拥抱,保证自己下次会小心,让赤苇不要生气。
赤苇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木兔还在道歉,赤苇却觉得心中有什么在越沉越深。别道歉,他想,错的是我。
错的明明是我。
但他到底也没能说出哪怕一个字,甚至在那之后停止了和木兔的沟通。平日里常常躲着他走,即便排球训练会同他一起,但也仅仅是沉默地提供着托球。
他们之间的氛围微妙,连其余人都不知道该如何介入,他们不认为赤苇会因为一件不是木兔的错的事情生气,但又想不通赤苇怄火在哪里。木兔坚持地想着法子安慰,每天绞尽脑汁送小礼物或者表演,就为了讨他欢心。
赤苇在一回休息途中时,远远听见木叶他们聊起这件事,他们觉得虽然好像赤苇是闹着脾气,但那俩人黏在一起的时间分明变得多了。赤苇转身进了卫生间,在水池前驻足。他低头让视线自然垂落,接着用力交握手臂,指甲都嵌入了肉里。
卫生间安静得出离。
赤苇就这样安静地站了片刻,等他慢慢的、后知后觉的从那短暂的失神里抽身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浑身都在发抖。内心像是有什么声音在喊着停下,赤苇仍僵硬的、下意识的将头望向镜子,脸上的表情让自己无比陌生。
那张脸上带着笑意,即便眼睛里噙着悲伤。赤苇分明想要哭,顺着嗓子滚出来的却是声笑。手臂上是阵阵刺痛,他侧眼看去,十指都浸了血。
爱情啊,就像是慢性毒药。让人上瘾,让谁都无法回头。
(5)
木兔醒来的时候,边上已经冷了。
他极不安地弹坐起来,在屋内找不见人,桌上留有做好的饭,旁边的字条写着吃的时候记得热。
木兔没有照做,只是胡乱地洗漱了一番,连发胶也抹得潦草,最后干脆戴了顶帽子压实。他把早餐胡乱扫荡干净,就急匆匆出了门。
他一路到了赤苇的公司,被带去了休息室。当接待向赤苇传达会面请求时,赤苇只是反问:
“他有预约吗?”
接待想着两人过去那些相熟的互动,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知趣地回答,没有。
“没有就让他等着。”
木兔连中午也没等到赤苇,即便对方给他送来了饭食,因为赤苇要出去办事的缘故,两人连午餐都没能一起享用。赤苇下班去接他时,他缩在休息室沙发上,像极了只被遗弃的小兽,但当赤苇朝他招了下手,他就瞬间满血复活了般,蹦跶了几下就凑到了赤苇身边。
“晚上吃什么?我订了附近好几家餐厅,还有远一点的,京治你看哪个更有胃口?”木兔在手机上划划点点,一边殷切地往赤苇眼前递。
“晚上我做饭。”
赤苇回答得简洁,让木兔有些******,迎来的是赤苇的一睨:
“不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京治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木兔近乎狂喜地应下,匆忙地将预约都取消了,有些忐忑地跟紧赤苇的脚步,犹豫再三还是说:
“京治好久都没给我做饭了,好怀念啊——”
赤苇没有看他:“哪里的话,木兔前辈,我上周才去给你的冰箱补充了次食材。”
木兔嘴一扁:“你都不像往常那样陪着我一起做了!而且我们也很久没有做饭后一起吃了。”
“想吃什么?还是烤牛舌?”
“啊、京治——你又转移话题!”
(6)
那哨声刺耳得很。
场馆内顿时被欢呼笼罩,只是这些欢呼不属于枭谷。这是赤苇京治最后一年的比赛,是败北,也败北得干脆,但他依然一丝不苟地安慰着所有人,体面地领队行礼,沉默地、永远地脱下了那身球衣,坐上那辆回程的大巴。
结束了。
过去的学长都有各有课业和工作,没来观赛。也所幸他们都没来,赤苇不至于忧心要怎样让输显得不那么狼狈。其他人都在收拾好东西后离开了场馆,他留在了最后。
赤苇去了趟学校的排球馆,夜已经全黑了,即便把灯都打开,这里也空旷得很。
他孤零零站在球馆的门口,耳边像是响起了球被叩击在地面然后弹飞的碰撞声,有人远远地喊了声赤苇,他抬起头,眼前空无一人。
都结束了。
关灯,锁上门去车棚取车,他刚到那附近,就瞧见了一个挺拔又精壮的身影。
“京治!”对方笑得很开心,“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
赤苇停下脚步。
“……你今天来看比赛了?”
木兔一怔,有些促狭地撇开视线:
“啊、这么快就发现了吗?我以为我表现的没问题……”
“没有,我诈你的。”
“诶?”
“……”
“京治好狡猾!”
赤苇没吭声,蹲下给自行车开锁。木兔不太好意思地在旁边扭捏了一阵,才慢吞吞开始了解释:
“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就是想给你个惊喜,你别生气……”
赤苇没作声,将锁解开后就骑上了车。木兔赶忙也上了旁边一辆,赤苇撇头看过去,后者满脸写着快夸我地炫耀起来:“我知道京治都是骑自行车回家!所以我也是骑车来的!”
赤苇收回视线,蹬着车上了路。
“哎?等等我呀!”
“京治——你别生气好不好、我是怕在观众席上喊会影响你发挥嘛,而且最重要的是惊喜——”
“京治晚上请我吃饭好不好,我给你聊聊规划——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打职业就去狼队!京治记得来大阪看我比赛!说好了啊!”
“我记得你说过以后不想打排球了,但京治肯定要读大学的吧,大学毕业后有没有想好要做什么?”
“京治——别不理我——”
一个不停地念叨,一个沉默地只是听,他们一路这样不紧不慢地骑着车,一齐到了家。最后赤苇转过身,把木兔往外推,不让他跟进去。
“谢谢学长送我回家,天色晚了,请早点回去休息。”
不给木兔反应的机会,门就这样被合上了。
木兔花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自己被爱人拒之门外这回事,因为还有些反应不及,只能有些愣神地扶着门,不太够用的脑子疯狂思考剧情怎么有点不对?
毕竟按照赤苇给他推荐的爱情小说上教的,一般这种时候不是该说“天色晚了,要不在我家休息”吗?
不擅长思考的木兔光太郎撑着门怀疑了好一会儿人生。
快到深夜,赤苇从二楼拉开卧室的门,就瞧见了某个还执拗地坐在门口缩成一团的人。
真好懂啊。
门被再次拉开的时候,木兔条件反射地蹦了起来,赤苇看着他,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平淡:
“怎么还坐着不走?”
我其实是知道的。
“因为、因为京治今天都没怎么和我说过话嘛——”
“马上要末班车了,再晚就赶不上了。”
就算这么说,你也不会走的吧。
“都说了我骑了车——京治,再陪我说说话吧?”
真好懂啊。
“……已经很晚了,要不你还是在我家睡一晚?光太郎。”
“!你说的!不许反悔!”
“嗯。”
“太好了,京治果然没有骗我——书上的技巧还是有用的!”
……
真好懂啊。
(7)
“京治好忙啊,今天累了一天了,做饭要我帮忙吗?”木兔认真瞧着赤苇洗菜的动作,絮叨个没完。
“不用。”
“京治最近有没有觉得累,想要休假在家什么的?”
“还凑合。”
“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出门旅游了吧?最近有空吗?”
“也许。”
“京治。”
木兔伸手,从赤苇身后环抱住对方,木兔揽得很紧,呼气就落在他的耳旁。
“你心情不太好,是最近有什么不顺利吗?”
水龙头已经被关停了,这狭窄又闷热的空间是那样安静,他们间的沉默黏稠得就像是空气中散不开的水蒸气。
赤苇只回答了声没什么,因而木兔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
“那就别像现在这样无视我啊?”
木兔将头埋下,额顶着对方的肩侧。他那没来得及梳理的发扫过赤苇的脖间,挠得有些痒。
“陪我说说话吧,你明明知道我只要这个的。”
赤苇低头瞧着那双扣着自己腰间的手。
其实他完全可以说“不行”,木兔总会听他的话的,向来如此。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覆上那双缠在自己腰间的手,指尖轻轻摩挲过对方那叩得很紧的指节,轻飘飘的力道,就好比那扫过他脖间的发。
于是下一刻他不出预料地听到木兔说,京治,我不想忍了。那双手下滑了几寸,解开了他皮带上的搭扣。
东京的盛夏总是这样闷热,所以没一会儿他身上已起了层汗。
赤苇的性器此刻正被木兔握在手里,那只手宽厚、有力,但往往在这个时候总是那样温柔。前端被包裹摩挲得发烫,他微张着嘴喘气,将因为抚慰涌上的******压成极低的轻哼。
木兔似乎执着于先让他享受,于是******到现在连开拓都未完成。赤苇能感觉到木兔那已经变得滚烫的东西正隔着裤子抵在屁缝附近,有些硌。木兔仍然忍着,抱紧了他,还在委屈。
“京治……理理我、好吗?”
赤苇前头被伺候得舒服,连带着后方已经有些不自控地开始了收缩,他撑着水池台面让腰顺势顶起,令他们本就贴合的身体压得更近,回答得挑衅:
“那你快些?”
下一刻木兔便抬手钳住他下颌,迫使他半仰起头和自己亲吻。而另一只手这时也不再帮着赤苇纾解前头而是探向后方,捏着他的屁瓣就开始了侵入。
他们是有一阵子没做过了,以至于拓宽的步骤要难上一些。但也正因如此他的肠道将木兔的手指吸得紧,即便仅仅是指节的耸动也引得内壁不规律地开始了收缩。木兔的骨架本就偏大,指节上还覆着不少老茧,耸动时刮蹭过甬道里的软肉、发痛的同时带着些痒,紧随其后的是触电般酥麻的******。赤苇听到木兔嘀咕了声好紧,耳根红透的同时没能忍住因为大半手掌进入时的快意哼出了声。
一声染着情欲的轻哼,就好像卸下了芥蒂的邀请。他本还因为那丝******腿软,木兔已然抽回了手,将那炽热的东西送进了被撑开的******内。
突然的闯入令得赤苇下意识地夹得很紧,但那东西本就发胀又膨大,死咬着内穴的肉吸附得严实。润滑做得粗糙扩展也不够充分,就算木兔并没有很蛮横的顶弄,内壁仍被撕扯得发疼。赤苇按耐不下的******被抖成了细碎的颤音,最后连这些哼哼也被木兔低下头来的亲吻给吞没了。
木兔整个胯都抵紧了赤苇的后臀,以至于每次的耸动都令得赤苇的后腰和大腿都一齐被撞得生疼。肌肉的收缩带动着腹部无意识地收紧,因而那挺入的性器便被裹得更紧。******被侵占地已有了水声,内壁却依然将那顶入体内的东西吮咬着,在每一次磨蹭间都涌上一层又一层的热意。
木兔的顶弄很深,赤苇的穴肉被摩擦得发麻。每一次他以为已到了极限,下一次的冲撞总将肠肉扯得撕开。痛与******交融在一块儿,就像他们紧贴的臀腿与腰腹。赤苇被顶得连撑住身体的力气都要没了,又被木兔抚上了胸口。他的衬衫纽扣都被解开,半挂着搭在身上。木兔的指尖揉搓起了他的乳首,于是舒服的感觉和羞耻一同化作了间断的******。******仍然被持续得侵入着,令他下意识将脚也踮起,腿部肌肉拉伸的痛感和因为抬臀被捅得更深的******一齐如浪潮般席卷而上,脚尖也变得发麻,几乎就要站不住。
抵达******的时候,木兔将赤苇抱得极紧,赤苇后腿与臀的肌肉被折腾的酸痛,近乎是半趴着被人搂住。液体塞满那尚被挤占着的穴道间的缝隙,最后顺着******往外淌。困顿间,他听到木兔仍有些难过的声音,那是带着些哭腔的祈求。
“京治,我也不要回到什么从前,但你能不能再多爱我一点?”
“我不贪心,就要一点。”
(8)
台前放满了百合。
“让我们为两位逝者祈祷。”
入殓师的声音低沉又温和,催人困倦。只是空气里仿佛都沾着泪水的腥甜,聚集在此跪坐着的人都在低声哭泣,只有他是例外。
赤苇沉默地看着父母的遗像,耳畔仿若僧人默念着的******还在回响。他安静地跪坐着,就像同那些悲伤都分隔开。葬礼的主持准备离去时向他致意,他忽而开口问:
“他们爱我吗?”
主持一愣,朝他歉意地倾了身子:
“我想是的。”
“那他们为什么会离开?”
对方哑然,不知该如何出于礼仪作答。赤苇京治没去看正在散去的人潮,只盯着那肃洁的棺木。
“我都不常见过他们几次。”
“听说令尊令堂都忙于工作。”
“所以他们甚至都不常来看我,哪怕这叫爱。”
主持一顿,只是轻叹。
“是的,孩子,哪怕这叫爱。”
赤苇回神的时候,堂里已一个人也不剩下了。他们应该都去了外边儿的院落,赤苇跪坐在空无一人的厅堂内,颤着声忽然说:
“在这儿待着,等着给我下葬。”*
“京治?”
身后传来一声喊,他转过头,对上了木兔担忧的视线。对方来得迟了些,毕竟还有着训练。但自从他们都步入工作,相见的时候也确实少了。
“京治、没事了。”木兔说着,将他抱紧,“没事了,我还在呢。”
赤苇靠在他的怀中,眼眶酸涩无比,却挤不出泪。他闭上眼沉默了许久,那些翻涌的情绪最后化成一声询问:
“……你也会像他们这样吗?”
木兔被问得莫名,眨眨眼:“怎么会?我出行的时候会注意的、也会做好健康管理。说过的吧?我要活到130岁。”
赤苇听着这孩子气的答复,终于是扯出一丝笑来,但那笑容很快就转得悲伤,他无声地掉起了眼泪,抱紧木兔浑身发着颤:“一样的,都一样的。”
木兔听不懂,担忧却又摸不准该做些什么,只能笨拙地用自己的衣袖去帮赤苇揩去泪水:
“京治?你太累啦,我扶你去休息。”
赤苇忽而收了声,神色冷静地仿佛刚才崩溃的不是自己。他擤干净了鼻涕,泪水也都拭去,就剩眼眶还有些红。他没有理会木兔的话,只是忽然将人推开,起身就往外走。
他知道,都一样的。
他们都有各自的生活,相处的时间得像是从老式的糖果罐里去挤,他们迟早会像平行线一样朝前走去。
哪怕那仍是爱情。
(9)
赤苇离开办公楼的时候,没有在老位置看到木兔,取而代之的,那儿站着个已经有一阵子没联系了的熟人。
木叶秋纪朝远处的便利店一指:“我让他帮忙买烟去了,借一步说话?”
赤苇没有回答,但还是跟着他去到了附近的小巷,木叶背对他朝着墙壁站了好一会儿,开口:
“你为什么又见他了?不是下定决心了吗?”
赤苇低头,面无表情地盯着脚尖。
“拦不住。”
“只要你想,你明明清楚的。”
“他敲了十分钟的门。”
“他就算是敲一天的门!你也不该给他开!赤苇京治!”木叶忽然转身用力揪住人领口,将他狠狠地抵到墙上,也顾不得对方的头可能会因此被撞,“你欠他的!赤苇!这是你欠他的!”
“那我也只忍得了十分钟!”赤苇被勒得生疼,没有还击,但眼神也发着狠,“而且他的手也不该用来这样敲我的门!他是个球星!他应该用它去毫无顾忌地去扣杀!”
“那就放过他啊!!也放过你自己!”木叶抓着他领子的手也在打着颤,“这几年的教训不够吗?你到底怎么了啊?!赤苇!”
“我也想知道!”赤苇说着,忽然就淌出了泪。“你以为我不想知道吗?”
(10)
“我说,我们分手吧。”
提出来的时候是个晴天。
准确的来说那是个盛夏的正午,他们站在新干线的站台上。车就要到站了,因而周遭有些嘈杂,木兔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问了声“什么?”
“我们分手吧,”赤苇重复了一遍,盯着站台的前方,“就现在。”
“为什么?”
木兔被这突如其来的断交弄得不知所措,赤苇最近精神确实算不上好,但他一直有在努力地逗人开心。最近也颇见成效,赤苇的笑容变得多了起来。他想不通为什么明明看起来对方在渐好,第一次主动挑起话题竟是会说这事。
“没有为什么。”
“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吗?”
“没有,木兔前辈做得很好了。”
“那、为什么?”
“……不一定非要说理由吧?就不能只是不想再继续了吗?”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想再继续了?”
木兔不依不饶地追问,赤苇被缠得没法,吸了口气,只是很小声地说:“我……不想再爱你了,就这么简单。”
木兔拽紧了他的手:“什么意思?果然还是我惹京治生气了吗?”
“……没有。”
“那是因为什么?”
“不是都说了吗?”
“那京治至少看着我眼睛说啊!”木兔也有些急了,眼睛发红,“看着我,说你不爱我了好让我死心!”
于是赤苇立即红着眼去瞪他,那眼神染着怒意,将木兔看得一怵。木兔一时间还真怕了起来,怕赤苇真要说那句话。但赤苇仅是那样盯着他,半张着嘴,到最后也没能说出一个字。
车到站了,赤苇沉默地拖着行李上车,木兔想跟,却被对方一句话住了脚步。
“不许跟来,别让我恨你。”
于是木兔当真不敢迈出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赤苇的背影消失在车厢,车门也合上。
赤苇蜷在座位上,默默吸着气。
他和木兔的距离要这样慢慢拉开了,会拉开得很长,大概515公里那么长,也可能比那还要长。
他没忍住看了眼信息,木兔的消息弹得很快。他的视线落到最新的一条上。对方说,决定了。
[既然京治实在想和我分开,那我就再追你好了,我们重新开始,我是不会放弃的]
木兔还在发着新的消息,但赤苇只是久久看着这一条。
傻子吗?他想,头靠在车窗上,冰凉的触感带着震颤传来,就像是能吹到那外头凛冽的风。
是啊,一个很好懂的傻子。
(11)
他们回去时,氛围已添上了些说不清的尴尬,木兔顾及着赤苇不太好的脸色,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只是这样微妙的氛围持续到了半夜,木兔实在耐不下性子,仍是开口喊了声京治。
赤苇自然没有搭理,木兔也习惯了,自顾地说了下去。
他说京治你不要太意木叶的话,他也很担心你。他说京治你会好起来的,不用把什么都压在自己身上。他说京治只要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大家都在等着你。
木兔自顾自说着,声音忽然小了下去,到最后像是掺着私心,他说,就算京治想要的更多我也都可以给你,无论是什么都可以,所以你能不能再多爱我一点、一点就好。
赤苇终于是抬头去看他,只是那眼神冰凉,看得木兔一怔。接着赤苇便抬起手,指着门外,连嗓音也冷了下去:
“……出去。”
木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惹了赤苇生气,只是下意识想要道歉。但赤苇已然拔高了声线,第一次对木兔发起火:
“出去!别让我说第二次!”
他想说的其实不是这个,赤苇清楚的,所以心抽着疼。但是他仍强迫着自己说了那样的话,蹙紧着眉,想要让自己因为难过而红得发烫的眼显得更像是在生气。木兔仍不知所措地打算解释,赤苇不敢多看,强撑着起身拎住人往门口扯,一米九的大块头,本该很沉,但木兔没有丝毫反抗,所以他很轻易就将对方拖出了门外。
赤苇本该再撂下句狠话,但瞧着对方在夜里显得单薄的衣物,话出口就拐了道弯:
“……夜里凉,早些回去休息。”
门就那样关上了。
木兔在回过神后才后知后觉开始捶门讨着饶,赤苇因为头疼耳鸣得厉害,就连那撞门的闷响都听不真切,更别提木兔说的话。但他仍靠着门缓缓地坐下,尽管就算丝毫不想听,也强迫自己坐在原地没有逃。
他就算是敲一天的门,你也不该给他开。
赤苇念着这句话,他想。
这是他自己造的孽,这是他自己该还的债。
(12)
木兔和赤苇分手后一直都算不上愉快,枭谷的其他人看着觉得忧心,却又不太能插手。
最后他们还是背着木兔派出了酒量最好也是除木兔外和赤苇最熟的木叶,让他想办法把赤苇灌醉问些真心话。酒后吐真言,就算不是,也总得撬出些什么。
木叶其实当真不想管这些破事儿,但他还是去了,早早候在赤苇下班的路上,等人到了就冲着他喊喂,要不要一起去喝酒?
就近就有家赤苇常去的居酒屋,木叶一进去就点了几杯生啤酒,然后就喝着酒跟他抱怨起客户的各种鸡毛。木叶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至少赤苇没有起疑。最后赤苇被他暗戳戳地灌了好几大杯,脸也染了酡红。
木叶其实也有些醉了,但精神还算好。他先是拿手在赤苇眼前晃了晃,见人懵懵懂懂地眨着眼,就收回视线,像是不经意间地问:
“说起来,你到底打算和木兔……怎么办,你还爱着他的吧?”
许久都没有得到答复,只听得到柜台内烧烤迸溅着油星。木叶心里边儿犯嘀咕,想着自己总不能翻车了吧。悄悄撇过头去,他却发现赤苇好像已经哭了一会儿了。
赤苇哭起来一直都是这样安安静静的,眼泪扑棱棱地掉,却连呜咽都不怎么有。木叶看着赤苇,对方就那么默默地盯着桌面哭,没有说一个字,泪水却没有止过。
搞什么啊,他想着,你们明明都那样的在折磨彼此了。
明明都……那样地折磨着彼此了。
赤苇还安安静静地哭,零星传来几声周遭的食客餐具碰撞的轻响,他们就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坐了一阵,木叶听到赤苇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你这声对不起是说给谁听的呢,木叶盯着很前没喝完的啤酒,你们谁都不需要对谁道歉的。
毕竟这就是爱啊,那种慢性毒药。将人变得患得患失,将人变得不再像自己。
“你啊,”木叶说着,拿起杯子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眼睛也跟着红了,“你们啊。”
木叶最后给木兔去了个电话,让他来接人。
木兔到的时候赤苇已经摇摇晃晃地困得没什么力气,半趴在柜台上像是随时要睡过去。木兔小声地跟木叶道了谢,将赤苇扶在身上,就要带着人走。
木叶喝着啤酒,开了口问: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吧?木兔。”
木兔看向他,回了声是。
木兔其实算不上擅长照顾人,尽管和赤苇在一起后一直在学,但处理起这些事来确实有些笨拙。等他好不容易用被子把赤苇裹严实,已经到了半夜。他站起身打算走,就被身后的人搂住了腰。
“抱我。”
他听清了赤苇那小声的、有些含混的、甚至掺了些请求和撒娇的邀请,因而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那先前一直拒绝着他再一次追求的……爱人。
赤苇的脸因为酒精的影响仍红得厉害,他的头因为动作就埋在木兔的腰侧,露出的眸子因为困倦泛着水光。
像是以为木兔没有听清,他又说了声:
“抱我。”
木兔吞咽着口水,按下心中的悸动,只是转过身反身将人抱起:
“……京治还没有答应重新和我成为恋人。”
赤苇醉着,平时就算喝醉了也安安静静,今夜在木兔跟前,话却是格外的多。
“……只是想和光太郎做而已,不行吗?不是恋人……不行吗?”
赤苇那红彤彤的脸和因为醉酒含混的声线犯规得要命,木兔已经看得有了反应,但他还是忍着,拒绝得认真:“不可以,就算是京治也不行。”
赤苇就抽回了手,安静地重新端坐好,木兔以为他放弃了,松了口气的同时莫名觉得失落。只是紧接着赤苇忽然又探过身子,伸手就要去摸他那已经鼓胀的******。
木兔毕竟清醒着,反应很快地躲开了,涨红着脸,按住了赤苇不安分的双手:“不可以,京治——除非你答应重新和我交往。”
赤苇垂着头,没有看他,小声地问为什么。
木兔回,因为京治明明还爱我的吧?
赤苇没再吭声,安静地缩回原位抱紧自己,像是这样才更有安全感一些,于是木兔也凑近了点,捧住人的脸:
“京治,我们再试试,好不好?”
赤苇看着他,最终还是小小声说了句好。
即便备着润滑液,木兔也仍将扩张做得仔细。他尽量慢地去用指节撑开赤苇的******,一边小心翼翼地问赤苇疼不疼。
赤苇还醉着,迷糊间没有立即回答。木兔帮人撩起额前被汗渗得濡湿的发,就听到他说。
光太郎,你不行。
赤苇在和他闹别扭后就很少再叫他的名字,即便如此那旖旎的氛围仍被后面一句话给毁了个一干二净。年轻气盛的木兔光太郎可不能放任恋人无端这样挑衅他后能全身而退,于是什么旧情复燃的小心翼翼啊、试探啊,全都被抛在了脑后。
但他仍不想伤到赤苇,所以扩张还是很充分地去完成,于是报复在侵入对方******时才开始,木兔知道不少赤苇敏感的地点,刚进去后就找准了位置开始反复的碾磨起来。因为醉酒的缘故,赤苇没有将嘴咬得像平时那样死,混着哭腔和******的******不间断地吐露了出来。
“啊……光太郎、那里、不行……唔……太……哈啊……太激烈了……别……”
在润滑的助推下,木兔的性器在穴道里蛮横地搅动着,仿佛要将所有的缝隙都填满。为了方便进入,他将赤苇的腿高抬起然后分开,前腹也顶住那大腿根。那腿结实又有弹性,木兔在不断侵入赤苇******的同时,也捏着其上的软肉,向外拉扯,让那靠近******的位置被牵动着拉开,捅得愈发深了。
他今晚的动作确实有些凶,那润滑液都被过快的速度压得起了泡,抖出啪啪的水声。生理******和疼痛令得赤苇不间断地在哭,没有刻意去控制因而沾满了情欲。木兔爱死赤苇那因为******有时会喘不过气的抽噎了,因而他垂着头,去亲吻从对方眼角淌下的泪。
呼吸就洒落在面庞。
醉酒的赤苇相当不安分,******被折腾得不舒服了就扑腾着上身想走,但又因为腰腹发力将木兔的******吸得更紧。木兔不得不将赤苇扳正了好几次,最后干脆将手臂绕过对方的腰后,将人锁在怀里亲吻。他吻着赤苇的喉结,一路向下,末了用舌舔舐起对方因为******早就发红而有些胀的******。赤苇被舔弄得舒服,甚至哭腔都小了下去,那含着情欲的******断断续续的涌出,夹杂着零星因为******而忍不住的惊叫。
那情爱热烈,赤苇下意识的也耸着下身,配合着木兔的冲撞。但他未能坚持多久,因为今晚的木兔着实有那么些凶。毕竟一个肉食系者戒了许久的斋,有吃上的机会时定是要连本带利讨回来。他缠着人做了好几次,以至于结束时,赤苇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
木兔小心翼翼地将人抱在怀里,紧贴着他的胸口,小声说,太好了。
太好了,你还爱着我。
(13)
赤苇醒的时候还有些咳嗽。
他昨晚好像就这样躺在门边睡着了,以至于全身都有些僵。他努力挪了下有些麻的腿,调整过后等着血液流通。他又咳嗽了几声,瞧着天花板发呆。
敲门声没有再继续了,应该是走了吧。
等能够站起身,他就透过猫眼往外看,又打开门确认了一次。清晨的风尚有些冷,将他额前乱糟糟的发也吹得腾起。
木兔确实是走了,终于。
赤苇咳嗽着合上了门,他感觉自己可能是着凉了,回去拿家里常备的感冒药。 他倒了杯水,去抠药板里的胶囊,铝箔喀拉喀拉得响,吞下药,赤苇仍走着神。
清晨总是很安静,钟表声滴滴答答。
后面的两天木兔都没出现,连消息也不再有。赤苇还是像平时一样按部就班的工作,周末空闲下来就在家中待着,他还吃着药,哪怕只是个小感冒。
水腾着热气,赤苇看了会儿,将杯子放回台面。
时钟声继续滴滴答答地响。
赤苇走向卧室,那边还放着些未完成的工作,但他也只走了那么几步,莫名地弯下身,蹲在了楼梯上。他发着呆,盯着地板上的纹路,什么都没想。半晌又慢吞吞站起身,打算继续上楼。只是第一脚就踩了空,赤苇倒是条件反射地把身子压在扶手上,稳住了没有栽倒。他木然盯着前方,意识到的时候,视线已经全然被眼泪模糊了。
太好了,他浑然不管,撑着扶手缓缓地继续走。
太好了,你不用再爱我。
到卧室门口时,赤苇的背已弯了下去,他哭得厉害,镜片沾满了泪。于是赤苇伸手将它摘下,发抖的手却拿不稳,眼镜摔向了地板,他也跟着重重地跪下去。赤苇蜷缩起来,半跪着抱紧自己的身体,整个人贴伏在地面,毫无顾忌地哭起来。
他的悲伤是延续的、千斤重的,压得他头晕目眩,好几次喘不过气,却始终没有放开嗓子喊。赤苇从不擅长将情绪表达得极端,就如同那些被他藏起来的爱。
他疼,但那疼却不真切,好像离他很远,又好像隔得很近。赤苇攥紧了胸口,却什么都抓不住,明明有什么碎裂了,身体却感受不到,于是他扶住墙,撑起身子,重重将额头狠撞了上去。闷响。他撑着墙壁,十指也往墙里抠,直到指腹出了血,疼痛才让迟钝的大脑稍微收回了意识。
赤苇想起要是伤了手会影响工作,就没再继续。他就是这样即便在极端的情绪中也理智得可怕的人,但这份理智帮不了他去无视那无法触及的痛苦。于是赤苇只能又用头狠撞了几回墙,让那钝痛去代替更激烈的******,去忍受源自精神的切割。
冷静,他告诉自己,要冷静。站起身时却仍发着抖。他走得不是很稳,没两步就趔趄地朝前摔了两步,撑着桌面才堪堪站稳,却将上面放着的水杯、文具之类带着推倒,东西噼里啪啦摔了一地。赤苇却没去管,跌跌撞撞地在房间里到处翻找。剪刀、不行,水果刀、不行,他拿着美工刀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将它也扔在了地上。
不行。
但是那些阵痛依旧无从宣泄,赤苇漫无目的地找着,找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能找到什么。浑身疲惫不堪而脱力地跪倒,他用手撑住地面、又伏低,重新蜷缩起来。比起哭,赤苇更多的是由于无从抑止的疼痛而在抽噎着******。他啜泣得断断续续,实在受不住就会又用头不轻不重地去磕几回地面。赤苇的意识在愈发得模糊,即便如此,也仍旧无法将自己从悲伤中抽离。
赤苇浑浑噩噩地想。
既然连对他说我不爱你了的勇气都没有,那又有什么资格去爱他。
……有什么资格。
(14)
那天酒醉的荒唐后,赤苇醒来时,发现自己能完成的最剧烈的运动就是从床上坐起来。
他看着自己身上密密麻麻延伸到裤子遮挡住部分的那些吻痕与齿痕,觉得自己大概是被当骨头啃了。
他坐着才缓了一会儿,木兔就进了房间。拿着些应该是便利店里买来的早饭,往床头柜上塞,就很开心地来抱他就要亲。于是赤苇把人推开,免得对方那力道将因为昨天的运动而酸痛的肌肉挤压得更疼。
“我没说同意了要复合吧。”赤苇说,着将脸埋进手里,木兔完全没料到还有这招,听着心里发凉,险些没能维持住镇定: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骗你的,只是想跟你做而已。”
赤苇的声音闷在手掌间,有些模糊不清。木兔着急,害怕再一次的失去让他不自主地掉了眼泪,他抓住赤苇的手腕试图扯开,想让人看着自己。
“你答应我了的,京治。”
木兔终于把赤苇的手臂扯动,露出了那双眼睛,于是他才发现赤苇原来是在笑着的,那笑里带着些狡黠,眼尾弯弯。
赤苇笑起来一直很好看,翠色的眸子亮澄澄的闪着光。木兔看得发怔,然后就听到他说。
骗你的。
木兔立即将人抱住,因为怕得够呛还有些抖:“你吓死我了,京治。”
赤苇解释得云淡风轻:“这是报复。”
木兔没听懂,赤苇就支着腮看他,问:
“光太郎,你猜我为什么现在还没下床?”
木兔很认真地想了想:
“……因为京治想睡懒觉?”
赤苇沉默了一瞬,实在懒得动,就朝木兔勾了勾手指。木兔听话的探身凑过去了,下一刻两颊都被赤苇揪着用力向外扯:
“有时候真想把你脑袋撬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全装着烤肉。”
赤苇恶狠狠说着,没有手下留情。木兔被揪得迷糊,语气还有些无辜:
“就算有!那也一定还装着京治!”
赤苇一愣,松了手,下一秒,他回答: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和烤肉是一样的?”
文字游戏木兔哪儿玩得过赤苇啊,有时甚至都用不着赤苇动手,他自己就挖个坑朝里跳。木兔百口莫辩,只能在几次组织语言失败后把人抱紧了表忠心:
“京治当然最重要!最喜欢京治了、最喜欢你了!”
赤苇反抱着他偷笑。
他们的关系在那之后确实缓和了许多,木兔就夹带私货地悄摸摸在赤苇耳边念叨,说京治能重新变得有精神实在是太好啦,赤苇看向他,没头没脑地说:
“我今天有个约会。”
虽然前后不搭调,木兔却很在意用词。
“约会?和我吗?”
“约会,不是和你。”
赤苇更正,没有要解释的打算,急得木兔见他不想说下去,又连忙追问:“京治不是和我才是情侣吗?怎么还和别人有约会?”
赤苇朝他一眨眼,依旧坦然:“你猜?”
“猜不到……”
木兔答得实诚又委屈,赤苇却不打算继续解释下去了,只是朝他笑,说以自己回来时为限,要是在那之前猜到了有奖励,就把木兔丢下自己施施然搭车走了。
赤苇走进那间房时嘴角还噙着笑意,闭目享受着空气中让人放松的熏香。对方推来一杯温水,在稍远的一些地方坐下。
“赤苇君……对吧?”
“是的。”
“第一次来心理咨询?”
“是的。”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随便聊聊?想说什么都可以。”
赤苇下意识摸上自己还扬起的嘴角:
“我的爱会伤到他。”
“……这也是常有的事,很辛苦吧?”
赤苇一顿,将笑容尽数敛了下去。
“他更辛苦。”
“我能明白,所以你是觉得有所亏欠?”
“我欠他太多了。”
“那说明你不安于现状,在试着改变。”
“……”
“但很难做到,对吗?”
“我知道不能心急。”
医生没有接话,等着他说下去,于是赤苇低头看着指尖,一边思索,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了下去。
“因为尝到了甜头,所以总会去想着下一次。”
“我控制不住、他……”
“他那样子……让我着迷……”
“他平时也很可爱、但是。”
“但是我也很想看到他……因为想念露出的……痛苦。”
“……对,痛苦。越是痛苦,越是说明他有多在想着我。”
“……”
赤苇没再继续说,比起情绪的翻涌他更多的是混乱和困惑。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去描述那种并不寻常的、已经早早扎了根的情感。于是他沉默下去,医生等着他稳定情绪,便接着问:
“你试了哪些方法去改变?”
“没有,因为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我们现在都很忙,就算有空,也不一定能相见,我能占有他的时间太少了。”
“所以你会控制不住在一些时候故意冷处理,让他对你投入更多的时间。”
“……是。”
“需要我的帮助吗?”
“……谢谢。”
“如果换一个角度看,就算你通过冷处理来换取他单方面投入的更多的时间。但交往总是相互的,你们彼此间的交流也减少了,这是回避的另一种表现形式。你在无意间真正缩短了和他相处的时间,你觉得呢?”
赤苇抬头,看向跟前的医生,忽然说:
“我来之前跟他说,我有一个约会。”
有些患者思维比较跳跃,医生仍是接下了话题:“尽管这只是一场心理咨询,对吗?”
“是啊,appointment*,哪怕是这样跟他解释,他也听不懂的吧。”
“医生,现在我不在他的身边,”他又说,脸上忽而又露出笑意,“你说,他有没有在因为担心而想着我?这算不算我仍在占用他的时间?”
医生没有继续在本子上记录,而是安静地看着赤苇,这个孩子身上沉睡着只危险的野兽,他一直都有在好好将它藏着。不过野兽有时会需要出来透气,就比如现在。
赤苇又继续说:“我啊,从高中时起就在觉得,就是因为在他就近在咫尺的时候适当的不去回应那些感情,才更能在分隔两地的时候,让他更想着我在做什么、更期待着下一次见面、更考虑着要怎么才能让我去在意他。哪怕我不在他身边,我仍占有着他的时间。”
“……占有着他的时间。”
“……只有这样,我才能感到满足。”
医生听着他说完,又问:“你很难过?”
“我?不,享受他的爱为什么会难过?”
“你在哭。”医生说着,将抽纸朝着他一推。
赤苇将手覆上脸颊,那液体冰冰凉凉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开始了淌。他笑了下,又说:
“医生,你应该知道那个词的吧?”
“鳄鱼的眼泪*。”
他垂下眼,于是那头野兽也闭上了眼睛,蛰藏了起来。
他说:“抱歉,我失言了。”
医生看着他,这个青年的笑很好看,哪怕仍挂着泪,却更让那双漂亮的眼睛显得勾人。若是旁人,总也会因为那几分笑意认同他所说的掺了假,但医生看过了太多双眼睛,所以他很清楚。
这个孩子是真的在哭,不是什么鳄鱼的眼泪,他在难过,在难过自己那过于有着锋芒的爱。
(15)
赤苇一醒,就被消毒水的气味扑了满鼻。
没什么噪音,视线范围内能看到挂着吊瓶的铁架。他头还疼着,但已经习惯性强撑起了身体。赤苇将左手从被子里挪出来,就看到了那上面扎着的输液的针。
他是怎么到医院的来着?赤苇有些记不清了,靠坐着开始神游,一边想着经过。好像是因为木兔终于被自己轰走了,于是卸下了重担能好好哭一场,然后……然后……他盯着眼前的墙面出神,就记得自己跟喝醉了似的断了片。
正愣着,病房门刚好被打开,进来的人提着大大小小若干个塑料袋,就像以前一样把东西往床头柜上塞。那个人是从来都分不清什么东西病人不能吃的,于是那柜子瞬间被各种口味的饭团糖果、薯片饼干之类堆了个满。他还在把那些放不下的往抽屉里放,他说,冲着赤苇说:
“你醒啦?我马上去找护士——啊,医生说只是感冒和营养不良,休息几天就好了。京治,我之前手机被木叶没收了,他让我们两个都先好好冷静一下,但没想到你身体出了问题,就放我来见你。京治,我之前说过的嘛,木叶他们也一直有好好在关心你呀。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啦,别担心——”
赤苇出神地看着那个一来就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的、仍然就像是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青年,挂着那丝毫不怀着一丝芥蒂的笑,亲密与安慰的话题说得毫无负担。赤苇看他看得发怔,逐渐听不到对方在说些什么,最后只听到声自己带着颤音的吸气。
“木兔光太郎。”
赤苇猛地伸手拽住他手腕,直视着那双眼睛: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
木兔一怔,没能领会他的意思:“诶?刚刚不是跟京治说了……是木叶他………”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提高了音量,两只手都去拽木兔的领子,全然不考虑手背还打着的的吊针。
为什么能一点也不计较?为什么还要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来找他?
“京治,你的手……”木兔有些慌乱,没有挣扎而是担心着他的身体,想要将赤苇那因为剧烈的动作而回血的手重新按回去,但赤苇却不管那些,依然死拽着木兔的领口。
“回答我!!”
他知道的,他明明就知道的,知道木兔为什么会来,为什么会这样赶都赶不走。赤苇恨得红了眼,但他根本就不是在生木兔的气。
木兔着急他会因为这样冲动的行为受伤,只能回答赤苇的问题,声音也带着抖:
“因为京治在这里啊!”
是啊,就是因为他赤苇京治。他亲手将木兔拉着跟自己一起上了高崖,去坠入那毫无回头路的地狱。这本就是他造的孽,这本就是他该还的债。
赤苇近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才站起身,又拽着木兔的领口不放,将人扯着往外推。就好像全然不在意那输液针被拉脱,铁架被带着倾倒下去,玻璃瓶摔得粉碎;就好像血开始淌满了的手臂不属于他,罔顾阵阵的肿痛。他将人狠狠地抵去了墙边,扯紧那衣领,想要说什么,却是一垂头就开始不受控地哭。
“你为什么不听我话?”
“我有在听……”
“那就走啊!走啊!!别再来了!别再爱我!你就再听我这一次!不行吗?!”
木兔也因他这副模样跟着淌出了泪,他试探了几次,最终覆住了赤苇已经开始发肿的手背上。
“只有这个不行,”他说,依然没有分毫的歇斯底里,反倒像是把错归咎给了自己,因而眼红得厉害,“京治不想看到我都可以躲着,但我最喜欢京治了,所以唯独这个我不能听。”
赤苇想要再说些什么,他觉得自己该再说些什么,但已经筋疲力竭。身体的阵痛、手臂的肿麻还有头的眩晕后知后觉的一同涌上,他连发出一个音节的力气都没剩下,昏昏沉沉地就栽到了木兔的怀里。
失去意识前,他不知为何想起了那天和医生告别时对方和自己最后的对话。
“赤苇君,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认为的那种不幸其实对那个孩子来说并算不上痛苦呢?”
赤苇垂着眼,沉默了许久。
“……那将是最为不幸的不幸了。”
爱啊,是那样的慢性毒药,发作得悄无声息,等意识到时谁都早已无药可医。
(16)
“京治——恭喜——”
一大束捧花倏忽间杵得几近,凑上了他鼻尖。花粉的香气浓郁,于是赤苇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啊,对不起。”始作俑者木兔光太郎心虚地将手后缩了一截,但仍是这样杵在赤苇的面前,因而他还是伸手接过,尽管算不上喜欢。
“为什么来这里?不是还有训练?”
“因为京治也平时也常来我这边嘛,我只是做了和你一样的事而已。”
“不一样吧?我都是正规开了假条,光太郎是偷溜过来的。”
“诶?你怎么知……”
“宫前辈打电话来找人了。”
木兔理亏地摸摸鼻子:“但今天还是很想和京治一起过嘛……”
赤苇看着他:“仅限今天。”
木兔没想到对方会同意得那么爽快,回神的时候赤苇已经去取车了。于是他三两步跟了上去,也往车上钻。
“我在你爱吃的那家店订了座——”
一顿算不上丰厚却足够满足的晚餐,没有什么交流但彼此间却十足安定。他们像平时那样散步回了家,进门时仍牵着手。木兔一眼就瞧见了茶几上放着的药,于是随意地一开口:
“还在看医生?”
“算是吧。”
“好些了吗?”
赤苇已经抽回手开始理起了衣服,听后也仅是一顿,又专心捋起褶皱。
“我的情况算不上病,只能开一些辅助缓解压力的药。医生让我要适当停止思考,尽量不要让情绪的问题影响到健康,会让肢体反应更严重。”
木兔一歪头:“那、我给京治传授活到130岁的秘诀?”
“?”
“毕竟长寿的秘诀就是健康的秘诀~对吧?别人问我还不说呢!”
“谁想知道那个啊……”
“听好了!京治!首先就是规律的睡眠还有健康的饮食!再然后就是每天打排球……”
“光太郎的饭平时都是我在做吧?”
“诶?”
“而且我已经不打排球了。”
“对不起……”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回答,赤苇也不由得困扰地揉了揉眼角,而原本被他的话反驳得哑口无言的木兔这时莫名笑了起来,赤苇看得一愣:
“你笑什么?”
“没有,我只是在想,”木兔说着,牵住了他的手,“你能好起来实在是太好了。”
赤苇看着他们牵起来的手,又看向木兔。
“我说,光太郎,要是……要是之后我又……那样了,你打算怎么办?”
“那样有什么不好吗?”
“……也不是,就……”
赤苇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抿着唇捏紧了拳,木兔看了他一会儿,也收紧了握着他的那只手。
“那、我再追京治一次不就好了?”
赤苇抬头,对上的就是木兔那双好像永远在发光的眼睛。
“反正那种最差的情况我们已经经历过了嘛。”
于是他第一次没有垂下眼避开视线,而是攒起了心中些微的勇气,说。
“光太郎。”
“如果……如果真的还会有那一天……”
“……我只希望自己不要伤害到你。”
(17)
赤苇醒来后,木兔没有再出现。
但他知道木兔并没有放弃,因为那人仍在用自己的方式宣示着存在。病房的门口每天都会多一样东西,然后被护士帮着带进来。零食、幼稚的卡通画、鲜花、小玩具。零零总总,高中时期哄自己开心时木兔常会这么做,像极了百货公司在进货。
只有一天的礼物比较特别,一个长耳鸮玩偶,一封信。
赤苇看着被放在桌面的那张信纸,又垂下眼,就像对待之前那些礼物一样的没有动。
住院后他时常会发呆,这里很安静,很轻易就能放空思绪。赤苇神游着,忽而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又盯着信看了一会儿了。
他收回视线,瞧着自己平放在腿间的手。
视线的余光能瞥见信纸的一角。
他试着去想些别的,但这几天过得空闲,根本没有什么值得用来转移注意力。他顶多想起那些每天变一个样的礼物,于是那信纸的一角在视野范围内愈发地放大了,赤苇猛地伸手,将信扔进了垃圾桶。
眼前清静了。
他又开始盯着自己的手发呆,门外时而传来推车的碰撞、走路声、交谈的絮语。
赤苇拉过枕头,将头埋进去。消毒水的气味难闻,和空调的异味混在一起,稍显得闷。
几分钟后,他坐起身,下床去捡信,蹲在地上拆开了看。
木兔说他这两天队里临时有事得去拍广告,所以暂时不能送礼物了。他说作为替代给赤苇留了个玩偶,就当是他在陪着赤苇吧。他还说这几天也在东京周边转了转,找到了几处新开发的不错的景点,等赤苇身体好一些了就一起去看吧。
赤苇看着那些字。
“一起。”他默念了一遍,眼泪啪嗒地开始往信纸上砸,“一起……”
赤苇把信纸揉皱,用力地团成一团,边揉边掉着眼泪。他将纸团紧紧抓握着,没有扔,而是握得很牢,弯腰小声地继续断断续续地哭。
(18)
木兔和赤苇在那之后有段时间常常骑车到周边的景点玩。
离得远的话也会租一辆车,在没什么人的马路上并行。去海边,去山脚,或者随便什么人少的地方,停靠在路边。有时什么也不会做,就是一起安静地看看附近的街道或者人流。
木兔在耳边说着什么,而赤苇难得在走神,瞧着那沉下去的、将半边的汪洋都染得暖黄的夕阳。然后他被人捏捧住脸,视线对上了另两轮旭日。
“京治——别无视我嘛,你又走神了。”
“……抱歉。”
“那让我亲一下。”
于是他就这么被木兔自顾自地讨了个亲吻,赤苇想着木兔刚才因为被忽视而急于寻求关注的带着些小情绪的样子,想着啊,真可爱。
木兔得了亲就满意地重新靠回栏杆,他看着远处又接着说了下去:
“我最近在想退役以后的事情,到时果然还是想找个能和京治常常在一起的工作,现在我们都太忙啦。”
“画漫画?光太郎吗?”
“说不定有天分呢!”
“怎么突然会想这些事?”
“就是想想嘛,”木兔说着,抓紧栏杆撑起身子朝前看,“想想以后。”
赤苇也重新看回眼前:“我们……还有以后吗?”
“一定会有的吧?!”
木兔答得笃定,赤苇看着那双从未出现过迷惘的眼睛,紧攥着栏杆的手微微放松了些。
“……是啊,以后。”
那太阳快要融化到了水里去的时候,木兔转过身去推车准备走。赤苇没动,仍习惯性发着呆。木兔就远远朝他喊,回去了,京治!一起走吧!
于是赤苇也转过身,说,好,一起走。
(19)
出院的时候,赤苇找来两个塑料袋将那些礼物都聚拢了起来。而当他提着出门,正遇上鸟鸟祟祟蹲在门口正在摆新礼物的木兔。后者吓得一激灵,来不及反应,赤苇便已同样蹲了下去。
他捡起那个刚被木兔放好的千纸鹤折纸,将它同样扔进了袋子里。因为这番动作他的手触上了木兔的手背,轻轻地划过。
然后他就站起身重新往外走,而木兔还有些愣神,蹲在原地没第一时间跟。
于是赤苇没走出多远便停下,回过身问:“一起走吗?”
木兔连喜悦都来不及去感受,下意识蹦起,立即追赶了上去,稳稳地抓住他的手:“一起啊!”
两人一路也没能说上些什么,到家后氛围还有些僵。木兔往客厅里走一边摆弄手机,聊了些关于等会做些什么的事。赤苇听得心不在焉,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就扭头看向木兔。
“做吗?”
木兔没反应过来,转身望去,赤苇的表情还是和平时那样内敛。木兔还是看出了较之平时多出的几分认真和……羞怯。
木兔下意识吞咽了一下:“但是,京治身体才刚好……”
话刚出口,赤苇就已伸手按实了他的肩膀,让他直接坐在了沙发上。紧接着又抬腿跪坐到木兔胯间,垂着头看他。
“……别那么珍惜我啊。”
他说着开始解起了纽扣,动作算不上快,因而木兔的视线完全无法从那瘦长的指节和半解的衣衫上挪开。待他解下最后一颗,木兔忽然伸手抚上了他的脸。赤苇抬头,眼前的人虽说因为自己主动的行为此时脸涨得通红,但在这份羞赧中此时仍是充满了关切。
“你别哭。”
赤苇本不想去在意那被刻意忽视的难过,却因木兔一句话再受不住,闭了眼由着自己开始掉眼泪。他的头因为哭泣低垂下去,于是木兔将身子前倾了些,吻上了他的唇。
那是不带任何侵占的,安安静静的一个吻,木兔伸手想要将赤苇抱住,却被他按回了手臂。
“不许动。”
赤苇松了口,在离得极近的位置警告着,呼气都散在鼻尖。
“这是惩罚。”
于是木兔在那之后没能主动的去亲热,想要抚摸都不被允许,连扩开******都是由赤苇自己完成。他就那样岔着腿跪坐,手伸到背后去******那紧绷着的穴。
他的上身略朝前倾着,与木兔挨得极近,因为衬衫敞开,所以能在他挪动身子时若隐若现地瞧见那衣物遮盖下的******。赤苇就在这样被木兔如此近距离地注视着的羞耻感中用手指给自己做着扩张,因而无论是内穴的肉还是与木兔紧贴着的腿仿佛都要更敏感一些。没一会儿就吐出了细碎的带着情欲的******,连眼睛也紧闭起来,偶尔因为指节对******的******而舒服得半睁开。
等赤苇的扩张做到身子都发了汗,木兔也没被允许碰赤苇一下,只能看着爱人的脸在如此之近的位置身陷情欲之中。他早就起了反应,憋忍的难受,于是在赤苇因为******埋低身子时吻了上去。
赤苇没有拒绝,于是木兔亲吻得很凶。他用舌去勾蹭人嘴间的软肉,在唇齿贴合间轻轻咬着他的舌,吮吻口腔里浸泌的津液。赤苇因为后方涌上的快意因而嘴里没什么力气,只能认着人啃咬,在戳碰到自己敏感地带时都没法喘出声,因而那股******就又被憋着传遍了全身,让身体愈发的热。那******的甬道已经有些无意识地自主收缩了起来,像是想要包住什么一般,于是他低头,伸手去解木兔的腰带。
赤苇刚开始坐上去的时候,木兔还不是很敢擅自动,因为扩张与******,那内壁也发着热,同微凉的润滑的液体一起将他的性器牢牢地咬合住。那些积攒的欲望在此时终是得了宣泄口,木兔也因为被包裹得舒服而轻喘起来,却全都被赤苇夹着呜咽的******给盖过了。赤苇今天全然不像以往那样忍耐着******,因而在觉着舒服时总会哼哼出声,听得木兔心里发痒。
第一次坐下自然不能全将那性器包裹进去,于是赤苇动着腰调整着位置,一点点将那东西用******给吞咬住。但内壁将性器实在吸得紧,******与阵痛让赤苇不是很能专注于下腹的力道。于是他半趴下去伏在木兔身上,小声说了句可以了。
于是立即传来的对冲的力道令本就填得满的******被顶弄得更深,木兔只要进到他里面就常常没个轻重,于是赤苇被顶了几下就被******得哭,但那顶撞的******盖过了疼痛,甚至令他的******都成了单个破碎的音节,连不成话。木兔双手都去揉住赤苇的屁瓣,揉捏的同时将腿根附近的肉按下又拉开,因而即便再如何激烈的冲撞他们的******也依旧贴得紧。赤苇被顶得没了力气,头抵在他肩上直哼哼。
中途木兔想换个姿势,赤苇却揽紧着他的腰十分不乐意。木兔还没开口,就听到了那声因为沾着情欲像极了撒娇的解释。
“想抱着你……”
木兔被这话勾得恍惚,侵入的力道不自觉重了几分,赤苇被弄得疼了,又舍不得喊停,只能报复性的咬住他的肩背,却又因为下方的******被颠得松了口。
他们就这样相拥着到了******,意识尚且朦胧时,木兔被赤苇捧住了脸,抵着额间。不知是因为疼还是难过,赤苇仍在淌着眼泪。
我爱你,他说,对不起,我爱你。
爱就是慢性毒药,而他们是瘾君子,将它含在嘴中,从清晨吻到日落。
End
*在这儿待着,等着给我下葬:取自百年孤独的一段话,当时的情景是一位上校因为支持的党派被大众唾弃被排挤,有人跟他打招呼说上校你过得怎么样他就说了这么句话。我觉得挺浪漫的,但其实也就是“快死了”或者说“我不太好”比较文艺的表达方法,我觉得赤苇这个文艺青年这时候想说些什么的话应该表达的比较那啥的,就夹带私货地用了
*appointment:可以指约会也可以指预约
*鳄鱼的眼泪:鳄鱼进食的时候因为生理******会流下眼泪,由来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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