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赤】在薄暮降临时与你齐飞

01
状态绝佳。
木兔光太郎跃起,再次确认了这种感觉。步入职业联赛多年,他已经学会适应不同类型的场馆,各种天气,吵闹或安静施予压迫的观众,不让他们干扰自己的表现。可是今天一切都很完美,不知为何,他热血澎湃,头脑明晰,力量无穷。一切无形无色之物都现出形态,不可直视的隐秘坦露无隐。从第二局下半场开始打到第三局,木兔明明白白地看到气流裹挟着折射灯光的灰尘旋转流动,人类肌肤表面流淌的汗水与蒸腾的热气,球网几不可见地摇曳,看台上面目模糊的观众,他们每一个人的窃窃私语和激动狂跳的心脏他都分辨得出。球鞋底和地板摩擦,一股力量从两者的贴合处传导到腿部,肌肉收缩舒展,关节扭转,到了最适合的位置,咔,起跳。
球到面前,像放慢了几十倍播放速度的镜头,最适合发力的位置,皮革闪烁微光。只要他愿意,整个场地上两队十余人的位置,他们几乎静止,高举的手臂,跑动跳跃绷紧的肌肉,因呐喊震动的声带,都可以“看”到,世界犹如水晶玻璃的模型内外一览无余。

除了赤苇京治。
北看台第三排中间座位,还是早晨出门时的打扮,黑发、黑框眼镜、黑色高领毛衣,拿着纸杯咖啡望向他,慢慢地喝。
你可要看好啦,别眨眼。木兔咧嘴笑了,球擦着对方拦网球员胳膊,以一个非常刁钻的小角度重重砸在地上,奔过去救球的球员惊呼一声,摔倒在地上。
比赛结束哨声响起,木兔再往看台望去,赤苇已经不在那里。

这不是稀罕事,他们交往以来,凡是木兔有比赛,早已不打排球的赤苇,都会在比赛结束后等在球员休息室附近见他一面,久而久之熟悉他的俱乐部成员,甚至会请他在休息室外间坐着。“嘿嘿嘿!赤苇,你来啦!跟你说刚才那最后一球我感觉好极了,扣下去那手感简直没法儿说!”

“可不是嘛,这场球你一定打到爽飞了,木兔。”
“你为啥会在这里啊?无关人士禁止进入休息室,我家赤苇除外。”坐在长板凳上的男人是熟面孔,同为东京人的黑尾铁朗,高中时与木兔和赤苇在校际排球社团活动中相识,毕业后据说与赤苇一道通过考试,分别成为东京都厅体育振兴局和生活文化局的公务员。
“赤苇的话,正在帮你收拾残局噢。你还没注意到吧,比赛结束已经有二十多分钟,还没有一个观众走出体育馆呢。好在这次比赛没有网络和电视台直播,转播把节目处理一下就行。”不止是观众,木兔这才发现,本队的休息室内没有一个队员,似乎黑尾清了场,专门在这里等着他说话。

“唉?别告诉我这间体育馆在比赛的时候被○南的黑色小犯人袭击,赤苇在外面正变身□战士呯!啪!这样和反派打架。”
“没那么严重,你在想什么啊。要是那种体育场可能被轰上天再被足球和裤背带拉回地面的大事,接到赤苇电话跑来救场的可就不止我一个啦。”
“刚才我就想问,这和赤苇有什么关系?”
黑尾嘿嘿笑了,这熟悉的表情给云里雾里的木兔一点确实感,方才赛场上那种奇妙的感觉还未褪去,他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躯体中破壳而出,这是面前这位老相识将要挑明的问题导致的。是同类,木兔的心底有个声音悄悄说,他知道它说的不是排球爱好,奇怪发型或者性..取.向。伴随着从包里取出平板电脑的动作,黑尾的西服上衣动了动,从里面探出一个黑猫脑袋,朝木兔龇了龇牙。

这么贴身的衣服,他怎么把猫塞进去的?
正思考着,木兔看到了平板屏幕上的影像。
“这是刚才你们比赛的场地噢。”
“……为什么会有浴缸这么大的一个洞?!地下水管爆了吗?”
“是你最后那个球扣的。可怜的排球确实被打爆了没错。”黑尾把播放条往前挪了些,正好可以看见木兔光太郎选手扣球砸坏地板,让附近的球员站立不稳摔倒的影像。“赤苇在第二局开局时觉得你不对劲,和我们汇报的同时就一直在释放精神力干预在场所有人的感知,不然球场上有个哨兵突然觉醒砸破地板,闹出乱子来会很麻烦。”二十四岁才觉醒,该说是意外发育迟缓还是大器晚成呢,幸好有个靠谱的男朋友啊,黑尾笑道。“在等我们亲爱的向导先生们工作结束期间,就由安心又可靠的黑尾大哥哥给你讲讲做哨兵的基本知识吧~”
“你是11月生日吧,比我小一个多月呢。”
黑尾搔着神秘出现的黑猫下颌,“不要追究细节嘛木兔,来,先和你刚形成的精神体打个招呼。”话音刚落,就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从储物柜顶端俯冲而下,像个大力跳发的排球一头撞进木兔怀里。

“猫头鹰?它好肥!”
体型最大的鸮形目气得羽毛倒竖,一翅膀扇在主人脑门上。

对来有明体育馆消磨周六晚上的普通东京市民来说,他们只不过看了场精彩的排球比赛,离场回家前因为“电力故障”,临时在馆内休息区喝着主办方提供的饮料多滞留了半个小时。但某些人的生活从此彻底改变了。
“那我之后还能继续打排球不?”跟黑尾从工作人员出口悄悄撤离,木兔突然意识到极其重要的这桩事。
“经过训练的哨兵力量不是寻常人可以匹敌的。想想你觉醒那一球打出来的洞,对场馆和普通人好点啦。你和俱乐部的合约以及保密协议我会处理,我们当中也有不少前运动员,有空都道府县打个内部友谊赛没问题——哦,研磨,来啦~~转播信号那边OK吗?”

小路对面停着黑色的家用车,驾驶座上小个子的年轻人远远听见同伴声音,摇下车窗比了个“搞定”的手势。谁和我说自家小男友是在家工作的自由职业者来着,我周围还有踏踏实实过平凡日子的东京男青年吗?木兔光太郎选手觉得今天实在不该比赛结束就急匆匆往休息室冲,跨过那扇门,整个世界都不对劲了。

当然他清楚,实际上是自己产生了变化,那层围绕着普通人,安详平凡的气氛才碎裂开来,教他看见世界的另一番面目。现在赤苇在做什么呢?木兔想,他离开了看台,明白我不会再回到运动场去,接着又去了什么地方?在地下室抱着电脑,或者干脆站在摩天大楼顶端释放他的超能力?他工作时会把那杯超大的美式喝完吗,甚至再续一杯?
最好别那么做,那家伙会失眠。

“赤苇很累,我载你们回去。”被提到名字的青年没有躲进地下室,也不在楼顶。他抱着手臂,捏着眼镜蜷进后排座位闭目养神,听见声音睁眼,低声叫了句木兔前辈。
“今晚太不得了啦赤苇,听我说啊,我才知道你是那个,黑尾他们也是那个!我整个脑子都七倒八倒九倒了!”
“嗯,我明白。辛苦啦。”赤苇朝他伸出手,示意可以给一个抱抱。太好了,一整晚的神奇疯狂信息爆..炸中,赤苇还是赤苇。木兔高兴起来,钻进车厢和恋人挤在一起。黑发的年轻人看上去疲惫极了,被搂住就干脆地将头发微卷的脑袋搁在木兔颈窝里。过去他被上司捉住加班通宵,回来也是这般垂着眼眼皮微微泛红的样子。经过黑尾的知识速成灌输,木兔现在知道所谓的“加班夜归”,恐怕就是向导出任务,从危险、混乱或者狂暴的哨兵身边耗费精神挣脱出来,回到家中在他身边降落的托词。
那确实让他一个人坚持了非常久啊,木兔停下聒噪。雕鸮踏着主人与其羽毛同样配色的头发,跳到昏昏欲睡的赤苇腿上,那里栖息着一只体型略小的玉桂色棕斑林鸮,两只猫头鹰亲热地互相磨了磨喙。

“有空记得来‘塔’登记,还得给你匹配个向导。”黑尾上了副驾,从皮质座椅里捞起一个团成团不知睡了多久的三花猫揣进怀里,他肩头的黑猫咪唔咪唔,也迫不及待地挤到对方身边去,舔着三花猫的耳朵。
“哈?你加班加到脑细胞死掉了吗?”后视镜里木兔金棕色的眼睛明亮得像只捕猎的猛禽。“为什么还要匹配,我的赤苇,就是我的向导啊。”
噢,你要是这么想,那也挺好,祝福你们。黑尾又露出了暧昧的笑容,他的向导在驾驶座上抱怨大晚上开车出来肚子饿,回家路上要买块苹果派做夜宵。而四只普通人无法见到的动物,已经在道旁不断投入车厢的路灯光斑中睡了。

 

02
卧室是熟悉的卧室,床是熟悉的床。
但有两只猫头鹰精神奕奕地在头顶俯视着。
木兔花了两秒钟思考家里闯进野生动物究竟该打电话给警署还是消防署,接着突然想起这是他和赤苇的精神体。对啦,他在周末刚觉醒。
虽然不必再做运动员级别的晨训,习惯还是让木兔依照过往的生物钟醒来,身边的枕头已经空了,在赤苇准备早餐的工夫,大概可以下楼跑一圈吧,他这么想着,恋人的声音及时地隔着门板传来。

“木兔前辈。今天我们约好7点做哨兵登记,晨跑来不及了,现在洗漱吃饭,我们还可以走过去当锻炼。”
“赤苇觉醒有几年了?过去也可以用这家伙关注我吗?”木兔叼着吐司,指了指对他盘子里的煎培根产生好奇的棕斑林鸮。
“高中二年级觉醒的。猫头鹰能看见的东西,我也能看见。”
“啊!所以我那次放假翘掉学校补习在家看球赛直播,就是被夜行猫头鹰抓包,第二天才会被赤苇捉住加码写习题!”
“……不,木兔前辈你还是反省下,高三生居然还能睡到脸上带着电视遥控器按钮印子和薯片碎来学校吧。”
更何况哨兵与向导无端探查干涉普通人的生活有悖职业原则,木兔前辈不用担心过去有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被我找到。赤苇朝自己的猫头鹰招招手,不料两只精神体动物都快活地扑了上去。

这分量可不轻,之前经常在家活动肩膀和胳膊,我还以为是赤苇加班劳累,或者手痒想和我打球。“记得让两只鸟换着站,不然会被踩成高低肩哎,因为我的那个好像比较胖——”想感叹对方辛苦却下意识作出迷惑发言的木兔,毫不意外地收到被当成猛禽栖木的青年和两只动物的瞪视。
不过不知是不是错觉,前职业排球运动员摸摸鼻子大口吃饭,刚才饭厅内若有若无的压抑感,似乎因为自己的插科打诨消失了。

“哨兵和向导的管理采取属地觉醒原则。所以还好上周末你们在东京客场作战,要是在俱乐部主场,应该就是关西的‘狐狸’兄弟们过来处理,要将木兔前辈你调回东京也会非常麻烦。”登记手续与体检完成得很顺利,木兔跟着赤苇在平日只在新闻中见过的都厅大楼里转悠,他现在可以分出谁是他们的同类,谁是真正的公.务员和市民,很有趣,哨兵和向导身周即便没有跟着动物形态的精神体,他们的精神触角仍然若有如无地在空气中招展,熟人擦肩而过时俏皮地彼此触碰,像漫画特别夸张描绘的气场。
“木兔前辈,盯着陌生人的精神体看有些不礼貌,容易被当做是挑衅。”
“噢!抱歉!我只是太好奇了,这一切都不一样,我像装上了新出厂的耳朵鼻子眼睛!”
“是耳目一新。”正说着,赤苇的电话响起,他接起来说话,玉桂******头鹰冒出来落在他肩上,明亮的大眼睛警惕地四处张望。

“木兔前辈,我有一个临时的安.抚任务。闹市人群对新觉醒哨兵的感官负担很大,你可以留在都厅等我回来,45楼的展望室可以观景,中午职员食堂的饭味道也不错。”
“我也去。”木兔道。“既然要换职业,迟早都要适应的。刚才体检也说数据很好,我可是做什么都能当王牌的木兔光太郎呀,何况还有赤苇呢。”

又来了。
在早晨公寓的饭厅出现过的,淡薄,或者说刻意不让人发觉的压抑感又传了过来,木兔眨了眨眼,试图从赤苇那张平静的漂亮脸孔上发现蛛丝马迹,而后者只是走过来,拉住了他的手。
“牵手好耶!你说,这样有没有高中比赛并肩作战的感觉?我呀,知道哨兵和向导可以配对工作以后,就特别期待和赤苇一起!”二十多岁的高大成年男人像少年那样拉着同伴摇晃胳膊,笑出整齐的白牙。
“走吧,木兔前辈。我也很期待。”至少赤苇是笑了吧,这么想着的新晋哨兵,重新发自内心地雀跃起来。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间遭劫的银行。赤苇的任务相对轻松,是安抚银行外已经被救出的职员与客户。制服劫匪与营救被带入银行大厦地下楼层人质的工作另有其人。
“像我们这些隶属警视厅的哨兵和向导,会更好战一点。”认出木兔上来搭话的哨兵古森有张和善快活的圆脸,以及和他的精神体赤柴犬相似的麻吕眉。“不过我们家比较凶的是向导啦。圣臣已经下去了,他很讨厌自己或者我跟敌人肉搏,作战就倾向直接把攻击范围内的敌人都弄到脑子当机,安全起见我还是等他的信号再动比较好。”

木兔来不及见到传说中很凶的向导长什么样,他们刚下车,只见一只有中型犬那么大的中美洲狐鼬轻巧地钻进了通风口,像道乌黑的闪电。“赤苇就不凶。”
“赤苇君现在负责带你吗?虽然他的资质在向导中不算最顶尖的,不过很有名。”

“怎么个有名法?”
“他是新人哨兵头顶‘刻意笼罩的阴影’。这话听上去不太好,但没有贬损的意思。木兔先生去过森林吧,遮天蔽日的巨树周围,枝叶间落下阳光多的地方与阴暗潮湿的地方生长的植物种类是不同的。也就是说,赤苇君有这种能力,在培训哨兵时让那些小朋友产生‘这个发展方向适合我’的感觉,从而毫不抵触地努力去培养某种才能,最后恰好能满足‘塔’对某类哨兵的即时需要。往好的方向说,赤苇君培养新鲜血液的才能对我们非常宝贵,也可以使哨兵发挥所长少走弯路,要说缺点,个性自由放任或者很在乎边界感的那类哨兵,可能会受不了这种细致入微,难以察觉的控制。至于他本人,觉醒这么多年目前也没有绑定哨兵,这种随时可以救场的普适性很难得,毕竟对精神图景非常挑剔的向导也为数不少,比如我们家圣臣,哈哈哈。”正说着,古森的柴犬扯着他的裤腿往银行大门走,年轻的哨兵遂止住话头,挥挥手约木兔下次有空打球玩,便背上装备消失在建筑内。

我的赤苇是阴影么?木兔站在原地,回想恋人的样子。赤苇京治这个人的外表,和阴影能搭上边的大概只有乌黑微卷的细软头发。大学毕业(现在木兔也不敢确定赤苇是不是真的在大学修了个文学学位)刚入职场的那段时间,忙碌的青年来不及定期去理发店修剪,令它们长得比高中打球时长了不少,入睡时刘海会落下来遮住眼睛。只要身在东京的公寓,清早出门晨跑前去拨弄赤苇头发,讨一个迷迷糊糊的早安吻,一直是木兔乐此不疲的活动。

赤苇的头发,赤苇的眼睛,赤苇的神情,当下在这个街区里面是什么样子的?他安抚惊慌的民众,令工作过度精神混乱的哨兵平静时,会露出卧室里半睡半醒之际,蜂蜜流下软松饼似的微笑吗?雕鸮抖抖羽毛,振翅高飞。
“木兔前辈,不要尝试用人类的感官寻找我,让精神体‘看’出我的位置。”觉醒的第二天,赤苇效率极高地租下了公寓附近的地下******,为新生的猫头鹰哨兵进行基础训练。“你要设法忘记我外在的面貌,放弃辨认人类用声带发出的声音,发现并和我的精神触角接触,从而进入精神图景。这是我们彼此连接,进行工作的基本。”木兔戴上遮光眼罩站在关闭灯光的******内,耳机内播放的白噪音是他最熟悉的,排球陆陆续续落在体育馆地板的声音。
仿佛是回到高中的某个下午,排球社团部员们做着扣球训练,交上入部申请的新同学就来了。他记得很清楚,赤苇在进门的第三个,自我介绍,说自己打二传。

我想看看他能给我托出什么样的球。高中二年级的木兔想。
你想让我成为什么样的哨兵呢?猫头鹰在喧嚣的都市上空盘旋,它不会认错自己要降落的方位。深灰的水泥森林中,向导的存在如同自然绿树的荫蔽。
等待猛禽扎入其中。

“木兔前辈只要做木兔前辈就好。我能做的只有引导你把自己本来就有的天赋发挥出来。”无光的******内,凭着精神体在干扰下磕磕绊绊的寻觅,木兔终于摸索着握到了角落里赤苇的手。“赤苇的精神图景很有趣!凉凉的!可是很有生气!那是什么?”
“是树荫,好像鸟类和小型动物的精神体都很喜欢。”
“那我的呢?”
向导温柔地与他的哨兵额头碰额头。“木兔前辈是正午的艳阳丽日,非常明亮,非常热烈。”
“喜欢吗?”手心里渗出汗湿漉漉的,可是木兔很想摸一摸恋人的头发。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03
木兔光太郎十分得意,同时亦有烦恼。
他的运动员体质在离开球场后仍然有用,不必刻意训练体能与敏捷度,前排球职业选手仅花费两周时间,便掌握了通常需要一个半月培训的基本技巧。可是执行任务不那么容易,他总是在街头被人认出来,接着球迷也好,单纯想拍摄名人的好奇路人也好,人们成群结队地涌来,挡在他和任务目标之间。甚至有市民打电话给他“转职工作”的都厅部门,询问著名运动员离开球场频频出现在社区,是不是有意向要参与下届.选…举。

“我们也是第一回碰上高社会知名度成年人的觉醒呀。忍耐一段时间吧,过上几年名人效应减弱就好办啦。”黑尾能帮忙完美地处理球队解约与保密事宜,可没法阻止全日本看过木兔光太郎比赛的国民惦记这家伙为何在职业黄金期突然离开球场,转而为“政…府的体育振兴事业”服务。“或者要不试试转去作战单位?你见过的,类似特…种..部..队,戴上防护面具没人能认出你。”
“……我现在在公寓阳台。晚上风蛮冷的,往上三层楼还有大叔在抽烟。”
“嗯?”
“要不是谈到这个话题让赤苇难过,我有什么理由非得在凌晨一点给你打电话?”
“……”
“说真的,哨兵五感那么敏锐,吸到的二手烟伤害会加倍吗?那大叔抽到第二根了,我觉得自己的睡衣闻起来像块松枝熏肉。”

这天晚上吃饭、洗碗、晾晒衣物,到两人陷在沙发里看电视,都是拍下照片足够在金婚典礼上伴随温馨音乐展示的场面。直至赤苇切换频道,V1联赛的画面在跳跃的广告间一闪而过。
“新赛季快结束了。”
“是啊,我看这一季阿德勒积分能上第一,他们改进战术,怎么说,从炮塔变成了空间光子武器,biubiubiu发射无敌死.光。说起来,古森约我这周末去‘塔’的俱乐部打球,战斗哨兵,听起来真帅!我喜欢他们的工作!登记处的工作人员说过,我的身体素质和测试数据很适合去做战斗哨兵,赤苇,回头有空陪我训练吧。”

赤苇正站起来去冰箱倒饮料,他顿了顿,手从家庭装汽水瓶上挪开,抓住塔巴斯科辣酱瓶子。
“木兔前辈,请用。觉得不掺水风味太浓可以加冰块。”
木兔朝那瓶红彤彤的玩意瞪大了眼。“怎么啦?赤苇,你为什么生气?”
“不,我很好。我很愿意坐下听您的职业规划,像这瓶东西一样热情洋溢,excellent。”
“你每次冷静地说出这个词,就是在生气了。我要是做错了什么就原谅我吧,把辣酱放回去,坐下来喝点可乐,我们还可以加一勺香草冰淇淋!”

“战斗哨兵不是份美差。”赤苇关上冰箱门,盯着冰箱贴——那是木兔效力过球队的吉祥物,球迷感谢日卖不完的周边,他拿回几个贴超市购物单,以及两人各种需要记录且让对方知晓的琐事。“排球是对抗性运动,可你不必在上场前做好心理建设,在接下来的几小时内有机会干掉几个人。”
而且,战斗哨兵最容易陷入疯狂。即使从少年起就接受系统训练,和旧时代上过战场的老兵一样,厮杀和伤痛是日日夜夜纠缠灵魂的梦魇。

“你不希望我这么做,对吗?”电视综艺节目的观众因为嘉宾耍宝发出捧场的笑声,木兔走过去。
“光太郎……不要测试我。”黑发的向导发出苦涩的叹气,直接呼唤了恋人的名字。第三次,这是他的精神第三次释放出压抑的触角。它们在赤苇工作以后变得苍白的皮肤底下蠕动,以掌握哨兵心理施加控制著称的向导,用理性和同理心压制住情感的热毒。“我要是说:不要去,和我在训练场和街坊有惊无险地安稳工作,你会听的。你已经失去排球的职业生涯,我不想让你再失去探索新生活的方式。”

可是我亦不能够想象,在你追随着内心激..情和乐趣的过程中,从理智或物质的意义上失去你。我比你早七年进入这个世界,亲眼见证过发疯哨兵的哀号与失去伴侣向导的崩溃有多骇人。赤苇望着他的男朋友,木兔站住了,没能像自己准备的那样抱住对方。他看到牵着自己熟悉新世界的恋人,埋在在水色摇曳的浅淡虹膜下隐晦的恐惧。这是一重又一重的冲突,不是球场上十秒内就能完成一轮的攻防,我们得花很多的时间去思考,现在你如果给我一个用一句话任性逃避问题的机会,太诱人了。“但我不可以随性而为。”

这或许是木兔认识赤苇以来两人最严重的一次争执。上回赤苇坚决反对的,还是木兔想在他们毕业新租的四叠半陋室里安装一条乐高火箭轨道并发射航天器。
黑尾铁朗爱莫能助,只能劝他再和恋人多多沟通,争取早日达成共识——他在都厅待久了,也学会这种官样文章。“或者你们试试能不能精神绑定?在‘塔’里,至少人人都说你近水楼台先得月。你知道,以我的经验,深入交流胜过词难达意的千言万语(尤其是你那些别出心裁的迷惑表达,老相识特别点出这个),不管是在头脑中,还是在卧室里,真的。”
“那就祝我好运吧。”现在木兔光太郎总算懂得那天晚上黑尾笑容的意义,能够一对一成功绑定的哨兵与向导并不多,更多的哨兵依赖于少数无绑定向导的轮转疏导,或者医务室开出的药剂。能和感情良好的熟人结对,用撞大运来形容也不为过。

但要是在做战斗哨兵和赤苇之间选,我还是想要赤苇。木兔扒着阳台栏杆,探头看自家卧室,里头熄了灯,不知道赤苇睡没睡。他望了一会,只见窗户给顶开一小条缝隙,棕斑林鸮钻出来,轻盈地飞过来,像询问他为何熬夜不睡,绕着木兔低声鸣叫。
“唉,来吧,好孩子。”前排球运动员伸出双臂,把这个毛茸茸的家伙抱进怀里。

赤苇情绪上的动摇没有持续到第二天早晨,上午九时,他与木兔准点来到“塔”,拨出一通打往“塔”神户市分部的内部视讯电话。
“我觉得我们俩像对准备接受婚姻心理咨询的夫妇。”木兔望着荧幕上通话接驳中的讯号咕哝道。
“准确地说,哨兵与向导之间的合作不具备民事关系的法律效力。至于分析你们两位在工作之外是否存在着类似于夫妇关系的私人联系,你们之间的私人交往出现何种问题,并非我的工作范畴。但有需要的话,我认识几位在东京开诊所的心理医生与顾问,可以提供他们的预约电话。现在,请赤苇向导仔细说明一下昨晚短讯中提到的,你们两位在专才发展方向上所存在的分歧。对话细节以及争执中情绪波动的反应也是重要的参考物,有劳尽可能完备地回忆,详细描述。”宛如机器的冷静陈述与平稳的语气有助于强化咨询人士的专业印象,但资质层级只有B却稳坐神户塔首席向导的北信介不必如此做作,他天性如此。只看所有人都面无表情的证件照,或许会有人因为发色猜测他和木兔光太郎是否具有亲缘关系,然而一旦开口,就再没谁会那么想了。

“赤苇向导,假使木兔哨兵是与你毫无私交的受训哨兵,接获对方转入战斗哨兵序列的申请,正常流程是哪几步?”
“提交申请,为他安排进阶训练和心理疏导,准备选拔考试。待其通过考试,以培训员的身份通知‘塔’为其挑选可匹配的长期搭档。”

“那就按照该做的程序去做。”北信介的回答毫不动摇。
“是,理智上我确实应该……可是……”
“‘代达罗斯症候群’,用来指代向导面对个人情感联系紧密的对象时产生的精神动摇与判断失误。我建议你留出一段时间进行自我调整。”
“您可以直接批评我关心则乱,北向导,哨兵与向导的《常见精神疾患应对手册》上没写这个病症。”
“下个季度的更新版就会有了。今年年初我的相关论文在期刊发表,‘塔’决定收录,放在社交类疾患的板块。”
“什么……一袋螺丝病?赤苇你生病了,不舒服吗?那我回家给你煮蛋花粥吧!”一旁的木兔完全有听没有懂。

北露出极浅淡的微笑:“木兔哨兵,我在建议赤苇向导放你几天假,以便来神户塔见习。决定申请某项工作前,我认为有必要了解它真实的情况。”
“神户,哇,我打比赛时都没去过。为什么不能去东京的战斗组呢?”
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镜头前一闪而过,神户塔的首席起身捉住它抚摸,好像是狗?还是狐狸一类的小型犬科动物?木兔在心里猜测。“来神户,我们不会请你使用吸尘器为精神体动物臆想中的掉毛大扫除;但东京的佐久早向导会试图将你的猫头鹰带去打..疫..苗。”

 

04
尽管说了不必担心精神体动物掉毛,神户这边还是太夸张了,两天后,提着行李到达的木兔目瞪口呆,若不是确认赤苇买新干线车票绝无差错,他甚至怀疑自己被送到了藏王狐狸村。此时此刻,正有两只体型大到不正常的赤狐闻到陌生气味,径直朝门口的他扑来,惊得木兔下意识做出对面大力发球接一传的姿势,肩头的雕鸮吱哇乱叫,羽毛炸成一团球。

“见笑。”看上去臂力并不强悍的北,一手一个在半空中提住狐狸们的后颈皮。“我们的哨兵刚出完任务,见到外人容易激动——侑、治,去洗澡,然后在训练室冥想半小时。等到能把尾巴和爪子收回去,我再来给你们疏导。”
他们是人。木兔这才发现赤狐们的下肢和普通的狐狸有所不同,更像裹上皮毛的人类双腿,它们浅褐色的眼睛蕴藏着理智和感情,形状也是人类的样子。哨兵的精神达到疯狂的临界点,就会产生与精神体融合的兽化现象,这可以大幅提升力量,但毫无疑问,其危险性无异于毫无保护地在深渊上方走钢丝。听口气这边出任务兽化是家常便饭,神户人,玩得真野啊,新晋哨兵叹为观止。

“因为这边的情况和首都圈不同。”北像是听见他的内心,“《安政五国条约》以后,神户开港,是最早接触到近代西式哨兵与向导理论的日本城市之一。当然,这边的地头蛇也沾染到一些维多利亚时期的黑街风气,比如私募哨兵,绑..架扣押幼年向导,利用这两类人实施犯罪等等。没有‘塔’的约束,对方在追求力量上毫无顾忌,陷入疯狂造成的破坏性亦非常大。为了与其匹敌,我们也不能够循规蹈矩。引导、控制、镇.静,每个向导各有所长,能力会侧重于其中的一种,可以说,正因为高到偏科的镇.静力能制住我们家这一大群强悍的疯小伙子,我在神户塔才有如今的位置。”

“我想赤苇愿意让我找你讨教,应该不是要我学怎么变成一只猫头鹰却不发疯。可如果只是了解战斗哨兵的生活有多危险,我去警视厅待几天就够了。”

神户塔的首席点点头。“他认为,你们的问题会在我这里得到满意的答案。”他们穿过走廊,从落地窗可以眺望神户港,雪白的游船飘浮在湛蓝波涛上。“木兔哨兵,我看过你的比赛。即便是在普通人时期,你的体能、判断力与敏捷都是最顶尖的,当前由于利用精神力经验不足评级为A+,假以时日必定升到S。如此一来,无论是你本人还是‘塔’,都有必要考虑适配向导的问题。镇..静和控制做得出色的向导会压抑你的活力,引导系比较合适。”

赤苇就是教科书式的引导系向导。“我听朋友说过,绑定配对也不容易。”时至今日,木兔不会随便对别人嚷嚷“我只要赤苇做向导”了,虽然他心里仍然只有这么一个备选项。找一个精神紧密契合的第三人,插足他和赤苇的生活,这简直无法想象。然而,他意识到赤苇的普适性对其他哨兵有多重要,以及如若与他尝试精神绑定失败,会给两人的关系带来的变故,最终选择默然不语。

“我倒觉得赤苇向导很好。”北用就事论事的陈述语气道。“你们认识多久?他是家族遗传,还是突然变异?”
“高中认识的,赤苇自己说是二年级春高后觉醒,倒没提家里。”
觉醒的原因,很简单的。二十三岁的赤苇京治,捧着两人成对的马克杯,坐在早餐桌边上,以坦然的目光望着他的学长、朋友、前队友和恋人。“我对排球,不讨厌也不喜欢,也没有在这项运动上登顶的雄心壮志,木兔前辈是改变我这种心态的契机和动力。同样,纵使听说过哨兵与向导优厚的待遇,我也没有期待过某天才能爆发得到这份工作。但是三年级毕业典礼那天放学,木兔前辈说了‘就算以后不再一起打排球,也要做我的朋友啊,赤苇!’”
然后,就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了。

那天在路上发现我的精神体找来的“塔”工作人员都很惊讶我的精神触角延展半径。赤苇说着自己都笑出声,好像回想起毕生伟业。“毛羽都没长齐的小猫头鹰,居然可以从枭谷这边跟着某节电车飞过大半个东京啊。”
又不是以后见不了面,当时确实是——向导没能说出的傻字,在嘴唇边被他的男友吞掉了。

若是突变型的觉醒,我有很大的把握说,你在赤苇向导的精神世界当中非常重要,甚至反过来影响到你自己。北说。“这就是赤苇京治陷入‘代达罗斯症候群’,情绪压抑,容易动摇的原因。他迫切期望与你腾飞,甚至成为了获得超群力量的来源。他将你扯离地面,拉向陌生的天空,为此心怀愧疚。而你,曾经是凡人的你,领略到超凡之力的光灿夺目,向着它的极致飞去的过程中,随时随地都可能陨落而死。他渴望你飞翔,他明白你必然飞翔,亦不得不做好准备亲眼目睹你坠入大海,这是一切深爱哨兵的向导痛苦不堪的根柢——木兔哨兵,请问你在做什么?”

木兔捏着手机,表情像是有谁拿一整碟芥末拍在他的眼睛和鼻子上:“我现在给赤苇打电话,是在接通瞬间大喊不要难过我也好爱你比较好,还是冷静点约他周末见面,然后在新干线车站给他一个超大份安心与爱的拥抱和亲亲?”
“……倒也不必操.之过急。”

最后通过电话,两人还是决定赤苇在周五下午坐两个多小时的新干线过来度周末,这样木兔和他有两天时间,在经验丰富的向导帮助下尝试精神连接绑定——后面的这点木兔忍住了没有和盘托出,等小别之后的神户港约会和美味晚餐结束,再来一次恳谈或许效果更好。

“从这间店出去左拐三百米,就是我说的那家能俯瞰‘百万夜景’的好评网红店。西洋菜式不错,主打家庭口味分量足够,就餐没有那么多规矩。你们喜欢靠窗的单独桌,还是想在吧台边来一杯无酒精特调?”关西地区著名视频博主角名伦太郎准备动用他多年积攒人脉,为客人一尽地主之谊(他从十九岁起就以向导的身份为“塔”服务,虽说并没人知道在其心目中哪份工作算副业)。“不过你确定要带排球去吃饭?”

“这是从中古店好不容易找到的排球,我要在晚饭前送给赤苇当礼物。”木兔认真解释,“上面有十几年前国家队明星二传的签名,我们在高中打球那阵子赤苇说过他的风格棒极了,这叫把排球三分远射投进他的兴趣里面!”
“……三分远射是篮球吧我说。”
“去车站接人路上我可以把它放在你的车后备箱不?”
“我倒是没所谓啦。但现在有个坏消息,”角名掏出手机,“塔”的加密频道发来了讯息:某船业大亨私募做保镖的四个哨兵发狂,雇主度假别墅内包括雇主兄弟和管家在内的十一人被害。狂化的哨兵小队正在往市区分散移动,既然沾上人命,一旦遭遇,格..杀勿论。“我先送你去车站跟赤苇向导会合。”

“北向导带着宫家兄弟和尾白哨兵三个人负担是不是太大了?”
“不要紧,神户这边一直缺向导,我加入前北前辈的最高记录是一带五。”没人再管什么网红餐厅了,相貌斯文的角名向导踩油门的架势好像要一脚蹬穿地壳直达熔岩深处,迅速闪过车窗的大街上,处在目标移动范围之内的市民已经在自然灾害广播下有序撤离。
“发狂的哨兵和天灾也差不了多少了,真够头疼的。这种时候,要是能把对方死也要删除的毕生黑历史直接打进精神图景里循环播放,说不定那种生物就能冷静下来,或者羞愧到去跳富士山口了,真希望以后技术能进步到这个程度啊,能省我们不少力气呢。”狐狸细眼的向导不禁咋舌,凶狠地打方向盘,毫不顾及后座上就有个他正吐槽的某类生物。

“角名向导,上面!”
“什么?!”从驾驶室看出去,视野的顶端是高架桥底,角名伦太郎睁大眼睛,玉桂******头鹰穿破钢筋水泥和车顶,迎面与他擦脸而过。
周边半径五百米内没有向导,它怎么来的?
“赤苇!”木兔光太郎,向俯冲下来的猛禽展开双臂。

 

05
我,东京“塔”的向导赤苇京治,身在新神户站的巴士集散广场。
赤苇传出消息,主要目的当然不是等着木兔找到他,给一个大号的熊抱。
一名狂化哨兵进入停车场,目前正在与他周旋,支援请不要选择北向与西向的出入口,它们已经被大型车堵塞。
“我来了。”接到上司与同僚指示的哨兵,会说“遵命”或“了解”。木兔光太郎并不知道,这是哨兵面对他的向导——一生仅有一个完全契合,送他至欢悦与力量的巅峰,亦能守护他精神永远平静的向导——才会做出的回应。

被某人的精神体直接撞进身体是什么感觉?
猫头鹰的双翅突然就像幕布那么大,遮蔽一切感官。身体在黑暗中浮沉,只有眼前一小块一小块画面,如同日光透过密林的亮处,像在看很多场正上演的剧。
它们是维持向导赤苇京治精神稳定,组建独一无二的精神世界的锚。无数镜头,都有他木兔光太郎。

赤苇考入大学那年他正式向对方告白,表白当日一向准时的赤苇居然迟到半小时。那天更早些时候,年轻的向导坐在上司对面。
【我必须完成大学学业,“塔”的工作可以******,评价奖励低一些也没关系。至于原因,个人的学术追求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想要交往的对象是职业运动员,运动员的黄金期很短,我不想让他在日后转型期孤军奋战。向导的报酬很丰厚不假,但是如果没有配得上这份薪水的过硬学力资质作为“现实世界的掩护”,优越的物质条件反而会成为导致日常生活不安定的破绽。】
【很辛苦?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自木兔征战职业比赛起,他已经习惯了在看台上寻找赤苇的身影。直到被队内年长的队友提醒,木兔才意识到普通大学生追着自己的比赛赛程,在时间和财力上都是巨大的消耗。两人电话聊天他提起这个话题,想到赤苇可能所剩无几的生活费,有点不好意思。
他记得那次对话,话筒那边的恋人自称刚结束一个研究项目,听上去筋疲力尽。
【没关系的,木兔前辈。今晚赛季首战没能来大阪很抱歉,下次在仙台的比赛有空,我会量力而行。】他的赤苇,狼狈不堪,身边倒着经历意外恶战同样疲惫的陌生哨兵的赤苇,坐在拉着封锁线的小巷口。对面商店街早已打烊,橱窗内的小电视却因为向导力量的干涉,断断续续,雪花纷飞地播放着排球比赛。
【第三局中段的救球意识很棒噢。木兔前辈本次比赛的发球得分率不太高,应该是和对方的布局冲突,但扣球非常精彩。】荧屏闪闪烁烁,照亮他的双眸。【非常,非常的耀眼。恭喜你获胜,木兔前辈。】

【这样一来,木兔以后是不能打职业了吧?】被派到有明体育馆为哨兵觉醒善后的孤爪研磨意识到这个问题。
【是啊。我现在有些心虚了。】赤苇说道,【但愿不是与我生活太久造成的影响。】
【就因为这个你把阿黑从沙发里挖出来做科普?无稽之谈。别想那么多,职业选手也要考虑日后发展,现在不过是提前几年的事。】
【抱歉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还好啦,要是再晚点让人从床头柜着急马慌摸手机,才叫打扰。不过你也知道。】精神体是三花猫的青年,盯着什么的时候瞳仁也像猫般灼灼逼人。【成为哨兵以后,木兔不可能不被那条最危险、最******、最强大的路吸引。】
黑发的向导摘下眼镜擦了擦,散场的体育馆熄了外部的灯,建筑庞大的阴影温柔悲悯地笼罩他,如同这年轻人与生俱来的一部分。【可我不能不让他成为云端的光。】赤苇京治轻声说。【我怎么能阻止他飞翔?】

北说过,深爱哨兵且因此痛苦的向导都是代达罗斯的同病者。
这是他的代达罗斯。
即便生活会走上不同的轨道。
即便预料到横亘在冒险前方的黯淡,渴望前方的毁灭。
他像仰视太阳一般眺望所爱之人高空中的影子。
骄傲且心碎。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到我身边来呢?”木兔朝着黑暗的深处道,棕斑林鸮是害羞的猫头鹰,经常躲藏在树木的阴影里。“我也有考虑过,到了三十多岁退役该怎么办——暂时没有赤苇准备那么充分,不过有打算从先请个税理士整理财务做起!不过我不喜欢想太多,船到码头自然就会竖起来的!成为哨兵我觉得没什么不好,至少高中毕业以后,我们又可以并肩作战。要是能飞,就一起飞;我要是有掉下去的危险,你就像托排球一样托一托我。京治,你觉得怎么样?”
“我愿意。”过了一会,大约是在心脏的位置,有个小小的声音回应道。

只听见后座叫了声别个向导的名字就再没动静的角名有些心慌,他放慢车速,借着后视镜往背后瞧。
狭小空间内旋风蓦然而起,幸亏经验丰富的向导迅速展开屏障,才没被飞溅的铁片与玻璃碎刮个满脸花。
“得,轿车变敞篷,这车我还还着贷款呢,车型升级算我占便宜么?”角名向导靠边停下,仰望着逐渐由橙红变成黛蓝的天幕。“前辈,新神户站那边暂时不用管,有人去支援了。我?我暂时不来你这边,得跟着支援人手干.预沿途市民对‘超自然现象’的目击记忆。让他们集体以为有外国剧组来拍超英片怎么样?能力强化的主角和心之友一起飒爽收拾反派,很经典的套路呢。”

木兔光太郎真的在飞翔,他听见从自己运动员的强健背肌处长出的羽翼拍打空气的声音。
状态绝佳。
从高处俯瞰灯火渐明的神户是旅行手册中重点推荐的观光活动,可他不往下看,或者说,他的视野里没有现实的城市。赤苇的精神体在他的脑海中,一边指引路径,一边和他的意识融合。炽热耀眼的日光吞没树荫,二者调和成一种柔和的,使人想起薄暮夕光映照的空旷体育馆,前往赛场的巴士安静的后排双人座,蒸腾着汗水热气的更衣室,归家途中可以分享的食物香气的东西。那是他们精神安定的基底,飘摇在生活劳碌奔波与战场的身躯恒定的泊地,密涅瓦于云层和大气之上,目送她的猫头鹰们在此起飞。

越来越近,停车场只需一个俯冲。木兔已经可以见到那个横冲直撞几乎与疯熊无异,爪牙间全是血肉的哨兵。他的向导藏身于一辆巴士的车顶,抬头望向了猛禽飞来的方向。
雕鸮亮出了钩状的利爪,它将战无不胜。

隔周的星期六早晨,结束了在神户处理后续事务,并且办妥绑定手续的两人回到东京,收到本地的老友同事周日下午在“塔”康乐中心排球馆来一场庆贺友谊赛的邀请。参加者不要求统一球服,只要同一队内背号不冲突即可。
“我还有穿回俱乐部球衣的时候,真怀念!”木兔套上自己的12号黑色球衣,雕鸮快活得满屋子乱飞,一头撞开了虚掩的卧室门。在里头换衣服的赤苇并不认真地斥责了它一句,让它在窗台和自己的猫头鹰乖乖呆着。

“赤苇,你的球衣没有放在老家,一起带来这边啦?”木兔顺势往卧室里探头,瞥见恋人身上还未套好配套短裤的4号球衣,顿时像是被自家向导用庞大信息量煮开了脑脊液,张着嘴哑口无言。
“我毕业以后又长高了些,枭谷的球服肩头有些紧了,这件借我一下。”
“京治,那那那……那是我的……”
向导挑了挑眉,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说得对,光太郎。”他凑过去,贴着自己哨兵通红的耳朵,“都是你的。”

 

END
以及一些细细碎碎的后日谈
1. 签名排球还在角名车上(兔赤赔了修理费),后来苏娜林把它寄回东京塔。因为故意包裹得严严实实,贴满【重要!】【危险!】的标签,这颗球可能达成了史上被最多向导安检的成就。
2. 兔在神户和宫兄弟只有一面之缘,以至于后来两人以完全的人形来玩,收获了“你们谁”的塑料友情问句。
3. “光太郎我知道战斗哨兵的保护面具很帅,但你下次要是再在任务现场摆特摄英雄POSE我绝对不会给你拍照留念的,绝对不行。”
4. 兔赤家两只猫头鹰见到佐久早圣臣会害怕,佐久早向导觉得十分奇怪。直到某日任务中恰好捉住雕鸮的腿,对方发出了【我不要******】的尖叫。佐久早:普通针头能戳到精神体吗是不是木兔光太郎得了傻病得给他来一针.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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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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