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赤】僅此一次你問我有沒有喜歡的人

「赤葦有喜歡的人嗎？」

木兔一句突如其來的發問，像是路上驀地迸出的碎石，險些令赤葦踉蹌摔跤。

晚上七時多通學路 ，馬路兩旁佇立的街燈下，沒有多餘的車輛駛過，因此木兔直線擊球的問話清晰無比，赤葦無法假裝聽不見。

眼前那雙清澈的琥珀眼眸在澄淨的夜空底，猶如神明精心設計，能夠自我燃燒照亮繁星的巨大恆星，從兩年前便一直點燃着赤葦的心臟。 忽視體內那股從胸膛深處湧現，沿着背脊昇起，頗有攀上臉頰氣勢的熱氣，赤葦只有五秒時間決定給予怎樣的反應，才能安全地避開這道他打從心底不願觸碰的問題

幸好，他是排球部正選二傳手兼準隊長，在分秒必爭的球場上即時思考制定戰術早已變成本能，五秒的思考時間實屬奢侈，足夠讓赤葦像少年熱血運動漫畫的角色般，回想往事從而準確猜出木兔詢問背後可能的原因。

事件開端或許得追溯至同日午休時段。

春高結束後，為了準備應考，木兔以外的三年級生退部後，很少再參與集訓。由於隊中兩位經理人亦同期畢業，這幾天午休時間赤葦都會陪同新經理人後輩來到三年級的樓層，協助交接球隊的管理工作。因此，木葉口中極具爆炸性的「哈哈哈木兔失戀了！」宣言，順理成章地傳到赤葦耳中。

聽三年級前輩的討論，最近有位女同學花了許多力氣嘗試接近木兔，導致木兔誤以為對方對自己抱有好感並打算告白，因此興高采烈地答應在後庭見面的邀請。結果原來那名女性是因為在春高比賽中看上了音駒的隊長黑尾，因此想透過接近學校排球隊成員，取得黑尾的聯絡方式。自作多情一事似乎令木兔大打擊，聽說連午飯都吃不下。可是赤葦訓練結束後遇上在更夜室外徘徊的木兔時，對方如常大剌剌地揮手把人叫到身邊一起回家的模樣，卻叫赤葦鬆懈了。

時間回到當下。

推想出前因後果的赤葦組織說辭，鼓勵地說：「木兔前輩，你還有很多其他支持者，總有一天會找到合適的人。」

「那是當然的，無論是現在的我，還是將來我的，都會繼續擔任王牌呢！！所有人的目光都將聚焦在我身上！」木兔回答得理所當然。

「沒錯呢，所以不必為了看不出你優秀之處的女生而感到難過。」

「嗯？女生？」木兔意外地瞪大眼睛。

「抱歉，今天不小心偷聽到木葉前輩他們的對話，說起你和另一位學姊之間產生誤會的事情。」

「欸——為甚麼竟然連赤葦都知道了！」大受打擊的木兔像隻跟主人賭氣死活不動的大型犬，沮喪地蹲在地上。「啊！這樣我的蠢事不就被全世界都知道了嗎！」

「木兔前輩……」的蠢事也不只這一件。赤葦心裡想的決不能說出口。

「喂喂赤葦，我跟黑尾到底哪個比較帥氣？」

「當然是木兔前輩。」赤葦秒答。

「嗯～～～～」木兔雙臂張開擱在膝蓋上，吊起眼珠仰望站立的赤葦，貌似在衡量剛才那句話的可信度。

「真的，木兔前輩在球場上奪目的姿態，無可匹敵。」察覺力度不足的赤葦立即補充道。

這個我聽得懂，就是沒有人能像我一樣照耀全場吧！赤葦！你果然很棒！」因赤葦的稱讚而一掃低落情緒的木兔用力一蹬彈起，從正面熊抱赤葦。

「等⋯⋯等等，木兔前輩！」成功討好木兔卻落入另一難關的赤葦明顯地手足無措。

「嘿，赤葦真的沒有喜歡的人嗎？」

 「前輩為甚麼突然想知道？」經歷幾小時高強度訓練後，不但要分神應對木兔不按牌理出牌的「關心」攻勢，還要努力按捺內心的期待，赤葦實在累了。

「就好奇啊。木葉、小見他們都說過有喜歡的人，赤葦應該也有吧。還有兩星期我們就要正式畢業，在那之前就讓我知道吧！告訴我吧赤葦——如果是我認識的人，說不定還可以幫上忙呢。」

可是，木兔那有如正常學長般關懷後輩感情生活的親切態度，反而澆熄了赤葦心底因為木兔的觸碰而萌生的火焰。

他沉默地掙脫木兔的手臂，埋頭整理因為肢體觸碰而被弄皺的制服。

等了好一會，就算是笨蛋如木兔也知道赤葦不打算回答，噘嘴隨意說了些簡單的安慰說話，繼續回家的路程。

赤葦小心翼翼地觀察走在前頭的木兔，趁着他雙手交叉疊在後頸，大搖大擺地走着時，忽然小聲地說一聲。

沒有主語，也沒有對象的句子，究竟是指有喜歡的人，抑或是有意無意地對特定之人流露的喜愛之情，只有當事人才知道。赤葦肯定就算木兔聽到了，大概也不會深究，更何況這句話根本進不了他耳中。

在赤葦的高中時代，木兔僅此一次主動詢問過他是否有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