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赤《畅销情人》

法律规定:哨兵和向导分别需要在26岁和25之前结婚,否则强制匹配伴侣,工作听从政府调动,终身监管。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哨兵还是向导!难道以后要稀里糊涂娶一位我不喜欢的人吗?”木兔痛苦地抱住脑袋,四仰八叉翻倒在地,滚了几圈,把地板擦了个干净。赤苇重复审阅新颁布的法令,在木兔滚到身边时,按住他的肩膀:“木兔前辈,坐起来。别着急,等我查完相关资料再下定论,再说木兔前辈又不愁26岁之前不能结婚,喜欢你的人不是很多吗?这不耽误你的排球事业。”

木兔跳起来,别人的喜欢怎么能加起来成为他的喜欢,他害怕道:“赤苇就不担心?难道赤苇25岁一定会结婚!可你都没有喜欢的人……”赤苇从头到脚扫视木兔,颔首:“有啊,但是他不喜欢我。”木兔被一拳打中心口:“那这怎么办?”赤苇冷静道:“听从发落。”木兔泄气:“还以为你有什么好办法,既然他不喜欢你,你就换一个嘛。”木兔妄想撼动赤苇,赤苇斩截道:“不换。”

木兔大失所望,假使要他违背心意,扑灭感情就行,可心意就在眼前,无论如何也违背不了。木兔想从赤苇那看出端倪,赤苇仿佛铜墙铁壁,任他怎么使劲都没空子可钻。木兔转换策略不依不饶追问:“赤苇是哨兵还是向导?”如果他们刚好匹配,直接凑一对。赤苇摇摇头:“我不知道,木兔前辈呢?”木兔惨叫:“我哪知道啊,我宁可我是普通人。”

您哪是普通人,赤苇暗自反驳。赤苇不打没胜算的仗,连木兔是向导还是哨兵都无法确定,那些话决不说出口,他面色如常,好像对未来十拿九稳,他并非不怕打击,可打击要是开头注定,反倒能从容应对。

木兔本想坦白,可赤苇已经有中意的对象,都怪这则新出的法律,把他的打算都毁了,一切要重头计划。木兔想从赤苇嘴里撬出有关那位神秘女子的消息,赤苇口风紧,把人家护得很好。“赤苇告诉我嘛,我替你去打听。”木兔动用耍赖的架势,往常这么做,赤苇一定会松口,结果赤苇居然一个字也不肯透露。你有喜欢的人,真把我放在一边不管不顾,木兔生起无名火,他和赤苇关系这么紧密,竟然也有苍蝇钻得进来,不过也是,赤苇喜欢谁就放谁进去。

不知道对方是何方神圣,居然让铁面赤苇这么着迷,木兔别无它法,他知道赤苇迟早会遇到更重要的人。但凡成为哨兵或向导,必然要和匹配的人结合,赤苇和木兔默念,让他们做个普通人吧。

不能干等,木兔消极一晚,知道努力才有希望,得找个办法试探赤苇是哨兵还是向导。木兔仅仅一届高中生,没有神通广大的本领,上网搜索无果,寻求好友黑尾的帮助,黑尾长了副很有经验的面孔,其实对这种问题也没有确切了解。闻闻吧,黑尾建议木兔,据说哨兵和向导是由不同的气味区分,只要闻闻,总能闻出个所以然。

赤苇的生活照常,平稳地进行着,哪怕那则新颁布的法律给他带来致命性的打击,他的表面也没有任何波动,仿佛不受任何影响,但他知道他和木兔这辈子几乎没可能了!他最好赶紧收拾包袱,在木兔毕业后消失得干干净净。就算有三分之一的机会能和木兔恋爱,木兔百分之百对他没意思。恋爱不是人生的唯一,赤苇冷静审视他和木兔的关系,读《木兔学概论》如康德《纯粹理性批判》。

赤苇合上活动室的储物柜,系紧领带,木兔在他换衣服的瞬间凑到身边,贴近他的脖颈嗅,好在赤苇的动作足够快,木兔连锁骨以上的皮都没见着,赤苇已经穿戴完整。木兔垂头丧气地离开,喃喃“又没闻到”。赤苇扬起手臂,闻了闻腋下,他虽然运动量大,但是一向注意清洁,没有狐臭啊。

木兔神出鬼没,在赤苇更衣和上厕所时出现,木兔不是那么冒犯的人,往往他想趁赤苇系完最后一颗纽扣或拉上裤子拉链时出其不意地靠近,赤苇就会像变魔术一样穿戴严整。木兔遗憾为什么现在不是夏天,他可以拉着赤苇一起去游泳。木兔做完一系列怪异举动,却什么都不说。赤苇直觉他被木兔盯上,忍不住后背发凉,莫非木兔以为他们喜欢上了同一位女生?赤苇想找木兔问个清楚,木兔却跑了,这可难办。

木兔历经挫折,赤苇干干净净,一丝不苟,别说特别的味道,就连运动过的衣服都是普通的汗水浸过的洗衣皂味。他恨得咬牙,想靠近赤苇已经那么难,居然有人能轻而易举住进赤苇的心。赤苇观察木兔很久,对木兔的异样早有发觉,可木兔是比股票还难捉摸的对象。赤苇几乎以纯粹理性的角度批判自己,木兔前辈的行为没有问题,是他思考不够周到。

木兔在学校受欢迎程度有目共睹,才能突出的人在男女中都受欢迎。他那些烦琐的坏毛病也就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赤苇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亲历木兔的诸多缺点。木兔深知自己受欢迎,可赤苇对他的魅力视若无睹。

赤苇继续深造木兔学,浑然不觉他的研究对象正在打他的算盘。身经百战的二传可谓是严防死守,木兔找不到一丁点破绽,眼看赤苇就要跟着别人跑了,他连赤苇要跟谁跑都不知道,哪个******敢霸占赤苇。

木兔追着赤苇跑,大家也只当他好玩。他追过的东西多了去,大到划过头顶的飞机小到草丛里的野猫。

高三放学比高二晚,赤苇等在木兔的班门口,木兔趴在桌面百无聊赖地等放学,下课铃一响火速拽起书包跨出后门,讲台传来班主任的怒吼:“木兔,你就这么不情愿多装一秒钟?”木兔面带愧疚又得逞的笑迫不及待奔向体育馆,在班门口见到赤苇,刹住车跟在赤苇身边:“赤苇,怎么突然来找我?”赤苇面色凝重,山雨欲来,木兔闻到不妙的气息,暗道糟糕。

赤苇做好准备语重心长地说:“木兔前辈,我们谈一谈。”木兔沮丧地垂头,难道这一天终于到来,赤苇要对他说“不好意思我现在有女朋友,不能再陪你练球练到晚上九点钟”,木兔面若菜色,口唇发白,干巴巴道:“你说你说。”赤苇暗地里观察木兔的神情,木兔脸色那么差,果然有心事,不能******他,还是委婉一点说比较好。

“木兔前辈,”赤苇沉重地开口,“您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高三的学业和排球固然难以兼顾,有压力可以告诉我,不用每次没开口就跑开。以及——我认为您现在不适合谈恋爱,应该以未来的事业为重。”木兔如遭雷劈,他还没告白就被拒绝,这简直比想象中还残酷。

“不会的。”木兔笑容僵硬,勉强恢复镇定,如果赤苇不愿意他绝对不会逼迫赤苇,他缓缓开口:“我想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结婚。”赤苇大吃一惊,木兔前辈为了排球事业居然有这样的思想觉悟,这简直比得上为舞蹈事业放弃爱情的艺术家。他把木兔前辈想得太简单,是他肤浅,研究木兔任重道远。赤苇压下震惊,一板一眼地开口:“好的,木兔前辈。”

木兔挣扎最后的求生意识,有气无力地哀求:“赤苇,能不能——不要去陪别人,我想和你放学以后一直练球,我最喜欢,最喜欢…….最喜欢和你打球了!请你永远陪我练习。”他果然说不出我喜欢你,只有练球能毫无压力地说出口,练球可以有下次,告白遭拒赔了夫人又折兵。赤苇摸不清木兔学长的头脑,能和木兔练球是他的荣幸,为什么不呢?可木兔不喜欢他,还要抓着他不放,真不讲道理。

尽管如此,赤苇安慰性地放平语气,诚恳许诺:“木兔前辈,我会为您托球的。”他只能做到为木兔托球,只要练得再晚一会,他和木兔的时间就能多一点。木兔如遭雷劈,大受打击,果然,他在赤苇眼里只会打排球!

木兔和赤苇各怀心事走向体育馆,祈求上天,让他们永远停留在高中。为了印证他们的诺言,枭谷体育馆的灯熄得越来越晚,打进春高势不可挡。

春高结束,赤苇有木兔的高中时光到头,他兑现诺言,陪满木兔每一场练习。木兔毕业以后不知所终,赤苇高中毕业检测出是向导,百般不情愿地接受现实,进入专门管教向导的塔,塔内有专属他们的大学课程,等赤苇重新回归社会,融入普通人时已经是21岁。

赤苇重获自由,自由是暂时的,一旦他们无法控制精神力,就会被强制关押或者销毁,唯一的解决办法是结合。赤苇必须在三年内找到对象,这令他父母忧愁得焦头烂额,他们的儿子哪点都令人放心,就是感情史空白得一干二净,入塔三年,除了优秀的成绩单以外,没有带回一位哨兵。

“我们为你挑选了一位对象,他是哨兵,家境不错,父母我们见过了,很聊得来。他家孩子还和你有相同的兴趣爱好,能力强,以后一定能找到好工作。最重要的是,你们的哨兵素和向导素匹配率120%,你再也找不到这么合适的对象了。”赤苇的母亲语重心长地向赤苇分析相亲对象的优势,犹如他高考结束后分析本科院校各个专业的含金量,比赤苇还迫不及待收入这枚乘龙快婿。

赤苇不服管教:“这些事我会自己安排,您不用操心。”赤苇的母亲循循善诱:“我知道你有主见,可是没见面怎么能说不喜欢?你当时选高中的时候也差点放弃枭谷呢。”

赤苇感到一阵头疼,他知道父母担心他25岁之前没结婚被塔监禁终身,可没有感情的婚姻是另一场监禁,他两头难办,只好先答应父母,等见面再拒绝。赤苇告别父母回到公寓,羽尖泛红肚皮雪白的猫头鹰从他肩上出现,飞到书桌旁捧起圆滚滚的脑袋好奇地望向赤苇,精神体能感知主人的情绪,赤苇此刻明显有些低落,没成熟的精神体不知如何安慰赤苇,它和赤苇一样细心体贴,飞到书架,叼出一本书咬到赤苇面前,希望赤苇开心一点。

赤苇推开书,把精神体抱进怀里,揉搡猫头鹰额顶柔顺的羽毛:“我没事,只是有件事情没有对别人提过,以后也不会有人知道。除了你之外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猫头鹰似懂非懂地点头,赤苇接着回忆起高中,回忆起占据他整个高中记忆,给予他阳光的前辈——“我真的很欣赏,很欣赏木兔前辈。”赤苇谈起木兔时眼神明显变得柔和,宽阔平静的精神海荡起涟漪。

赤苇魔怔似的对猫头鹰说起过去,反正精神体不会说话,他尽管大胆说,把这几年的心思都说光。猫头鹰听得泪眼花花,它听不太懂,但主人的情绪深刻地影响了它。

“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结婚!”

木兔捂住耳朵,他母亲滔滔不绝:“你这一年拒绝过多少次相亲?这一次,无论如何都必须去,任性是要讲条件的,如果你被终身监禁,连排球都不能打。况且这一次的对象我们替你了解过,相貌端正,品行清白,能力优异,最重要的是他和你的匹配率达到120%,就算你真的不喜欢,也要看过再说。”

“好吧。”木兔撇嘴,为了让母亲闭嘴,他只好先答应,见面再拒绝。木兔的精神体在屋里追着排球乱窜,最后抱着球跳上木兔肩膀,停在手臂。木兔带着精神体回房间,偷偷摸摸地小声说:“听着啊,不能把赤苇的事情说出去,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只告诉你一只鸟。”灰白猫头鹰点头,亲昵地啄木兔的脸颊,木兔挠它的羽毛:“好久没见,不知道赤苇过得怎么样。”

哨兵和向导一旦结合,分开后精神会造成痛苦的创伤,这种创伤被塔描述得十分吓人,木兔一向对道听途说的恐吓不以为然,他能想到分别的痛苦有爷爷去世那天,还有高三毕业以后被测出哨兵身份,即刻入塔来不及联系赤苇,出来后再也没见过他的时候。在他认识里,这种痛苦只为重要的人产生,由于体质诞生的痛苦是疾病,他实在没必要拖累陌生人。

见一面就能喜欢的人,木兔近来没遇到过。产生好感谁不会,那只不过是片刻的******,他打过那么多次手冲,也没喜欢上手。

相亲那天,木兔收拾得十分简单,毫无亮眼之处。他特意迟到半个钟,在门口撞上服务员的托盘,被红酒洒湿衬衫,穿着印有酒渍的衣服赴约。他远远地看见预定桌坐着一位头发凌乱,像从龙卷风中刚逃生的青年,率先留下不妙的印象,木兔伸手******头发,随意抓乱,确保他绝对不会被看上,自信地拉开凳子:“您好,久等了——”

“没关系,没有等很久——”赤苇抬起头,眼下两个又深又大的黑眼圈窝,刘海长得盖住眼睛,胡茬一周没剃,米灰色毛衣印着和木兔衬衫仿佛一个厂里印出来的红酒渍,惊愕地瞪大眼,声音不自觉从嗓子里溜出来,因为公共场合压低音量,尴尬地偏开脸:“木兔咳,前辈?”

刹那时惊人,回过神想逃跑,木兔见过大风大浪,也撑不过这么******的场面,两腿失去配合,拉开凳子时被绊了一跤,勉强扶住桌子站稳:“赤苇。”他恨不得电话一位高级造型师,把他从头到脚打扮一遍闪亮登场,可惜这里不是片场,没有人喊卡,没有机会从头再来,时隔四年再会,他们以最不想出现在对方面前的形象出现了。

赤苇干笑,以面对各种突******况的出色能力迅速调整状态,一本正经地解释:“不好意思,被迫加班两个月,来得路上遇到台风,进门不小心撞到服务生。”木兔也讪讪,急忙找理由下台:“电车停运,单车漏气,好不容易提前半个小时赶到这里,一阵大风刮过来把服务生撞到身上,红酒洒湿了衬衫。”

“那还真不巧。”

“赤苇也不赖。”

“看来这家酒店的服务生训练有素,受过把酒洒到客人身上的专门训练。”赤苇忙不迭自嘲,木兔顺坡滑驴紧跟着说道:“不能怪他们,毕竟每个人都有不熟练的时候。不过,赤苇今天是为什么来的呢?”他来不及寒暄,探寻赤苇出现在这的目的,话说得太直白,他自己都心惊胆战。

赤苇皮笑肉不笑,从嘴里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相,亲。”木兔听见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心里的火苗瞬间熄灭,他好像搞砸了一件大事,狼狈地用笑掩饰:“我也是……来相亲的。”他这句话的语气好似赴死,心情凌乱得来不及收拾,好感终于有机会表露反而惭愧得拿不出手,一锤子即将砸下去,首先要用力掂稳。

好在他们高中关系足够密切,短暂的尴尬迅速被这些年分别的想念打破,迫不及待地了解对方近况。他们离开这家高级酒店,换了身衣衫重新打扮,去到高中最喜欢的烤肉店。

木兔坐在皮座,娴熟地夹半生的牛舌翻面,木桌反射暖黄的灯光,氤氲温暖的烟气,香喷喷的白烟直冲脸庞,熏热脸颊。服务员端上十五大碟生肉,四瓶饮料,从座位两边传来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木兔打理过,英俊的面庞绽放闪亮的笑容,周围投来艳羡的目光。他出来后继续打排球,小有名气,照片高高挂在仙台体育馆的大屏。他们刚坐下时,有人来找木兔要签名,赤苇以敏锐地感受到大家对木兔的喜欢。三秋不见,木兔依旧十分耀眼。

赤苇听说过他的相亲对象很受欢迎,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也受自己欢迎。木兔太好,感情似乎一下就能卖光,排到他时还剩多少。噪音会冲击哨兵的感官,赤苇贴心地释放精神力安抚木兔,这一切做得悄无声息,木兔对素未谋面的赤苇精神力感到亲切,即刻接受了它。

赤苇分了一碗米饭给木兔,透亮的镜片晃过碧蓝的漂亮眼睛,白雾中模糊,木兔在高中时只觉得赤苇端正,成年后再看,忽然欣赏出美。他这么想,是因为平常的装饰放在合适的对象恰到好处,赤苇就有那份恰到好处。木兔烤肉,目光在赤苇脸上停留得比肉久。赤苇的脸被木兔的视线烫到,夹了一大块肉混合米饭含进嘴里,拦住不受控制的嘴角。他们谁也没提相亲那档子事,这事仿佛铁板上的烤肉,翻烤着,两面焦灼,刚见面时半生不熟,再拖下去就会糊成黑炭,气氛渐渐冷下去,他们也坐得浑身僵硬。这份僵硬,连向导也无法疏解。

木兔吃得满嘴油光,胃快满得没地放,他着急拿出心事,兜里仿佛塞太多东西,一下子掏不出来。赤苇要是不和他在一起就会变成别人的人!他纳闷,明明近水楼台先得月最有利的是他,可是他却从没靠近过。赤苇坐他对面,他想用浑身上下最好的东西去收买赤苇,可赤苇哪里是收买得到的。

木兔脸静静的,英俊硬朗,专注地吃着东西,腮帮子随着咀嚼鼓动,明亮炙热的视线时而从滚烫的铁盘扫向赤苇,太近,木兔近在咫尺。赤苇灌下一大口茶,他和木兔的距离一直都很近,近到产生拥有木兔的错觉。赤苇用力揉掉恍惚的暧昧,错觉不丢人,把错觉当真才丢人。

赤苇重新担任木兔的司令塔,周到地开解木兔:“木兔前辈,今天这件事我不会告诉父母,就说我们不合适。”木兔早料到结果,亲耳听见还是十分刺痛,他常被说有勇无谋,可是对重要的事情总是思考慎重。木兔放过赤苇,用纸巾擦手,起身抽走账单:“我去结账。”他站起来时遮住天花板昏暗的吊灯,恍如顶到天花板,高大到让赤苇重新认识到木兔是前辈。诚然赤苇并不娇小,可站在木兔身边时从没有人夸他壮实。正因为是前辈,赤苇除了喜欢还有尊重,他宁愿用更纯粹的心对待木兔。

“嗨!赤苇。”赤苇听声回头,黑发爽朗青年带着披肩半浅色头发的青年过来打招呼,赤苇认出这是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他们四个从高中起经常一块吃饭。黑尾和研磨常常因为研磨懒得下厨而外出吃,木兔和赤苇都是享受美食的人,他们在这里遇见也不奇怪。

“你在这和谁吃饭呢?我出差一个月,刚回东京,不想做饭,顺路接研磨过来吃饭。”黑尾一贯从容健谈,研磨放下手机向赤苇挥手,赤苇自然答道:“和木兔前辈。”说完他意识到,黑尾和研磨吃饭是因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有坚固的友情,他和木兔毕业后难舍难分是什么道理?木兔恰好这时候回来,热情地拍黑尾的肩膀:“黑尾!好久不见,早知道刚刚让你帮我结账。”黑尾咂舌:“哈,这就是你打招呼的方式?”

黑尾和研磨坐进赤苇他们刚刚的位子,服务员过来擦桌重新换上碗筷。研磨把菜单推给黑尾:“小黑你点吧,我吃什么都可以。”黑尾问木兔和赤苇还需要来点吗,木兔和赤苇本来可以吃完就走,可是来了两位老朋友可以融洽氛围,他们接着坐,座位好不容易冷了,现在又回温。他们胃太撑,摆手说不需要。

“对了,帮我要份三球冰淇淋碗。”研磨向黑尾点菜,黑尾加完单递给服务员,木兔忽然说:“赤苇,我也要份三球冰淇淋碗。”赤苇好久没听过木兔这种语气,没反应过来,身体熟练地走向服务员,替木兔要了份冰淇淋碗。

赤苇本觉得行为多余,可木兔十分享受。他无奈地清醒过来,他和木兔就算毕业也是要好的朋友,好得不得了。赤苇把甜品推向木兔,语气平稳温柔:“请享用。”他重新找回木兔身边属于他的位置,他们已经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把木兔留在身边无疑是自私的想法。

木兔满足地舔冰淇淋勺,黑尾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之前气氛诡异,联想到他们失踪多年:“最近怎么不见你们联系,关系怎么样?”研磨咬着冰淇淋心下一沉,卡座气温骤降,连烤盘都不敢吱声。研磨痛苦地闭上眼睛,别戳穿他们啊。

黑尾察觉到木兔和赤苇气氛不对,换作别人他肯定不提,可他们四人关系非同一般,可以说是无话不谈,能令木兔变得谨慎的事情,更令人担心。木兔吞下一大口冰淇淋,吃得冒汗:“我们……”赤苇淡定地开口:“我们很要好,黑尾前辈有什么疑惑吗?”木兔有些惋惜道:“对,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木兔匆匆吃完最后一口,没有理由再留在这。他们简单寒暄过后离开烤肉店,站在门口,霓虹招牌淡淡照亮他们的衣服,交谈碗筷声隔绝门内,过道清冷,掉头的轿车晃过亮眼远光。

赤苇眯上眼,木兔踏出一步,呵入秋天夜晚森冷的寒气:“要再见了,赤苇。”赤苇知道他说的是回家的意思,怎么听都像最后一次告别。

“木兔前辈。”赤苇逐渐收回精神力,柔和的力量顷刻消散,木兔陡然感到一阵空虚。木兔招出他的精神体,活力十足的猫头鹰飞出来好奇地打量赤苇,赤苇亲和地笑,招出了自己的精神体,他们久别重逢,连精神体也要打招呼。

棕红的圆滚滚的猫头鹰出来以后,立刻缩到赤苇脚边,灰白色的猫头鹰瞪大金黄双瞳望着它,赤苇的精神体几乎是连滚带爬离开了赤苇,木兔的精神体匆忙追了上去,棕红鸮抖翅飞向蓝蓝的月亮,灰白鸮展开翅膀,宽大的翅膀刮风扫开街道的落叶。夜风传来它们清亮的叫声,两只猫头鹰在空中追逐,在月亮前落下剪影。

两只猫头鹰在广袤的夜空飞了一圈落到木兔和赤苇面前,灰白猫头鹰扑倒棕红猫头鹰。木兔和赤苇看呆了,他们头一次见他们的的精神体这么丢人,招手唤回精神体。

棕红猫头鹰皱起深邃的眼瞳,眼眶涌出泪水,灰白猫头鹰立刻揩掉它的眼泪,两只猫头鹰的翅膀缠在一起,埋进对方毛茸茸的脖子,低声咕咕叫,滚雪球似的在地上打了个滚,抖擞站稳,舔对方的羽毛。

他们的精神体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木兔和赤苇想挖个地缝钻进去。棕红猫头鹰揪下最好看的一根送给灰白猫头鹰,灰白猫头鹰也不吝啬,扯下精神油亮的羽毛递给它。

木兔失声喊:“别,那不是你的!”木兔的精神体不听木兔使唤,亲密地蹭赤苇的精神体,赤苇的精神体乖巧地靠着木兔的精神体,赤苇手足无措,手臂悬在半空中,想呼唤他的精神体回来。

赤苇从未觉得气氛有如此冻过,四肢不受摆弄,尴尬地停在原地。木兔不比他好过,扶住额头,老底都被扒光,索性破罐子破摔,冲动地面对赤苇:“赤苇,和我相亲吧!”赤苇愣在原地:“怎么亲?”,烤肉店的门被打开,走出三三两两客人,老板对着他们喊:“别在门口吵架。”赤苇和木兔火烧火燎的害臊。

木兔前所未有地觉得邋遢,嘴边仿佛抹了一周酱汁,整张脸都在出油,衬衣散发霉味,灰头土脸。赤苇清秀古板的脸按不住了,手无处摆放,四肢不协调,忍住不原地走动。出门没看黄历,撞破了他们的心上人!

木兔想把自己好好收拾一遍,无奈在大街上,仿佛所有人都在看他们笑话。木兔敏锐的感官收入四周的动静,落叶被踩碎的细微声音刺向木兔,属于哨兵的躁动的精神力释放出来,汹涌蛮横地涌现周身,压缩至贴身范围,赤苇回以平静柔和的力量,包裹木兔的精神,两道力量契合地融入,精神力胜过语言的交流,密切地互相纠缠。

赤苇默默共鸣,这种融合和在塔内受过的训练不同,直奔着精神结合而去。木兔的精神波动被凝练的力量抚平,即将穿过赤苇的精神屏障时克制地收回精神海。木兔终于能把放在兜里很久的心里话说出来,推心置腹道:“我想和赤苇在一起,并不是想逃避塔的约束,也不是为了向导的能力。如果赤苇不是向导我也想和赤苇在一起。”木兔想尽可能说得更加浪漫,话到嘴边只能想到打手冲一直想着赤苇,这种事绝对不能告诉他。

“如果赤苇要拒绝我不要客气!因为今天的我一点也不帅气,还迟到了。”木兔皱起眉头,五官拧巴地挤在一起。赤苇眼底闪过笑意,卸下沉重的包袱,身心舒泰:“木兔前辈,您今天也很精神,很英俊。”木兔以为有希望,眼睛放光,盼望赤苇说他想听的话。赤苇话锋一转:“不过今天到这里结束,我们回家吧。”

木兔眼光暗灭,黯然伤神——相亲失败。赤苇于心不忍,紧跟着抱歉:“今天没想到是木兔前辈,招待不周,请让我重新准备,下次相亲时商量家庭、职业规划,好让我安排。”

木兔重振雄风,猫头鹰飞过来,给他递了一根漂亮的白尖灰羽,木兔想象中应该捧着钻戒,此刻窘迫地******兜里乱掏,抓出中午吃饭的票根,掉下来的纽扣,棒棒糖塞进赤苇手里:“全部拿去吧。”木兔懊恼地说:“今天出门根本没打算结婚,什么都没准备!”赤苇收下木兔乱七八糟的礼物,送他漂亮的红羽毛,愧疚地说道:“抱歉,我今天本来也不打算结婚。”

木兔心猿意马笑道:“其实我家有很多好东西。”赤苇怀着温淡的兴奋,点头:“嗯我家也还算宽裕。”话说得太早,他们立刻打住,打住了又没别的可说。他们迎来迟到的别开生面,不好意思承认,对于明天是如此迫不及待。

“木兔前辈,什么时候有空?”

“这个月只有今天,我们下个月12号见吧。”

“那,下次见。”

“赤苇拜拜,我不会再迟到了。”

两只猫头鹰分别前依依不舍地拥抱,飞回主人的肩膀,木兔和赤苇拎回自己的精神体,不敢注视对方,谁家的精神体这么没有脸皮啊!木兔搂紧自己的精神体,暗暗叱责:“不许回头,我都还没抱过。”赤苇拍了拍精神体的脑袋:“停。”

木兔生怕有东西遗漏,忍不住回头,撞上赤苇的视线,赤苇没想到碰上,匆匆扫了一眼,压低下巴回到他的方向。早知道他喜欢,还跟在后面排了这么久的队。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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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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