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赤】雨落日光虹桥煦

私以为，能够感知并包容你所有情绪的那个人，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人的情绪就像一根纤细的麻绳，看似不堪一击，但其实很有韧劲。心情是可以被矫饰的，是可以用谎言堆砌起来，聪明的人选择看破不说破，愚笨的人选择“相信”你的伪装。

 

而爱你的人，会高调宣布他会一直在你身边，热闹之后，寂寞降临之前，会用他微凉的掌心轻柔覆盖在你偷偷哭肿的眼皮上。

 

这是赤苇京治告诉我的答案。

 

他在对我提起他的那个前辈的时候，表情很温柔，不同于以往的为了显示礼节到位而示于人的温和笑容，这独属于他另一半的笑容真真是溢出眼角眉梢的欣悦。

 

我和他勉强算是半个朋友，不在一个部门但是有很多工作需要对接，一来二去也就熟了。我对赤苇初印象很好，是个做事妥帖干练，效率极高的人，当然也很有情商，明明每次要说的都是同一件事，但是甲方明显更爱听他讲，同事下属们也都尊敬信赖他。

 

但这不足以让我对一个同事产生好奇，毕竟人和人之间的交集就这么多，被亲朋好友分去大半，留给我这么个同事的也就不多了，当然，我对身边同事展露的自己也不是我的全部。

 

很有趣不是吗？人和人的理解程度或许不如今天的天气预报。

 

日光好还是谧雨好，落入大地，就和人的情绪一样，消散在每一口呼吸中。余下若有若无的气味，被人们漠视着，变成天上轻浮的云。

 

想起来了，让我对这位同事产生好奇的恰好就是个前一秒在下暴雨，后一秒又艳阳高照的天气。

 

赤苇感激我在工作上的帮助，请我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吃下午茶，因为是下班之前就约好的，我提前更改了日程表。

 

我也没跟他客气，一口气点了好几份甜品，我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其实我觉得自己和赤苇都是很有边界感的人，所以我们聊天的话题除了工作和一些书籍之外也没什么别的了。

赤苇那天没和我一起吃，他只是低头搅拌着咖啡，上面的奶泡早已淹没在苦涩的咖啡里，我随口问了他一句不吃吗，他摇了摇头，笑着说最近控糖，于是我们又聊到了健身。

 

还没说几句，天上劈了道雷，雨跟泼水似的从天上倒了下来。我和他都有些震惊，但是夏天嘛，这种天气也是正常的。

 

“大概半个小时后雨就会停了。”赤苇低头看天气预报，给了我一个还算精准的时间。

 

我哦了一声，低头接着吃蛋糕，他看了我一眼，可能是会意错了我的反应，道“真是抱歉，我今天约你出来的时候没看天气预报，不知道会下雨。”

 

我赶忙吃掉嘴里的蛋糕摆手道：“没事没事，我只是吃得太专注啦，不过印象里你天天都看天气预报来着，这次被我逮到了吧哈哈哈。”

 

赤苇无奈摇了摇头：“真是的，偏偏就今天没看，还被你发现了，以后我怎么教训下属让他们看天气预报提前做好行程安排？”

 

“放心啦！我很好打发的，再加一个草莓大福吧？”

 

我俩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去看窗外的雨。

 

密密麻麻的雨像一颗颗玻璃珠砸在窗户上，很是猛烈，但没什么攻击力，就是看着凶而已。

 

店里明明还放着音乐，我却只能听见雨声，急促得让人心慌，于是我不由蹙眉，想要找个话题去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可扭头看见赤苇眉眼舒展，淡淡凝视着外面被风雨打得凄惨的树，雨水带着天上云的洁白，洗掉人间的尘埃，让叶子更翠，也让水泥地愈发灰暗，道路上没有一个人，全世界好像都变成了这场雨的过客。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闭嘴吃蛋糕。可能是我不懂欣赏吧，还是不要打搅同事难得的雅兴了。

 

“赤苇——”

 

……欸？

 

谁在叫他，我扭头看，店里的人都在和我一样不是低头玩手机就是翻着书在看，所以是……

 

咚咚咚！

 

比雨点略缓但是声音略大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

 

我把头扭回来，缓缓抬头，看见了一头银色头发的男人。

 

他应该是抹了很厚的发胶吧，不然这样淋了半天这样的雨，头发是不可能还在竖着的。我还在暗暗思考，这个人究竟是谁，就听见身边同事一声乱频的“光太郎！”

 

嗯。赤苇认识他啊。

 

嗯？是我知道的那个排球明星木兔光太郎吗？

 

我诧异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流转，很神奇的是，在赤苇叫了那个人的名字后，雨停了。

 

太阳刺穿乌云，吸走所有的潮湿，温暖就落了下来。

 

“真是抱歉，我……丈夫来接我回家了。改天我再请你吃饭赔礼道歉好吗？”赤苇瞪了一眼外面那个拿着伞满脸遗憾的男人，转而扭脸对我温和说道。

 

我觉得很有趣，无论是赤苇这个生动的样子还是刚刚那个丈夫的介绍……嗯？丈夫？他结婚了？对象是男人？而且结婚对象很有可能是排球明星木兔光太郎？

 

在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的同时，更多的感觉像是吃了一块小糖，暖融融的甜。

 

尽管被我撞见是个意外，但是他这样也是把我当朋友的吧？我欢喜着这份信赖，也珍惜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友谊，于是笑着应下来改日再约。

 

赤苇临走时打包了一份甜品，他的丈夫因为淋雨浑身湿漉漉的不方便进来，我们寒暄了两句就相互道别了。

 

朋友的丈夫很用力地握了我的手，又很用力地向我挥手告别。我握着自己酸胀的手，再次确认，他就是木兔光太郎。

 

嘿，真的没想到我的朋友会和这样元气满满的人在一起，曾经部门里大家聊过相关话题，都说赤苇编辑喜欢的应该是那种博览群书，安安静静的很温柔的那种人。那时他笑着摇头，让我们先去工作，我以为他很介意这个话题，故而后续再有这样的话题都不再带上赤苇。没想到他摇头是因为他早就有了喜欢的人。

 

我想我永远也无法忘记赤苇的那个笑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从一个人身上感受到了那种，全然的松弛、全然的信赖，以及全然的愉悦。

 

这是在我这个同事兼朋友面前没有的，我一个人单身这么久，第一次懵懵懂懂感受到相爱的美好，或许不仅是这样，如果我没有眼花的话，我应该看到了赤苇眼底闪烁了一点转瞬即逝的晶莹。

 

很浅也很薄的情绪，只是因为我是一个很敏感的人，才能凭借感知推敲一二，不过我也不擅长处理这种问题，尤其是在只是同事阶段的人面前，不然我也不会在约吃甜品的时候只知道闷头吃了。

 

感知他人情绪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能力，我其实并不喜欢，但是或许这次要感激这个能力，我才得以探索一点不为人知的一面。

 

“你怎么不打伞就过来了，淋了一路雨吗？冷不冷？”赤苇不赞同地看着木兔，目光里却满是心疼。

 

“不冷不冷，我就是想着你肯定没带伞，怕你淋雨才过来的！”木兔摇了摇头，头发上残留的雨水还在吧嗒吧嗒掉，赤苇叹气，而后抬手拂去他眉间的水珠。

 

“你怎么知道我没带伞？”

 

木兔夸张道：“我亲爱的今天没看天气预报告诉我该注意什么我还是知道的！这么严重的事我怎么能不过来看看？”

 

赤苇扑哧一笑：“太夸张了，我就是忘了而已。”

 

木兔哼哼道：“是是是，今天给我的亲亲也只有一个而已，我还没开始咬你你就躲开了！”

 

“我今天想浅尝辄止不行吗？”赤苇将手里的蛋糕递给木兔，“这个能当做赔礼道歉的礼物吗？”

 

木兔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雨水洗过，所以显得很亮，也很纯粹，他不说话了，嘴巴闭上静静端详了赤苇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抱住他，因为淋了雨，所以木兔只是轻轻环住了赤苇。

 

“京治，我想你啦，不知道你有没有想我呀？我们已经七个小时没见面了。路上下起雨，车开始拥堵起来，我下车一路跑来，路上见了很多见惯了的景，但是因为下雨它们变得很新鲜……雨水凉凉的，本来应该是觉得冷的，但见到你的时候，我的心腾腾冒热气。我一直在呢，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告诉我，很累的话我们就不说话，我带你回家做你最喜欢的吃的芥末拌油菜花好不好？只是……跑了这么远的路，想对你说，我好爱你。”

 

赤苇听到一半，整个人就忍不住全部钻进木兔怀里，干燥的衬衣贴着湿漉漉的运动服，天地间再没有更契合的两个人了。

 

木兔并没有问赤苇为什么，怎么回事，他把所有的选择权都给了自己的爱人，他只是乘着风雨，赶在太阳出来之前先晒干赤苇潮湿阴郁的心情，我爱你，请允许我待在你身边。

 

“我也好爱你，好爱光太郎。”赤苇京治的心情明媚的如同雨后虹桥，他甚至已经忘记自己在为什么而烦恼，于木兔来说，那是世界上最珍贵也最美丽的虹桥。

 

后来我和赤苇成为很好的朋友，当再度进入那家咖啡厅时，我终于可以提起这件事，赤苇还思索了很久很久才恍然大悟我说的是什么，其实我细想了一下他的反应也能理解，这种对我甚至对大多数人都弥足珍贵的感情体验，可能在他们夫夫这里是习以为常的吧！

 

真的为我的好友感到高兴，但是看着他对我笑得那样不加掩饰，一脸幸福感，尽管知道他是真情流露不是故意炫耀，我还是有点牙酸，于是我低头吃了一口黑森林蛋糕。

 

祝我的朋友赤苇京治永远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