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苇第一次真正被木兔认识是在枭谷的排球部。
那时他们刚结束常规训练,赤苇循规蹈矩地自我介绍,拘谨地鞠躬。木兔一把抓过他,问他赤卫能不能给我托球。赤苇说,我叫赤苇,不叫赤卫。木兔应声,说那赤卫来给我托球吧。
……感觉强调了一遍根本没有用。
但是赤苇还是尽心尽力地给木兔托球,一个、两个、一百八十三个。赤苇在心里计数,手肘都快不听使唤,累得发酸。
结果木兔睁着莹莹的金色圆瞳,以一种格外激动的语气对他说了那句话。
木兔说:“赤苇,你托的球真好!”
当视觉和听觉的冲击交织在一起,这一个瞬间似乎像山洞里的石刻画那样刻进了赤苇的心里。
以至于直到很多年以后,他偶尔梦中惊醒,相框里的高中照片猝不及防地从黑暗中定格到他眼底,他能想到的第一个画面仍然是那一天的那句话,和木兔那样神情的那张脸。
放学后木兔一如既往缠着赤苇一起去便利店吃冰,说是两个人一起能吃到不同的口味。
赤苇并不是很想吃冰,但也不是非不吃不可,于是又纵容了木兔,两个人一根草莓的一根苏打的,赤苇咬了一口,就被木兔强行拿过手腕,直接在赤苇咬过的那个缺口上叠加了一层新的齿印。
木兔习惯性点评新品冰棒:“感觉不如咱们常吃的那个蜜瓜冰棒,赤苇你觉得呢?”
赤苇看着齿印愣了一下,点头说:“是啊,不如说春天和蜜瓜更配呢。”
木兔把冰棒吃了一半,才想起来给赤苇尝尝自己的。他把冰棒递到赤苇的嘴边,以一种很期待的眼神养着赤苇,“尝尝这个?感觉比你那根冰棒好吃。”
冰棒都递到嘴边了,赤苇张嘴咬下。
苏打的味道在舌根蔓延,他却无心感受,耳朵里全都是自胸腔传来的心跳声。
直到挥手送走了木兔,他定定地望着木兔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那个背影挤上电车,他才抒出心里一直提着的那口气,紧绷的精神终于可以像慢慢松弛的箭弦那样落下来。
赤苇自己上了电车后,靠着车窗听歌,看东京各栋大楼霓虹灯光影变换的夜景,心里想的却是木兔光太郎请你不要再靠过来了。
不要再靠过来了。
单是用想的必然是什么用都没有,第二天还是照旧,木兔拦下赤苇让他托球,他便一个一个地尽瘁送到木兔手底。
打到最后一个球的时候,赤苇突然莫名其妙地和球感同身受,木兔左右球的走向有多容易,左右赤苇的心情便有多简单。
赤苇听凭他差遣,顺从他的心愿,纵容他、甚至是溺爱他。
而最悲哀的是赤苇发现自己完全自愿。
后来木叶专门来找过他一趟,说赤苇不想给木兔托球的话就跟我说,我可以帮你想想借口。
赤苇笑了笑,对木叶说,我是愿意给他托球的。木叶显然很震惊,说了句“没想到你也是个奇葩啊”。
木叶的感慨单纯,只是觉得木兔扣球的时候活像个永动机,赤苇居然还有体力跟着他胡闹,并且不嫌他折腾。
而赤苇咀嚼了一下木叶这句平平无奇的吐槽,眨了两下眼把目光重新聚焦到作业簿上,将自己从对方普通的语调里提取出的微不足道的苦涩悉数咽下。
大多数日子还是欢乐的。枭谷排球队气氛很好,几个前辈没什么架子,练完球还会相约一起去加餐。夏天是冰激凌或者冷食三明治,冬天是关东煮和饭团。
赤苇在冬天喜欢吃饭团,捂在手里暖乎乎的,吃完之后只留一张包装纸,扔到垃圾桶里就是。有的时候饭团没撕好,海苔夹在包装纸里,木兔就会急忙咽下关东煮,问赤苇多出来的那点海苔能不能给他吃。
“当然可以。”赤苇说。
但是也只有赤苇愿意分给他,另一个爱吃饭团的白福往往会拒绝木兔可怜巴巴的讨要,迅速把饭团塞进嘴里避免被木兔瓜分。
赤苇看着木兔满足地嚼海苔,两腮一鼓一鼓,像给气球打气,连带着赤苇心里都不明不白地充盈起来。
赤苇满足又放弃般地想,就这样吧,也没什么不好。赤苇京治,你该适可而止,不要痴心妄想。
结果赤苇心里自我安慰般的自洽状态在平安夜被迅速打破。
和其他学校一样,枭谷也往往是社团聚在一起过平安夜和圣诞节。
平安夜的传统节目就是互换礼物。白福拍板定下规矩:谁都不能提前透露自己准备的礼物和想要的礼物,一切等到二十四日圣诞树下揭晓。
怕在网上买礼物的话配送来不及,白福特意贴心地提前两周就召开了这个小型会议,给排球部的大家留下充足的时间准备礼物。
而赤苇光是思考送什么就花费了整整一周。
送普通的运动用具,虽然实用,但可能不会给人太大的惊喜;然而送别的东西,也拿不准收礼物的人会不会喜欢。
他连续七天回家的时候在车上拿手机看购物网站,从乐天市场逛到雅虎,再从亚马逊逛到煤炉。
最终,他看到一个个人手作的卖家的主页,设计的银质猫头鹰吊坠很可爱,睁着圆圆的黄宝石眼睛,挥舞着翅膀。
赤苇一瞬间就想到木兔和他讲话时的神情。
恰好,枭谷学园的吉祥物也是猫头鹰,送这个吊坠也不会让人觉得他有特殊的居心。只是价格有些贵,差不多已经是他一个月的零花钱了。赤苇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一下,随即还是向卖家发送了购买请求。
五天后,快递被派送到赤苇家中。他放学的时候把小小的纸箱拿进房间里,小心翼翼地用美工刀拆开箱子上的胶带。
银色的猫头鹰吊坠在天鹅绒的首饰盒里安静地躺着,金黄的眼睛和赤苇四目相对。
他拿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吊坠的表面,然后把盒子合上,找了前几天早就买好的包装纸和丝带,细心地把盒子包装起来。
平安夜当晚,排球队的每个人都显得很兴奋。两位经理为了营造圣诞氛围,特意把活动室的灯关了,点了几支蜡烛。昏暗的屋子里,摇曳的烛光让他们看不清彼此的神情。
赤苇的心怦怦直跳。
交换礼物的过程就像抽盲盒,他不知道自己的礼物将会被命运送到谁手里,也不知道自己将会得到什么作为馈赠。
雀田和白福按礼物放置的顺序给它们贴好了标号,然后又撕了一张笔记本的纸裁开,作为抽签的签纸。
赤苇的小小盒子被标注了4号。
每个人手里都被发了一张写着数字的小小纸条,赤苇用力捏住它,然后平复了一下颤抖的手指,尽量平静地展开这张纸条。
10号。
两位经理逐个叫号,叫到4号的时候,木兔兴奋地从地上弹起来:“是我是我!王牌的号码!”
木兔用一种惊奇的眼神打量着手心里那个小小的盒子,白福用卷起来的试卷不轻不重地敲了木兔一下,说等到大家都拿到再拆。
赤苇的指甲都快掐进肉里来费力维持自己面上的平静。
事实上,他的脑子已经在自动幻想木兔的反应。是会对这种纯装饰性的东西毫无兴趣?还是兴奋地收藏起来?或者是每天佩戴?
“10号,抽到的是我的礼物哎!”白福笑起来,把那个不算小的盒子递给他。“都是我精挑细选的哦。”
赤苇也对她笑了一下:“谢谢前辈。”
随着最后几个人把礼物取到手,白福宣布可以拆礼物了。
赤苇无心猜想白福的礼物是什么,他的手机械性地拆着礼物盒,目光却一直追随着木兔的动作。
他看见木兔三下五除二地拆除了绑好的丝带,然后掀开盖子,眼睛睁大嘴角上扬,显然是非常高兴。
赤苇有一点近视,外加屋内昏暗,已经看不清木兔手里猫头鹰的具体形状,只能看到他勾肩搭背地跟木叶和猿杙炫耀他的手气。
白福绕到赤苇身后拍了拍他:“我的礼物,赤苇还满意吗?”
他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啊……是,白色恋人的新口味呢,我相信前辈在这方面的眼光。”
白福却把目光投向木兔:“赤苇送的那个吊坠,一定不便宜吧?”
“还好。”
白福拉了张椅子在他旁边坐下:“说谎不是好事哦。”
赤苇沉默地笑了笑,他知道自己那些不安的细节已经被这位语调像年糕一样绵软、洞察力却像刀锋一般的前辈看穿了。
白福却没有继续这个深入这个话题,话锋一转,给他推荐起了北海道的其他零食,说是那边奶源好,所以牛奶类的零食都不错。
他在心底感激白福看破却不说破,决定改天去商店买零食的时候也给她带两包。
然而其实赤苇自己也理不清自己对木兔的感情。
感情是复杂的,不能简简单单用情人节的本命巧克力和毕业季的纽扣还有抽屉里的情书来一言蔽之。
他永远不会向木兔递情书,也不会擅自跨越那条界限在情人节送他手作的巧克力。
但是,但是。
他愿意不厌其烦地把球托向木兔。
他愿意把拉面里的溏心蛋让给木兔。
他愿意烤肉的时候先把牛舌夹给木兔。
他愿意花一个月的零花钱买下那个吊坠,赌上十几分之一的概率祈祷它最终的归宿是木兔。
哪怕一切都是他压在心底的一厢情愿。
木兔却跑过来,满脸喜色地跟赤苇说:“谢谢你赤苇!我真的好喜欢这个吊坠!只是不知道挂在哪里合适。”
赤苇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白福就托腮帮他细数:“去饰品店买手链?项链?颈环?或者改成袖扣?”
木兔抓过赤苇的手:“赤苇觉得哪种比较适合我?”
赤苇庆幸还没开灯,几个性格活泼的人围着蜡烛大声唱着跑调的圣诞歌,而自己涨红的脸也被昏暗的光线吞没。
他只是点点头,对木兔说:“都可以。”
没过几天就开始放寒假,木兔始终对那个猫头鹰吊坠爱不释手,约赤苇出门一起去商场买合适的链条。
赤苇看着LINE上木兔的头像和白色气泡里的那句透过屏幕都能感受到热情的邀请,闭上眼翻过身,把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
他的眼里没有眼泪,松软的长睫只是轻轻地扫过枕头的布料,他眨着眼,在心里想,木兔光太郎,你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呢。
明明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喜欢我,为什么能毫无负担地做出“非我不可”的样子呢。
结果赤苇第二天还是赴约了。
放假就不用穿制服,但是东京太冷,赤苇想了想,穿了很厚的深蓝色针织毛衫和一件米白色大衣,又戴上了围巾,这才出门。
木兔家里离商场更近些,比他更早到,看见赤苇下车,兴奋地冲他招手。
赤苇不上课的时候一般不戴眼镜,急匆匆跑近木兔的身边才发现他只穿了一件黑白的运动夹克衫和一条运动裤。
“木兔前辈穿太少了。”话一说出口,赤苇就察觉出了自己无意识的嗔怪和焦急。木兔没做多想,拉着他就冲进商场的旋转门:“里面不冷的!”
商场里的暖风开得很足,连带着赤苇被冷风吹红的手指也渐渐不再那么冰冷。
他们来得早,饰品店里没什么人,导购耐心地给他们推荐和介绍链条,木兔在不同材质的链条里选来选去,却始终纠结不出一个结果。
赤苇眼尖,看到货架的角落挂着一条银色的手链,柔软又璀璨。他问:“请问可以给我们看一下这一条吗?”
导购却有些犹疑:“可以是可以……但是这条积压了很久了,这几天在库房刚刚找出来,不知道还能不能正常购买了。”
导购把那条手链摘下来给木兔和赤苇看,赤苇征求了她的同意后把吊坠穿到手链上,再示意木兔试戴一下。
尺寸刚刚好。
导购呼出一口气:“啊,终于想起来为什么积压了。这条手链尺码不可调,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实在是太大了,但是这位先生戴着刚好合适呢。”
木兔骨节粗壮,挂得住这条手链,他把自己手腕上的饰品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最终满意地去买单了。也算是幸运,清库存的商品还有折扣,这让木兔没花太多钱就拿下了一条银质手链。
木兔突然转过头认真地对他说:“我会一直好好戴着它的,因为是赤苇送我的。”
赤苇的喉咙和胸腔像是******燥的棉花堵住,他的脑内瞬间闪过几个不同的回答,但他最终什么都说不出口,对着木兔点了点头。
后来两人的LINE对话框里依旧始终被琐事占据,“好烦,木叶和白福都不肯把作业借给我抄”也好,“我今天和家里人吃了烤肉”也好,终究只是在朋友的界限上。
新年前一天排球队有人在群里提议一起去新年参拜,木兔自然积极参加。赤苇和队里主力关系都不错,于是有人特意在群里喊他,问他去不去。
还能怎么办呢,赤苇京治。他叹了口气,输入“好的”,发送。
第二天的东京照例是冬天最普通的厚云层阴天,好在没什么风,只是最纯粹的冷。
一行人向山顶走去,队内气氛活泼热闹,时不时发出一阵爆笑,赤苇走在木兔斜后方,看着他和三年级打闹的背影。
由于山路的坡度,他只能抬头注视着木兔,正如他这半年来一直做的一样。
他像银河中最亮的那颗恒星,赤苇想。
参拜的时候赤苇撞了钟,垂下眼,认真合上双手。他虔诚地许愿,希望枭谷排球队春高顺利,希望自己学习成绩进步,希望家里人新的一年都平安健康……希望自己可以一直追逐着木兔前行。
他把自己的愿望用力压在一个恰好不过火的水平,因为他清楚太贪婪的祈求不会得到神明的护佑。
哪怕那种愿望的火焰已经快把他自己吞灭殆尽。
参拜结束的时候天空突然飘下细密的雪滴,这让下山的台阶变得湿滑。雀田和白福牵着手,小心翼翼地扶着栏杆往下走,同时也不忘叮嘱排球队大咧咧的男孩子们不要跑太快,免得在快要春高的节骨眼受伤。
木兔高声回她们知道啦,但仍旧没放慢速度,果不其然,差点摔倒在地,好在他平衡性很好,趔趄了两下就重新站直。
赤苇扶着他的肩,盯着他的眼睛叮嘱:“木兔前辈,别人的建议一定要认真听。”木兔顾左右而言他地点头,随即乖巧地跟着赤苇的脚步下山。
赤苇往往是木兔的牵制者而非指引者,因此木兔乖乖跟随他的感觉令他感到新奇,还有一点点的不知所措。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决定以后还是当那个追随的人就好。
那是他的舒适区,而他并不想踏出。
时间一如既往地流淌。他们打了无数次排球比赛,赤苇也无数次帮木兔调整情绪,像一个熨帖的朋友,合格的监护人,尽职尽责的副队长。
自己面对木兔是自卑的,赤苇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升入高二后的那次夏季合宿中,日向翔阳虽然技术不精,面对木兔这个全国前五的师父也满是崇拜和憧憬,但却有无穷无尽的勇气和想要冲到木兔前方的滚烫渴望。他和赤苇都是木兔某种意义上的追随者,却又完全不同。
这令赤苇更加意识到深埋于自己内心的卑怯。
枭谷实力强劲,春高的门票自然也是按照惯例拿下,前几场一路过关斩将,赤苇也尽心尽力地做着那个将枭谷托举冲天的二传手。他没有碾压性的实力,但是也丝毫不弱,虽然也略有压力,但是总归来说心态还算平稳。
直到和狢坂的那一战。
狢坂的二传手臼利满战术尖锐,挖空心思针对木兔,让他怎么打怎么不舒服。外加云南和猯双塔拦网得分,枭谷被逼入绝境。
赤苇的大脑飞速运转,最终决定兵行险着,尝试二次进攻。
狢坂的拦网像一张巨大的渔网,把球捞起,扔回枭谷的岸上。
搞砸了,赤苇想。
完全搞砸了。
如果我是影山会不会更好。如果我是宫侑会不会更好。为什么我没有那样的天赋。
为什么。
我只想一辈子和他并肩作战。
我不想被甩下。
我做不到。
到底为什么。
巨大的惶恐和不安几乎要将他彻底击溃,赤苇感觉自己和眼前的比赛还有声音之间隔了一层模糊的毛玻璃。
他只能感受到自己在奔跑中拼命抓住木兔衣角的那只用力到充血的手马上就要脱钩了。
教练迅速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举牌换人。
木兔走过来问他:“你是不是觉得这是一场绝对不能输的比赛?”
赤苇愣了愣:“抱歉……”
“那我问你,咱们迄今为止,打过就算输掉也无关紧要的比赛吗?”
木兔不需要他的回答,赤苇清楚这一点。
木兔向他索要了他的120%。
比赛结束之后,赤苇后怕地坐在长凳上,反刍着这场战局。
枭谷其他人普遍有眼色,给赤苇留下独处的空间。木兔却丝毫没有这种觉悟,自顾自地坐到他旁边。
“一切事情……都不是无法做到,只是‘很难’而已。”赤苇听见他说。
赤苇嘴角上扬,点点头表示认可木兔的说法。
木兔拍了拍他的肩:“你笑起来多好看,多笑笑嘛。”他已经重新戴好手链,银色的猫头鹰随着他的动作晃动。
有些事情,就算仅仅是“很难”而非绝无可能,我也不会去尝试了。
因为我是胆小鬼。
赤苇想。
三年级毕业、曾经的二年级也毕业,打球的打球,上学的上学,总归大家都朝着自己人生的高峰努力攀爬,而枭谷学园里发生过的一切都像河面上的落叶被水流推向远处。
赤苇和木兔一直有联系,不痛不痒,就像通常的好朋友,分享日常、插科打诨。
木兔不再常戴那只猫头鹰,因为他这些年收到很多其他的饰品。
他对所有朋友都很好很在意,所以所有人的礼物他都会像那年圣诞节一样跟大家炫耀一番。
他把日向送的世界杯纪念戒指戴手指上,把木叶送的运动手环戴手腕上,把明暗送的金属项链戴脖子上,把黑尾送的装逼臂环戴手臂上。
饰品在他的身上流水般来来******换,所有朋友都不在意自己的饰品是否在他那里永恒扎根,送礼只讲究对方拆开礼物盒那一瞬间的惊喜。
抽屉里的银质猫头鹰仍然睁着金色的澄明眼睛。
赤苇仍旧独自一人在东京。
不忙的时候他会坐新干线去给木兔做饭,木兔很感激他,可是赤苇也知道这仅限于感激。
木兔的情感生活可以用“水至清则无鱼”来概括。他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他只有朋友。
赤苇几乎要开始憎恨木兔的单纯。
木兔甚至不能用一句“我喜欢女生”来了结他,更不会说“我喜欢男生所以我们交往吧”。
他就这样一股脑地对所有人好,做所有人的星星。
错的人是自己,赤苇想。怎么会有人蠢到追着抓不到手的星星狂奔。
后来木兔从正选一步一步打进世界杯,打到亚洲赛区第一,然后打进奥运会,打到排球月刊为他出了一期特别号。
全世界都爱他,而他平等地爱全世界。他们和赤苇一样注视着猫头鹰张开羽翼,一飞冲天。
而只有树枝仍在眷恋猫头鹰爪心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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