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铲/极皓/鑫左】爱上琉璃苣男孩


苏新皓像一颗炮弹一样从床上弹射下来,他原本试图卷走被子,但是被朱志鑫的腿狠狠压住了他没卷动,于是只能光着******跳下来然后抓过搭在旁边椅背上的浴巾把自己裹严实。他慌里慌张地打开房间的灯,啪嗒一声似有火花闪过,回过头的时候朱志鑫正被突然变化的光线刺得皱眉,牙齿磕在下唇上,发出不悦的吸气声,一只手还揉着太阳穴。

“呃……抱歉晃到你眼睛了,你还好吗?” 苏新皓一下子有点怂,但是随后又反应过来他处在一个何等离奇的乌龙里,手握成拳在腰上一撑,逼着自己硬气起来。“你,你这,你是怎么……哎呀你真的不要紧吧?”苏新皓没质问下去,朱志鑫看起来是真的不舒服,他好容易睁开眼睛了,又是一阵呛咳,上半身拧成一个别扭但优美的弧度俯在床头侧边,正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拿纸巾。苏新皓实在看不过眼,干脆两步跨过去递到他手里,朱志鑫接过来边对他说谢谢边抽纸,声音又低又嘶哑,让他想起一些俗套的诸如玻璃珠划过砂纸的形容,听起来有种漫不经心的性感。

想到性感,他视线略略一偏,就看到了自己刚才在朱志鑫肩膀上留下的牙印——他喝了酒也不完全清醒,只觉得张极今天比往常沉默且温柔。张极有个可爱的癖好,做到兴起的时候会发出小猪一样的哼哼声,苏新皓一开始每次都要笑,张极就恼羞成怒地打他,两个人真正的第一次在如此重复失败很多次后才总算是水到渠成。但今天没有,从头到尾他只听见身上的人轻缓的一呼一吸,直到最******的时候那呼吸加重了,温热地喷在他的颈窝,苏新皓不知道怎么了,身上发热眼皮发热头脑也发热,他往前一蹭紧紧环抱着对方的肩膀,一口就咬了上去。呼吸声停了一瞬,他听见身上的人有点儿莫名又无奈地笑了起来,那低喑的声音顺着他的耳朵一直钻进心里去,让他又欢喜,又手足无措。

他看着朱志鑫光溜溜的肩膀发了半天的楞,朱志鑫重新靠坐回床上,吸着鼻子,总算说出了第一句有内容的话:“我完蛋了,左航回来要把我打死。”


没等苏新皓接话,朱志鑫打了个好大声的喷嚏,眼睛水蒙蒙的,又摸索着找床头柜上搁着的药片。浴巾正往下滑,苏新皓原地跳了两下又用力裹了裹,从酒精浸泡中逐渐复苏的大脑分析出了大概情况。他一开灯就发现问题了,张极虽然是个攒不下钱的主儿平日里大手大脚,看到光头骗子都能豪掷五百块,但是经济基础摆在那里,他们根本开不起邮轮上的头等套房。朱志鑫这迷迷瞪瞪的样子一看就是重感冒,他刚又在底舱的吧台喝了两杯酒,一摇一摆地爬上楼来,没摔个狗吃屎就不错了,房间号马马虎虎对照一眼,推门就进来了。他走错了房间,朱志鑫又吃了药正犯困没开灯,他带着酒气的唇贴上朱志鑫低烧发烫的喉结,两个人干柴烈火的,就这么…

我完蛋了,张极回来要把我打死…哎?张极人呢?

苏新皓这才想起来摸手机,发现张极发了一溜的消息还有两个未接电话。他正心虚呢,紧张得心脏直在喉咙眼里翻个儿,打开一看长出了一口气——张极被工作绊住了没法来陪他过纪念日,语无伦次地直给他道歉,他没接电话张极只当他生气了,几个皱巴巴的哭脸儿正争先恐后地往出弹,忙着给他作揖赔罪。苏新皓草草回了一句“没生气,刚喝了酒睡着了。”又熄灭屏幕抬头看朱志鑫。

朱志鑫跟他对视一眼,尽管反应迟钝也逐渐明白过来了。苏新皓看到朱志鑫抬起修长的手指在唇边打了几个圈儿,然后他又笑了,和刚才情事中听到的一样勾人,朱志鑫哑着嗓子说:

“难怪我觉得不太一样呢。”

苏新皓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分不清他这话是褒是贬,朱志鑫说完了觉得不妥又补充:

“哦,左航最近戒烟呢,天天一把一把地嚼咖啡糖,整个人都腌入味儿了,我刚还以为他下班干了半瓶二锅头才过来的,酒味把咖啡味全盖住了。”

土狗,你才干二锅头…苏新皓腹诽着,放过了他这一次,转念琢磨着这事该怎么办。手机被他随手掖在浴巾的褶皱里,此时又嗡嗡震动着,是张极发了一串诸如“老婆你最好了么么”的肉麻讨好消息,苏新皓自己的危机显然已经圆满解决了,张极又傻又自信,对这种事一点都想不到歪的地方。苏新皓看看朱志鑫的表情,后者正默默磨着后槽牙,间或几声咳嗽和吸鼻子的声音,明明刚才雄风大振的是他自己,此时却反而像个受害者似的窝窝囊囊。苏新皓叹了口气,又慢慢蹭回床上。方才已经******相对了,他觉得现在开始扭捏也挺装的,干脆直接钻回被窝里,踹朱志鑫的脚让他腾地方。朱志鑫抬起半边******把他让进来,苏新皓一低头看到枕头边上扔着自己的******,咬咬牙不尴不尬地穿了回去。等他再转过身,朱志鑫的脸在他背后贴的很近,浓密睫毛投下的阴影像一小片愁苦的黑眼圈,苏新皓嘴唇抖了一下,虽然没什么道理,但是他竟然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可怜。可怜在哪里?长得太漂亮的人,哪怕只是皱一下眉也让人看了觉得不忍,如果雨淋湿了他,那一定是上天的错,怎么能怪他不带伞的疏忽呢。

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真要完蛋了。

 


苏新皓盯着朱志鑫的脸出神,朱志鑫一翻眼皮看到他的情态,倒好像很习惯似的,伸出手在苏新皓面前晃了晃,揶揄地笑着,锐气太过的眉眼弯成温和的弧度。苏新皓晃了晃脑袋想起正事来,他试探着轻拍了拍朱志鑫的肩膀,指腹触碰到自己留下牙印那处细微的凹凸,脸又不自觉红了起来。他不敢再看朱志鑫的眼睛,臊眉搭眼地盯着他锁骨处半明半暗的窝,犹豫地问道:

“你那个,左航,你能搞定吗?需不需要我帮你…遮掩?”

朱志鑫又笑了,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再像含了辆摩托车一样嘶哑,清清亮亮的,跟不太好惹的外表不相符,倒还像是少年。

“没什么搞不定的,是他放了我鸽子咯,害得我一个人守着这情侣套房睡大觉。刚才你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他终于舍得玩浪漫了,欲扬先抑给我个惊喜…看来还是我想多了。”

苏新皓啄米一样点头,巧了不是,合着朱志鑫和自己是彻底的同病相怜,也得亏是这样,不然他和朱志鑫在床上滚到一半被当场捉奸,那才真叫一个******。现在看来有惊无险,他和朱志鑫都不是诚心有意的,这甚至不能算作出轨,应该叫——意外?他体验感不错不想用这么生硬的词,艳遇?是不是太桃色了,又有点对不起张极…他胡思乱想着,朱志鑫又轻轻地咳嗽起来,碍着他在旁边,只能又背过身去,光裸的后背上有几个粉红的指印。

天呐…苏新皓又不好意思起来,张极肤色深又皮糙肉厚,他怎么抓挠也没见到什么痕迹,这男的摸起来身量和张极差不多也是肩宽腿长的,怎么这么皮薄馅大,让他又啃又抓留了一身的印。这岂不是真的不好交代了,他要怎么跟左航解释呢,他是不是应该负责啊?怎么负责,舒痕胶哪里有卖的,买一盒够用吗…他的思维在漫无目的的狂奔,朱志鑫回过身看到他又发呆了,臭屁兮兮地拨弄起刘海,完整露出了英气的眉和刀刻一般陡峭的山根来。

苏新皓看着他开屏的模样一半是惊艳一半是好笑,不自觉伸手戳了下朱志鑫的脸。上来就是肌肤之亲,导致他们现在似乎成为那种什么都不能做,又什么都可以做的关系,朱志鑫被他戳也没什么额外的反应,躲也不躲挨了这一下,满不在意的。苏新皓收回手又搓了搓指尖,一时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说了。

“那个,你,你后背有一些红印,最好还是找点理由暂时不要见,左航哈。”苏新皓磕磕巴巴地,还是怕朱志鑫粗心自己没发现,把这暧昧证据和盘托出了。

“哦,没事儿,我们平时也不是天天见的,异地恋么。”朱志鑫看起来比他面对张极还有坦然一些,今天发生的插曲对他的影响可能还不如他的重感冒。苏新皓听着他满不在乎的语气心里涩涩的,一会为朱志鑫松口气,一会有点为左航抱不平,一会又酸溜溜地想着,自己就真的没有让朱志鑫有任何改变么。这没头没脑的质问和他之前升起的怜惜一样,无根无源,让他心里七上八下,像有几百头张极…几百头大野猪似的。

“那,那,那我走了?我们开的房间好像不在这一层,是我走错了。”苏新皓彻底尬住了,干脆起身告别。朱志鑫在床上支棱着胳膊往起撑了两下,又脱力地靠着床头滑落下去。

“我就不送你了,抱歉,我刚吃的药头还晕着。”朱志鑫带着浓厚的鼻音,鼻头红红的,嘴唇也红红的,好在脸色正常,看上去没有发展到高烧。苏新皓不由凑近了摸摸他的额头,温度确实还在接收范围,他爬起来要穿衣服,又退回来,重新凑到朱志鑫面前,得了癫痫一样抽搐着眼角,想看又不敢看朱志鑫的眼睛。

“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万一,万一有需要,也可以避免你们造成更深的误会。”

苏新皓平时没有磕巴到这种地步,只是偶尔性急说话太快了才会吃几个螺丝,但是此时他实在有点心虚,两个人话都说开了,并没什么未来的隐患,从此别过再不联系才是最好的方式,但是出于某种隐秘的愿望,他不愿就这样和朱志鑫断了。他不敢面对的不只是朱志鑫,还有正温声软语一条一条哄着他的张极,更有抬不起头,一只脚踏上情感道德边界的自己。

朱志鑫挑起眉,眼神里一半是意外,一半是理所当然。他翻过手机让苏新皓扫他的码,点了接受,然后整个人钻回了被子里,只露出一颗松果一样的脑袋。苏新皓帮他关了房间的灯,捡起来他自己扔在地上的浴巾,又操心地检查了一遍水龙头排风扇,确保没有什么噪音会吵醒朱志鑫。他轻手轻脚地关门出去了,房间里朱志鑫却睁开了眼。

苏新皓不大正常的举动拨响了他对于感情那根敏感的弦。朱志鑫琢磨了片刻,不自觉自顾自地笑起来。苏新皓低垂着眼角不敢看他的样子,有些像很多年前的左航。吵吵嚷嚷的补习班课堂上,朱志鑫盯着黑板思考老师布置的最后一道几何题,肩膀上凑过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左航细软的头发像婴儿的绒毛,轻之又轻地蹭过他的脸,看上去靠在他肩头却没有一点重量增加上来,完全靠左航自己梗着脖子歪过头,眼珠子也是这样在薄眼皮下转来转去的,丝毫不敢看朱志鑫。

“朱志鑫,这道题你解出来了吗?”左航的声音颤颤巍巍又细小,像是怕惊飞了落在窗棂上的蝉。朱志鑫就是在那个时候伸出手,把左航倔强的脑袋强制地往自己肩膀上一按,从此依偎着相伴到了现在。
朱志鑫叹了口气,屋里被苏新皓搞的太黑太安静,他抓起手机的时候又被光亮晃的直皱眉。新添加的联系人孤零零地发了一条“我叫苏新皓,你呢?”他没理睬也没回,思索片刻另敲了一行字发出去。
“抱歉,我带来的药好像不大起作用,能帮我再买盒感冒药吗?”


朱志鑫发完了就把手机又扣过去了,他昏昏沉沉地又迷糊了片刻,被手机的震动吵醒,拿起来发现是苏新皓打过来视频电话。朱志鑫猜到对方会有回应但没琢磨到会是这种,疑惑地接听了,对面是亮堂堂的会客大厅,苏新皓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

“喂!那个,那个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啊?”苏新皓气结地发现朱志鑫连他的问候都没回。

“朱志鑫。”

“哦,那个朱zhixin,你忘记了我们在船上,我去哪里给你找药店呢?我,我去问工作人员了,他说船上有急救箱和医疗队,你要是腿断了腰闪了心脏骤停了可能是有点办法,但是常用药一概没备…谁能好端端的在轮渡上感冒呢?他告诉你吹海风嫌冷就不要硬吹了结果在这里遭罪,哎累死我了我喘口气…”

朱志鑫傻呵呵地听他一顿念叨,不觉感叹自己还是人在病中脑子也转的慢了,发了一条怪蠢的钓鱼信息,这下鱼都嫌他笨怎么还会上钩呢…但是苏新皓这头喘的起劲又是在干什么?

“你这是在哪里?”朱志鑫问。

“我,我在从底舱往上爬啊,他说没有药呀,但是有水果,可以给我几个橙子帮病人补充维c,增强自身抵抗力也能好的快点…我又,问他要了几个梨子,炖个梨吃你咳嗽也能好些…你看一下厨房有没有锅和榨汁机?他说你那个房间配备了我说可真高级…哎不用了你别起床了,我一会去找,我是打电话问你要个密码的,这样不烦你起来我也能开门。”

“…060522”

“知道咧。”苏新皓很利落地给他挂了。朱志鑫看着手机沉默了,苏新皓刚才一分钟内输出的两百来字还在他耳边绕,听起来又不那么像左航了。左航嘴硬心软,遇到这种事必定要不留情地数落他甚至敲他几个爆栗,然后再任劳任怨地忙碌去。苏新皓虽然也说了一大堆,但是竟没一点不情愿的意味,他在视频里看见明亮的暖黄色灯光照着苏新皓的脸,他过长的刘海被胡乱拨弄到一边,塌陷成不太好看的形状,但是眼睛亮的出奇,像他和左航上年冬天放的细铁丝烟花,闪闪地跳跃着,跳的他自诩不为情所动的心也跟随着起伏。

门口传来滴的一声,苏新皓的身影被走廊里的灯光映照出来,他手里托着一个竹编的果篮儿活像田螺姑娘,朱志鑫眯着眼睛细看,感觉那篮子好像原本是调酒吧台上摆的装饰品,也不知道苏新皓怎么给要来的。苏新皓摸索着进了厨房,奈何厨房是开放式的他无论如何都得晃朱志鑫一下,于是朱志鑫听到熟悉的声音,颤颤巍巍又细小,像是怕惊跑了贴着船坞夜行的游鱼。

“朱志鑫,我开灯啦,你先在被子里躲一下哈。”

朱志鑫没听他的仍把脑袋露在外面,被亮起的灯******得挤出一滴生理性眼泪。或许,就算作对左航的愧疚吧,看着自己湿润的手背,又看向不远处苏新皓忙碌碌的背影,朱志鑫想。

难得少有的,朱志鑫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些事。


张极近来怨气很大,因为苏新皓已经连续被公司扣下加班一个半月了。他像被植入了定时程序一样,每天都会在苏新皓打开家门那一刻闪现在门口,并开启半小时喋喋不休的抱怨。

“日吗,怎么会有这个几把东西,苏新皓我跟你说你就是太好欺负了,偶尔一两天就算了,退一步说连续一周也就罢了,怎么可能会一两个月还是处理不完?这到底是急事还是不急?我真的急急急急急…”苏新皓无奈地按住胡乱扑腾的张极,抚着他的背给他顺气,眼睛却不看他。

“没事啊小极,快了,马上就结束了,其实不是公司问题,主要是这块业务我刚接手自己不熟练,才会,才会每次都没法按时完成,需要加班恶补。”

“你说真的啊,你别骗我。”张极掰着苏新皓的脸强迫他正视自己,仍然不情愿地抿着唇。张极自身气质根深蒂固,不像调情像要把苏新皓的头当皮球踢,要是个路人看见这场面都要帮苏新皓报警。

“嗯呢,不骗你。”苏新皓坚持了几秒钟,到底把视线轻轻错开了。他低头看自己安安静静的手机,心里又升起一些自我怀疑来。

第二天下班,苏新皓挥手告别部门所有同事之后,仍是动也不动地留在座位上。两个年纪比他小的实习生头几天还碍于面子不想比他先走,后来发现他似乎也没有什么正事,电脑屏幕都关了只是坐在椅子上转来转去地盯着手机,像精神不正常又像在等什么人。于是后来也没人管他了,大家都踩点跑路,剩苏新皓一个人在格子间里呆坐着,仿佛世界末日来临时那个流落在外的悲惨主角。

他到底还是骗了苏新皓。他不肯回家的这两三个小时里没有任何别的事情,只是在等朱志鑫的信息。苏新皓说不好自己对朱志鑫的感情在过去这段时间里是更深了还是更浅,但朱志鑫的确无可救药地吸引着他。朱志鑫并非不回他的消息,前一阵新闻报道扮演邓布利多教授的演员去世了,朱志鑫和他同为哈利波特的粉丝,两人还打了个电话共同长吁短叹一番。但是朱志鑫对任何个人隐私都三缄其口,苏新皓对他的年龄职业一概不知,只通过对方些许的普通话口音和朋友圈里刷屏的火锅判断他是川渝人。

人与人之间的吸引总是包含窥私欲和探索欲,苏新皓被他的掩饰弄的没办法,他甚至真的去百度朱志鑫的名字,然而他只是知道发音,名字是哪几个字都不甚清楚。他代入个人意愿地尝试了“朱致新”三个字,结果一无所获,想到剩余的千百种可能还是摔手机放弃了。朱志鑫和他刚认识的时候仍是没有区别,美丽的,神秘的,不肯多说一句的。苏新皓发十条消息过去他才挑拣着回一条,有时是文字有时是一两秒的语音,苏新皓把手机和耳朵凑的很近很近,朱志鑫的声音懒懒地搔过他的掌心和耳廓,路过哪里,哪里便跟着热了起来。

他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有张极在身边的时候他会心慌得没办法和朱志鑫交流,于是他从每天的业余时间里方方正正地划出这么一段,少数时间在交流,更多时候只有等待。手机被他斜斜地架在键盘上,一旦有消息震动就会滑落下来,以此确保他不会错过任何一点动静。苏新皓不觉盯着墙上的挂钟发了好长时间的呆,手机掉到桌上的闷响终于传来,他期待地凑上去,看清名字的时候却已经感到失望,是张极。

“你的黑心眼老板能放你走了吗,小菲律宾?”张极顶着锅底黑的肤色嘲笑他是菲佣,这段日子也真是怨念惨了。苏新皓失笑,正要回他还没有再等一会,另一条消息弹上来覆盖掉了张极。

AA张姐麻辣烫:我今天和左航在一起。

苏新皓沉默了。这当然不是左航出轨了一个卖麻辣烫的张姐,那是他掩耳盗铃给朱志鑫设置的备注,为的是防止碰巧弹消息被张极发现。显然,苏新皓的确是个做事顾头不顾腚的人,他丝毫没想到麻辣烫张姐用一个氛围感黑白男头有多奇怪,也没想过他追在张姐后面嘘寒问暖多诡异。苏新皓数过,他一共给朱志鑫发过112条“你感冒好了没呀”,朱志鑫大部分都没理睬,只有一两次告诉他“好多了”“已经没事了”,他已经形成惯性了后面又问,朱志鑫直接打了一个问号过来。

苏新皓看着那个问号羞愧起来,觉得自己真像个小丑,可下一条就是朱志鑫的语音,那个吻他的时候又轻又温柔的男人笑着说,你也好好照顾身体。

不只是心脏,苏新皓觉得从鼻腔开始他整个人都被那酸胀的情绪填满,他一遍一遍听着,听到自己咬着牙齿眼睛湿润的笑出声来,又不知如何是好地啃了一口自己的手背,轻抚着凹凸的牙印,回忆起朱志鑫俊秀的连绵起伏的******背脊。

然而那次悸动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他感觉到朱志鑫最近对他变本加厉地冷淡,朋友圈更新了两条,文案不明不白,发的照片倒是都有浓浓生活气息。最新一条配字是“我专门counter他”,照片上朱志鑫对着镜头扬起下巴,眼睛里沁出阳光,背景是一片新绿的草地,他手里举着一个挺难看的手绘风筝,刘海被吹出可爱的弧度,苏新皓放大又放大,发现朱志鑫耳朵下方有一粒痣,瞳孔里有拍照那个人的倒影。

他早有猜测,但是看到朱志鑫发过来那句平平静静的话,还是觉得自己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在恨朱志鑫,早知如此怎么最初的一个月要吊着他,一半在恨自己,朱志鑫一个暧昧的字眼都不曾提,他怎么还是这么贱这么自欺欺人地偏要陷进去。苏新皓握着手机发呆,突然持续不断的震动惊得他一激灵,是张极打了电话过来。

“苏新皓,发消息你怎么不回?”张极气哼哼地控诉他,没等苏新皓哄自己又放缓了语气,“就算任务没做完也提前下班吧宝贝,你好久没有真正休息了,我来接你下班,还买了你最爱的手抓饼。”

苏新皓半张着嘴,从喉咙里吭了几声,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他是怎么敢,怎么忍心,这样苛待张极的?张极是一个优缺点都太明显的伴侣,自己得理的时候任性暴躁不饶人,像个小孩子一样,但是又很容易心软认错,认错的时候会把爱人珍重得捧在手心,一点一滴的风浪都想替他挡过去。苏新皓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终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小极,我刚在忙呀,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我手上的工作终于,收尾了,我明天开始就不加班了。”苏新皓咬了下嘴皮又继续说,“我这就下楼等你,我们待会去看个电影吧,夜宵去吃海底捞?”

张极在对面高兴地猴叫了几声,苏新皓笑的脸酸,久违地再次感受到恋人的可爱来。他把办公室的灯关掉,过了下班高峰期电梯来的飞快,苏新皓在进入没信号的梯厢之前把麻辣烫张姐改回了朱致新。距离那次耳鬓厮磨五十个日夜过去,他还是不知道对方确切的名和姓,但也不需要知道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对话框不会再亮起。

远远看到张极一堵墙一样垒在大门口的身影,苏新皓雀跃地快跑了几步,张极也早自觉地张开怀抱迎接着他。但是苏新皓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他没跟张极亲密贴上,反倒做出格挡的姿势在两个人胸口之前隔开空隙。苏新皓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不适感,对张极挤出了一句话。

“小极,你身上什么味道?”

“什么香味?害,我又不会背着你偷偷吃好的,是手抓饼啦手抓饼,在我兜里呢。按照你的口味加了双倍沙拉和肉松,看我了解你吧?”

苏新皓眼前一阵红一阵白,他根本没来得及听到后面,在张极说出“双倍沙拉肉松”的时候那种油腻荤腥的感觉甚至比味道来得更强烈直观,他一把推开张极扑到路旁的垃圾桶前撕心裂肺地呕吐起来。

张极急的不知所措,在后面想要拍拍他的背,但不幸的是怀揣手抓饼的张极正是他反胃的最大源头,后者的身躯一贴上来苏新皓呕得差点晕过去。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指指张极的兜示意他把那玩意扔了再靠近,然后脱力地委顿在地上。

朱志鑫形状优美不似常人的眼鼻唇以及光裸的身躯从苏新皓脑海中一一划过,最后定格在蛇精那一刻别样炙热的感触上。是了,朱志鑫没戴套,他当时喝了酒也只顾着******,后面忙着照顾重感冒的男人,没有多想哪怕一秒钟。

苏新皓耳朵里嗡嗡的,完全听不懂本就口齿不利索的张极在他耳边叽里咕噜地说什么。他最后恍恍惚惚的想,朱志鑫说过左航人小脾气大简直是块爆炭,也不知道左航知道了得做什么反应,朱志鑫免不了一番皮肉之苦了,可别破坏了他那难得的好皮相。

张极一身牛劲没处用,心急之下一个蹲起就把苏新皓拦腰抱了起来,然而用力过猛,苏新皓的脑袋磕在了邻近的铁皮垃圾桶上,总算彻底晕了过去。

文章来源:{laiy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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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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