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寻常无比的晚上,伴随着冰美式味道的加班日常,漫画初稿并未催完,琐碎事务无穷无尽,赤苇编辑从令人焦头烂额的文件处理中解放出来时已过晚上10点。心流模式一旦停摆,那些被神经元压制的肌肉酸痛和腹内空虚记忆就一股脑涌上来,从颈椎到腰背无一不觉酸麻,向后伸懒腰时赤苇听见咔哒一声轻响,才想起来是到该休息的时候了。工作椅是木兔前辈买的,他对人体工学没有什么研究,在条件支持的情况下买了评价最高最贵的那款,赤苇的舒适度与他息息相关,转过头收益还是算在自己身上。
赤苇背靠椅面躺着揉了会肩膀,加班结束的同事走过来道了声再见,顺口提了一句赤苇编辑最近瘦了不少,要注意饮食锻炼啊。同事和他同期入职,赤苇初出茅庐尚带着青年人的劲头与活力,现下被工作安排磨掉许多棱角,镜片下疲惫双眼曾经的光彩却从黯淡过。
上班是一种过渡消耗,日复一日任由薪水凭吊的日子是西西弗斯要推动的巨石,山脚到山顶,循回往复,直至耗竭。
刚才同事提醒了什么,需要注意饮食和锻炼。
赤苇仰头望着顶灯,木兔前辈也经常说这样的话。只是他的话语更像言灵,在落地的那一刻便伴随着行动发生,训练后一定要吃到的豚骨拉面,完成甚至超标的训练量,风雨无阻的相会一一都在木兔自己身上得到应验。
“赤苇会锻炼的,是吧?”看似征求意见,下的命令从不让人拒绝,木兔前辈就是这样的人。
确实是很久没有运动了,使用四肢在同龄人中已十分艰难。健身房离编辑部距离并不近,直接回家再度出发又太过考验心志,并不是一个好选择,两权相重取其轻,换上运动服绕江环跑再返回也能达成目的。
“V联盟男排版半决赛第一场,开始。”耳机里是两周前黑狼比赛的解说,赤苇看了实时转播,赛后和木兔一起讨论过几次,高光点和失误部分都烂熟于心,现下全充当使跑步专注时的燃料,编辑工作日夜颠倒是常事,仅靠意志力维持步伐未免强人所难。
赤苇高中时并不这样,一天中在任意时刻跑步都不怎么携带手机,顶多带个手环记录心率配速,功到自然成,在枭谷强悍的身体素质是这样练出来的。
与世隔绝,耳朵被占据,机械性重复步伐,迈开双腿,垂直摆动手臂,这就是赤苇现在的全部了。人在跑步时大脑接近冥想状态,并不飘散也不完全集中,适合复盘,解说恰好在回顾木兔选手一个精妙角度扣下的斜线球,“势不可挡”“首屈一指”赞美声慷慨激昂,遍布木兔的成长轨迹,也遍布赤苇的。
枭谷不远处也有的河流,汗水迷蒙的视线里并分不能分出这和三年跑过的江边有什么区别,眼睛已经摘掉,既视感便愈演愈烈。他在跑步或重复文书标记工作的某一时刻,一些过去的记忆会不自觉跳入脑海,通常是一些片段,这是习惯戴上耳机运动的日子里发现的定律。[非自主性记忆],查阅中赤苇知晓了这个名词,凭空而起的回忆都有了理由。
或许认定某个人作为star过于草率,观看扣球时交感神经系统亢进,神经功能紊乱,头脑发热,心动过速,情绪上头是生理应激的产物,不能作为循证依据。而事实是激素短暂作用后赤苇京治坐在枭谷学园图书馆里列决策表,师资、生源、学习环境、校园伙食…还有他今天遇到的木兔光太郎。将这个因素列进项目里就有了偏倚,加权之后得分独占鳌头,从另一所学校列出的课程安排师生关系等等条款都变得单薄。
看似公正的途径加上暗箱操作结果显而易见,赤苇当下填写好报名材料,未来三年他将在这里生活,提前几个月确定招生录取符合他一如往常的未雨绸缪。离开时天色已暗,校园四处路灯亮起,和白日是完全不同的景致。飞蛾群舞,是一个很安静的晚上。晚自习结束已经过了几十分钟,道路上并没有看到什么学生,稀稀拉拉有人在行走交谈,和任何一个学生年代的夜晚没有任何区别。
今日也一同以往,赤苇加快步伐回程,距离末班车还有半个小时,以这个行走速度绰绰有余,父母大概已经洗漱完毕,正好可以聊聊春假事宜。
木兔光太郎就是这时第二次出现在赤苇面前的,矫健步伐带起的风从赤苇身后刮来,均匀的呼吸声一掠而过,赤苇回复消息抬起头的间隙里看到他跃过路灯下的楔形光束,黑灰交界明晰的挑染发尖也落下光点,他肤色很白,赤苇在上午枭谷排球队训练赛时就明白,短暂光辉照亮他倏忽一闪,这种感觉更加明朗。
配速很快,跑姿标准,仅仅这几秒就能看出木兔身上训练的痕迹。
这大概不是枭谷常规训练时段,赤苇询问过排球队教练,晨练晚训,过度训练并不提倡,“枭谷需要一位冷静的调控者”,教练这么对他说。
这么说来他和枭谷也是双向选择,赤苇呆在原地转身停住,等木兔再次出现在他视野。地形他刚刚走了一遍,外延的小路曲折狭窄,并不适合奔跑,这个圈住所有教学楼的大环形是最佳选择。
他站在暗处,看着光跑过来。
在温柔夜色里是如此耀眼,那天没有星星,这份璀璨独一无二。过去这么多年,赤苇还能想起来这份触动,如果看到扣球的瞬间是开端,现下确认这份光芒就是打下的锚点。
木兔再次掠过他,从无数个楔形灯柱下跑过,目光没有偏移。
名字起的真好,赤苇想,笔直的,毫无顾虑的,光以全宇宙最快速度飞驰。
是这样一个春日,夜色淡薄,光裹挟着风息奔走,没有言语,然而树梢微微摆动,分明留下了什么,定居在那个春夜未曾离开。
赤苇想起来了,他就是看到路灯,大脑才以此为线索提取出这段记忆来的。
“你是叫赤尾是吧?”
“……是赤苇,木兔前辈。”在枭谷排球队的第一次正式会面,木兔并没有想起来他是谁。
即使如此木兔也表现得非常熟络,没有人可以拒绝热情洋溢的相会,赤苇分不清木兔是期待精准无比的二传还是天性如此,他一向擅长的识人技能滑铁卢,直到星野低垂也没得出答案。
木兔离开时给递给他棒冰,倒了声谢,说赤苇托得真好,说明天继续给我托球吧?
并不是问句。
说不出什么特别的话来,赤苇的家庭教育一向内敛不行于色,多年后的木兔能看出他现时眉尾的细小纹路改变,而当下赤苇确实只是应了声好。
托球训练成为日常,一个星期后木叶背书包离开体育场,很是看不惯后辈被压榨,“赤苇要是觉得不舒服可以直接拒绝哦。”
“没有的事,木叶前辈。”他一向有一说一,春雷响动的声音还在,赤苇并不想让它轻易消失。
枭谷晨训五公里,赤苇配速略高于平均,常在木兔身后领跑。这么说些许矛盾,木兔并不会因为同队速度不匹配而停下脚步,一贯的原则也是要队员跟上来,用背影鼓舞身后才是王牌准则,让人不免心潮澎湃,要跟随亚历山大大帝一同去看世界尽头之海。
“赤苇啊,现在木兔的速度根本没有人能跟上了。”晨练并不强求速度,超出舒适地带,能维持交流便可,赤苇点了点头,肯定了木叶的意见。不断回头并不是木兔前辈的作风,若真是这样赤苇尚不会被征服得如此彻底。木叶后来和木兔吐槽过这件事情,说赤苇比你像队长得多,怎么没有点前辈的包袱,赤苇在隔壁更衣,注意力专注到听觉,“是啊,还好有赤苇嘛。”木兔的声音被淹没了一瞬,大概是刚脱下套头T恤。
提起赤苇时木兔总是热情洋溢,夸奖和赞美并不吝啬,撒泼之外毫无吝啬,要把赤苇也推到光下。
“谢谢木兔前辈赏识。”赤苇鞠了个躬,声音一如平常。
日常堆砌起来又到了一个夏天,早晨刮了雨,晨训变作室内进行。腿部肌肉锻炼得并不充分,木兔在排球场里弹跳,坚硬挺立的头发一甩一甩,很是不满足的样子。训练中也能收集到木兔前辈的弱点第十二条,锻炼不充分会不耐烦,赤苇把已经记录下的木兔生态复了盘,减轻了下一个上手托球的力度。
“啊赤苇,我们去跑步吧!”木兔睁大眼睛在他面前蹲下,衣服干爽,护膝换了衣服,残留的热度还在,扑了赤苇一脸。
雨训练中就停了,并不大,雨水蓄了薄薄一层,空气清凉,适合夜跑。于是赤苇说好,他一向不会拒绝木兔的请求,能以此跟上木兔的步伐,淡然如他也会泛起波澜。
考虑到积水,他们的速度并不快,和平日晨训完全不是一个量级。木兔平日里跑步并不爱说话,那天突然开了口,说起早晨下的雨来。
“哇啊突然就下起好大的雨!”木兔摆起手势声情并茂,“我没带伞啊!”
“然后呢,木兔前辈?”和木兔聊天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只需要担任承转合,交流的开始和结末都难以揣测,以不变应万变即可。赤苇如往常做了桥梁,木兔对生活有不同看法,生态独一无二,思维直白脑回路诡谲,跟上逻辑就能一通到底。
“当然是跑进雨里啦!”木兔往前快跑了几步又倒退前行,路灯亮起,灯光照亮他的脊背又没过鼻尖,把他扫描了一遍。
非常木兔前辈的回答,他能比任何人都爽快地笑,能比任何人都看向更大的目标,趋光者才会对他感到羡慕,被他所吸引,点燃起自己也能成为光的火苗。
木兔前辈就算带了伞也会奔跑吧,被雨束缚住脚步对他而言不能忍受,小心地滑或者淋得精湿也无法阻挡,书包带勒在额头,扬起的幅度固定,从街坊里走马穿花而过,像一道闪电。赤苇跟在他身后,赤红的雨伞攥在木兔手里一摇一摆。
现在没有雨水,他可以清晰听到喘息和脚步,方便交谈步幅一致是对彼此比较舒服的做法,木兔一路说这周的不对劲,向江的另一头奔去。
天气闷热,还好江风足够清爽,夏日天黑得慢,晚霞由橘黄至赤红已经去了八公里。赤苇不记得有见过这样的云,被撕碎的丝帛,泼墨一样的色泽,下方残阳似血,一路绵延到地平线。人对过于遥远的事物很难估算距离,他并没有更靠近云一点。
溜圈的狗,路过的猫,吆喝的******,借道的行人,木兔吐气破开袭来的风,汗水自额头发源,趟过太阳穴,越过锁骨,流过腰腹,速干衣蓄满汗,黏在身上,湿乎乎一片。
赤苇跟着他在岸上,那一天湿淋淋的雨水越过雨伞浇透心脏。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和心动类似,跑步这么长一段被迫专注的时间里没有其他事情用******扰来推脱,情绪无所遁形。他打了很多遍腹稿,正好用于修改,怎么措辞才好呢,木兔前辈,尊敬的木兔前辈,我亲爱的木兔前辈。
折返时木兔停下来,身体还在发热,一瞬间脚踩实地的感觉并不真切,脸颊燥热,被风吹走呼吸都涌上来,赤苇撑着膝盖喘息,木兔隔空插着腰站在他面前,身后是皎洁的月色。“赤苇啊,我们跑回去吧。”
“……好,木兔前辈。”
从那天起,赤苇开始和木兔并肩。
带队晨跑的任务交给了木叶,按小见的话说,枭谷的王牌不在状态是常有的事,他们三年级早就掌握了超强的自我管理技能。
“很好!”木兔扯了扯护膝,揽过赤苇向前奔去,长长的道路如此安静,可以感受得划过皮肤的风,涔涔的汗水冷却后再度加热,血液流窜沸腾、全身律动的肌肉,越来越激昂的心跳,想定在这个瞬间,一直托球下去,一直跑下去。
经历过爆发的人无法再直视庸常生活,爱上排球的那一刻,被要求给出120%的胁迫,人生是仰赖这样的瞬间向下走的。
木兔高三拿了春高第二的那天夜晚没有奔跑,枭谷的操场是一个下陷的椭圆,隔音效果良好,400米的跑道和噪声划开界限,再适合压马路不过。
“我肯定会继续打排球的。”木兔声音陡然增大,黑狼在赛后采访就找过他,卒业后顺理成章进入球队成为球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从枭谷的Ace,到东京的Ace,再到世界的Ace,那是一段不乏星光与坎坷的路途。
“赤苇呢?”
赤苇料想过这天,高三集体毕业是枭谷排球队大换血的时候,他作为新一任队长协调统筹并不容易,“或许是最后一年吧。”
因为排球的缘故他和木兔会继续绑定一段时间,赤苇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道路南辕北辙的境地,和当初选择枭谷一样,面对巨大偏倚列联表也失去了存在意义。
“再跑一段吧。”赤苇发出邀请,他想再回顾一次和木兔并肩,肾上腺素占据大脑的感觉。
“等等,等等等等。”木兔把手伸到赤苇胸口,后者猝不及防吓了一大跳,双手都不知道怎么搁置。
“现在赤苇的心跳很正常对吧?”木兔又拽过赤苇的手去摸他的,“现在我的心跳也和赤苇的一样正常对吧?”
“那是自然,慢走的运动量还不能引起心率改变,木兔前辈。”看起来木兔前辈又对一些很普遍的日常现象产生兴趣了,这在赤苇的舒适圈内,只要继续承转——
“跑过之后心率会加快是吧?”木兔没有放下赤苇的手,“就是那种,汗水充满脑袋的感觉。”
抱歉,汗水是不会进脑袋的,那只是自主神经冲动释放下的交感激活,赤苇正打算这么说,感觉到手被攥得更紧。
“赤苇有感受吗,就像现在这样。”隔着衣服并不清晰,木兔的表情不像在捉弄人,赤苇领悟到那层意思时刻意维持的冷静也裂了缝,要被发现了,这可怎么好。
“我就想果然是这样。”木兔眯起眼笑容灿烂,“跟赤苇在一起总会这样,和排球和跑步都没有关系。”
“现在我没有流汗,赤苇也是,唔,‘被荷尔蒙支配大脑’,赤苇上次教训翘了几次训练去约会的后辈是这样说的吧。”木兔进一步贴上前来,“现在赤苇可以确定不是了吗?”
赤苇从来不会对木兔说不,何况他也是这么想的。
他把手贴紧木兔胸膛,炽热心跳呼之欲出。
怦怦,怦怦。
“再跑一段吧,木兔前辈。”
然后我会跑到你面前,道出更改到第120个版本的信件。
虽然后面还是木兔前辈告的白,就在他发出邀请之后。
“为了以后赤苇跑步都能想到我,所以肯定是我先说。”木兔深呼吸一口气,震飞了树上栖息的乌鸦,“赤苇,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
直白又不容拒绝,比赤苇绞尽脑汁想到的各种形容都要精妙,被完全打败了。
最后并不记得跑了几圈,木兔带着汗水的热度把赤苇扑倒在草丛上,及其用力地拥抱了一会,越过健壮的肩背赤苇去看天色,夜空藏蓝,透着些粉色,月亮朦胧,依旧没有星星。
黑狼赛后木兔作为本场MVP接受采访,一如既往把自己先夸了一通,大部分是赤苇教他的词汇,场景并不适合,赤苇无论听多少遍都会笑出声来的。
“我家里人?”记者接着问亲友是不是每一场都会看他比赛,木兔捏住下巴思忖了一下,“当然会啦!我们会一起看!”缺乏画面的语音也十分具有感染力,赤苇捏了捏左手无名指指根,素圈常年佩戴那里泛了白,痕迹明显,只有运动时才脱下。
木兔是这个时候打来语音的,正好压在采访结束的末尾,像沟通好接力一样。
“赤苇赤苇,今天河边人很少噢,可以跑很快不用担心撞到行人啦。”
确实是木兔前辈会为之开心的理由,电波那端呼吸稍有些凌乱,不多时便调整妥当。
赤苇运动调节能力不同以往,减慢了速度才有说话的余裕。
“赤苇怎么不说话,好想听赤苇声音啊——”木兔在撒娇技能上无师自通,随时随地张口就来,“呼吸好乱,赤苇在锻炼吗?”
“……”糟糕,呼气过猛好像岔气了。赤苇编辑再次感受到健身任务的迫在眉睫,下次碰到木兔前辈再被一把举起来可不太好。
“木兔前辈,跑步时请不要说话,会岔气的。”
“可是河边人好少我好害怕呀,赤苇来陪我。”炉火纯青,登峰造极,比高中时功力强了好几倍,赤苇至今还没有建立起耐受。
“……好”
说是陪,呼吸同调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木兔运动员跑步稳定的喘息声透过的耳机直接敲打在鼓膜上,一路传达到内耳,大脑仿佛丧失其他功能,机械迈步都变得磕绊起来。不太妙,赤苇联想起耳鬓厮磨的某些时刻,木兔前辈啄吻他耳际,气息喷上去暧昧滚烫,耳道被湿濡柔软的触感把握,极具暗示性地一进一出。这个时候木兔前辈应该已经进入了,湿漉的舔舐声和啪啪的拍击声一同撞击,直白又热情的挑逗。相处多年赤苇变得愈发敏感,只是回想血液便向下涌去。氧气不足电脑思考了,赤苇干咽了几口唾沫,脚步沉重,锻炼成果打回原形,而今迈步从头越起。
“木兔前辈,你还是说几句话吧。”赤苇撑着膝盖呼出一口长期,慢跑服黏了满身,气氛说不清道不明,必须终止了。
“可是赤苇说会岔气噢,我很听话的。”运动中略嘶哑的气音剐蹭着耳膜,编辑想起上次木兔前辈贴在耳边的粗重呼吸与的紧缚着快令他融化的臂膀,颈动脉一跳一跳搏动,喘息几乎与运动员同频。
“赤苇喘得好快啊。”另一侧语气上扬,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一端的异状。
幸好,只要回到存衣处换好衣服就万事大吉。
“我并没有这么强壮的体魄,木兔前辈。”赤苇原地拉伸平复呼吸,试图听上去不起波澜。
“并不是,赤苇很好。”即使是这样事实一样的话语,木兔也不会允许话题向剖析弱点的方向滑落。
“正好可以被我盖住。”
“啊。”画面又出来了,他攀着木兔的肩背,双脚勾在腰上,俯瞰只能望见四肢,头颅和躯干被遮得严严实实。木兔的喘息也格外炸耳,在狭小的鼓室里肆意放荡。
分不清现实和回忆,跑步本就是一件唤起内心私欲的事情。
耳机,是耳机,或许他应该脱下耳机。那小小的铜丝除了声音不知道还将传导什么,让事情滑向不可控的位置。
“对,赤苇的喘息就像是这样。”木兔眯起眼回忆,比赛的缘故他许久没和赤苇亲近,每一次交合都像没有来日般尽兴,赤苇体力并不能承担过度欢爱,第二回开始就会发出这样好溺水一样的声音来。
思维同频之后一发不可收拾,[非自主性记忆],又是这个东西,那些画面涌现,挂满汗珠的胸膛,贲张的肱二头肌,挺动的胯,打湿的短发,黑暗中晶亮的金色瞳孔,一帧帧无比清楚,眼底的血丝也清晰可认,瞳孔里映照着满脸红晕的他。
下身颤颤巍巍抬起了头,赤苇回到存衣处,匆匆忙忙撞到墙上无比狼狈,偏偏木兔还在煽风点火,“赤苇已经在脱衣服了吗?”
“是的,木兔前辈……”赤苇认命般脱了外裤,汗水黏在裤腰,解放出来都废了些力气,现在他对自己没什么特别的好耐性,沿着冠状沟旁打圈撸动,狠狠擦过尖端,又痛又爽。
“不对,赤苇,不是这个声音。”
赤苇头靠着墙面,过度呼吸释放了太多水分,现在喉头干燥,紧闭声带的产物也无比嘶哑。
“木兔前辈……”
“赤苇平常怎么做的呢?”那端木兔也开始喘,像是运动提前结束,说话也添了几分中气。
“……”
“那我来告诉赤苇我是怎么做的好了。”
“……木兔前辈,我——”
“先亲我喜欢的赤苇的眼睛,圆圆的,眼皮很宽,还会变成粉色…睫毛很长,舔过去总是扑闪扑闪,像扇子一样。眼睛也会湿,总想是不是把你弄哭了。”
赤苇手上的动作没有停,眼角是真的沁出泪来。
“但是赤苇哭起来也很好看,对我说怎么样都可以…这样的。”这就偏向于床笫间的声线了,宽厚的,引导的,蛊惑的。
“往下就是嘴唇——”赤苇单手伸进嘴唇里舔湿,逼仄空间的水声啧啧作响,另一只手加了点力道,变了调的******就漫出来。
“啊赤苇——不能提前,你已经在摸******了吧,不行,要等等我。”木兔拉长了声音,耳机里动作晃荡,想必是在赶路了。
“我等你,木兔前辈。”赤苇闻言放开了手,鼓胀着下身并不好受,热气退去,汗水晾凉,刺痒无比,汗和泪聚集在眼睛,顶灯望着都像是月亮。
“那赤苇来回答我的问题吧,平常是怎么做的呢?”
“虎口的位置,靠住******,再上下******。”思考让赤苇稍微冷静一些,只是方向并不利于情绪恢复,没说几句思路又跳回原先的位置。
“有好好用润滑——唔,赤苇在外面,应该不会带上,只要见面的时候带上就好。”赤苇能想象出来木兔现在的情态,眉毛倏地皱起来,又为推测出的自己的行为模式而感到雀跃,挑起一个挺立的弧。
“舔湿手指了吗?”木兔接着往下问,对待一些问题他一贯抱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决心,尤其在赤苇身上。
“已经舔湿了,并不痛,木兔前辈。”赤苇预想到了下一个提问,流进大脑的新鲜血液让下身的酸麻好了许多,可以了,不要再向下问了,木兔前辈的性子不会善罢,这就不是能在更衣室解决的问题了。
“能让我看看赤苇做到哪一步了吗?”耳机里传来的动荡结束,木兔似乎在和谁打招呼,然后咔哒一声,对面锁上了门。
“……”
“赤苇。”木兔有求于人时更像命令,语气平稳,相信的同时也迫使对方一定做到。
连挣扎也没有,木兔透过晃动的屏幕看到赤苇齐整的指甲,很乖巧,总能让他想起高中时精准稳定的二传。
“已经到这种程度啦,这样赤苇马上就会射哦。”大概是木兔脱了衣服,耳机一卡一卡,“但是不行。”赤苇听见低沉的笑声,“想着我然后扩张吧,赤苇。”他又下达了新的命令。
包里有一管护手霜,是为了防倒刺用的,聊胜于无。手指缓慢挤进去,赤苇的两指在肠壁上撑开,再合并起来搅弄。木兔做这个过程时前戏已经足够,唇舌滚遍全身,挤一挤就一片泥泞。现在赤苇孤身作战,动作缓慢,手指******间******发出暧昧粘腻的咕啾水声,体液和融化的护手霜一起把******打得更湿,大脑一片混沌,凭记忆顶到了位置,身躯打在隔板上徒然颤抖。
“对……就是那里,换我进去。“木兔闷哼了一声,去叫赤苇的名字。
被进入了。赤苇在他热情的呼唤里一寸寸变热,手指以各种角度戳刺甬道,腰和心旌一同摇曳。这种******好像潮汐,赤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海浪倾覆,“木、木兔前辈。”他需要找到一些能成为基石的东西,才不会被动辄掀翻。
“我在,赤苇。”赤苇获得想要的回应,左手握住性器根部揉搓,指尖在冠状沟上抠挠,******涌出澄清液体,他将木兔的名字念得清清楚楚。
“这样的赤苇,是我最喜欢的。”砂砾刮擦耳膜,只是这样就快要射出来,赤苇仰头大口呼吸,等这一波电流占领脊髓。
“还不行,堵住吧赤苇。”在大脑思考这句话时赤苇已经这么做了,他用指腹堵住小孔,******分泌禁止,饱胀的液体无处可去,眼泪滑下来,随着呜咽一起。
一声长叹,“我在赤苇身后,觉得舒服吗?”赤苇闻声又加入两根手指,脱开层层紧箍的肠壁顶进去,炽热又柔软地吸吮着,胀得难受,言语被顶得稀碎。
“舒、舒服,木兔、木兔前辈!”向上一个深撞,赤苇模仿木兔的力度,位置找对的了,他对着那点反复挤压碾磨,快到了,他和木兔都是这么想的。
“可以了,赤苇。”他们的喘息再次同频,在江边的路面,在环绕的操场,在密不可分的床褥,在无法触摸的声波里。赤苇脊椎过电一样抽搐,涨跳着射了出来。
意识许久才回归,恍惚中木兔真在他身侧,黏黏糊糊地叫他名字,又把他睫毛上的泪水吻尽。
“好喜欢赤苇。”
“我也是,木兔前辈。”后戏必不可少,木兔在耳机里不知疲倦地倾诉爱意,要把没见面的日子也补齐。
“话说赤苇还没到家吧,快去换衣服。”
“…木兔前辈才是,快去换衣服,会感冒。”
“已经换了噢。”
“…什么时候?”
“大概是‘想亲吻,想见木兔前辈,想要你进来。’那里。”
“……并不需要重复。”
“赤苇的话,我都有好好记在心里。”
一击必杀,光箭刺中胸膛。赤苇心跳如擂鼓,不知道隔着电波木兔前辈能不能听到。
语音并没有挂断,赤苇换了套衣服沿江走回去,夜间的江风总是很舒服,挥洒汗水后的舒适和倦怠总让他想起很多。
“赤苇啊,我今天出来跑步。”
“嗯。”
“想起来我们一起跑步的时候了。”
“我也是,木兔前辈。”
“夜空怎么说呢,很蓝,很亮,星星很多。如果是赤苇的话可能会用温柔这样的词汇……”
赤苇直觉木兔要说些什么,下意识捂住了耳机。
“那我也会说夜色很温柔,
很像赤苇镜片下的眼睛。”木兔极温柔地叹了口气。
“赤苇,我好想你。”
“…木兔前辈,我…”被坦诚砸晕,赤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手指在T恤下摆捏出皱褶,汗水又挤出来。
“赤苇,我好想见你。”语气和告白时剖析心路如出一辙,木兔觉得这应该是某种定律,说得笃定而诚恳,好像下一秒就要见到。
“…我也是,木兔前辈。”
赤苇撑在栏杆上迎接夜风,大阪和东京的空气将进入同一个大气循环,这也算是相连了。
Notes:
*文题取自菲茨杰拉德的同名小说
祝阅读愉快,大家七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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