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夏夜最扰的人难以深眠的东西是蝉。
原本薄薄一层的被子被你在睡梦中胡乱的踹成一团,并可怜兮兮的缩在床边。因着热,你睡前特意开了窗。窗外树影摇曳,树上的蝉大约也因着糟糕的温度烦心,嘶哑呕哑的鸣叫,一声又一声,起起伏伏,却不停歇。
幸而夜风是微凉的。
它们在你屋内无声的打着滚,又将原本虚掩着的门彻底吹开。万幸,奶奶提前猜到你睡觉时大概率不会关死房门,提前在你房门之后装了个软绵绵的垫子。
原本锐利的门脚因此没有发出什么糟糕的声音。
于是你顺着夜风在屋内盘旋的角度翻了个身,陷入深眠。
值得一提的是,原本附在床边的被子受了你一脚,再也支撑不住,轻快、敏捷、带着绸缎丝滑的凉意,顺着床沿滑落地面。
是柔软的锦缎,带着点细碎的声响,不会吵醒你。
无人听见?
2.
夏以昼定定的看着窗外的月光出神。
他穿着暖色的睡衣,这倒是与他平日里在学校内的打扮完全相反。夏以昼床旁的小夜灯闪着微弱的光,上面印着可爱的卡通贴纸。那是你在小时候送给他的礼物。而现在,同款式的夜灯已经停产,其中的电池也无法更换,他小心翼翼计算着使用频率,尽可能的延长泛黄了的灯具的使用寿命。
也许是因为光太过微弱,也可能是因为月光实在皎洁,像绸缎子一样的光辉洒在他的床上,一半暖黄,一半耀眼。
窗外的蝉声嘶力竭,而属于他夏以昼短暂的夏季假期已过半。
准确的来讲,夏以昼并没有单纯的望着月色神游。你的卧室就在他的隔壁,以他床铺摆放的角度和他本人的身高,他可以大致判断出你屋子里的窗户是开着的。
夏以昼有些莫名其妙的烦躁。
会不会冻到?他犹豫着要不要去看你一眼。
有些时候,夏以昼是不太相信自己的判断力的。他知道自己的性格,对外雷厉风行,对内则更多的像一只温柔的老母鸡———思虑周全,没有火气。他赌咒发誓这不是在贬低他自己。当然,这种温吞绝不是对着所有人,只是对奶奶,对你,他无法做到真正的冷下脸。
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东西夏以昼敢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绝对了解,那么那个人是你。他名义上的妹妹。他大约了解你超过了解市面上的任意一种苹果,譬如他知道你在这样的万行很有可能会无意识的踹掉所有身边能踹掉的东西,像是被子,或者某只曾经你们一起去抓到的章鱼玩偶。
是爱吗?
夏以昼是不太愿意承认自己是喜欢你的。
他无数次的试图把那份不太像兄妹之情的感情归结到其中去,却次次失败。
夏以昼也唾弃过自己,以兄长的名义挡住了你多少桃花,或者是多少暧昧的讯号,这倒是屡屡得手,他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喜欢想点过去的有的没的,每次这样,他都有点羞愧。
譬如现在。
夏以昼闭了闭眼。
与此同时,微凉的夜风顺着他大开的窗户吹过他挺得笔直的上半身,夏以昼感到了一点凉意,这使他有些口渴,于是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
喉结微动。
他意识到这点口水绝不可能缓解越来越明显的口渴,他必须出去喝口水。
————然后呢?
————然后?然后在出去的路上会路过你的卧室,顺其自然的往里面瞧一眼,就一眼。
夏以昼打定主意。
他慢悠悠的离开床榻,推开了卧室的房门。
3.
你陷入了虚幻的梦魇。
冲天的火光、轰隆的爆炸声、哭泣着的无助孩童。
你重伤倒地,无法发声,也不能朝着与你只有咫尺距离的人伸出一根手指。
他是谁?
你只感觉浑身剧痛,喉间腥甜,但心中却一有一个声音叫嚣:
【抓住他】
他是谁 ?
你艰难的挪动着,眼前似乎清明了些许。随着移动,努力向前伸出的手勉强触碰到了那个人在火光的映衬下映衬着焰色的发丝。
再往前一步。再往前一点点,你就要碰到他了——你尽力无视身上愈演愈烈的疼痛,继续艰难地爬行。
他是谁?
他双眼紧闭,深色的发随着你的动作轻微颤动着,你将他的脸仔仔细细摸索了几遍,头痛欲裂,却无论如何都叫不出他的名字。
直到你向下寻找,触碰到了他颈间熟悉的项链。
他是谁?他是谁?他是谁?
【哥哥】
你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冰凉的风划过你身上深浅不一的伤痕,有些痛,但不及眼前景象给你带来的痛。
【哥哥】
你呢喃着,双手捧起他的脸,了无生气的脸。
他死了。你花了一点时间才意识到这一点,他死了,夏以昼,你哥哥。
不。
不不不不要别死不不不别死别死别死不要不不不不要——
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在你心间氤氲着散开又重聚,你却没时间细想,只双手捧着他的脸,一点一点的将整个人都靠在他身边。
不要。
不要死。
有什么东西忽然从眼眶中溢出来,冰凉无声的铺满整张脸。你终于有了点力气喊出声,你叫他的名字,夏以昼,他并不应答,于是你意识到刚刚疼痛破碎的是你的心,你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珍藏的隐秘爱意,它们随着心脏的破碎争先恐后的涌出来,在你身边叫嚣着提醒着你他的死亡。
哥哥。
你张了张嘴,也许是发出了一声悲鸣?
你不知道。
因为下一个瞬间,你被一双手大力的摇醒,挣脱出了这个虚幻的梦境。
4.
夏以昼的那杯水到底没能没能喝上。
温热的液体被你悉数吞了个干净,你还没彻底缓过来,只怔怔的望着他的脸发呆。
夏以昼坐在你床边,一下一下的顺着你的头发,把它们从凌乱变得柔顺,他并没有着急开口问你什么。实际上,夏以昼无比庆幸他在这个晚上熬了个夜又跑出来接了杯水,否则你这个倒霉蛋大概率要在噩梦里反复挣扎一整个晚上。
他看着你一点一点缓过来,很久才谨慎的开口。
“幸亏我来得及时。”他温柔的冲你笑笑,试图缓和有点凝重的气氛,“要不然明天早上你起来的时候脸色一定很难看。”
你被他的话唤回思路,终于清明了一点,你瞧着他的脸,没接他的那句话。
夏以昼依旧朝着你笑。
“我就说睡前要关窗。你那睡眠质量没你想得那么好。”他絮絮叨叨,试图把刚才的发生的事情全部驱赶个干净,“嘿,晚上睡得不老实,我来的时候你那被掉了一地——”
他没能把这句话说完。
你扑进了他的怀里。
5.
少女的身段是柔软的,每一处都充满了禁忌和神秘的色彩,尤其是这个季节,夜晚闷热,大家穿的都只有轻轻薄薄一层,于是你们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彼此身体的异样变动。
你并不在乎那些,只知道使劲地朝他怀里钻,恨不得把自己全部贴在他身上。于是你叉着腿坐在了他的腿上,环着他的脖颈将脸埋进去后就无论如何都不肯撒手。
你能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僵硬,还有某处无法言说的生理反应,你不在乎。
你自暴自弃的想,太阳升起之后,夏以昼会怎么看待你呢?
勾引自己哥哥的妹妹吗?
想到这儿,你的体温又悄悄地往上攀了一度。但至少今天晚上,此时此刻,你在他怀里,夏以昼,他是活生生的,僵硬的,但也是属于你的。
“夏以昼。”你带着哭腔,叫了他一声。“我梦到你死了。”
夏以昼被你这句话激的终于起了点反应。
他极缓慢地伸出手回抱住你,他比你大力,环住你的腰后收紧,像要把你揉进他的骨血。
“梦都是反的。”夏以昼的尾音有些颤抖,他依然在收紧手臂,也将脸学着你的样子埋进你的颈窝,“怎么梦到我了?”
那气息有些滚烫灼热,那你想起了梦中肆虐的火舌,也因着他大力的紧箍,你从他怀里抬起脸,想往后动一动,却被他彻底桎梏。
太近了。
鼻尖对着鼻尖的距离。
太近了。
他比你高了一大节,你微微仰着脑袋,想看清他眼里翻涌的情愫,那情愫很眼熟,你眼眶又一热,在脸上划出了一行轻轻浅浅的痕迹。
原本梦中破碎的东西忽然就泛起了痒意,像是重塑,也像是重生。
“夏以昼……”
你叫他的名字,微微喘息着,期待着。
下一瞬,他的吻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
6.
不该这样的。
夏以昼从你的腰间抽出一只手,在一个深吻后拉开距离,钳住你的下巴,逼迫你们分开了一段距离。
透明的涎液从你的唇瓣中拉出细细一条,它的另一端在夏以昼的唇侧。与此同时,你挣开了他的手凑近他,你们的鼻子和额头都抵住彼此,夏以昼能听到你清晰地低喘。
无言的喘息了一瞬。夏以昼将那只被你挣脱开得手重新放回你的腰间,你们之间再次分开了点距离,这一次,他清晰的看到了你泛红的眼眶,脸上清浅的泪痕和细细的绒毛。
“……夏以昼。”你又叫他,唇边是艳色,眼中含着一包泪。
夏以昼闭了闭眼。
像是为了确定什么,他把两只手都从你腰间抽走,他能感觉到你的颤栗,但他什么都顾不得了,他急急的捧住你的脸,唤了你一声。你没回应,瞧着他的神色,送上自己的唇瓣。
原本脑子里绷紧的弦轰然断裂。
你是爱他的,在这一瞬间,夏以昼确定下来。
他深重的回吻,吻你的唇,吻你脸上的泪痕,吻你颤抖的睫毛,你的眉心,你的脖颈。
你颤栗着被动的接受他的吻,无所谓将什么世俗、荒诞统统抛在脑后,思绪忽然飘得很远,有小时候他送你上下学时替你背着书包的背影,有他挡在在你面前帮你挡下无知孩童的恶意,有某个生日时你许愿后睁开眼睛看到的他的目光,有你们被收养后第一次见面时彼此的无措,像是走马观花,那些记忆像潮水,像牢笼,也像证明。
原来是这样的。
原来你们一直是相爱的。
凉意顺着他的手攀向你的脊背,他的手青涩也带着明晃晃的欲望,顺着你的睡裙一路摸索,揉搓,点燃熊熊燃烧的火。
少女的身段是柔软的。
夏以昼想。但也不止是柔软,也含着湿润,战栗,像含苞待放的花,而他是催花执笔的人,引着你一点一点的盛开接纳他的灼热。
你大概是疼了,也可能是怕了,抽泣着往回缩着,于是夏以昼重新吻上你的唇,但这次并不是清浅的吻,这次是啃咬,是唾液交换,是唇舌相依互相纠缠。
他倒是有耐心。
等你一点点的打开自己、等你一点点的重新变得柔软,等你一点点的品出一点这其中的滋味,他才终于放肆起来,再不收敛力气,奋不顾身,投入其中。
“夏以昼……哥……”你哀哀的低吟,不知是受不住还是想要来的再多些。
他没有回复,只加快了速度,随着你的喘息起起伏伏。
7.
被子重新落回了角落。
无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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