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禹极】我老公有恋母情结

朱志鑫对别人的注视一贯是很敏感的,几个小时内陈天润明里暗里瞄了他四次,搞得他已经把两人近一个月的相处反思了个遍。往业务上说他们最近没有合作舞蹈,声乐的话陈天润还没沦落到向他讨教的程度,如果rap之魂又燃烧了似乎也是找左航方便些——他实在是想不通。

 

第五次终于不是偷瞄了,陈天润进一步退两步犹犹豫豫地蹭到他面前,朱志鑫左手摩挲着新换的耳钉歪着头看他,一条腿叉开站不直的德行像个长得很帅的混子。陈天润咬了下嘴唇凑近,声音压的很低。

 

“我先和张泽禹说了,他让我带你去宿舍,张极的事。”

 

在他们这群辍学人员中陈天润自诩多读了几天书不是大文盲,但眼下这话让他说的稀碎,一句打了三个结,好在朱志鑫听懂了。他抬眸和陈天润对视着,正想要多问两句,张极从后面窜出来拦腰抱住他。

 

“秀儿你们在说什么?”张极脸上笑嘻嘻的,但胳膊把朱志鑫勒的死紧。朱志鑫喉咙里吭了一声,好在还没吃晚饭,不然以张极的牛劲,就勒这么一下他可能都忍不住会吐上那么一吐。

 

“张泽禹我们昨天看的那场比赛结果是多少来着?” 陈天润视线往上一抬,张泽禹救星似的恰好出现,他火烧******一样抬腿就跑了。朱志鑫拍张极的手爪子示意他松开点,琢磨了片刻“张极的事”能是什么事,忍不住皱眉盯着张极的脸。张极不上妆的时候肤色是偏深的,因而脸上其他的痕迹都不甚明显,此时凑近了他才发现张极眼下一片抹不去的青,嘴角不知道被什么刮伤了一点,留下细细一条的血痕。此外——朱志鑫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张极的额头被过长的刘海挡的严严实实,额角一块突出的红肿,一天的舞蹈课下来他竟一点都没发现。

 

“张极,这是怎么弄的?”朱志鑫用指腹轻轻按那个圆滚滚又可怜的包,张极瑟缩了一下不再看朱志鑫,眼神四下乱飘。

 

“没办法,早上起床太困了,撞到门了。”张极边说着边扯起一个稀薄的笑。

 

朱志鑫打量了他一圈又重新看向张极眼下那淤青般抹不掉的一片,大概明白过来张极又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说“又”,因为此类境况他几乎已经熟能生巧了。

 

张极那与他外表不符的柔弱内心再次不堪重负,哇哇乱叫的开始预警了。

 

朱志鑫忍耐地闭了闭眼。他不是不关心张极,不是没有试图用全部的耐心去融化他,重塑他,但经常吃脑花的人都知道,大脑是一个如此曲折离奇不识好歹的东西,张极那自毁式的思维惯性就像一条内壁充满弹性的轨道,他再如何努力地将它向外引导,只要稍一松懈张极就𠳐的一声弹射回到原点。而他本身就对此没有天赋,在这反复的拉锯中又如何能不精疲力竭呢。

 

“怎么了?”张极不知道朱志鑫在想什么,只看到他好端端的突然两眼一翻,倒疑心是朱志鑫出了什么情况,于是尽可能放轻了动作,一只手撑在朱志鑫脑后,一只手探向他的额头。张极不大喊大叫或故作怪调的时候,声音总还带着一点绕指的温柔,朱志鑫先是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怪声,然后有温软的东西贴上他的唇。那一瞬间他几百年的瞌睡都散了以为是噩梦重现,但睁开眼只看到愣头愣脑的张极,张极手里拿着一颗紫色软糖,被他一惊掉在地上滚出去好远,圆溜溜又可怜的样子像张极头上那个包,也像他小时候梳锅盖头的圆脑壳。

 

“我以为你低血糖…没事就好。”张极的声音有一点委屈,低着头快速地眨眼睛。朱志鑫又好笑又担忧,他开始有点后悔怎么没早发现张极的状态已经很不正常,面对任何情绪******都表现得过分脆弱——另外,陈天润和张泽禹让他去宿舍看什么?

 

陈天润下班的时候勾肩搭背地把朱志鑫拉走了,鉴于不久前朱志鑫刚和他们一起踢了球,约好看球赛这个借口听起来也不算突兀。张极则被张泽禹拉着一起外出了,朱志鑫不知道张泽禹用了什么理由,是诚恳贴心的 “一起去放放风吧最近又不忙” 还是威逼利诱的 “美帝姐可是有脾气的你再不卖试试”,总之张极乖乖被薅走了。朱志鑫没怎么来过这边的宿舍,但一进门倒觉得不陌生,他们每个人都是推广一大堆衣服多的穿不完,客厅里乱的像微商直播间,间或有哑铃泡沫轴点缀其中,很刻板的男生宿舍。没等他欠嗖嗖地调侃这屋里住了几个毫无锻炼痕迹的人,哑铃是不是给猫狗用的,陈天润拉开了张极房间的门。

 

朱志鑫脸上的笑意在那一瞬间隐去了,他的眉眼在面无表情的时候显得很凶,把陈天润也唬了一跳。张极的房间挂着密密实实的黑窗帘,没有一丝自然光透进来,全部的照明靠一盏灰黄的夜灯,里面的氛围太沉郁以至于恐怖,仿佛会有神神鬼鬼的东西从阴影里飘出来。然而朱志鑫的沉默不是因为他怕鬼,而是——借着客厅通明的光线,他能看见张极的床头柜上填满一整个玻璃瓶的烟头和几个大桶冰美式空瓶。张极的屋子意外的整洁,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枕头旁边的柴犬公仔上贴着啵啵的笑脸。朱志鑫突兀地觉得好笑,他想着张极是怎么做到一边控制不住的抽烟一边通宵达旦地洗头洗澡洗衣服不让自己染上一点烟味,一口气叹到一半,完全找不准自己该有的情绪。

 

“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发现的,张极可能是在…自残,我听到很大的响声,过来看到他的房门有一个缝,然后看见了烟头。” 陈天润说,“偶尔晚上也能听到洗漱的声音,但是我们都不在意,就当他是讲卫生呗…他平时只要回了房间门窗都关的很严实,我没想到。”

 

朱志鑫在房门口站了很久,直到腿脚发麻了也没给自己想出一个对策。他首先感觉到的其实是疲惫,为什么张极的事要来找他,为什么不能照顾好自己要给别人添麻烦。诚然这样冷淡的实话他从来说不出口,也做不到置身事外,但,他为什么不能这么想?他就该这么想的。等到这股情绪过去之后他开始思考如何抚慰张极,逐渐便觉得一筹莫展。等他实在站累了想蹲下歇会,门口传来很重的脚步声,钥匙的动静刺耳得像歹徒撬门,张极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冲进来,朱志鑫刚塌下的背顿时挺直了。

 

张泽禹在张极身后向他递过来一个眼神,朱志鑫试图解读但是没看懂。张泽禹无语地指指自己的手机,朱志鑫把手机掏出来发现张极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张泽禹发的微信弹在最上面一条。

 

“有人跟,张极烦了就想回宿舍,我没拖住。”

 

四个人杵在这面面相觑,场景尴尬的有点诡异,要命的是大门都还开着,张极猪突猛进地冲进来根本没顾上回头看。朱志鑫连忙挤眉弄眼示意张泽禹拔钥匙关门,张泽禹这回倒是准确接收了信息转身出去。陈天润跟朱志鑫打过招呼回了自己的房间,等张泽禹关好门回来,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个。

 

张极的眼珠子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几圈,知道今天这关不过也得过了,烦躁地挠挠头。

 

“进来吧。”张极把自己的房门开的更大了些,把朱志鑫张泽禹让进来之后又关上。从客厅借来的光明转瞬既逝,三个人在昏暗过头的斗室里大眼瞪大眼瞪小眼。张极没什么待客之道,随手一指床沿,自己则坐在屋里唯一的椅子上。

 

“坐啊,不然你俩谁坐我腿上?” 朱志鑫不是没发现,如果张泽禹也在场的话,张极总是要套上一层坚硬外壳再来和他说话,尽管证物昭然摆放在床头,他完全就是打肿脸充胖子。他和张泽禹并肩坐下,又默契地各自往反方向让了一寸,形成一个尖锐的直冲张极的角。

 

“张极,之前在重庆开的药你是不是又自己停了?” 张泽禹打破沉默说了一句近似于“有病就去吃药”的难听话,但是三个人都没笑。张极把夜灯调亮了一个度,光线刺的他眼睑有些湿润,缓慢涌上来的潮意打湿了睫毛。

 

朱志鑫已经把那些疲惫和不耐烦抛到九霄云外了,他有些坐不住,半个******探出去想要像每次一样安抚地摸摸张极的脸。张泽禹的手压在他肩头,轻轻地把他往回搂了一下。

 

“听他自己说。” 遮光窗帘似乎也隔音,张泽禹的声音落在其他两人耳朵里,像一根银******破皮肤。

 

“我不能…我根本就没办法,完全按疗程吃。那些药会让人变丑发胖,我不想吃。” 张极苦恼地埋下头。

 

“副作用是暂时的,一直控制不好需要住院治疗难道不是更糟?” 张极就算知道自己理亏,都被张泽禹言语里的尖锐搞得快冒火了,抬头看到张泽禹正搂着朱志鑫的肩,顿时蛮不讲理地伸手一掰。朱志鑫正暗自琢磨着怎么劝他,毫无防备被他拽的整个人往下倒,连忙一边手按着床铺稳定身体,一边抓住张极的手腕。朱志鑫平时和人打闹从不动真格显得他像坨棉花,但并不是真的绣花枕头,张极被他抓的都有点痛了,呲牙咧嘴告饶,朱志鑫才慢慢松开。张极不满地哼哼着,边转着手腕边抛给朱志鑫一个哀怨的眼神。很多次只有他们两个在的场景,盘问到这里也就结束了,朱志鑫秉承着活着就活着死了也没事的水豚精神,直接高高抬起轻轻放过。但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朱志鑫看着张极闪烁不定的神情,想要开口的质问还是没办法像张泽禹一样直接冲出口,他来回踌躇半天终于说了在张极回来之后的第一句话。

 

“张极,咖啡是几天喝空的?你多久没睡过觉了,撑得住吗?”

 

张极什么话都没有说,回给他一屋如有实质的沉默。张泽禹看着朱志鑫被光镀了一层边的侧脸,琢磨着自己和此人思维方式的差距。片刻之后张极伸手再度调暗了屋里唯一的灯,朱志鑫和张泽禹对视了一眼,知道他又哭了。张泽禹叹了口气,这次反倒是他先站起来,一下一下抚着张极的背。朱志鑫觉得张泽禹的声音有些别扭,仿佛强迫自己表现出不情愿似的。

 

“张极,你不是总这样的,最近有什么放不下的事,和我们说说吧。” 张泽禹把“我们”两个字咬的很重,他看不清朱志鑫的脸,只看见暖色的灯光映在朱志鑫瞳孔里,像生日蜡烛上跳跃的火焰。

 

张极暂时平复了情绪之后看看坐在自己面前的两个断层top两个神,感觉到这一场景的别开生面之处。在他的固有印象里,应该把张泽禹替换成苏新皓,或是把朱志鑫替换成左航。他在过去把做宠物猪的公司生活和穿水泥灰的校园生活分的很清,喜欢并习惯于固有的生活模式。他想起和苏新皓聊天的时候达成的共识,他们都不喜欢太多太快的变化,那种感觉如同一脚踏空,即便没法选定谁为此负责,却往往有种被背叛的感觉。朱志鑫和张泽禹坐在一处,脸上带着同样审视凝重的表情,边盘问他边时不时互相对视彼此肯定,以他的文化水平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有种白素贞和法海私通并把许仙告上法庭的混乱感。他正跑神的时候,两个人经过新一轮挤眉弄眼交头接耳之后定下了方案,张泽禹清了清嗓子,张极没等他开口就感到害怕了,莫名的危机感几乎让他想撒腿就跑。

 

“张极,如果你要去荒岛求生,带我还是朱志鑫?” 张泽禹说话快的像机关枪,话题和前面的一切风马牛不相及,张极几乎是张大了嘴看他,活演了一出目瞪口呆。

 

“别多想,快答呀,搞快点。”朱志鑫在旁边撺掇,张极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抗争不过这两位只得听话。

 

“有镜头带你,没镜头带朱志鑫。”

 

“有镜头,而且是24小时监控,带谁?”

 

“…谁都不带,自己去。”

 

“24小时监控并直播,直播热度和出道挂钩,带谁?”

 

“这怎么算?两个人一起的话热度算谁?”

 

“张极,你怕出不了道吗?”

 

“轮不到我怕。”

 

“你怕拿不到第一吗?”

 

“…一样,轮不到我怕。”

 

“你怕排名下滑吗?”

 

“没有人不怕排名下滑。”

 

“所以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难题,你不需要太苦恼不是吗?” 朱志鑫插了一句,他的声音没有张泽禹那么硬,始终带着安抚。没等张极放松下来张泽禹的声音又响,因为实在精神恍惚他出现了幻觉,张极有一瞬间听见吉他弦断的时候刺耳走调的噪音,以及随着失误涌来的观众海潮般的嘘声。他的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又落下来了,几乎是嘶吼着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

 

“张极,这不是你最近的困扰,你在逃避,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害怕出错,我害怕在台上出错,我害怕到了最重要的那天我还是会出错!我会出错,就算我练了一百遍,我还是出错!我已经…”

 

张极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张泽禹退后了一步,他自持冷静的精神状态似乎也有了波动,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张极是一个玻璃杯,而他是把杯子推向边缘的那只手。杯子倾倒,但没有预料之中的脆响,因为身边的人飞扑过去托举着那个坠落的杯子。朱志鑫的眼泪流的比张极斯文很多,蜿蜒着渗过他颤抖的睫,沿着下颚一滴滴坠落下来。张泽禹看着那串断了线的珠子,觉得自己快被张极的情绪传染了,忍耐地闭了闭眼。

 

张极觉得自己身上每个看得见看不见的伤口都密麻麻地痛了起来。药物辅助很有用,但他不敢按时吃药,副作用带来的水肿怎么锻炼也消不下去,他没勇气面对一次又一次形象管理的失败。就这样他停了药,但停药之后他不敢睡觉,因为睡着了就会做噩梦,梦到五花八门的舞台事故,他的衣服被伴舞撕裂,手麦在走位时掉落,他在该飙高音的时候嗓子紧的发不出声音,惶恐地倒退着从升降台摔下变成血肉模糊的一片。他整夜整夜地睁着眼靠抽烟提神,困的不行了就用烟头烧自己大腿内侧的皮肤,血从肌肤下涌出来把烟熄灭,他在鲜明的疼痛中欣慰于自己的清醒,又打起精神来一次又一次地洗头洗脸收拾房间。他不喜欢吃苦,不喜欢喝咖啡,为了消掉顽固的烟味他把1升装的冰美式整桶的灌。他在随后袭来的胃痛里把身子蜷缩成一团,模模糊糊想起医生叮嘱他养胃不仅在于饮食,胃是情绪器官,不开心的人一定会生胃病。上一个装烟头的瓶子在疼痛带来的痉挛中被他打碎,他抓起玻璃碎片的时候是那么那么想狠狠地扎在自己身上,残存的理智让他最后放松了力气,玻璃从嘴角划过,张极转而用头撞了下床板,然后四肢瘫软在床上笑了出来。

 

痛的地方太多,林林总总模糊成温暖的一团。这疼痛让他感到安心,让他知道自己是清醒的,不会突然陷入糟糕的梦境然后如坠深渊。

 

张极把一切说出来后并没有感到放松,郁结的情绪压在心口让他像濒死的鱼一样喘不过气,张泽禹的声音里带了一些焦急,他和朱志鑫七手八脚地把张极挪到床上,朱志鑫好像也哭了,张极听到他加重的喘息和时不时吸鼻子的声音,在一片昏暗中回忆起更久更久以前。他和陈天润没加微信这件事其实是个经不起推敲的乌龙,私下关系再一般作为室友总有相互联系的必要——他早在那时精神状态就不是很稳定,加上特殊时期频繁封锁大家都焦虑,几个唱rap的用创作发泄,张极的方法扰民程度更胜一筹,他被要求在重庆宿舍隔离,整日整夜不能出门,就疯狂给身边人打电话,打到对方受不了把他拉黑,或他自己因为不敢面对疯狂道歉之后把人单删。

 

彼时陈天润就睡在他隔壁,张极念念叨叨胡言乱语的声音在听筒内外同步侵袭,张极听见陈天润连连叹气,知道自己完全是在骚扰但仍不肯挂断。或许陈天润在烦他之外也有同病相怜的心情,或许陈天润不是没想过干脆让张极一起过来睡,但他的室友是张泽禹。张泽禹对张极的崩溃似乎毫无反应,在自己的床上翻个身就睡了,陈天润摸不准他的态度也不好贸然邀张极进来。张极最后打着电话睡着了,醒过来看到居然还没挂断,通话时长足足十几小时,顿时羞愧得以头抢地滑跪道歉并把陈天润删除。后面回忆起来,他总觉得自己在电话里听见了张泽禹的声音。

 

视线朦胧又清晰,朱志鑫把吊灯开了,房间在张极眼里变成白花花的一片。张极不适地蜷缩起来躲避光线,朱志鑫也爬上床把他整个搂在怀里,张极把朱志鑫牢牢箍在身上搞得他动弹不得,朱志鑫边安慰他边又气恼地把眼泪全蹭到张极脖子上。张泽禹扎着手脚站在床边,觉得到这一步似乎没自己的事了,他把张极的症结逼问出来了,剩下的疗愈工作还是交给朱志鑫更合适。这样对张极也好,否则他在旁边,张极吐露起心声总觉得不自在。就好像今天早上陈天润一脸沉重和他描述了所听所见,他觉得无悲无喜,只是点了点头,随后脑海里浮现出无数个朱志鑫凑近张极的瞬间。从他的视角来看,朱志鑫不是一个多么柔弱可欺的人,爱好扮猪吃老虎,娇滴滴的外表之下有的是力气和手段,但朱志鑫面对张极的时候是那么…那么关切又怜爱。朱志鑫眼里的心疼和在意让他觉得陌生,他觉得自己就算当场死了朱志鑫也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朱志鑫无私近乎母性的爱全数付给张极,对他完全是两模两样的嘴脸。此时他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但转念一想即便是苏新皓来了不同样只能被晾在一边,张极和朱志鑫之间这种友达以上母子未满的情愫排他性太强,他乐得置身事外。

 

张泽禹觉得自己似乎该和朱志鑫打个招呼再离开,朱志鑫却先一步回过头来。张泽禹新近有个发现,皮肤白的人稍有动作就很容易将鼻头耳尖染成淡粉,看上去倒比上妆之后更生动,惹得他的视线打着圈多瞄了朱志鑫好几眼。他和朱志鑫始终默契欠佳,此时朱志鑫到底要他做什么他猜也猜不出来,干脆在原地皱眉摊手耸肩。朱志鑫无语,抽出一条胳膊来指指张极再指指张泽禹,挤眉弄眼先演一个哇哇哭的小孩又演一个笑意盈盈的慈母。张泽禹被他逗的够呛,也看懂了朱志鑫让他一起安慰张极,他故意继续装看不懂让朱志鑫如此表演了三个来回,等朱志鑫逐渐反应过来他在见缝插针地拿自己开涮气的眉毛倒竖,张泽禹识相地赶紧告饶,两步走了回来。两个人当着情绪崩溃的张极演了好几分钟的默剧,张极但凡抬头看一眼,能被膈应得直接一步到位撒手人寰。

 

张泽禹在床边站定。他和张极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突破社交距离就觉得尴尬,像是因为对方代表着一部分不成熟的童年自我,难免就近乡情怯起来。张泽禹靠近之后张极的哭声都小了,他从朱志鑫怀里探出来个脑袋,摆出防备姿态,生怕张泽禹上来就破他的防。

 

张泽禹努力把声音放的很温和,朱志鑫听了不明所以地皱眉,张极愣住了,他发现之前那次不是他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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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0

张泽禹并没有睡着,张极的崩溃导致他心里也很乱,背过身之后始终睁着眼。等到他逐渐有了睡意,恍惚发现陈天润早就连嗯嗯啊啊的敷衍应答声都没有了,回头一看陈天润举着手机睡着了,屏幕上正弹出电量不足提示。张泽禹好心地扯过床头的充电线帮他插上,碰到了免提键,张极的声音一下变大,他怕吵醒陈天润手忙脚乱地切换回去,刚好就是那一刻他听到张极带着睡意的呢喃。

 

“你在听吗张泽禹。”

 

张极只是在发癫,在前面的通话中他谁都喊过,喊妈妈爸爸朱志鑫苏新皓,还把啵啵从小到大的狗公园玩伴喊了个遍。但就是在被他捕捉到的这一瞬间,张极喊他的名字,语气亲昵熟稔一如多年以前。

 

“我在呢,张极。”

文章来源:{laiy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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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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