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气候还很宜人的时候,郑云龙收拾行李,去了长沙参与第一次节目的录制。
温度在十来度的样子,郑云龙的秋衣秋裤全都还未上身,比起把自己层层包裹的阿云嘎,不知道轻装上阵了多少倍,却也已经拘谨得不再露脚踝了。
“我落地了,长沙真没那么冷,我穿的够多了,脚踝都包着呢。”他脖子夹着手机,一手从行李带上拿下属于自己的行李箱,嘴脸轻轻上扬,眼睛也因为电话的内容而微微眯了起来,露出个轻柔的笑容,引得同航班的几个小姑娘交头接耳盯着他看。
“那你要冷就去长沙买新的,我看下周温度骤降,你在上海和长沙之间来来******的,别回头感冒。”电话那头的声音要多操心有多操心,间歇还夹杂着些环境音。
郑云龙却一副对那头的嘈杂再熟悉不过的样子,“知道知道,你都说多少次了,北京比上海冷,你才应该穿厚点出门。上岁数了,小心腿脚。”
说话之间,不知觉走到了到达大厅,抬眼就看到来接机的电视台工作人员,小姑娘非常热络,“郑老师和家里打电话吗,这么开心?”
“不是,就是一个老同学。”他牵了牵嘴角,得体又矜持,还没有到演播厅,就仿佛把那身人设穿好了。
02
北京的温度一个多月前就降下去了,室内开着暖气是热的过了些头,到了户外却又缩手缩脚。
阿云嘎早年练舞的时候,落了些旧伤,最怕的就是这种天,寒气湿气重些,腰啊背啊就处处酸痛。
郑云龙半开玩笑的说过,“没想到嘎子你没有富贵命,倒是落了一身富贵病”,遭了阿云嘎一顿拳打脚踢。郑云龙嘴上不愿饶人的说,你真疼假疼啊,我看你这胳膊腿啊什么都还挺灵活的嘛,转脸却托人给阿云嘎打听了几个做推拿针灸还不错的路子。阿云嘎知道那家伙就是嘴欠,好好好是是是的就收下了,可等工作忙起来,就又把郑云龙的推荐忘在一边。
等半年多过去,郑云龙来北京找他约饭,发现他空有医师电话却还是一堆老毛病。二话不说撂下刚送到嘴边没来及喝的酒,在街边打了车,把人从家里扥出来就送中医馆。借着对方这番冲劲,阿云嘎总算是踏踏实实扮了回小白鼠。
说是陪着阿云嘎去的,等两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四仰八叉在那儿给推完了,郑云龙一背的淤血比阿云嘎也没好到哪儿去。加上他毕业之后一门心思泡在剧场里,怎么就泡的一身肉灯泡一样白,衬得淤痕红的热烈极了,瞧着比阿云嘎还惨。阿云嘎疼的吱哇乱叫,看着郑云龙那德行,一半是感激一半是共情,还过去扒拉人家,走,难得来一趟,继续喝酒。“我去,真疼,早知道这么疼,我就不推荐你了,好家伙,差点剌我一层皮。”郑云龙往上支棱身子想爬起来,大眼睛原本疼的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听到酒,馋瘾就往上冒,猛一阵点头,”走!喝!班长请的那不是必须!哎哟——”,乐极生悲,刚疏完的筋骨本就薄弱,头一歪把好好的脖子扭了。
最后摊也没续上,两人拎了两打青岛啤酒灰溜溜的回了阿云嘎家。郑云龙捂着自己无辜受伤的脖子,一本正经的劝阿云嘎,“没事儿,这样还少吸两口霾,就当你尽地主之谊了。你要是觉得亏待兄弟了,改天替我吸两口北京凌晨最纯净的霾还我就行。”阿云嘎头疼的望着那个说话不着四六的家伙,被医师推过的背跟卡车碾过一样疼,觉得自己大学几年就不该天天带他练功,直接把他送到天桥,塞进德云社得了。
等郑云龙在北京喝够了酒,作完了妖,回了上海。阿云嘎发现自己头疼的老毛病好了,就连肩颈,腰椎间盘,都跟着一并好了。
为社会主义音乐事业建设兢兢业业搬砖的好青年阿云嘎,这才意识到,自己再年轻也不是钢筋铁骨,工作之余的适度休整是十分合理且必要的,转天电话就打过去上海,慰问了郑云龙的颈部恢复状况。
馋烟又好酒的郑云龙坐在大排档里蹦着养生迪,听阿云嘎从肩颈保养的十个办法说到泡脚是养生的最高境界,就差歌颂一声社会主义养生好。
仿佛看到了自己妈妈的微信朋友圈,慷慨激昂的郑云龙都想插话让他喝口水润润嗓子。那边冷不丁来了一句,大龙,我最近老毛病都好多了,多亏你,谢谢啊!要不是电话那边的班长人美声甜,一口醇厚的播音腔念得他耳畔发烫,这声谢谢怕是要让他想到春晚里拄拐的范伟了。
阿云嘎的语气过于真挚,郑云龙酝酿了半天的俏皮话,也不知怎么出口了,滑到嘴边就变了味道,“之前,我去问的我妈,她还以为是我不舒服,尽给我推荐些抬头望天,低头撞树的傻帽办法,我说是你,她才托人给我问的。”
阿云嘎愣了,急忙端起手边新买的咖啡,直到被烫了一下嘴,才反应过来似的,“那,你替我谢谢阿姨,这太不好意思了。”
“不用,我妈说了,要不是老班长先进带后进,从我的学习帮助到生活,也没我的今天,我们这是吃水不忘挖井人。要谢也是我们叩谢您八辈儿祖宗~”郑云龙把话说的山路十八弯,唬的阿云嘎一愣一愣的,半天才琢磨过来,“郑大龙,你刚最后一句说的什么!”
“我妈说请你上我家吃饭!”郑云龙面不改色心不跳,闭着眼睛跑火车。
阿云嘎善良老实,但有丰富的和郑云龙战斗的经验,对其人的奸诈狡猾十分熟悉,听到那家伙扬着的句尾满满的糊弄,忍不住就笑了,“行,我得好好住几天,让阿姨给我做几顿好饭!”
那会儿郑云龙怎么回的来着,多半是说,只要班长你来,我让我妈做山珍海味的流水席任你吃。明明听惯了的低音炮,混着带有酒意的笑意穿过电波,烧的阿云嘎揉了揉心脏。
阿云嘎回忆到这里,一边拎上袜桩包好脚踝,一边计划着往箱子里再扔两件风衣。北京的暖气也太热了,大龙说的对,等回头去了长沙,没有暖气,还是带点厚衣服吧,他想。
03
可能是冷空气的作用,长沙的温度一天一个样。
等两个人在录制现场胜利会师的时候,郑云龙已经在庆幸自己带了毛衣了。
郑云龙不熟悉综艺节目的录制流程,工作人员提前知会了,会把他“音乐剧王子”的称号作为履历的一部分交给导师。“郑老师,我们会把您的荣誉放在头衔里,这样您出场会显得比较有范儿。”节目组的小姑娘在他上台前再次跟他沟通,他算是导演组花了挺大功夫才约来的选手,对他初次登台的形象还是非常看重的。
他有上台就塑造角色的习惯,早已驾轻就熟,点点头就接受了,想着原来这次是个王子形象,夹着履历就昂首挺胸的走进了登台的通道。进去就看见阿云嘎坐在座位上,周围一圈看着就不大的弟弟们,按流程他们都知道郑云龙要登场,一时间十数双眼睛从选手到摄影都扫到了郑云龙身上。
摄影机的红灯闪烁,郑云龙不觉就绷紧了脊背,抬眼就对上了阿云嘎的目光。
阿云嘎看起来全不是私下见面时的居家感,也没有郑云龙那种不适应,很有录制经验的坐那儿对着郑云龙笑,老同学好。
郑云龙猛地想起之前通过的电话,他一边刮着被节目选角导演称为落拓的胡子,一边抿着上唇对着听筒嘟囔,“班长,录节目还是你经验多啊,又到了你先进带后进,发扬品格的时候了。”阿云嘎在那边哈哈哈的笑,“大龙你说话怎么这样了,是烫着舌头了吗。”他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刮净的部分,才恢复正常的说话声音,“还不是你这电话打的巧了,我刚刮胡子呢。”
“有大半夜刮胡子的吗?”,自知常识缺失的阿云嘎半信半疑,只是听声音,郑云龙就知道,那头的阿云嘎一定困惑的拧起了眉毛,忍不住想逗他,“也没有大半夜打电话的呀!”果然对面的人就沉默了,幸好郑云龙对作死的边缘了如指掌,力挽狂澜,“除非,是我们人帅心善的班长想关心老同学了!”“算你识相!”,阿云嘎骂他,声音里又有了笑意。两人打了半天的太极,最后阿云嘎答应,录节目的时候,一定帮衬着他。
想到这才有点剥离的回过神来,肌肉反应比大脑反应还快,上嘴唇碰着下嘴唇,郑云龙听见自己说,老班长好,并对着整台节目露出了第一个得体矜持的笑。
他自诩做的还不错,收效却和他预想有点落差,说好的年下弟弟仰望业界前辈,多年班长关爱同寝室友呢?在座的弟弟们一副看热闹的样子,阿云嘎连望过来的余光都是你装什么装啊,emmm,这和嘎子之前给他描绘的蓝图怎么不一样!
“阿云嘎你布星啊,说好的帮衬呢!”,他瞪着铜铃大眼望过去,“还不是因为你装的大了!”,阿云嘎恨不得自己眉毛都会说话,“我没有经验我不会弄啊,导演组的小姐姐让我这么做的!”,郑云龙心里着急,嘴唇忍不住抿的更紧了,努力抑制住去咬下唇的冲动。他闷头演音乐剧多,参加电视节目的机会少,眼下让他自己“扮演”自己便不太熟练,本来倒不认生,但也不经这么多双陌生眼睛的审视。
阿云嘎本意是活跃气氛,但对面原本熟悉的人却很是紧绷的样子,他看的出来郑云龙是真的不适应,很快就抛过去一个交给我的眼神,手一挥虚指高位,四两拨千斤,首席,留给你的。
听你的,郑云龙一半是虚情一半是实意,心灵神会的接过话来,到底是松了一口气,压着喉头的笑意撩了下头发,往空着的座位走过去。
这样的场景下,他和阿云嘎的眼神交流,熟的就像是阿云嘎在学校食堂,或是图书馆的自习室给他占了座,他不动声色的穿过长队,默默的挤去阿云嘎身边的时候。又有点像,他们宿舍哪一个约喜欢的女生去餐厅告白,阿云嘎率领宿舍的另几个狗头军师,躲在靠近的卡座去围观的时候。
一点都没变,阿云嘎始终是那个因为社会经验丰富而显得靠谱的,郑云龙始终是那个因为被照顾的很好而老实听社会人话的,哪怕他们现在都是社会人了。
04
不知道是不是气候异常,物候变得有点奇怪。
本来该是桂花飘香的季节,阿云嘎才走出大楼,就隐隐闻到一股幽香,他拽着王晰问了半天。王晰惦记着给老婆孩子打电话,被他一阵缺乏常识的描述搅的头大,惯性把他塞给郑云龙,“你问你家大龙去!”粉丝们的内蒙小甜心阿云嘎委委屈屈,问就问,顺便就问了一下工作人员郑云龙在哪里。
得到的答案是大龙还在和蔡蔡练歌,一会儿就会出来了,阿云嘎和工作人员说,那我等他一会儿。
夜晚的梅溪湖凉风阵阵, 他套着那件,彼时还不知道节目播出后,会被粉丝扒了又扒的绿色风衣, 风吹的他毛孔竖立,他忍不住缩起脖子,把衣服裹的更紧一些。节目快播出了,为了造势,除了整体录制,还会有些私人的采访和拍摄,工作排的满,他原本挺困了。眼下的风却吹的他意识清明,他好像知道这股香味是什么了。
毕业之后,算很幸运,他走上了所谓的A角之路。初出茅庐,总容易被华丽的名号所惑,燃烧着满腔的******和对音乐剧的爱,干的朝气蓬勃。等到某一天,病的头疼脑热,想要试着请假的时候,终于发现自己不仅是唯一的A角,也是自己的B角,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和同学朝夕相伴的象牙塔,走进了社会的熔炉,当年一起的同学,还在做这行的已经寥寥。
他用当时还很贵的流量给郑云龙打qq视频,郑云龙不接,给郑云龙发微信,郑云龙也不回,人人网他们已经不用了,他思来想去还是选择给远在上海的郑云龙打电话,郑云龙接了电话,两句寒暄一过,郑云龙说话费太贵了,找个网吧,咱俩视频吧。得了,这难兄难弟,阿云嘎心里这么想。
两个人往荧幕前一坐,都是神色憔悴,郑云龙的胡茬倒是刮的干净,可怜两个大眼睛跟落了窗框似的,直勾勾的盯着阿云嘎看,“怎么看着这么委屈,没有角色了?”,阿云嘎简直抑制不住语句里的慈爱,“角色倒是有,就是穷,上海的房价太高了。”郑云龙撇着嘴,几天没吃上饱饭似的,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你呢,怎么看起来无精打采的,不是说演的都是A角吗?”,“说的好听而已,其实就我一个人啊,请假都没法请的。”阿云嘎还发着烧,哑着嗓子,耷拉着眼皮。
两个人有如霜打的茄子一样的,各自说了许多工作上不顺心的事,昔日学霸班长如何被社会无情碾压,昔日学渣又是如何拼命,说到面面相觑,还是郑云龙一贯的打破僵局,“我这么点钱是没法去北京看你了,车票都买不起,等你什么时候也来上演出,我给你留两张票,你来看我吧!”,阿云嘎算了算,“行,那我去了上海,你得请我吃饭啊!”,“那必须的,我跟你说,班长来到基层看望老同学,我必须亲自下厨招待!”,说到吃饭,郑云龙一下来了兴致,阿云嘎看他那个假酒上头的得瑟劲,心里就虚的很,“你招待什么,你哪儿会做饭啊,别把厨房给炸了。”,“哎,班长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那次之后,还是郑云龙先寻到机会,去了北京,见了他的老班长。可惜阿云嘎不抽烟不喝酒,租的房也没有厨房,谁也展现不了真实的厨艺。他们沿着阿云嘎家附近的街边走过一家家店,最后坐在了路边的烧烤摊。一瓶瓶的北冰洋,兑着许多的酸楚,喝到天空都泛鱼肚白了,两个人都喝的双眼泛红。
老板过来收钱收摊,阿云嘎说聊一晚上了,咱们回去睡吧,郑云龙摆摆手,吃撑了,估计回去也睡不着,咱们走走吧。
那时候他的脸已经开始瘦下去了,头发长长了,北方人那张天生开口幽默的嘴双唇紧闭,眉眼低垂,便能和平常能言善辩的样子判若两人。阿云嘎点点头说好的,在晨雾带来的寒气中呼出一口白气,站起来给自己拉好拉链,裹好围巾。看见郑云龙站在对面,早就把拉链拉到了头,脖子缩在衣领里,他的眼皮因为困了而微微颤动。就像大学里无数次,聚餐结束阿云嘎去付账的时候,他站在旁边等阿云嘎的样子,但那时候他大多因为醉酒而嬉皮笑脸,或是喝多了直接杵在那儿,等着阿云嘎走过来给他当个活动的人体抱枕。
这么一副苦情小生的样子倒是罕见,还是社会改造人啊,果然多没心没肺的人都会变的,阿云嘎想着。
阿云嘎没怎么这样看过他,自然而然就多看了几眼,郑云龙大概察觉了,就也抬头望他,那一抬眸的眼睛太亮,长长的睫毛抖的像在花枝上未站定的蝴蝶一般,舞出翅膀般的美感。阿云嘎猛的一下心悸,迅速避开了这目光,他伸出手去扶郑云龙的背,我们走吧。
郑云龙点点头,迈开长腿就走了出去,没走几步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跟阿云嘎说,“既然也不回去了,我们买个煎饼果子吧,上海都没有正宗的!可憋死我了!我跟你说,我现在一口气能吃俩!”小嘴叭叭的,一下子治好了阿云嘎的心悸,镜花水月啊镜花水月,阿云嘎飞快的搞起了自我心理建设,刚才一定都是假象,现在才是真的大龙。“你不是刚才还说吃撑了吗?”,“还不是北冰洋喝的,那是水饱,煎饼果子的富余还是有的!”
“拉倒吧,回头找我要健胃消食片的事情你可没少干。”,阿云嘎忍不住戳穿他,对面人顿时急了,一下子就窜到他背上了,“哎,你不相信你龙哥是不是!怎么不能用发展的眼光看人呢!”,阿云嘎完全没想到他的动作,往前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背上人的笑声带着温暖的气流传到耳畔,笑的阿云嘎整个胸腔都在震荡。
“哎,班长!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背上的人真是闲不下来,“什么香味,你先给我下来!”,阿云嘎嘴上这么说,手却忍不住绕到身侧去,托住了那个人的腿,他现在可真瘦啊,比过去轻了好多,“我知道了,是腊梅!”,郑云龙高高兴兴的,在他班长的背上手舞足蹈,阿云嘎正分神想着,就听见一个不太熟的词从郑云龙嘴里冒了出来,“什么梅?”,“是种花,腊梅花!”,背上的人对他的常识缺失早已习以为常,他知道阿云嘎是学蒙语长大的,所以耐心的给他解释。
“班长,你听过吗,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形容的就是这个花,这句诗的意思就是说,虽然咱们现在这么穷,但只要咱们对音乐剧继续爱下去,咱们早晚会出息的!”郑云龙在他背上慷慨激昂,阿云嘎听得懵懵懂懂,“保剑锋?什么保剑锋?”,“Emmm,咱们还是先买煎饼果子吧!”郑云龙从他背上跳下来,一把揽住了他班长瘦削的肩,“哎?可我还没明白呢?”,“就是句诗嘛,哪有吃饱重要,宁可居无竹,不可食无肉啊!”,“这句又是什么意思啊!”,普通话一级甲等但常识三级丙等的小班长迷迷糊糊的就被老同学拽走了。
05
“天这么冷,你怎么站在门口啊?”,郑云龙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把他从满腔回忆里捞了出来。他炼化了整捧的情绪,正回头准备说话,就见蔡程昱笑嘻嘻的背着包从一边冒了出来,“哥你等谁呢,等我还是等大龙哥?”飞舞着眉毛,特别调皮的样子,倒有几分郑云龙大学的时候缺心眼的感觉,阿云嘎忍不住就抬手在他脑袋上撸了一把,弟弟吱哇乱叫着“不能动,我有发型的!”,带着一边看热闹的郑云龙都笑了。
“我刚才闻到这里有阵腊梅香,想问问你龙哥呢。”,“不应该啊,这才几月份啊,怎么可能有腊梅啊,哥你不要欺负我读书少!”,蔡程昱护着自己被撸乱的头毛,往郑云龙背后躲,郑云龙却收了笑容,若有所思的望了阿云嘎几眼,被粉丝称为五米金城武的眼睛亮的撩人,慢条斯理的转头和蔡程昱解释,“大概是气候异常吧,之前还听我去日本的朋友说,那边不少地方樱花都开了,现在可是秋天啊。腊梅的花期还比樱花早呢,会开也不是不可能啊。”
“真的假的?那我也闻闻看!”,蔡程昱一下来了精神,头毛也不整理了,探头探脑的就往旁边的绿化带走。走的急了,差点被台阶绊倒,还好郑云龙眼明手快扶了一下,“小心台阶!”阿云嘎忍不住老父亲上身,蔡程昱不好意思的扭头笑了一下,傻得很,“你慢点儿。”,郑云龙慢悠悠的又补了一句,蔡程昱答应着就跑开了,气氛莫名的一家三口起来。
阿云嘎感觉到郑云龙往他这边挪了几步,“你就穿件风衣冷不冷啊?”,阿云嘎本来想说不冷,但郑云龙挨的有点太近了,手背都挨着他的手背了,他愣了一下,没搭上话,旁边的人似乎就是在等这个机会,抓起他的手就放进了自己的手里,看他不说话就自说自话道,“你看看,手都是冰凉的。”阿云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眼睛直直的跟着手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孩子现在出息了,都知道照顾老班长了,不过大龙这个表情不像是赡养老人啊,这个臊眉搭眼的样子,他是要上哪儿去撩汉吗!
郑云龙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这些,只是认认真真的给他暖着手。长长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郑云龙的半张脸,看的阿云嘎强迫症都犯了,就着手牵在一起的姿势,伸手就给郑云龙把刘海撩了上去。郑云龙小兽一样柔顺的垂着头,由着他动作,长睫毛微微翕动,还是很像振翅的蝴蝶,撩的人心口痒痒的。阿云嘎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就是汉,耳朵不自觉就红了,牵着的手突然变的烙铁一样滚烫,听着对面的人对他抛出质问,“班长,你不是著名的五谷不分吗,怎么知道腊梅不是这个天开花?”
我能说我后来和蔡蔡一样去找花了吗,阿云嘎拧着眉毛,从普通话到蒙语再到普通话切换了几个来回,也没想好怎么说。
阿云嘎打心里愁,******嘛要多余说这句,直球真难接,于是阿云嘎决定装聋作哑。他不说话,郑云龙也跟着不言不语,两个人都盯着他们攥在一起的手,都修长而骨节分明,郑云龙干燥的指尖输送过来的温暖过于熨帖,阿云嘎到底还是没把手抽走。就这样僵持到蔡程昱溜达了回来,直直的跑去郑云龙身侧撒娇,“龙哥,我找到那株花了,你们要不要过去看看?”,仿佛看不见郑云龙拉着他的手。阿云嘎有点不好意思,但郑云龙并不松手,阿云嘎用眼神示意他,这个人转过头去不看他,对着蔡程昱答应了下来。
郑云龙人高马大的,挡的阿云嘎看不清蔡程昱的表情,他只看见,蔡程昱挽住了郑云龙空着的那只胳膊,拉着郑云龙就走。郑云龙也不客气,跟着弟弟走迈出步子,虚虚的松开了和阿云嘎牵着的手,冷风一下从手之间的空隙涌了进来,阿云嘎猛的愣住了,不知道要不要去追回那只手。“嘎子哥,你想什么呢,走啊!”蔡程昱回过头来招呼他,笑的一脸乖巧,“大龙哥你拉我嘎子哥一下吧,他肯定是在这里站久了,冻僵了!”郑云龙立马把手伸了过来,一脸你看孩子都这么说了的无辜正直,重新牵住了他。蔡程昱靠在郑云龙胳膊上咬着嘴唇偷笑,你呀,阿云嘎忍不住瞪他,蔡程昱往郑云龙后面直躲。阿云嘎忍不住也跟着笑了,抓牢了郑云龙的手,“走了,走了,快去看花吧,看完去吃饭吧,等你们等的我都饿了。”
06
冬至还没到,寒潮就一波波的来,一些印象里不会早早落雪的城市都迎来了初雪。长沙的雪没落下来,低温带来的感冒却蔓延了整个梅溪湖,郑云龙也感冒了。
在健身房从阿云嘎那里听到了这个消息的龚子棋,闻讯赶来,搁下自己房里的备用药,就没大没小的教育他,“郑云龙你看看你这么高的个子,也不健身,就天天睡觉,还能冻着,你是不是太虚了!”,还逮着路过的蔡程昱,满脸的恨铁不成钢,“蔡啊蔡,你看看你龙哥,你快来说他几句!”。郑云龙感谢龚子棋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蔡程昱一副看傻子的表情,“说什么说,子棋你是不是傻,这事儿还能轮到我们俩越俎代庖?”。蔡程昱乖乖的在郑云龙面前搁下一瓶泡腾片,“大龙哥,嘎子哥说你感冒喝这个管用,正好我那儿有就拿过来了。你多喝水,别听子棋瞎说,他也是关心你。”,郑云龙心里感动,“行,就搁这儿吧,我待会儿喝,谢谢啊程昱。”,一手没什么力度的推了龚子棋一把,吓得蔡程昱拉着龚子棋就跑,啧啧,年轻,郑云龙摇摇头。
阿云嘎拎着买回来的潮汕粥,比龚子棋到的还要晚一点。郑云龙已经接见完了几批慰问群众了,见他回来就忍不住揶揄,“你是不是把健身房当广播站了,班长?”,“怎么都来看过了吗?人气可以啊你!”,阿云嘎不接他怼人的话,小心翼翼的把粥放平,从堆满了信和杂物的桌上理出一块儿来,“这么有精神你怎么不把你桌子收收,东西都没地方摆了。”郑云龙没有骨头一样歪七扭八的缩在沙发里,一脸倦容,抠脚大汉的样子,和第一期的王子形象相去甚远,“头疼,不想收。”。你看看你这个德行,说出去哪个小姑娘受的了你,阿云嘎想了想,低下头去给他收拾了起来。
郑云龙的头确实很疼,并没打算上前帮忙。他坐在那儿,看着阿云嘎弯腰给他理桌上的信件,看着看着忍不住放下了举着的胳膊,又忍不住放下了翘着的腿,最后老老实实的坐正了看他。阿云嘎的轮廓精致,像异域人士,他的粉丝说他剑眉星目,三庭五眼极其标准,肩背宽阔,人却瘦削修长,忧郁的像个草原上的王子。阿云嘎在理一沓五颜六色的信件,郑云龙偏偏头就可以看见他挽起的衣袖下,小臂的肌肉线条,这么看起来是比大学的时候壮实了一点,又不至于到胖。因为郑云龙的感冒,空调的温度打得很高,阿云嘎没穿毛衣,而是穿着那件被王晰吐槽没有品味的亮色卫衣,清新的像个在校学生,他倒真像个96年的学生,除了脸不像,郑云龙偷偷想。
郑云龙记得唱《对不起,我爱你》之前,他带着蔡蔡出去喝酒,给蔡蔡说自己的恋爱故事。蔡程昱喝多了,被他的故事感动的一塌糊涂,哭的伤心极了,他一边抽着烟,一边给蔡程昱递纸巾,“知道了吧,你唱的时候,也要在歌声里注入情感。”,蔡程昱对他充分的信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完了石破天惊的来了一句,“那你给我说说你和嘎子哥的爱情故事吧。”他吓了一跳,差点被烟头烫着,伸手就去摸蔡程昱的脑门,“宝贝儿,你喝多了吧?”,“我没喝多,我说真的!”,蔡程昱眼泪汪汪的看他,眼神澄澈的仿佛小鹿斑比一样,搞得郑云龙网友附体一般的母爱泛滥,揪了揪蔡程昱团子一样的脸,“你少看点网上说的,我和嘎子,也不是那样的。”蔡程昱酒品还算好,就这么将信将疑的应下来,酒醒之后也没有继续再问,两个人默契的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睡着了?喊你好几声了,快趁这会儿喝,又不烫口又是热的,再不喝该凉了。”阿云嘎把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大龙?龙哥?”,“啊?”,他好半天才缓过来,“东西都给你收到了,到桌上去吃吧?窝在这儿对胃不好。”,阿云嘎伸手就来拉他,他似乎不要经过大脑,怼人的话就冒了出去,“说什么对胃不好,你龙哥还这么年轻呢,你就是站久了,想自己坐沙发吧。”,阿云嘎敲他的头,“你这张嘴啊!是,你班长上岁数了,站久了腰疼,您快起来让个座吧!”,“那你请我!”他顺杆就爬,“请龙哥您起来让个座吧!”,阿云嘎知道他的脾气,好声好气的就顺了他的意,郑云龙于是美滋滋的拍了拍他班长的肩,“既然班长都这么说了是吧,我就满足你!”
于是换成阿云嘎坐了下来,郑云龙坐到桌边去喝粥,“你吃过了吗?”,“还没呢,刚和子棋在健身房练完就去买粥了,天气冷,我怕回来粥就凉了。”,阿云嘎单手托着腮看他,郑云龙喝了两口,抬头看到阿云嘎在看他,灯光刚好从阿云嘎头顶洒下来,把他的卫衣和头发周围衬上一圈绒光,看起来无比柔软,“那我给你叫份外卖?”,“不了,录制组的姑娘说,待会儿还有个单人访谈,我让她给我买了。”,“难怪刚才录完节目那么累还坚持要去健身,原来是有访谈。”郑云龙笑话他,“子棋年纪轻轻的,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也跟着他乱来?”,“嗯嗯,你年轻,年纪轻轻的,还不是跟着感冒大军沦陷了~”,阿云嘎终于组织好了语言,悠悠的回怼了一句,被戳到痛处的郑云龙甘拜下风,少说话多喝粥。
“你待会儿走的时候,记得把我墙角那个袋子拿走。”粥见底的时候,郑云龙终于在阿云嘎的注视里抬起头来了,“礼物?”阿云嘎忍不住眼底的笑意,“郑云龙同学你可以啊,给你投喂粥,你还记得回礼,社会这个学堂把你教育的不错嘛!”,明明就开心的要命,还顶嘴,郑云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让我朋友从日本寄过来的,都是些贴膏什么的,看你腰疼又犯了,这么忙也顾不上去看医生,先顶着吧。”,阿云嘎一听戏瘾就上来了,两个箭步上前就拉住了郑云龙的手,使劲的摇,“大龙!我特别感动!你要我怎么报答你说!”,郑云龙连连拒绝,“不用谢不用谢,回去吧,除了以身相许怎么都行!”,“什么!不给以身相许,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阿云嘎学着他微博的口吻,一脸的“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狗子了”,“怎么会,你可不是一般狗子,我怎么会移情别恋!”,郑云龙的眼睛炯炯有神,青灰色的眼袋也虎虎生风,阿云嘎竟然被说服了,点点头就准备走,“真的吗,那我就放心了。”
“回来!”,郑云龙拉他的衣袖。阿云嘎回头疑惑的看他,郑云龙突然闪电般的蹭到他脸边啄了一下,把阿云嘎亲懵了,郑云龙擦擦嘴,“怕感冒传染给你,就不以身相许了,下次吧!”。看他头发翘着一撮,胡子也没刮,黑眼圈又重,但神情猫一样骄傲,嘴唇丰满,眼睛发亮,眼睫毛还是长的不像话,阿云嘎忍不出扑哧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脸,在他额头回了一口。转身就去拿墙角的袋子,“行吧!”,就这么须臾,郑云龙又摸回沙发上瘫了下来,一脸的“我就在这儿等你”,大爷般的开口,“你不跟我表个白?”,“等我先去录个访谈,回来再说。”,郑云龙看的清楚,阿云嘎的耳尖红的厉害。
07
长沙的雪不下则已,一下惊人,梅溪湖一时之间都变成了冰雪世界。还好雪下的最大的时候,梅溪湖六子去广东参加跨年演唱会了,虽然广东也在降温,但比起长沙零下的温度总要好些。
等郑云龙从上海绕了一圈,再度抵达长沙的时候,贴了两三个暖宝取暖。微信群里一直有消息,手机嗡嗡的震到手疼,他一般都是屏蔽的,但听说几个老大哥发了红包,弟弟们也不甘示弱,群里一时间热闹非凡,他也趁机窥个屏。哦,开始发他的表情包了,嚯,不吃小孩儿,改嘴巴嘟嘟了,一发十来张,他还是屏蔽吧。他拉出私信列表,先给蔡程昱发了一个“爱什么爱啊,跟我炸碉堡去”的表情,小孩儿在线表演一秒乖巧。
然后再给那个人发信息,“我到长沙了,冷得要命。”,“就说让你多穿一点吧,感冒还没好多久呢,暖宝贴了吗?”那边的信息回的很快,“哎,贴了暖宝了,我算知道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他一脸笑容的回复,“你说你一天天的俏皮话怎么那么多!真该把你这个样子给你那些把你当王子的小姑娘看看!”对面的威胁的毫无力度,郑云龙老脸皮厚的就回,“看就看嘛,反正班长要我就行!”
和第一次一样,还是电视台工作人员来接他,几个月处下来,小姑娘和他变得熟悉了不少,见面就先寒暄,“大龙哥,这路顺利啊?给家里报过平安没?”
“嗯,说过了。”他低头看了看屏幕上的名字,大拇指在上面细细的摩挲,咧开嘴给了姑娘一个热情的笑,“走吧,梅溪湖还有人等着我排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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