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一缕阳光照在地面上,某幻取出咖啡机为自己谋份口感的享受。与妻子离异后,某幻抽香烟的次数日渐增长,随心所欲的闲暇日头常伴有阵阵无伤大雅的低咳。人人赞颂他事业有成,即使曾经离异,仍有不少年轻貌美,豪门世家的千金对他芳心暗许,可惜某幻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并不是眼光高人一等,婚姻是束缚,两人结婚皆不自在,不如享受单身时光。
他穿着家居服,给小花圃松土。花种由前妻种下,可惜她没看到它绽放出玫瑰的模样,那本就平平无奇的爱意磨灭在油盐酱醋中,给生活添上笔无意义的悲欢离合。
“您家的花长得真不错,是太太挑选的花苗吗?”
邻居家的王夫人已有月余身孕,活动范围只在自家别墅,难得在活动时间碰上某幻,王夫人亲切的打着招呼。
“对啊,是从她闺蜜那里买的。您也想种吗?”某幻把香烟摁灭,至少不在孕妇面前失礼。
“至少暂时还不需要,”王夫人笑笑,轻轻抚摸孕肚,“等小家伙落地之后再考虑,谢谢你的好意。”
王瀚哲忙于事业,家中主要靠保姆帮持家务。某幻独居,二层别墅没有管家,旁人看来或许空旷,他怡然。前妻选购的风铃挂在门前,家中除了CD机,便是风的声音,刚好到不至于吵闹。
王夫人对风铃很感兴趣,某幻略有涉猎,大致的道理被他言简意赅配以比喻,制作风铃像是寻常琐事,再掺三两句家长里短,足以让对话维持。三五分钟后,王夫人已显疲态,她朝某幻挥挥手,某幻也打算收拾工具回屋,原本已经离开的她转回身子,提高音量道:“今天小刘说有你家的信,看起来挺厚的。现在愿意写信的人越来越少了,那人一定很看重你。”
某幻笑笑,应声道谢。如果不是王夫人的提醒,他不会去打开信箱。知道他住址的人不多,除至亲,即好友,偏偏至亲好友都不会写信于他。
寄信者非常有心,针线将信封按时间顺序串连,信封的款式与颜色皆能看出心思,由上至下,淡淡粉色如花苞,艳丽朱红似玫瑰,青翠欲滴如新芽,昏黄暖光似枯枝,唯独最后的信封是纯白色。所有的信封只写了收信人,除了最后一封。
某幻拆开第一封信,他开始对寄信者有了好奇,能把少女玲珑剔透心放在信封上,即使所有的信封里都是空的,也足以吸引他的兴趣。
——您曾经是我年少时期所有光和热和梦想,是我追随的希望。
某幻用手指点着桌面,这种口吻比起追星者,更像是个粉丝。他年少曾跻身主播行业,寄信者应该是他当年的粉丝。可是他已经脱离主播行业许久,成为企业家后一直保持低调,粉丝是怎么得知他的住址,又是怎么写出这么厚的信件,仅凭猜测不得而知,故事也要从头说起。
花少北七岁那年第一次看见十八岁的某幻,立刻把舍不得吃的榴莲糖送了出去。当时只顾着看他的脸,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这人更好看的存在了。
当时他可能是笑着收下了。
十八岁的某幻并没有之后养成的毛病,阳光健康,整个人散发出少年的魅力,那是在单亲家庭长大的花少北从未见过的青春活力,像是暖阳,无需理由便照耀着你。
用品学兼优形容某幻不太贴切,他的语文成绩很糟糕,在高考拖了后腿,于是来到D城上大学,同花少北一家成了邻居。他们的住宅区位于大学内,租金便宜,除了房门不隔音外没有致命缺点。某幻大学期间尝试进入自媒体行业,还未兴起的网络平台支付不了他的生活费,凭借优异理科成绩,某幻带了份家教,课余时间做视频。他坚信自媒体将迎来春天,只是暂时不清楚确定时间,一切付出皆会有回报,或早或晚。
七岁的花少北并不明白帅气的哥哥在做什么,即使是熟悉之后,他也不敢打扰某幻的私人时间。某幻撞见过七岁的花少北于深秋时节穿着睡衣,背对着家门低头。
“你怎么了呀。”
某幻蹲下身子,抬头看着花少北。小小的少年第一次拥有俯视成年人的机会,对视上关心的眼神。
“妈妈说我忘记了老师布置的作业,不要我了。”
花少北并不明白抛弃的含义,自从父母离异后,单亲妈妈并没有给他需要的母爱,他经常因些小事被丢在门外,尝遍了抛弃的滋味,以至于后来老师在课堂上讲述抛弃的含义时,他感同身受的发抖。
“北北现在是不是没有地方去呢?”
“嗯。”
花少北没有去处,除了自家门口,他也不知道该到何处,可能妈妈说的垃圾场才是他真正的家。
少年人平静,不哭不闹,习以为常,比同龄人成熟,比同龄人脆弱。
“那北北要不要来某幻哥哥的家看看小黑黑呢?”
某幻商量、甚至是讨好的语气让花少北困惑,他们只是知道名字的陌生人,邻居在花少北的心里并没有什么不同,妈妈也是可以随便丢弃孩子的存在,邻居又算得上是什么。
少年人对叠词的可爱事物有特殊的偏爱。
他表现出了一点符合年龄的稚气。
“小黑黑是什么呀?”
“小黑黑是哥哥养的小宠物,比你还小,想不想看看它?”
花少北无处可去,他点了点头。
比自己矮的大人朝自己伸出了手,花少北犹豫着拉了上去。某幻牵住了他的手。
花少北第一次感觉自己是被珍视的,被丢出家门后有了归属。
小黑黑是某幻养的仙人球,刺软不扎手,晒晒太阳便能活力四射,个头小不碍事。没见过仙人球的花少北很感兴趣,小心翼翼的问某幻:“我可以摸摸它吗,我会很小心,不会碰坏它。”
“当然可以。”
“某幻哥哥,我可以和它做朋友吗?”
“你问问小黑黑。”
花少北学着某幻,蹲下身子试图和仙人球保持同一高度对话,失败了。
“小黑黑,你愿不愿意和我做朋友啊?”
仙人球没有回应。
“哥哥,它说什么了吗?”
“你听到风声了吗?”
虽然很小,租房的风声还是可以听到的,花少北点了点头。
“有风声代表它同意了。它很高兴和北北做朋友。”
花少北有了朋友,一株小小绿植是他第一个朋友,尽管这个朋友个头很小,需要别人保护。
某幻哥哥能听懂小黑黑的话,他肯定很厉害。
少年人的衡量标准有自己的尺度,成年人眼中稀疏平常的小事,于他们已是整个世界。
——您可能不知道年少初遇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您的举手之劳,成全了我的世界,此后信仰是你,至今未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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